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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聶重之默應(yīng)了。他頓了頓開口:“璇璇,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辦?”

    第九章

    什么怎么辦?蔣正璇不甚明白聶重之的意思,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了聶重之。誰知聶重之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他的目光里頭流露的探究之色讓她非常不自在。蔣正璇旋即將眼避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的眸光那般清澈透明,似一眼可望盡的山間小溪。那晚的她,在他身下,星眸半闔,目光迷離,誘人至極……聶重之失神了數(shù)秒,才找回思緒:“你想怎么對葉英章解釋這件事情?”

    解釋……解釋她與他之間發(fā)生的事情。她從來沒想過要把這件事情告訴葉大哥。不,絕對不能讓葉大哥知道。蔣正璇慌張無措:“我……我……”我了半天,并沒有下文。

    她的表情和反應(yīng),已經(jīng)讓聶重之意識到了她并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特別是葉英章。

    那一剎那,聶重之心里頭空落落的,說不出什么滋味。他先替她開了口:“你根本不想也不會讓葉英章知道這件事情?”

    蔣正璇側(cè)頭沉默,良久,方低聲道:“聶大哥,我們可不可以當作那晚的事情沒有發(fā)生過?”

    她的話里有明顯的哀求之意。聶重之如黑墨一般的眸子沉了沉,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她白嫩的手指,正緊張地揪著小包的鏈子。

    蔣正璇聲音低而微,十分小心翼翼:“聶大哥,我們都把那件事情忘記了,好不好?”

    這種事情,女方都說了我們當做作什么也未發(fā)生過。作為男方的他,應(yīng)該是如釋重負的。畢竟這個女方的身份特殊,是他最好兄弟的妹妹,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他染指了蔣正楠一直捧在手掌心上的妹妹,如果蔣正楠知道的話,哪怕就算現(xiàn)在躺在病床上,也會立刻跳起來,把他打殘廢了。

    可聶重之不知為何心里悶悶的,極度極度的不舒服,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煩躁有之,難受有之,失落有之。聶重之頓了片刻,方吐出了一個字:“好。”

    聶重之察覺到他的話音一落下,邊上的蔣正璇便似松了口氣,泛白的手指也松開了鏈子。

    她居然如此害怕!害怕他不答應(yīng)!

    那種不舒服之感越來越強烈了,聶重之心里卻清楚得緊,蔣正璇所有的害怕都最終歸于一點,她是怕葉英章知道。

    兩人再沒有開口,一路沉默著。蔣正璇只是覺得氣氛怪異,度秒如年。自那件事情后,她現(xiàn)在見到聶重之,都覺得自己像是一條被架在火上炙烤的魚,難言地煎熬。

    熬啊熬的,總算是到家門口了。聶重之的車子平穩(wěn)地停了下來,蔣正璇低聲說了句:“謝謝。”

    她不待聶重之反應(yīng),便推開門,飛似的下了車,快步進屋,速度快得似有惡狼在追趕。

    聶重之怔怔地凝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了院子里。那種不舒服感覺緊緊地纏繞心頭,如今的璇璇避他如避蛇蝎。

    他這幾日其實對兩人發(fā)生關(guān)系的事情思來想去地想了許多遍,倒也做了負責任的打算。如果葉英章介意的話,他就索性娶了這丫頭,一輩子好好疼她愛她好了。反正他們這群人,個個到了被逼婚的年紀,早晚都要結(jié)婚了。如果娶了這丫頭的話的,好像……好像也不錯。

    但蔣正璇一開口便是讓他當作什么也沒發(fā)生過。顯然,她很在乎那個葉英章,在乎的程度超出他的想象。

    聶重之甚至肯定了一件事情:蔣正璇絕對不會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的,也就意味著他也永遠不必對蔣正楠解釋。按理說,他也應(yīng)該覺得如釋重負的,畢竟這件事情至此也應(yīng)該算是告一段落了。

    可此時此刻的聶重之卻覺得自己奇怪死了。他心頭煩躁得要命,竟有種莫名其妙的不甘心。他只要一想起蔣正璇方才說的那句“聶大哥,可不可以當作那晚的事情沒發(fā)生過”,他心里就窩火得要命,恨不得找人好好練一下拳腳,泄一下火。

    他這是怎么了?!

