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燕暮寒又氣又委屈,兇巴巴地去擼他的手串:“你嫌粗糙,那就不要戴了,還我!”
“嗯?”
他明明在夸他進步了,怎么還把人惹惱了?
祝珩一時不察,叫他擼走了手串,后知后覺地回過味兒來了:“難不成那些東西不是你做的?”
“我怎么會做那種東西!”
那種淫邪的東西!
燕暮寒氣急敗壞地捶了下床,他氣昏了頭,手上沒控制,只聽得“咔嚓”一聲,床板裂開了,床整個朝中間塌了下去。
燕暮寒眼疾手快,摟著祝珩的腰將兩人的位置換了一下,兩人直接摔進了床底,祝珩茫然地眨了下眼,看著墊在自己身下的燕暮寒:“床塌了?”
好在身下有被褥墊著,沒摔出個好歹來。
但祝珩受到了很大沖擊:“你把床弄塌了,小燕子,脾氣見長。”
兩人的身體貼在一起,他感覺到抵腿上的東西,勾起一點戲謔的笑意:“還很燥。”
“別說了!”燕暮寒臊得慌,兇巴巴地咬住他的唇,再說下去,他就要忍不住壓著祝珩同他行房了。
當(dāng)晚,來收拾換床的管家和其他人表情格外復(fù)雜。
之后的幾天里,祝珩在府上總會接收到或同情或憐惜的聲音,偶爾還能聽到下人們湊在一起長吁短嘆,說他命苦,每每視線總往他的腰腿上瞄。
祝珩:“?”
好像塌的不是床,是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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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珩最后還是去東昭了。
燕暮寒親自送的。
離開的前一天晚上,他趴在祝珩身上,像只沒斷奶的狼崽子一樣,叼著祝珩的鎖骨,發(fā)狠地吮了許久,留下一個極其顯眼的曖昧痕跡。
“我會讓暗衛(wèi)保護你,同時他們也會監(jiān)視你,你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我的掌控。”
祝珩按著他的后腦勺,縱容地揉了下:“不怕我跑了?”
“怕。”
祝珩哂笑:“那怎么不讓我陪你出征了?”
“出征一事我應(yīng)付得來,我考慮過了,可以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毖嗄汉﹃逆i骨,在吮紅的痕跡上舔了下,“最遲一個月,若你一個月還沒去找我,我就帶著大軍殺往東昭�!�
他弄的太癢了,祝珩皺了下眉頭,卻沒有阻止:“那你怕是要提頭回京了。”
燕暮寒不以為然:“管他呢,先打了再說。”
反正無論是死是活,他都會拉著祝珩一起。
天不怕地不怕,目中無人,這才是燕暮寒該有的樣子。
“好�!弊g駬芘孤涞牧魈K,笑笑,“我會去找你�!�
保證了一遍不夠,又被纏著多保證了幾遍,臨走的時候,燕暮寒拉著祝珩不撒手:“我后悔了。”
祝珩撩著眼皮看他:“別撒嬌了,五日一封信�!�
“三日一封�!毖嗄汉樦鴹U子往上爬,扎進他的懷里,抱著他不撒手,“快答應(yīng)我,長安,長安,答應(yīng)我,不然不讓你走了�!�
狼崽子打通了任督二脈,軟硬兼修,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先禮后兵,好聲好氣提要求得不到滿足,就開始用行動威脅。
頗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祝珩拿他沒有辦法,一時間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之中,他將乖巧聽話的小狼崽變成現(xiàn)在這樣,是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好,三日一封信,到收第十封信的時候,你就見到我了�!�
燕暮寒這才滿意,黏黏糊糊地說:“長安,我會想你的�!�
祝珩故意逗他,沒作聲。
燕暮寒扁了扁嘴,委屈巴巴地重復(fù):“我會想你的�!�
祝珩還是不理。
狼崽子藏不住了,露出鋒利的爪子,色厲內(nèi)荏地威脅:“快說你也會想我�!�
祝珩這才彎了彎眼睛,捏住他發(fā)紅的耳朵:“快別撒嬌了,想念的話,要等到重逢時再說,我先欠著�!�
“好,我等你來找我。”
話音落下,手腕上一涼,祝珩低頭一看,是燕暮寒前幾日擼走的手串,重新打磨過,每一顆珠子都圓潤光滑。
祝珩心里一酸,覺得被磨的不是玉珠,而是他的心,一言一行,燕暮寒拿著筆,像是要把名字刻在他的心上。
深入骨髓和魂魄,從此再難忘卻。
初九是個晴天,萬里無云,燕暮寒站在城門上,看著馬車駛出城,越走越遠,逐漸被車輪卷起的黃沙吞沒,只覺得自己的心和魂都跟著馬車一道出了城,走遠了。
他以為祝珩會厭惡他,會用憎恨的目光看他,但結(jié)果……
燕暮寒攥了下手,想到之前瘋魔時說的話,后怕的同時又有一絲慶幸。
籠里的野獸被放出來,就再也不會收起爪牙,這是他給祝珩最后的自由時間,一個月之后,他會永遠困住祝珩。
將祝珩變成獨屬于他的祝長安。
“阿嚏!”
