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楚戎搖搖頭:“殿下,我去了千山蝶谷,那種毒名為,是一種蠱毒�!�
祝珩臉色冷下來:“蠱毒?”
“沒錯,這是一種子母蠱毒,種下母蠱的人可以控制種下子蠱的人的生死�!背种钢善�,“這里面就是一對斷魂蠱�!�
祝珩心頭一驚,連忙讓人請來了醫(yī)師,
老醫(yī)師聽過一切后,捋著胡須,連聲感慨:“原來如此,怪不得其毒如此霸道。”
“我身上的是子蠱,會被母蠱控制嗎?”
老醫(yī)師思索道:“你是打從娘胎里沾染到了蠱毒,并未真正中蠱,不受母蠱的控制�!�
祝珩的心稍稍放下一點,他聽說過蠱毒,種了子蠱的人會被母蠱控制,生不如死。
“那我身上的蠱毒要怎么解?”
老醫(yī)師沉吟片刻,道:“子母蠱毒的話,針灸只能引出一部分,如果想要徹底清除,恐怕需要找到母蠱�!�
祝珩指指瓷瓶:“這里面的母蠱可以嗎?”
“恐怕不行�!崩厢t(yī)師嘆了口氣,“雖然都是斷魂,但每一對子母蠱都不相同,無法相互影響,你要找的是和你娘種下同一對子母蠱的人�!�
祝苑死了二十年了,今日才知道被下了蠱,去哪里找種了母蠱的人。
祝珩毫無頭緒,讓人帶著楚戎去吃飯。
燕暮寒晚上回來,知道這件事后,當(dāng)即讓人去查和祝苑有關(guān)的事。
“別麻煩了,查不到的�!弊g裎嬷乜�,低低地咳嗽起來,“都過去這么多年了,那人可能早就死了�!�
燕暮寒輕輕拍著他的背:“死了就把尸體挖出來,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就要查下去。”
事關(guān)祝珩的身體,他絕不會放棄。
祝珩攥著他的衣袖,咳了半晌才停下,啞笑了聲:“你怕我死嗎?”
“別說死不死的,不吉利�!毖嗄汉吐暢獾溃澳阋欢〞L命百歲�!�
祝珩笑笑,沒說話。
燕暮寒心里憋悶得緊,從懷里取出一條串了銅錢的紅繩,系在他的手腕上:“這銅錢是餃子里的,你戴著,一定會平安順?biāo)�,多財多福。�?br />
紅繩襯得祝珩的皮膚更白,無端生出一股妖冶美感,引人欲念橫生。
懸絲診脈的時候,他就覺得那紅線繞在祝珩腕間十分漂亮,一直惦記著。
左手珠串,右手紅繩,祝珩覺得燕暮寒將他當(dāng)成了姑娘家:“不是有兩枚銅錢嗎?”
燕暮寒解開環(huán)臂甲,露出手腕,赫然是一條同樣的紅繩,另一枚銅錢串在上面。
是同樣的呀。
祝珩眨眨眼睛:“你做的嗎?”
“對,早上特地去學(xué)了怎么做�!毖嗄汉鹗仲N上他的手腕,讓兩條紅繩貼在一起,“長安喜歡嗎?”
他將福氣分了一半給他,怎么可能不喜歡。
祝珩點點頭:“我很喜歡。”
他越來越習(xí)慣表達喜歡,也越來越習(xí)慣在燕暮寒面前表露出真實的意愿。
祝珩忽然生出些許愧疚。
他只記得花神節(jié)上的小異族,記得短暫的相遇,之后發(fā)生了什么都想不起來。
燕暮寒對他的執(zhí)念絕不可能是驚鴻一瞥能留下的,他們之間一定有更深的羈絆。
祝珩垂下眼簾,眸底浮現(xiàn)出絲絲冷意。
他記得花神節(jié),記得騙過某個小孩子的傳家寶,但無法將兩件事聯(lián)系到一起。
之前問那一句,不過是突發(fā)奇想詐燕暮寒的,沒想到會歪打正著。
和燕暮寒有關(guān)的記憶似乎出了問題,變得模模糊糊,零零碎碎。
祝珩不得不承認(rèn)一件事:他的記憶被動過手腳。
“長安,今天軍營里的人都問我,你的身體怎么樣了,什么時候能回去。”
祝珩壓下繁雜的心緒:“你怎么回答的?”
