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或許當初這人說的話確實沒錯。
布哈斯赫,天生就知道如何打仗。
他的眼神太灼熱,布哈斯赫語速越來越慢,最后忍不住捂著臉哀嘆:
“你這樣看著我,我……”
盛意坐到了他腿上,笑夸道:“可汗英勇,舉世無雙�!�
當初沒能一舉打下整個南越,布哈斯赫有不少親信心里都不得勁。
如今他們馬壯糧足,正當盛年,是出征的好時候。
很快草原上的兵馬就聚集齊了。
在離開王庭的前一晚,布哈斯赫睡不著,深夜在最高的城樓上負手而立。
今夜的月光格外皎潔。
阿榮跟在大可汗身邊多年,大抵能猜到幾分,他猶豫著開口道:
“可汗……若是不想讓盛公子離開,不如讓盛公子留在王庭?”
雖然盛意身上沒有官職,但他的才能草原上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在草原上所有部落族人的眼里,盛意的地位甚至比大可汗還要崇高。
是盛意為他們帶來了足夠的糧食,讓他們能不受餓肚子的痛苦。
是盛意讓孩童讀書認字,讓那些無知幼童成長的無比出色。
由盛意親手教導的呼格吉勒,如今年僅十三歲就是王庭的內(nèi)相,手段老辣,處事滴水不漏。
同樣由盛意教導的李華錦,十三歲就帶兵鎮(zhèn)壓了想反叛的兩支部落。
在草原上都是如此,更別提是回到他長大的盛京。
就連阿榮這樣遲鈍的人都能看得出來,盛意分明是將呼格吉勒往帝王的方向培養(yǎng)。
再加上那樣一段身世……
來日呼格吉勒成了中原的皇帝陛下,又該怎么處理可汗呢?
布哈斯赫抬起手,皎潔的月光落在他的掌心。
夜風吹過,布哈斯赫盯著那一縷月光,輕聲嘆道:
“只有牛羊才會被豢養(yǎng),月亮就該懸掛在九天之上�!�
如果盛意當真覺得這十三年屈辱,那就當是他偷來的時光。
有這十三年在,也算是不枉此生。
他不愿意看見呼格吉勒小小年紀就背負太多少年老成,更不愿意看見盛意眉宇間總有揮不去的愁緒。
不管會是什么結(jié)局,布哈斯赫都不會阻攔盛意親手復仇。
收回手緊握成拳,轉(zhuǎn)身大步下了城樓。
第二日,草原上的大軍出征。
一日后,跟左統(tǒng)領(lǐng)丹達、右統(tǒng)領(lǐng)臺吉匯合,迅速攻破封城。
靠著南越這么多年給出的銀子,他們大多都是騎兵,行兵速度極快,短短幾日就連拿好幾個城池。
等軍情傳回盛京,由布哈斯赫帶領(lǐng)的大軍還有半日就將兵臨城下。
日漸昏庸的老皇帝這才清醒了些,慌忙派出使臣想合談,自愿割掉了半壁河山。
布哈斯赫才不管使臣,來一個他殺一個。
當他們撞開盛京城的城門時,草原的將士們?nèi)滩蛔“l(fā)出一聲聲的歡呼,震耳欲聾,甚至能傳入皇宮。
不多時,他們就闖入了皇宮內(nèi)院。
布哈斯赫穿著一身盔甲,上面血跡未干。
身邊盛意一身素服,墨發(fā)用一根白玉簪子挽住,不染纖塵。
額間系著一條白綾,為盛家枉死的滿門戴孝。
或許是臨死,老皇帝穿著一身龍袍,孤零零站在大殿門口,看起來難得有幾分皇帝的樣子。
“盛家二郎……”
“朕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皇位居然會讓異族之人玷污!”
“忠心不二的盛國公,竟會養(yǎng)出你這等幫著異族人的畜生!”
聽見皇帝提起自己的父親,盛意眼睛瞬間通紅。
他們盛家從無反意。
一直跟在盛意身后沉默的呼格吉勒攥緊弓箭上前半步,他自幼就時常聽舅舅說起外公。
這狗皇帝甚至還有臉提起他們!