    聶重之猛地發(fā)動了車子,油門一踩,往人少車少的六環(huán)路上飆去。

    第十章

    葉英章單位里忙起來,十天半個月不聯(lián)系蔣正璇那是很正常的事。這次由于小掛件引發(fā)的冷戰(zhàn),加上蔣正璇因為內(nèi)疚,也未主動打電話給他,因此兩人之間足足有近一個月沒通電話。

    這日,葉英章倒是打了電話過來:“璇璇,晚上有沒有空?我定個位置,晚上一起去吃飯吧�!�

    冷靜過后,葉英章也覺得自己那天似乎反應(yīng)過頭了。畢竟璇璇根本不知道那小掛墜里頭的故事,確實是在不知情地情況下隨手扔了的。

    這樣的表示也算是葉英章給她認錯了。蔣正璇默然了數(shù)秒,輕輕的“嗯”了一聲。

    葉英章掛了電話,對面的副隊長吳天緯便道:“葉隊,可不能只顧著工作,把嫂子給冷落了。這個案子忙了這么久,今天啊,你一定要好好表現(xiàn)表現(xiàn)。”

    隊里的小年輕,不是光棍,就是在脫離光棍的路上。一聽吳隊的話,便紛紛道:“可不是,吳隊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嫂子好久沒給我們送點心來了�!�

    “你必須得跟嫂子賠禮道歉,否則以后我們蛋糕餅干奶茶的福利就沒有了。為了隊里同志們的幸福,你必須得把嫂子哄樂了�!�

    又七嘴八舌地給出五花八門的建議:“帶嫂子去逛街買衣服。女人一逛街,心情就像開花,不樂也樂�!�

    “請嫂子吃飯,看電影�!�

    “要不請幾天假帶嫂子出去旅游吧�!�

    “我覺得還是吃飯好,找個氣氛浪漫一點的、燈光昏暗一點的地方,送上一大捧的玫瑰,然后深情款款地對她說一句我愛你……”隊里唯一的女漢子紀曉青最后一個發(fā)了言。

    她見眾人露出意味深長的目光,便頭一抬,不忿地道:“看什么看,我是沒男朋友怎么了,可電視劇里不都這么演的嗎?俗話說,沒有常識就多看電視。你們懂不懂?”

    眾人露出促狹的笑,紛紛道:“對,對,葉隊,這主意好,這主意好。”

    “對,就按女漢子的主意辦。好歹她是我們隊里面唯一一個女的。”

    葉英章便是在這種被慫恿的情況下定了望湖路的意大利餐廳。

    蔣正璇從車里下來的時候也錯愣了半晌。葉英章定位子的話,選的都是快餐類型的餐廳,特點都是速戰(zhàn)速決那種,她向來也習慣了。沒想到今天葉英章會定情調(diào)這么好的餐廳,頗有點出乎意料。

    三面臨水的餐廳,通透的落地玻璃墻外,風低低地掠過白霧彌漫的湖面,蕩起了無數(shù)的漣漪。偌大的空間卻不過寥寥數(shù)桌,中間精心點綴了各種高大的綠色植物,巧妙為每一桌客人隔出了私密空間。

    空氣里流淌著清新簡單的旋律,似韶光在沙漏間一點一滴的溜走,簌簌的一點響。桌上兩個高低錯落的歐式燭臺里,燭火閃爍,發(fā)出幽幽的光亮,葉英章的臉便隱約在這一團明明滅滅之中,蔣正璇的目光停留在那熟悉的輪廓上,一眼便移了開去。

    人到底是不能做虧心事的。如今的她這樣與葉大哥這么面對面坐著都覺得做了賊似的氣短心虛,不敢直視。

    記得葉英章剛調(diào)到洛海,前來她們家拜訪那天,天空一片清藍。那個時候的她,初進大學,日子過得云淡風輕舒適相宜。

    由于是星期天,蔣正璇很晚才起床,從樓梯下來,遠遠便瞧見家里有客人來訪。母親陸歌卿陪坐在客廳里頭,還有一個背對著她端坐著的制服男子。

    從她的視線,只瞧見他烏黑的頭發(fā)和寬寬的肩膀。母親陸歌卿見了她,微笑著招手:“璇璇,快過來,看看還認不認得以前大院里的葉家哥哥?”