祝珩打了個噴嚏,繼續(xù)回想,越咂摸越覺得帶勁。
比起處處順著他,他更喜歡燕暮寒現(xiàn)在的樣子,一會兒像狼,一會兒像貓,又兇又會撒嬌,可愛死了。
半個月后再見面,狼崽子會不會變得更兇?
他有些期待。
金折穆走的不是官道,祝珩帶著楚戎趕路,暗衛(wèi)們在隱蔽處保護。
坐的是馬車,祝珩嫌麻煩,本想騎馬,被燕暮寒強勢否決了。
不過在這件事上,狼崽子沒發(fā)瘋耍橫,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從吹風(fēng)對身體不好,太累了,說到容易暴露,最后成功說服了祝珩。
“講理都講不過某人了。”祝珩兀自咕噥著,失笑,他好像中了毒,剛離開這么一會兒,就想起燕暮寒很多次了。
楚戎駕車,吃飯的時候還沒到城鎮(zhèn),兩人便拿出干糧來吃。
干糧是燕暮寒親自準(zhǔn)備的,幾大箱子,塞滿了馬車車廂,祝珩不知道里面具體有什么,但他懷疑燕暮寒給他裝了一整頭牛。
每個箱子都有日期編號,從上往下摞在一起,打開第一個箱子,就連楚戎都震驚了:“這也太豐盛了吧。”
里面是分門別類的食盒,裝著各種糕點吃食,還有早上剛出爐的燉湯。也不知道燕暮寒是怎么想出來的,將瓷盅用絹布纏了十幾道,包得嚴實,祝珩還以為是他偷偷塞了東西進來,差點灑了湯。
湯裹得嚴實,打開的時候還是溫的,香氣頓時盈滿了車廂。
楚戎心服口服,嘆道:“在這荒山野嶺里能讓殿下喝上熱湯,他有心了�!�
他本以為祝珩留在將軍府是權(quán)宜之計,與燕暮寒也是逢場作戲,但從這份用心上來看,起碼燕暮寒是認真的。
“嗯,他在我身上一貫用心�!弊g衽踔鴾绕饋恚募舛急慌恕�
楚戎知情識趣,只吃了一些干糧,任祝珩推讓,都不去動那湯和糕點。
但也有不識趣的,祝珩剛喝了一碗湯,馬車門就被粗魯?shù)嘏捻懥耍肢E的獰笑聲從外面?zhèn)鬟M來:“里面的人出來,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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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記住這個稀奇古怪的東西和重新出現(xiàn)的藥膏。(露出魔鬼的笑容:嘿嘿嘿嘿嘿)(魔鬼應(yīng)該是這樣笑的?)(不管了,反正我是魔鬼,我這樣笑)
第47章
私心
此時尚未出北域,走的又是小路,遇到山匪不奇怪。
“殿下不要出馬車。”
楚戎拿著劍下了馬車,外面?zhèn)鱽泶蚨返穆曇�,但很快就停下了�?br />
祝珩一直留心外面的動靜,沒一會兒就覺出了不對勁,太安靜了,馬車外沒有一點聲音,沒人說話,楚戎也沒回稟情況。他思索了兩秒,放下碗,拉開了車門。
馬車周圍站著兩排人,穿著統(tǒng)一的黑色勁裝,他們排列整齊,不像是山匪,更像是訓(xùn)練有素的官兵。
楚戎不見了,地上有凌亂的血跡和拖拽痕跡,這些人將馬車團團圍住,祝珩掃了一眼,為首之人立刻上前:“主子受驚了,山匪的尸體已經(jīng)處理干凈了�!�
是燕暮寒安排來護送他的暗衛(wèi)。
祝珩頷首:“楚戎呢?”