“我說還要過一陣子。”燕暮寒將他的手?jǐn)n在一起暖著,“這段時間太冷了,軍營里的火盆味道重,你會不舒服�!�
“經(jīng)過哈侖桑部一事,王上已經(jīng)多次找我商議收攏邊疆諸邦的具體事宜,我估摸著再過不久,詔令就會下來了,屆時你再回去也不遲�!�
祝珩頷首:“也好�!�
“嗯?你答應(yīng)了?”燕暮寒驚詫不已,他以為祝珩已經(jīng)迫不及待要回去了。
“現(xiàn)在回去了也沒事做,不過是每天奔波一趟�!弊g裨掍h一轉(zhuǎn),“要是讓大家看到,我該怎么和他們解釋,我一個小小的軍師,為何會住到將軍府里�!�
他和燕暮寒的事兒本來就傳得沸沸揚揚,燕暮寒沖冠一怒為藍(lán)顏,滅了哈侖桑部十幾口人。
祝珩已經(jīng)能夠想象到大家會怎么傳了。
燕暮寒小聲嘀咕:“不用解釋,他們都知道了�!�
祝珩不解:“嗯?”
“之前巡街的時候,有人在拍賣場見過女裝的你,然后軍營里就傳開了,說我有了小娘子,還對軍師獻殷勤�!�
祝珩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然后呢?”
燕暮寒摸了摸鼻子,悻悻道:“然后我就告訴了他們,小娘子和軍師是同一個人。”
軍師確定是男的,但小娘子可以不是女的。
祝珩表情僵硬,想到自己回軍營后會面對多少探究的目光了。
燕暮寒討好道:“所以不用解釋了,他們都知道了�!�
知道我是你的小娘子了嗎?
我這個軍師還有當(dāng)?shù)谋匾獑幔?br />
祝珩面無表情,將人往外推:“你今晚軍務(wù)繁忙,要在軍營里休息�!�
燕暮寒委屈巴巴地扒著門:“我錯了,長安你饒了我吧,我總不能讓大家以為我見一個愛一個吧?”
“那你就讓大家以為我喜歡穿女裝?”祝珩拔高了聲音。
他的臉要往哪里擱。
祝珩氣不順,又咳嗽起來。
燕暮寒貼在門上,好聲好氣地哄道:“長安不氣了,你打我罵我都行,別氣著自己�!�
“這可是你說的�!弊g窬徬乱豢跉猓噶酥杠涢�,“自己趴上去�!�
燕暮寒立馬乖乖趴到軟榻上,扭頭看他:“長安要打我嗎?”
祝珩故意冷著臉,嚇唬道:“對,要把你的屁股打爛�!�
“那我讓人送鞭子過來�!�
他說著就要起身,祝珩額角青筋暴起,一巴掌拍上去:“喜歡被鞭子抽?”
聲音響亮,但不怎么疼,燕暮寒立馬紅了耳根,囁嚅道:“不是,我怕你手疼�!�
祝珩噎住。
等了許久沒有動靜,燕暮寒剛撐起身,想看看他在干什么,忽然渾身一顫,脫力地摔回了軟榻上。
第43章
耳飾
耳朵上一熱,燕暮寒悶哼出聲,他的耳垂被祝珩叼在嘴里,齒尖抵著磨了磨,呼吸間帶出的熱氣灌進耳孔,燙得他哆嗦了一下。
祝珩按住他的后頸,將舌尖收回,摩挲著他紅透的耳垂:“不是想做觀音嗎,給你打個耳洞好不好?”
“嗯?”
燕暮寒宿醉后斷了片,連同聽過的故事都忘了個干凈。
祝珩捏了捏他的耳垂,問道:“我親手給你戴上,好不好?”
