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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朱南羨又肅然道:“本王方才說的話,你沒聽見?”

    醫(yī)正一臉惛懵地望著朱南羨:“回殿下,殿下方才說的是男女授受不親,但微臣這……”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榻上躺著的,大意是他跟蘇晉都是帶把兒的。

    朱南羨一呆,心中想,哎,頭疼,這該要本王如何解釋?

    思來想去沒個結(jié)果,朱南羨只好咳了一聲,更加肅然地道:“大膽,本王怎么說,你便怎么做,都是男的就可以不分彼此上手上腳了么,趕緊滾出去�!�

    醫(yī)正連忙磕了個頭,與一幫子仍跪在地上尚以為能上手上腳的內(nèi)侍一齊退了出去,臨到偏房外時還聽到朱南羨慎之又慎地再交代了一句:“把門帶上�!�

    醫(yī)正連忙將門掩得嚴嚴實實,忍了忍實在忍不住,對垂手立于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宮前殿管事牌子說:“張公公,十三殿下這是……”

    張公公一臉晦氣地看了他一眼。

    醫(yī)正一驚,一手往房內(nèi)指了指,又壓低聲音道:“可老夫聽說,這榻上躺著的是京師衙門的一名知事啊�!�

    張公公一臉晦氣地點了點頭。

    醫(yī)正的下巴像是脫了臼,再問:“十三殿下樣貌堂堂,品性純良,怎么、怎么染上這一口了?”

    張公公一臉晦氣地說:“怎么染上的且不提,要論就先論陛下與太子殿下知不知道這回事兒,若知道還好,要是本來不知道今日又知道了,且曉得您與雜家為這榻上這位瞧了病,廢了心,蔣大人還是想想咱們這胳膊腦袋腿兒還能余幾條吧�!�

    醫(yī)正聽了這話,淚珠子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心一橫眼一閉,覺得不如撞死得了,當下就往門框上磕過去。

    腦門沒觸到門框,門便從里頭被拉開了,醫(yī)正一個失穩(wěn),倒蔥似栽到了朱南羨腳邊。

    朱南羨咳了一聲,這回倒沒有擺譜,只垂著眸低聲說了句:“瞧病去。”

    臥榻特意布置過了,也不知十三殿下從哪兒拉了一張簾,將蘇晉隔開。

    像是為女眷探病,不能見其真容。

    醫(yī)正一邊把脈,一邊拿余光覷朱南羨。

    自他進屋以后,十三殿下便一語不發(fā)地,端然地,筆挺地,幾乎一動不動地坐在一旁,仿佛要努力擺出一副人正不怕影子歪的模樣,可偏不巧,臉上卻帶著一絲微紅。

    待蔣醫(yī)正的指尖甫一從蘇晉的手腕上拿開,朱南羨便忙問道:“她怎么樣了?”

    蔣醫(yī)正道:“回殿下,蘇知事的脈懸浮無力,見于沉分,舉之則無,按之乃得,此乃氣血雙虛,久病未愈之狀。又兼之操勞過度,傷及肝肺,實不宜再勞心勞力,能心無掛礙,將養(yǎng)數(shù)日,并以藥食進補最好不過�!�

    朱南羨又問:“那她方才落水可有傷著根本?”

    醫(yī)正道:“哦,這倒沒什么,雖受了些寒氣,好在殿下救得及時,微臣開個方子為蘇知事調(diào)理調(diào)理也就無礙了�!�

    朱南羨這才放下心來,著醫(yī)正寫好方子,又命一干人等撤了出去。

    偏房安靜下來,朱南羨負手立于榻前,默不作聲地看著蘇晉。

    天光被屏風擋去大半,自西窗灌進的風吹得燭火噗噗作響,明暉如織的火色照在蘇晉身上,將平日里疏離全然洗去,只留下三分溫柔。

    只可惜,眉頭還是微微蹙著的。

    朱南羨伸出手指,想幫她將眉心撫平,可指尖停在她眉頭半寸,又怕驚擾了她。

    他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虎口和指腹有很厚的繭,雖一看就是習武之人的手,但依然修長如玉,顯然是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的。

    但蘇晉不是,朱南羨想,他方才為她更衣時,看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有的已淡褪許多,有的依舊蜿蜒猙獰。

    每一道,都看得他如骨鯁在喉。

    朱南羨甚至想,那些征戰(zhàn)數(shù)十年的老將士,身上的傷疤有沒有蘇晉多呢?

    何況她還是一個女子。

    他從未想過她會是一個女子。

    那種清風皓月的氣質(zhì),連男人身上都少有,怎么會是一個女子呢?

