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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鐘宛心里一動,低聲道:“我幼時陪宣瑞在宮中讀書,聽說過一則秘聞……”

    林思點頭:一直有人傳,說郁小王爺其實是……

    “噓……”

    鐘宛搖搖頭。

    林思頓了下,繼續(xù)寫道:皇上大怒,差點褫奪了小王爺?shù)氖雷又�,還是公主連夜進宮,勸住了,最后……

    林思寫道:小王爺那么受寵,自然就不了了之,皇上冷了郁小王爺兩月,之后恩寵如常,他的婚事也就這么耽誤了。

    鐘宛一笑:“皇上對自己幾位皇子怕也沒這么好的脾氣�!�

    鐘宛又皺眉:“郁小王爺脾氣雖然不多好,但也不止于此吧?他明知道這婚事成不了,何必故意去激怒皇上?”

    林思搖頭。

    鐘宛沒懂:“搖頭什么意思?”

    林思沒再往下寫,抬頭認真的看著鐘宛,打手語:

    詳情我談聽不到,但近幾年,郁小王爺性情大變。

    如非必要,你不要見他。

    第3章

    “性情大變……”

    鐘宛輕聲重復(fù)了一遍,眉頭微微皺起。

    求娶九歲公主這件事,是不太像他會做出來的。

    林思以為鐘宛聽進去了,開始說別的事。

    再過一個時辰就要進城了,林思馬上就得走,鐘宛不敢耽誤時間,壓下心頭疑慮,打起精神聽林思“說”。

    林思寫道:年初,三皇子又病了一場,險些沒了,三皇子自小身子就不好,今年三十有四了,半個子嗣也無,太醫(yī)院的大夫們不敢明說,但……怕是熬不了幾年了。

    鐘宛蹙眉,三皇子也要沒了。

    說起來皇上也是倒霉,前面兩個皇子都夭折了,大皇子十二歲沒的,二皇子三歲沒的,中間還沒了兩個公主,好不容易有了三皇子,生下來就體弱多病,那么小心的養(yǎng)到現(xiàn)在,說沒也要沒了。

    今上今年快六十了,膝下只還剩三個皇子,半個皇孫也無,除了三皇子,就剩二十二歲的四皇子宣璟和二十歲的五皇子宣瓊這倆齊全兒子了。

    林思猶豫了下,沒寫,慢慢打手語:早年有相師說過,今上皇位來的不明不白,并非承天授命,自無法君師宇內(nèi),硬改天命,必傷子孫福祉,所以皇上的孩子大多活不下來。

    鐘宛不甚在意的說:“這不也活下來了好幾個?成年且康健的皇子就有倆呢,夠用了。”

    林思皺眉。

    “我懂你意思�!辩娡鹨恍Γ盎噬系淖訉O接連夭折,你擔心他看到宣瑞宣瑜會不太痛快,起別的心思,皇上今年突然讓我們進京,八成也是因為這個�!�

    林思點頭。

    鐘宛安撫他道:“所以來之前,我把這些事添油加醋的跟宣瑞說了,把他嚇得幾天吃不好睡不著,這一路上憂思重重,人瘦了一圈,兩眼無神,容色萎頓非常,面圣時皇上看他那副樣子,絕對能放心�!�

    林思忍不住笑了。

    “所以這趟必須得來�!辩娡鸬坏溃拔覀冊趺幢茏屢捕紱]用,他得自己看過才能信,才肯放過他們倆�!�

    林思稍稍放下心。

    林思又問起鐘宛身體,兩人當年分開時,鐘宛病的下不來床,林思一直擔心著。

    林思摸了一下鐘宛的脈,比劃:我聽嚴叔說,你從那之后落下了病根,每逢天寒必然犯病,如今已經(jīng)入冬了,你……

    “小毛病,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鐘宛擺擺手,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你剛說……”

    林思靜靜等著。

    “你說……”鐘宛抿了下嘴唇,“你說他……性情大變……”

    繞了一圈,又回到了郁赦身上。

    鐘宛十三歲就認識郁赦了,同窗三年,之后又朝夕相處過半年,對他算是熟識,他想不出來這人能變成什么樣。

    林思就知道鐘宛不會信,重新拿過紙,下筆如飛:你們走的第一年,寧王事畢,京中幾廂安好。過了一年,好端端的,郁小王爺突然向圣上請旨,自請皇上奪去他世子之位。

    鐘宛啞然,半天道:“為……為什么��?”

    因安國公主生了郁赦后不能再孕,皇上憐憫郁王爺子息單薄,賜過幾個妾,郁王爺是有兩個庶子的,郁赦要是沒了世子之位,就要由庶子頂上了。

    林思搖頭:不知。

    鐘宛干笑:“先不說皇上會不會把他打死,公主呢?沒被他氣死?怎么教訓(xùn)他的?”

