第30章
魏同長久地沉默著,我回頭看他,他看著遠(yuǎn)處的落日,余暉昏黃,他暖融融一團(tuán)。
「此路何止崎嶇?那同晏家有仇的,會(huì)不知他心中所想?一路行去,或有性命之憂�?捎惺裁捶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盼真到了那時(shí)晏溫得勢的那日,他能給魏家三分體面吧!」
「他看著清冷,只不善言辭罷了!心底終是暖的�!�
「這世上約只你覺得他不善言辭,你就這般喜歡他?」
「嗯!很喜歡很喜歡�!�
我們并肩立著,一同看了一場落日。
后來我總在想,魏同為何不能再等等呢?等著看看晏溫得勢那日,是不是真如他所說過的那樣,會(huì)給魏家留三分體面?
大夏十五年冬,瑞國屢犯邊境,攻占邊城,大有一路南下之勢。
陛下任魏老將軍魏盧為大將軍,北上抗瑞。
出發(fā)前一日晏溫帶著春生回家,我早早將包裹收拾妥當(dāng),沉默地吃了一頓飯,老太太帶晏溫去給他阿爹阿娘上香。
我將新做的棉衣棉褲給春生叫他換上,或是吃飽肚子了,春生長的很快,已是個(gè)半大少年模樣。
少年男生女相,好看得不像樣。
他將衣服穿好,我將他的衣服一一扯平整了。
「稍微大了些,阿姐怕你長的快,穿不久就不合身了,做大些你便能穿得更久些。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你盡力護(hù)好自己就是了。」
約是跟著晏溫的緣故,他亦將晏溫的沉默寡言學(xué)了個(gè)十成。
我忍不住揉了揉他的發(fā)頂,他嘴里喃喃叫了聲阿姐。
「阿姐的意思懂了沒?護(hù)好你自己便是了�!�
晏溫么,他自不會(huì)讓一個(gè)半大孩子護(hù)他。
36
那日晏溫同老太太去了很久,待出來時(shí),老太太紅著眼眶。
他們要走了,天上掉著鹽粒子般的雪。
老太太沒出來,我送他們出門。
巷子很窄,門口拴馬石上的兩匹馬一橫,便能將路堵死了。
「去吧!只如何去的,如何回來就成了�!�
我忍著眼淚看著晏溫笑,他點(diǎn)點(diǎn)頭。
「家中有我呢,你放心便是,包裹里有許多藥瓶,藥效用法我都寫好了,內(nèi)服外敷的都有,小心些切莫摔碎才是。
冬日天寒,靴子給你同春生一人帶了三雙,棉衣棉褲亦帶了三套……」
他忽伸手,將我攬進(jìn)了懷里,我一句話都講不出來了。
分離竟這般猝不及防,可他棄文從武那日,我便知曉會(huì)有今天。
我害怕的不是分離,是怕若是有什么閃失,便再也見不到他了。
「漾漾,在家等我�!�
他同春生轉(zhuǎn)身上了馬,北風(fēng)獵獵,他打馬而去,頭都不曾回過。
墻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
他不是不愿,只是不敢,怕這一回頭,就再也走不了了。
我知曉晏溫愛我,可他還有比愛我更緊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同春生一走,除了阿爹,無事我們便不出門了。
老太太眼可見的白了頭發(fā),人更消瘦沉默了,多時(shí)在小佛堂待著。
行軍打仗是朝中大事,即便阿爹日日上朝,帶回來的也只是他們行軍到何處了,具體如何并不知曉。
臘月時(shí)魏同娶了妻,我?guī)е汕扇チ艘惶恕?br />
老太太什么也沒說,可魏尚書同夫人見我竟流了淚。
我說我今日上門為的是我同魏同的情誼,同晏家無關(guān)。
當(dāng)年魏家同晏家到底如何,只他們自己知曉,我無法也沒有資格替晏溫說原諒。
只魏尚書看著我意味深長的說了句竟跟云珈有三分像。
云珈便是我阿娘的閨名兒。
畢竟是魏同娶妻,他忙得很,說了一句便走了。
只唯一叫人不愉快的,便是我在宴上遇見了許迎歌。
她也有十九了吧?到如今卻還不曾嫁人。
上次見她還是幾年前,如今再見,它已同舊日的少女大相徑庭。
雖還是好看的,可眉頭緊鎖,眼角眉梢看人時(shí)總帶著愁思,那愁思里又隱隱帶著三分戾氣。
吃宴她就坐在我旁邊,我誰也不識(shí)得,她卻八面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