本來還有些猶豫,聽了這話之后,燕暮寒立馬應(yīng)下來,好奇地追問道:“是因為是送了你紅繩,長安想回禮嗎?”
回禮也是無可厚非的,但他更希望祝珩只是因為想送他耳飾。
“你送的東西太貴重了,我回不起�!弊g褫p聲喟嘆,揉了揉自己咬出來的牙印,“你的耳朵很漂亮,我想給它戴上一點東西�!�
這個念頭是很早就有的,在他的想象中,燕暮寒戴上耳飾一定很合適。
耳飾不用太繁復(fù),小巧精致的銀環(huán)就好,綴在耳垂,經(jīng)風(fēng)一吹,就晃動起來,發(fā)出細(xì)微的聲音,最好再系上兩指長的流蘇,具體還沒想好用什么材料,要和金棕色的卷發(fā)相配,纏纏綿綿的繞在一起,如結(jié)發(fā)般親密。
結(jié)發(fā)……
祝珩望著滑落在身前的雪白發(fā)絲,心中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祝珩就披了大氅,帶著塔木與裴聆出了府,尋找賣首飾的鋪子。
塔木好奇:“主子,你要買什么東西?”
“耳飾�!弊g癍h(huán)視四周,視線在一家家鋪子上掠過,“男子戴的素環(huán),最好是可以定制,我往上面加點東西�!�
塔木思索了一下,道:“首飾鋪子很少接這種活計,最好是找可以做手工的鋪子,在北域,有很多兒郎會親手做飾物贈予傾慕之人�!�
祝珩挑了挑眉:“哦?你知道的這么多,以前做過?”
“不不不,我沒有做過,我還沒喜歡過別人呢�!彼具B連擺手,臊紅了臉,“我以前陪將軍去過,那里不僅能做首飾,還能做些有趣的小玩意兒�!�
祝珩摩挲著玉珠手串,燕暮寒的手藝莫不是這樣學(xué)來的?
“燕暮寒做過什么?”
塔木撓撓臉:“將軍做了一盞花燈�!�
祝珩微愣:“花燈?”
“対,是那種蓮花一樣的花燈,放進河里的�!彼居檬直葎澲锌�,“每年的九月十七,將軍都會親手做一盞花燈�!�
九月十七……
祝珩心緒繁雜,九月十七是他的生辰。
南秦有花燈祈福的風(fēng)俗,生辰的時候,親友會放一盞花燈,在花燈上寫下祝福的話語,隨著河流送到神明面前。
燕暮寒的花燈是為他放的嗎?
祝珩心口發(fā)燙,在他不知道的歲月里,有人每年都為他親手做一盞花燈,將一句生辰快樂揉進了漫天風(fēng)雪之中。
年復(fù)一年,燕暮寒在偷偷為他祈福。
祝珩去了燕暮寒曾經(jīng)去過的手工鋪子,銀環(huán)需要專業(yè)人士來打磨,他拿了紙筆,自己畫了耳飾的圖紙:“照著圖案做,流蘇我自己往上加。”
將圖紙交給鋪子里的伙計后,祝珩挑了個角落里的位置,塔木和裴聆去拿需要的材料,他則捋著頭發(fā),剪了一縷下來。
用鎮(zhèn)紙壓住發(fā)絲,祝珩捻成幾股,將之編在一起。
還沒編完,身旁忽然投下一片陰影:“祝軍師,好巧�!�
祝珩抬眸,金折穆笑吟吟地?fù)u著扇子,他沉默了一下,十分不解地問道:“冬天扇扇子,你不冷嗎?”
金折穆臉上的笑意僵住,不悅道:“不冷,你不覺得我這樣很是文雅風(fēng)流,與其他人格格不入嗎?”
“是格格不入�!�
別人都很正常,只有你像個傻子。
祝珩低下頭,繼續(xù)編頭發(fā),他本以為金折穆自討沒趣后就會離開,誰知這人竟然拉了條凳子過來,直接坐在他身邊。
“祝軍師,燒穢那天的酒好喝嗎?”