暗衛(wèi)恭敬道:“他一下馬車,立馬跑進了樹林,屬下剛剛解決完山匪,已經(jīng)派人去追了,還沒得到消息。”
祝珩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問道:“他是自己主動離開的?”
暗衛(wèi)點頭,語氣有些鄙夷:“是,他撂下了山匪,棄車而逃,置主子于危險境地不顧,屬下會將此事如實轉(zhuǎn)告將軍,待將他尋回,押回府內(nèi)受罰�!�
這些暗衛(wèi)都是燕暮寒挑出來保護祝珩安危的,總共有十二人,六人為一隊,輪番守衛(wèi)祝珩的安全。
這樣的安排是出于多方面的考慮,祝珩每三日要寫一封信,由一隊人快馬加鞭,將信送到燕暮寒手中,另一隊人寸步不離,負責(zé)保護祝珩。
很快去追楚戎那名暗衛(wèi)就回來了:“回稟主子,那樹林里遍尋不到人影�!�
楚戎失蹤了。
祝珩眉心緊蹙,心底浮起一層疑問:“仔細找過沒有,有沒有留下標(biāo)記或者痕跡?”
“沒有,都找遍了,足跡也斷了。”那暗衛(wèi)也覺得納悶,語氣驚疑,“他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祝珩瞇了瞇眼睛,隨意地應(yīng)了聲:“算了,不用找了,繼續(xù)趕路吧�!�
一名暗衛(wèi)駕車,其他的暗衛(wèi)都隱匿在暗處。
趕了兩天路,即將進入東昭,也到了給燕暮寒送第一封信的時候。
祝珩早就準(zhǔn)備好了,楚戎在時還有人陪他說說話,楚戎無緣無故離開了,暗衛(wèi)又甚是無趣,他這兩日閑得無聊,都在思索信里要寫點什么。
主要是想著怎樣逗逗小狼崽。
祝珩將信交給暗衛(wèi),囑咐道:“信送到后,再將他那邊的近況捎回來�!�
初十就是大軍出征的日子,燕暮寒帶兵離開王廷,不知情況如何。
此一戰(zhàn)關(guān)系重大,祝珩心里焦急萬分。
暗衛(wèi)齊齊答應(yīng)下來:“屬下領(lǐng)命�!�
沿途都留下了記號,六名暗衛(wèi)有專門的分工,能保證在三日內(nèi)走一個來回。
暗衛(wèi)帶著信離開后,馬車也逐漸駛?cè)肓藮|昭的國界,祝珩心里空落落的,還有些恍惚,他本以為他會被困在北域,可才過了短短幾個月,他就離開了。
只是這一次離開并不如之前想象的歡喜,他的心被一層層布條裹住,跟湯盅似的,離得越遠越是難耐。
書上說相思不解,他自問還沒交出一顆心,就先學(xué)會了思念。
祝珩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撫摸著手腕上的珠串,珠子圓潤光滑,令他愛不釋手。
今日已經(jīng)是十三了,金折穆的車隊仍舊慢悠悠地趕路,似乎并不擔(dān)心無法在十五的上元節(jié)前趕回去。
第二天傍晚到達了東昭淮州城的時候,金折穆的車隊停下來了,在城南尋了客棧住下。
祝珩思索了一番,帶著暗衛(wèi)們也進了城。
明日就是上元節(jié),淮州城里分外熱鬧,城中的河流已解了凍,河水上飄著畫舫。
除了北域是游牧之族,語言特殊以外,像南秦、東昭、西梁的語言都已經(jīng)在漫長的歲月中同化了,相差無幾。
祝珩沒有住店,命令暗衛(wèi)將馬車停在客棧不遠的地方,他抱著小火爐,攏緊了大氅,透過車窗,看著城中喧嘩熱鬧的景象。
淮水穿城而過,十里江岸的雪還未消融,便顯出了繁華的片羽。
從祝珩的角度可以看到淮水上的畫舫,絲竹之音縹緲,一城的嚴寒冬意都在樂曲聲中暫停,歡慶這上元佳節(jié)。
沿街有叫賣的攤販,暗衛(wèi)買來了熱氣騰騰的糯米糕。
祝珩驚訝于他的貼心,暗衛(wèi)忙道:“是將軍告訴屬下的,主子喜歡吃糕點�!�
燕暮寒……
分別果真是檢驗思念最好的辦法,祝珩一口一口咬著糯米糕,眨掉眼睛里的酸澀意味,問道:“他還跟你說了什么?”