盛意攔下了他,狗皇帝不配讓承曄背上弒父的罵名。
低頭將他手上的弓箭接過,拉弓搭箭。
盛意原以為他是拉不開弓的,可受到強大的恨意驅(qū)使,指尖被弓弦磨破鮮血飛濺,咬牙拉開弓朝老皇帝射了出去。
老皇帝胸口一涼,低頭看了一眼后,眼神死死盯著跟玉貴妃長相十分相似的呼格吉勒。
“你,你……”
呼格吉勒不愿讓他死的安心,轉(zhuǎn)身朝著布哈斯赫跪拜。
“父王�!�
一聲‘父王’成功讓老皇帝死不瞑目。
等老皇帝倒下后,布哈斯赫扯著他的手臂把人拽了起來沒說什么,專心盯著盛意指尖被磨出來的血。
盛意雙眼通紅,脫力般靠在布哈斯赫懷里,身體控制不住微微顫抖。
十三年……
大仇得報。
他親手射死了仇人。
第21章
世家公子白月光21布哈斯赫一只手扶住盛意的手臂,另外一只手箍著他的腰,讓他牢牢站穩(wěn)。
盛意抬眸透過朦朧的淚眼,能清晰看見布哈斯赫眼底的堅定,用手背拭去眼淚唇角上揚。
皇宮亂了,高高在上的主子和低賤的奴才都像老鼠一樣四處逃竄。
呼格吉勒命人守住了宮門,硬闖者殺之。
就在此時,丹達來報。
“可汗,我去的時候太子在私宅,我把他關(guān)到了地牢�!�
地牢?
布哈斯赫攥住盛意有些涼的手問,“要去見見嗎?”他想殺那個太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可仔細想想,又覺得要先問問盛意想不想自己了結(jié)。
盛意回想當初在地牢里度過的時日:“去見一面吧�!�
之前他是情緒過激,射死了老皇帝后才會脫力,如今已經(jīng)緩過勁來。
今時不同往日,同樣昏暗的地牢里,站在外面的成了盛意。
太子已至中年,看起來多了些滄桑頹唐。
丹達做事向來周全,知道可汗厭惡太子,胡亂一捆就扔在地牢里,留了個侍從守著。
太子狼狽躺在稻草上,身側(cè)放著一件干凈的進士服,是艷麗到極致的大紅色。
丹達將門從外面打開,光射入地牢內(nèi),太子下意識抬起手遮了下。
瞇著眼睛,看盛意逆著光款款走來。
不像盛二郎時那樣天真純粹,也不像被他關(guān)在地牢時那樣冰冷狼狽可憐。
十幾年過去,一如往昔,甚至比他記憶里更加耀眼,讓人根本移不開視線。
太子幾近貪婪的盯著盛意看。
布哈斯赫莫名不爽,將盛意擋在自己身后。
太子一眼就看出了他們兩人間的關(guān)系,嘲諷地笑出了聲。
昏暗空曠的地牢里,笑聲格外刺耳。
等太子笑累了,才悠悠出聲道:
“倘若你見過當年瓊林盛宴上的子歸,也會想把他鎖起來�!甭曇糁歇q帶著幾分不甘。
那時尚未及冠的探花郎一身紅服,讓滿園花草都失了顏色。
誰能忍住不去將枝頭在霜雪中怒放的紅梅折下,占為己有。
不等布哈斯赫回答,盛意先握住了他的手否認道:
“他不會�!�
說完后,盛意終于看向太子。
太子心中甚至詭異的有些滿足。
“當年你若是沒被他帶走,我會立小五為下一任太子,如今小五算什么!”太子幾近崩潰吼出了這句話。
盛意輕笑:“小五……自然算新帝�!�
太子震驚:“布哈斯赫,你居然不想當皇帝?!”
布哈斯赫皺著眉反問:“我為什么要想當皇帝?”