祝珩沒空搭理他,隨意地“嗯”了聲。
金折穆?lián)沃~角看他,語調(diào)輕慢:“我花了那么多銀子,軍師就不能多跟我說幾句話?”
祝珩手上動作不停,道:“出門左轉(zhuǎn),兩條街后右轉(zhuǎn),再過三條街,去吧�!�
金折穆在思索了半天,才知道這路線是去哪里的:“初雪樓?我去那里干嘛?”
“去一擲千金,找人陪你說話�!弊g裾Z氣嘲弄,“那邊有男有女,你想找誰就找誰,找十幾個人圍著你嘰嘰喳喳都行�!�
金折穆:“……”
塔木和裴聆抱著材料回來,警惕地瞪著金折穆,塔木至今還記得他扔出去的扇子,生怕他再扔一次。
“軍師無趣��!”金折穆故作嘆息,看見他用頭發(fā)編的流蘇,“這是結(jié)發(fā)為夫妻的意思嗎?”
祝珩動作一滯:“不是�!�
不是夫妻。
在文人騷客的筆下,頭發(fā)往往與情絲聯(lián)系在一起,像是結(jié)發(fā)為夫妻,像是白頭不相離,就連出家侍奉佛祖,也講究斷去三千煩惱絲。
祝珩沒想這么多,他就是覺得自己的發(fā)色與燕暮寒很相配。
冥冥之中大抵也存了丁點兒私心,想讓燕暮寒戴上屬于他的東西,如同鳥禽會贈送羽毛一般,既有親近的意思,又有些許標(biāo)記的想法。
金折穆哂笑:“送給燕將軍的?”
他很是疑惑地打量著祝珩,問得情真意切:“你怎么會和燕暮寒在一起,他是雪山上長大的狼崽子,你雖名聲不好,但也掛著個金枝玉葉的名兒,你們兩個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去,怎就看対了眼?”
塔木不服:“我們將軍怎么了,將軍很好,和主子很相配!”
裴聆小雞啄米一般點頭:“沒錯,沒錯!”
祝珩失笑,將做好的流蘇用銀線扎緊:“那依金公子之見,我該配什么樣的人?”
“那當(dāng)然是……”金折穆張了張嘴,一時間竟找不出合適的人選,像祝珩這樣的人,占盡了極端,和誰一起都不相配。
素環(huán)做起來不麻煩,很快就做好了,伙計將之送上來,尾指粗細(xì)的銀環(huán),兩個扣在一起,若是戴在耳朵上,行走間會碰撞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妮p響。
實物比祝珩想象中還要好看。
弄好流蘇之后,祝珩用絹布包著耳飾,起身:“先走一步,回見。”
金折穆跟著站起身,嚷道:“誒,別急著走嘛,祝軍師,祝小郎君,我新收到了一封家書,是在我家做客的人特地寫給你的,你不想看看嗎?”
只有祝子熹會給他寫信。
祝珩面色冷肅,伸出手:“給我。”
“別急嘛,我又不會不給你�!苯鹫勰�?lián)u了搖扇子,微笑,“我把信放在初雪樓里了,你想要的話,就隨我一起去拿吧。”
“金折穆!”
初雪樓是城中最大的青樓,尋歡作樂才會去的地方。
祝珩臉色陰沉,冷聲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軍師誤會我了,我在初雪樓里有專門的房間,昨兒個去玩,信不小心落下了�!苯鹫勰乱荒槦o辜,攤了攤手,“我知你瞧不上那種腌臜地方,你若是不想進去,隨我到門口就行,我去取了信給你,如何?”
祝珩權(quán)衡二三,跟著他去了初雪樓。
這一整條街都是尋花問柳的地方,還未走近,就聽得陣陣笙歌,千嬌百媚的呼喚聲轉(zhuǎn)了幾個彎,勾著客人往里面走。
門口有攬客的姑娘,一見到金折穆就迎了上來:“金公子!”
“金公子來啦,快去里面坐坐。”
“這位公子面生,是金公子的朋友嗎?”
厚重的脂粉香氣熏得人不舒服,祝珩被嗆得直咳嗽,嫌棄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