    林思寫道:公主怎么說的不知道,皇上盛怒,將郁小王爺軟禁在宮里,管教了兩個月才放出來。

    鐘宛哭笑不得:“他就是在宮里長大的,這算哪門子軟禁�!�

    林思繼續(xù):這事之后,郁小王爺又自請去北疆。

    鐘宛:“……”

    鐘宛嘆為觀止:“厲害了,這是要替他爹造反嗎?”

    先帝開國時封過六位異姓王,只有郁王府留下來了,郁家不但活下了來,還在朝中混的風(fēng)生水起,但身為異姓王,很多事本就敏感,郁王爺深諳君臣之道,在軍事上一向避嫌,不想居然被郁赦破了戒。

    林思:郁王爺當天帶著王印入宮,在大殿外跪了一個時辰,誰都勸不住,最后還是皇上親自趕來扶起來的。

    鐘宛喃喃:“先得罪公主,再觸郁王爺?shù)哪骥[,他是嫌命長么……”

    林思繼續(xù):是嫌命長。

    鐘宛無奈一笑。

    林思接著道:過了一年,安國公主無意間發(fā)現(xiàn)郁小王爺服食寒食散……

    “什么?!”鐘宛臉上的笑意散去,“他吃什么?”

    林思在“寒食散”三個字上畫了一個圈。

    “他……”鐘宛磨牙,“他怎么不直接去吃砒{霜?后來怎么樣了?”

    林思寫道:公主大怒,將郁小王爺足足關(guān)了半年,郁王爺請了皇命,將京中所有藥房和京郊所有的道觀都清理了一遍,杖殺了不少偷偷販賣此藥的奸人,直到半年后郁小王爺身體康復(fù),郁王爺才收了手。

    林思想了下,繼續(xù)寫道:又過了一年,郁小王爺……

    ……

    一時竟先寫不完。

    鐘宛靜靜地看著,眉頭越皺越緊。

    方才他還奇怪,郁赦怎么會做出求娶九歲的惠陽公主的事,現(xiàn)在看這對他來說還真不算出格了。

    “他……”鐘宛喃喃,“他這些年是怎么了?到底有什么不順心的,要這么作死?”

    郁赦是安國長公主的獨子,是先帝走的那年有的,當年安國長公主孕中經(jīng)國喪,哀思過度,孩子險些沒保住,之后公主又去為先帝守陵,孕期將至?xí)r,都沒來得及回京,在皇陵別莊就生了,之后大約是傷了身子,再沒有過孩子。

    公主就這么一個兒子,自然是愛若珍寶,太后和今上也對這個孩子非�?粗兀羯獾拿妥侄际墙裆掀鸬�,郁赦周歲時就被封為王世子,兩歲就被接進了宮,飲食起居,一如皇子。

    一如皇子,又不一樣,皇子們還得明著暗著憋著勁兒爭儲,郁赦身為唯一的嫡子,一出生就是王世子,天生富貴雙全的命,什么都不用愁。

    他能有什么不痛快的,要這么糟踐自己?

    在鐘宛記憶里,郁子宥秉性極佳。

    比起旁人,郁赦只是稍稍孤僻些,不愛跟別人打交道,眉心總似有股散不去的憂慮,和手腕老辣的郁王爺不同,郁赦為人行事光明磊落,深知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要不然……鐘宛也不會有命活到現(xiàn)在。

    林思見鐘宛一直出神,拿起筆來寫道:郁小王爺這幾年好似換了一個人,行事乖張,性情陰鷙,去歲進了大理寺,種種手段令人膽寒,我有一次辦事不利,落在他手上,險些被他直接殺了。

    鐘宛心中一凜。

    林思怕鐘宛擔心,匆忙補道:無事,我提前知會了四皇子,四皇子將我的事轉(zhuǎn)給了刑部,小事化了,稍查了查就將我放了。

    四皇子宣景,林思這些年一直躲在他府上。

    林思在紙上重重寫道:郁小王爺,并不念舊情。

    鐘宛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鐘宛倚在車窗邊,靜默半晌,還是不明白,低聲道:“那五年前,他為什么……”

    林思疑惑的看著鐘宛,沒聽懂。

    鐘宛慢慢道,“四年前黔安府知州沈復(fù)臨進京述職時,打著我的旗號去郁王府打秋風(fēng),他……當真幫忙料理了�!�

    林思想起這事來了,寫道:是很奇怪,或是當時郁小王爺還沒這么瘋?