    那一瞬,葉英章含笑著起身,緩緩地轉(zhuǎn)過頭來。蔣正璇瞧見了英氣逼人的一張臉,似混混沌沌空間里的一束光線,突兀亮堂,不染一絲塵埃。

    那一眼,情竇初開,從此再不能忘懷。從那時起,葉英章便成為了她清澈的少女年華里最曖昧明艷的一抹色彩。

    然而如今……面對著葉英章,腦中卻倒帶般的不斷閃過與聶重之交纏的那些不堪畫面。

    是她玷污了這段純潔的感情。葉大哥知道了會怎么樣?如果葉大哥知道的話,他肯定不會再和她在一起了。

    蔣正璇就在這種焦慮不安地狀態(tài)下結(jié)束了這頓飯。臨走時也沒注意周圍,一個服務(wù)生雙手端著紅酒從綠色植物叢中轉(zhuǎn)了出來,蔣正璇也沒瞧見,直直地撞了上去。那服務(wù)生顯然訓練有素,雙手趕忙舉至頭頂,動作敏捷地后退一步,避開了這場碰撞。

    蔣正璇則收勢太猛,打了個趔趄,整個人便撞向了植物叢。幸好身旁的葉英章平日訓練有素,眼疾手快,扶穩(wěn)了她:“小心。”

    那服務(wù)生趕忙欠身道歉:“小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沒有注意�!�

    不遠處的餐廳經(jīng)理已經(jīng)瞧見了這頭發(fā)生的事,朝他們的方位過來,欠身相詢:“這位小姐,您沒事吧。”

    蔣正璇知道這場變故是自己心不在焉的原因,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連累他人,趕忙扯出一個微笑:“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好意思�!�

    第十一章

    出了餐廳,葉英章探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疑惑皺眉:“璇璇,你今天的臉色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葉英章的手心熱熱的,像是火爐里的熱碳,燙得蔣正璇越發(fā)地驚慌失措。她心虛地垂下眼簾:“沒……我沒事�!比~英章淡淡微笑:“好,沒事就好。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她怎么會把自己置于這種難堪境地!如今竟然還毫無廉恥地站在葉大哥身邊,若無其事地享受葉大哥對她的各種好。

    蔣正璇啊蔣正璇,世界上還有比你更無恥不知羞的人嗎?!

    因為這個無解的心結(jié),蔣正璇這段時間整個人明顯消瘦了下來。旁人不知其中緣故,還對陸歌卿嘖嘖稱贊:“你們家璇璇出落得越來越水靈了�!边B梁家表姨來看望蔣正楠的時候,見了她,也夸贊道:“璇璇最近瘦了,不過更好看了�!弊詈罂偯獠涣藢﹃懜枨涠笸髧@息:“為什么我們兩家有血緣關(guān)系了。否則我啊一定把你家璇璇搶去做媳婦。”

    數(shù)個星期后,蔣正璇和聶重之的再次相遇,還是在醫(yī)院,不過那日葉英章也在。

    蔣正璇見了聶重之推門進來,神色明顯一僵,又不好當作沒看見,只好閃躲著視線打了聲招呼:“聶大哥�!�

    聶重之第一眼便瞧出了蔣正璇神色間明顯的慌亂,知道她怕在葉英章面前露出馬腳。聶重之心里頭說不出什么滋味,他跟葉英章頷首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兩人在蔣家場合偶爾碰到,僅僅算是認識而已,彼此并不熟稔。

    蔣正楠的臉色淡淡的,見了聶重之,似笑非笑地開口:“聶,最近你良心發(fā)現(xiàn)啊,三天兩頭過來?可別說你愛上我了,我可是直男,不是GAY�!�

    聶重之聞言大笑,沒好氣地揶揄他:“得了,就你這人高馬大的樣子,有幾個人能抱你。真是彎的也沒幾個人能吃得消的,你就死了想往彎路上發(fā)展的這條心吧。”

    蔣正楠搖頭嘆息:“那應(yīng)該不會是你公司要倒了吧?堂堂一個CEO居然閑成這個樣子�!�

    聶重之痞痞地笑道:“滾你的蛋!你Y倒了,我還沒倒呢。良心狗肺的家伙,從明天開始再也不來看你了,讓你一個人在這里活受罪,活活憋死你!”

    坐在一旁的葉英章也知道兩人在斗嘴耍樂,不覺微笑了出來。他打心眼里生出幾分羨慕,這樣的兄弟感情不是說遇到就能遇到的,也不是一朝一夕能養(yǎng)成的。

    聶重之還在跟蔣正楠你來我往斗嘴之際,葉英章的手機響了起來,便說了句“不好意思”,起身去外頭接電話。

    葉英章很快便折返進來,面帶歉意地對蔣正楠道:“蔣哥,真是不好意思,單位有急事,領(lǐng)導讓我這就回去�!�

    蔣正楠客氣地笑笑:“跟蔣哥還有什么可客氣的,你們單位的事,都是大事,快去吧!”