從他繼位成布里特族的首領(lǐng)開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想離盛意近一點。
十幾年過去,初心不改。
再者,布哈斯赫學習中原文化時也翻閱過不少史書,為帝者要懂節(jié)制、不偏愛,方為圣人。
史書上沒有立男子為后的先例,沒有名分僅僅是關(guān)系曖昧的,大多都會忽略掉他本身的才能功績,留下一片罵名。
布哈斯赫不希望盛意的一生被后人評說時只剩他是自己的妻,等到那時他大抵也只剩白骨,不能一劍斬去那些人的腦袋。
太子死死盯著布哈斯赫跟盛意緊握的雙手,硬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罷了,罷了。死在你手上也好,你這輩子大抵是忘不掉我了�!�
“盛家落敗,地牢里那是我最快活的一段時光。那時你的眼里只有我,真好啊……”
“子歸,是我對不住你。我這輩子愛過的人,只有你�!�
謹小慎微了半輩子的太子,怕他自盡冒著被父皇厭棄的風險保下五皇子的命,那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出格。
聽到這里,布哈斯赫忍不住一腳踢開牢門,上前幾步死死掐住太子的脖子。
“我怎么會讓你這種畜生,臟了可敦的手�!�
“你口中的愛,就是讓他險些喪命??”
每每回想盛意當初躺在床上氣若游絲的場景,布哈斯赫都會恐懼到身體控制不住發(fā)抖。
布哈斯赫的手勁兒很大,太子甚至說不出反駁的話脖子就被他硬生生掐斷。
太子最后倒在那身進士服上閉了眼,布哈斯赫踹了他一腳。
兩個人并肩離開了濕冷昏暗的地牢。
盛意抬起手,任由陽光落在他指尖,整個人徹底輕松了。
“可汗,我好累。”
布哈斯赫想也不想就把他抱了起來。
盛意一只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將另外一只手遞到布哈斯赫面前,眉毛輕皺:
“布哈斯赫,我手疼。”
之前拉開弓留下的傷,在他細嫩的指尖顯得格外可怖。
布哈斯赫心像被攥住,后悔沒把那老頭給捎回來。
盛意觸及他眼底的心疼忍不住笑開:“夫君親一下就不疼了。”
第22章
世家公子白月光22布哈斯赫很少看到盛意這副模樣,腦子里一片空白,腦袋倒還知道湊過去輕輕親了一下。
盛意埋在他懷里悶笑出聲。
丹達等他們玩鬧夠了,才上前來稟告。
“可汗,太子養(yǎng)在這個私宅里的男子您可要見見?”
布哈斯赫一心想帶盛意找大夫看看手,正準備拒了丹達又說道:
“長得很像盛公子�!�
什么東西?
布哈斯赫臉色黑了下來,有些后悔自己讓那個太子死的太簡單。
“殺了�!彼恼Z氣十分冰冷。
盛意掙扎著從布哈斯赫的懷里鉆出去自己站穩(wěn)。
兩個人的時候倒還好,如今多了丹達,哪怕是布哈斯赫的心腹他也覺得別扭。
盛意臉上染了一層薄紅:“見一見吧,我也想看看跟我有多相似。”
“是�!钡み_說道。
那男子穿著一身紅衣被侍從帶了過來,丹達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抬頭。
只是眉眼有點像。
面臨這種陣仗,他早就已經(jīng)嚇得瑟瑟發(fā)抖,站也站不起來。
盛意從布哈斯赫懷里抽出一張帕子遞給他,思索著說道:
“你離開盛京吧,我讓人給你準備一個新的身份、路引,再給你一百兩銀子�!�
男子下意識不想在他面前太狼狽,用帕子擦了擦眼淚。
盛意這副模樣,再加上那通身氣質(zhì),跟太子掛在書房里那幅畫一模一樣,不難猜出面前這位才是太子真正的心上人。
作為一個替代品,他甚至生不出半分嫉妒。
“公子,奴生來低賤,公子愿饒奴一命,奴愿當牛做馬侍奉公子�!�
他用帶著哭腔的沙啞聲音說完后,朝著盛意叩拜。
原本站在一邊什么也沒說的布哈斯赫挑了挑眉,想也不想就拒絕道:
“滾滾滾�!�
盛意按住了他的手臂,布哈斯赫被迫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