    紙終于用完了,林思打手語:說起來,就是這件事坐實了主子你和郁小王爺?shù)膫餮浴?br />
    鐘宛滿腹心事,抬眸:“�。俊�

    林思比劃:就是因為這件事,京中人信了關(guān)于你倆的傳聞,大家都覺得郁小王爺是真的鐘情于你,才唯獨對你百般遷就。

    鐘宛靜了片刻,道,“你再說一遍?”

    林思這個啞巴,說是說不出口的,只得再比劃了一遍:就是因為這件事,京中人信了關(guān)于你倆的傳聞,大家都覺得郁小王爺是真的鐘情于你,才唯獨對你百般遷就。

    林思以為鐘宛是看不懂哪個手語,扯過一張紙,剛要找空白處寫下來,被鐘宛笑著攔下了。

    “你的手語都是我教的,我能不懂?”鐘宛眼角微微彎了,忍笑,“我就是想聽你再‘說’一遍�!�

    林思哭笑不得,細想了一下,心底又難受起來。

    鐘宛倒是神色如常。

    林思想了下,又比劃道:京中剛傳來流言時,著實熱鬧了一段日子,那段時間大家都在議論這個,聽說郁小王爺乍聽了此傳聞后,被氣的生生病了一場。

    鐘宛咳了下,端起茶盞來喝了一口茶。

    林思又比劃:聽四皇子說,皇上有日興起,還特意問過郁小王爺,是否確有此事。

    鐘宛嗆了一下。

    林思替鐘宛拍了拍后背,繼續(xù)道:那天,郁小王爺是鐵青著臉從宮里出來的,回到府里不吃飯也不說話,長公主以為他又頂撞了皇上了,大晚上的特意把他叫到公主府里去問話,估摸也是問的這個,從公主府里出來時,郁小王爺那臉都黑了……很黑很黑,黑的嚇人,得虧他樣貌英俊,不然太滲人了。

    鐘宛忍笑忍的肚子疼。

    林思道:自然,也就皇上和公主能當面問小王爺,別人見他如此,根本不敢在在他面前提你半個字,但后來……

    林思咽了一下口水,比劃:流言蜚語實在太多了,不知是活活聽太多了麻木了還是發(fā)現(xiàn)流言已然深入人心,郁小王爺心如死灰不再解釋……幾乎是被按頭認了這樁事。

    林思想了想,道:大約是聽太多,自己都信了吧,京中沒人敢明面上提這事兒,但江南那邊民風(fēng)開放,那這事兒編曲做戲的都有,郁小王爺有年微服外出游歷,在蘇州畫舫上聽了一晚上你倆的戲,走時還打賞了呢。

    鐘宛一臉慘不忍睹,這下是真的不敢見郁赦了。

    第4章

    “萬壽節(jié)之后,你跟我一起回黔安�!�

    馬上就要進城了,鐘宛吩咐林思:“有什么未了之事,你提早處置。”

    林思一怔,比劃:我不能走,我得留在京中幫你。

    “不用了�!辩娡饟u頭,“見過宣瑞宣瑜后,皇上應(yīng)該就能徹底放心了,你留在這也沒什么大用,不如跟我們回去,以后天高海闊,你跟著我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日子�!�

    不等林思反駁,鐘宛又道:“你也說了,郁赦并不念舊情,他上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過你了,下次呢?且四皇子和五皇子怕還有的斗,五皇子有郁王府的支持,四皇子不一定能扛得住,你在他府上不安全,我不能把你留在這�!�

    林思想了下,沒再堅持,猶豫著點點頭。

    鐘宛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林思給鐘宛磕了個頭,同來時一樣,又悄悄的去了,鐘宛掀開車簾,看了看不遠處的城門,整了整衣冠。

    鐘宛擔心被盤問,沒下車,外面嚴平山去和禮部的小官還有守城的官吏交接文書,他們半月前就接到了黔安王府要來京中的消息,沒怎么為難,遠遠的朝宣瑞的車駕行了禮,略問了問隨行的仆役人數(shù)就引著眾人進了城。

    曾經(jīng)的寧王府早被今上收回,修繕后,如今已是五皇子宣瓊的府邸了,路過寧王府時,鐘宛掀開了車簾。

    今上剛繼位時,至少面上對自己這個幼弟十分寬厚,封王賜府,親選高門貴女賜婚,頗有一副長兄如父的架勢。

    當時寧王的外家鐘府已經(jīng)犯了事,鐘家多女少男,出了兩位皇妃,但本家男丁并不多,數(shù)得上號的基本全被牽連了,就一旁支小戶里還有個男童,因為年紀太小才勉強沒受牽累,后來輾轉(zhuǎn)被寧王接進了府,認做義子,堵住了御史臺的口。

    有寧王如此庇護,鐘宛才得以無憂無慮的長大。

    深受寧王如此大恩,后來事變之時卻險些沒保住宣瑞,鐘宛沒臉看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氣后,放下了車簾。