“將軍還說主子畏寒,要提前準(zhǔn)備暖手爐,夜里不要趕路,要生火,盡量在城鎮(zhèn)過夜,主子的飯菜需要熱,水也要熱過才行……”
怪不得這一路走來,他并未覺得奔波勞累,原來都是燕暮寒提前安排過的。
祝珩輕嘆一聲,不敢再聽,他怕再聽下去,忍不住想折回去找燕暮寒:“這淮州城是個好地方,派人監(jiān)視客棧,看金折穆都去了什么地方,尤其看他和誰聯(lián)系過�!�
明日就是上元節(jié)了,金折穆的家應(yīng)該就在淮州城附近。
暗衛(wèi)答應(yīng)下來,四人前去監(jiān)視金折穆,留了兩個人在馬車旁保護祝珩。
夜深,畫舫上的歌聲逐漸停歇,祝珩打著哈欠,正準(zhǔn)備放下車窗,忽然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
暗衛(wèi)定睛一看,沉聲道:“是楚戎!”
楚戎是從客棧里出來的,這一路走來并未發(fā)現(xiàn)他的蹤跡,唯一的可能就是,楚戎和金折穆同行,一起進入了淮州城。
祝珩若有所思地斂了眉眼:“跟上他�!�
“主子,你——”
祝珩摩挲著珠串,一股激動之情涌上心頭,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故作鎮(zhèn)定道:“不是還有一個人保護我,不會有事的。”
兩個暗衛(wèi)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悄悄潛入人群,跟上了楚戎。
留下的是這一隊暗衛(wèi)的首領(lǐng),也就是那個與祝珩說起燕暮寒吩咐的人,祝珩讓他上了馬車:“你與我說一說燕暮寒吧,你是何時成為他的暗衛(wèi)?”
暗衛(wèi)恭敬地守坐在車門旁,回道:“六年前,是將軍救了我,如果沒有將軍,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
祝珩點點頭:“其他人也和你一樣?”
暗衛(wèi)道:“對,將軍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們這一生都將追隨他,主子是將軍的夫人,也就是我們的主子�!�
被叫了太長時間的夫人,祝珩都習(xí)慣了,他撫了撫衣袖,親手倒了杯水:“這一路辛苦了,喝點水吧。”
暗衛(wèi)受寵若驚,正要推辭,祝珩搶先道:“既然你稱呼我為主子,那就別不給我面子,喝了�!�
“多謝主子�!卑敌l(wèi)接過水,一飲而盡。
過了不久,暗衛(wèi)就昏了過去。
祝珩將人放好,思索二三,提筆寫了幾個字,然后下了馬車,往客棧走去。
迷藥是燕暮寒給他防身用的,即使是武功高強的江湖人士也扛不住,他方才只往水里放了丁點,暗衛(wèi)就昏死過去。
客棧里很安靜,柜臺上點了一盞燈,一身長衫的掌柜正在打算盤記賬,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笑著問道:“這位小郎君,打尖還是住店?”
掌柜三四十歲的模樣,面容儒雅,文質(zhì)彬彬。
祝珩掃了眼桌上攤開賬本,微微一笑:“都不是,我找人�!�
掌柜笑吟吟地撩著眼皮,手腕一甩,搖著折扇道:“小郎君要找誰?”
扇面上字跡狷狂,同賬本上的如出一轍,寫的字也輕狂至極:天下第一美男子。
“來找我舅舅,他姓祝,祝子熹,南秦大都人士。”祝珩慢悠悠地說完,俯身,將彎刀壓在掌柜的扇面上,“有勞裴伯父了�!�
掌柜一愣,哈哈大笑:“你是怎么認出我的?”
“猜的,伯父的字很好�!弊g裱燮ね乱粧�,瞄著扇面上的落款,“裴折,東昭相爺,想不到您會是金折穆的亞父�!�
東昭國力強盛,離不開國相爺裴折,是他輔佐女帝穆嬌,用了二十年時間,將東昭扶上四國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