    葉英章應(yīng)了一聲,又對蔣正璇交代了一聲:“那我先回單位了�!笔Y正璇關(guān)切叮嚀:“路上小心開車。”

    瞧兩人恩愛不已,恨不得在眾人面前擁抱親吻的模樣,顯然蔣正璇之前的買醉只不過兩人之間鬧鬧脾氣耍耍花槍而已,如今早已經(jīng)恢復如初了。聶重之覺得自己應(yīng)該為璇璇開心的,可他事實上卻覺得這樣的親昵畫面扎得他眼睛生疼。

    蔣正璇將葉英章送至門口,轉(zhuǎn)身一抬頭,便見聶重之的眼光怔怔地落在自己身上,雖然很快移開,可里頭除了有些讓人看不懂的探察,似還有一些別的、她說不上來的東西。

    蔣正璇只覺得那種目光讓她有些莫名的害怕。

    蔣正璇自那件事情后,見聶重之總是一百個難受。

    此時的她亦恨不得可以隱身,可是又不能表現(xiàn)得異常,讓大哥發(fā)現(xiàn)。于是,蔣正璇主動勤快地幫大哥的花兒換水,又擰了毛巾幫大哥擦臉擦手按摩腿部。

    蔣正楠不知道她百般的心思,見她這般乖巧懂事,體貼自己,心里寬慰,笑道:“璇璇,別忙乎了,有的是護工和保姆,再不濟還有護士呢。你乖乖坐下來,陪大哥就好了�!�

    聶重之見蔣正璇坐立不安的模樣,知道她嫌自己礙眼,便道:“既然有璇璇在,我就先回去了。我看你呢,一時半會死不了,我過幾天再來�!�

    蔣正楠沒好氣地瞪他:“滾!滾!滾!狗嘴吐不出象牙�!�

    兩人素來玩笑慣了,聶重之拍了拍蔣正楠的肩膀,含笑轉(zhuǎn)身:“我這就滾,這就滾!有多遠滾多遠!急什么呢!”

    房門隨著聶重之的離開,“啪”的一聲輕輕闔上,蔣正璇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第十二章

    蔣正璇從病房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極晚了。

    有輛車從停車位發(fā)動,緩緩地駛近了她,有人按下了車窗:“上車,我送你回去�!�

    這分明是聶重之的聲音。他不是已經(jīng)回去了嗎?蔣正璇愕然轉(zhuǎn)頭,結(jié)結(jié)實實地愣住了。

    真的是聶重之!他怎么會還在這里?

    雖然暮色漸黑,可是這樣面對面的距離聶重之還是清楚地瞧見了她躊躇不定的神色,明顯不大情愿上車。聶重之正色道:“上車,我有事要跟你談。”

    蔣正璇見他臉色嚴肅鄭重,不像是說笑,只好拉開車門。

    聶重之的車子一路往外環(huán)開去,顯然是在繞遠路。蔣正璇也不知他想談的是何事,見他沉著臉一直不語地盯著前方,便垂下睫毛,輕聲問道:“聶大哥,什么事?”

    聶重之這時才側(cè)頭瞧了她一眼,緩聲道:“你吃過藥沒有?”蒙頭蒙腦的一句話,蔣正璇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

    見她懵懂不解的反應(yīng),聶重之心里嘆了口氣,她是第一次,哪里懂這些。于是,假咳了一聲聲,清了清喉嚨:“事后避孕藥!”

    這幾個字一出口,蔣正璇便駭然地倒抽了一口氣,猛地轉(zhuǎn)過頭望著他,臉上的血色幾乎在一瞬間褪去。她那幾天一直處于震驚中,壓根兒就沒有想到過這個�,F(xiàn)在被他這么點破,便如一盆冰水當頭澆下,人都凍成了冰棍。

    怎么辦�。克龥]有吃。那是不是會懷孕?蔣正璇此刻的頭腦中完完全全一片空白。

    聶重之對這個可能性,自己也完全無把握。見她心驚膽顫的模樣,心中憐惜不已,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腹部,放低了聲音寬慰她:“你不必這么擔心,應(yīng)該不會這么巧的�!�

    蔣正璇一直不說話。她其實已經(jīng)怕死了,手腳都在發(fā)顫�?措娨曔B續(xù)劇的時候,最多的就是這種可笑狗血橋段,有些夫妻在一起幾十年都不能懷孕,且檢查不出任何不孕原因;偶爾一夜情的兩個人,卻往往可以一次中獎。俗話說藝術(shù)創(chuàng)作往往來源于現(xiàn)實生活,那么她會不會那么倒霉,一次就中獎了呢?

    萬一懷孕了怎么辦?萬一懷孕了,事情就被攤在赤裸裸的陽光下,再無所遁形了。那個時候,她要怎么面對葉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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