    眾人被帶到了另一處府邸,地方不大,但還算精致。

    嚴平山不慣于跟這些小官吏打交道,鐘宛自己拿了幾個荷包揣在袖中,跳下車,走過去熟絡(luò)的招呼了起來,將禮部的幾個小官哄的滿臉笑意。

    “還請王爺在此好好歇息,最好是稍稍梳洗一下。”一個小官笑著提點道,“申時前后,宮里大約就會來人請了。”

    鐘宛把荷遞上去,“多謝�!�

    將禮部的人好生送出去后鐘宛來不及歇,揉了揉酸疼的脖頸,去內(nèi)院招呼眾人先收拾小姐的房間,鐘宛站在院里隔著門簾問道:“小姐的閨房布置的還行嗎?”

    宣從心被他從小看到大,并不避嫌,自己拿著一條狐裘披風(fēng)走出來,“做了一路,終于縫好了,你看看合不合適�!�

    鐘宛忙接過來,笑道:“原來這些天是給我做的?我以為是給你大哥……”

    “你更怕冷�!北绕鹛煺骖B劣的同胞弟弟,宣從心要早慧許多,她性子清冷,關(guān)心人時語氣也是淡淡的,“京中果然很冷,早點去屋里呆著吧,回來別又犯了病�!�

    “知道知道。”鐘宛笑著將披風(fēng)裹上,答應(yīng)著,“這就去了�!�

    宣從心左右看了看,默默記下尺寸,道,“來不及改了,你先穿著,等晚上讓人送來,我把領(lǐng)口收一收�!�

    鐘宛哭笑不得:“折死我算了�!�

    宣從心沒多話,說完話就轉(zhuǎn)身進屋了。

    鐘宛哪有空休息,又轉(zhuǎn)身去了宣瑞院里。

    宣瑞臉色很不好。

    一半是回到京中想起了陳年舊事,一半是被鐘宛嚇的。

    鐘宛也沒想到宣瑞老大不小了這么不禁嚇,有點愧意,倚在門口笑道:“王爺要是這么去面圣,圣上得以為咱們黔安窮的連王爺都吃不上飽飯呢�!�

    宣瑞知道鐘宛在逗他,但還是笑不出來,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滿眼焦慮,“我從進城就心慌,腦子里全是七年前我一個人被困在王府的情景,父王走了,你也被人帶走了,我……”

    鐘宛嘆了口氣。

    鐘宛低聲道:“是我不好,我當時也是一心想去找你,但郁王府那邊消息里外不通,我……算了,都過去了�!�

    宣瑞擔憂道:說:“他要是問我,問我……”

    “他不會問讓你為難的話,陳年舊事,他比你更不想提起。”鐘宛正色道,“他就圖個安心,你讓他安心就是了,要真是想了結(jié)你,那就是往黔安送一壺毒酒的事,何必特意把你叫到這里來?還嫌史書不夠編排的嗎?”

    宣瑞聞言臉色稍稍好看了些,鐘宛輕聲道:“都過去了,回來……我送你們?nèi)��!?br />
    “真的?”宣瑞眼睛一亮,“你陪我入宮?”

    “當然是假的�!辩娡鹦α�,“我倒是想,進得去嗎?我在宮外守著。”

    宣瑞無奈一笑,但總算安心了些。

    申時,宮里果然來人了,只傳了宣瑞宣瑜兩個人。

    鐘宛充作仆役跟著去了,但連宮門口都沒到就被攔了下來,宣瑞宣瑜下了馬車,跟著宮里的人走了。

    兩人跟著太監(jiān)們,一路小心,七拐八繞的也不知走了多久終于見到了皇帝,磕上了頭。

    宣瑞根本不敢抬頭,問什么答什么,說話的聲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還得靠老太監(jiān)幫忙高聲傳話。

    相較之下倒是小宣瑜應(yīng)答更得當一些,寧王事變時他才兩三歲,還不記事,這些年無憂無慮的長大,膽子比他大哥要大許多,被皇帝問話時,還抬眼看了皇帝一眼,心里暗暗詫異。

    這個“皇伯父”年紀太大了一些,看上去得有六十了,做宣瑜的祖父都夠歲數(shù)了。

    崇安帝這幾年老態(tài)漸現(xiàn),說話中氣有些不足,他細看了看小宣瑜,慈和的笑了笑,問了問他的課業(yè)。

    宣瑜還沒說話,宣瑞先暗暗出了一身的冷汗。

    當年,崇安帝也是這么問的宣瑞,隔日,他和鐘宛就被送進了宮。

    崇安帝……會不會借著這個由頭,把宣瑜留在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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