    朱南羨覺得自己的腦子又打結(jié)了,他拼命解,可這個結(jié)卻越擰越緊。

    以至于蘇晉一醒來就看到朱南羨立在榻前,一臉苦大仇深地看著自己。

    蘇晉是在沉沉睡夢中忽然驚醒的。

    她猛地坐起身,先看了一眼身上已換過的曳撒,又看了一眼立在榻前目瞪口呆的朱南羨,當即翻身下地雙膝落在地上,抿了抿唇角,只道了一句:“微臣死罪�!�

    朱南羨尚未從偷窺被抓的情緒中調(diào)轉(zhuǎn)回神來,便被蘇晉這大夢方醒就要自劾求死的壯烈胸懷震住,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我,這……唉,頭疼……”

    朱南羨覺得自己需要緩一緩,往臥榻上坐了,一看蘇晉還跪在地上,想要扶她,伸手過去,再想起她是女子,又怕真地碰到她將她怠慢了。

    左思右想,他只好又道:“你坐下�!币活D:“不是,你上來躺下�!币幌敫粚帕�,“本王想說的是,你先躺好,讓本王跪著�!�

    蘇晉抬起眼,一臉詫然地看著他。

    朱南羨覺得自己實是多說多錯,不如身體力行,一時也顧不得男女之別,伸手自她腋下一提將她擱在榻上,自己拿腳勾了張凳子過來坐下,然后重重一嘆,這才問:“你這樣,可想過往后要怎么辦?”

    蘇晉看四下清風雅靜,朱南羨亦沒有要問罪的意思,心下一思量,道:“微臣只記得自己落了水,敢問殿下,是誰將微臣救起來的?”

    朱南羨這才將蘇晉落水后的事一一道來,又免了她的跪謝之禮,道:“也怪本王,慌亂之間也沒瞧清有沒有人發(fā)現(xiàn)你的身份,不過依本王看,宮前殿的內(nèi)侍宮女定是不曉得的,承天門的侍衛(wèi)也應(yīng)當沒瞧見,就怕有兩個跟著本王跳水又離得近的。不過你放心,本王會去料理好的。”

    蘇晉微點了一下頭:“大恩不言謝�!庇窒肫鹚渌�,是因晁清的案子才被人追殺,對朱南羨道:“十三殿下,那名叫張奎的死囚可還在殿下府上?可否借微臣一日?”

    朱南羨皺眉道:“醫(yī)正說你久病未愈,就是因為操勞太過,你先養(yǎng)著,有什么本王吩咐人去辦�!�

    蘇晉搖了搖頭道:“此事事關(guān)重大,拖一刻微臣都不能心安�!�

    朱南羨見她堅定異常,只好道:“好。”抬手往臥榻一邊的圍欄上指了指,避開目光,十分尷尬道:“你先換上那個,等閑叫人瞧出身份�!鳖D了頓,又添了一句,“已、已拿火盆烘干了�!�

    蘇晉側(cè)目一看,竟是她的縛帶。

    正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其間夾雜著朱憫達一聲冷斥:“那個孽障就是將人帶到了這兒?”

    第20章

    二十章(修)

    朱南羨看蘇晉一眼,來不及多說什么,當即背身將門抵住,短促道了一聲:“快!”

    蘇晉會意,抬手將薄簾一拉,迅速褪下衣衫纏起縛帶。

    內(nèi)侍沒推開門,回稟朱憫達:“殿下,門像是被閂上了。”

    朱憫達冷聲道:“撞開!”

    兩名內(nèi)侍合力朝門撞去,只聽“咔擦”一聲,門閂像是裂了,兩扇門扉分明朝內(nèi)隙開一道縫,卻又“砰”一聲合上。

    朱憫達微瞇著雙眼,面色十分難看,沉聲道:“拿燭燈來�!�

    天光晦暗,云頭厚得一層壓著一層,為宮前殿灑下一大片陰影,朱憫達借著燭火,看清朱南羨悶聲不吭地抵在門扉上的身影。

    他冷笑一聲,當即喝道:“羽林衛(wèi)!”

    “在!”

    朱憫達道:“撞門!”

    羽林衛(wèi)的力道非內(nèi)侍可比擬,四人合力撞過去,朱南羨終于抵擋不住。

    巨大的沖力讓他重心失衡,向前撲倒的同時帶翻一旁的案幾,妝奩落下,銅鏡碎了一地,膝蓋不偏不倚剛好扎在一片碎鏡上。

    朱南羨顧不上疼痛,朝蘇晉看去,見她在門撞開的一剎那已將曳撒重新?lián)Q好,這才松了口氣。

    朱憫達邁過門檻,當先看到的便是朱南羨滲出血的膝頭,他的眸色越發(fā)陰沉,側(cè)目盯了醫(yī)正一眼,醫(yī)正連忙提了藥箱過去。

    偏房內(nèi)十分狼藉,臥榻前竟還隔了張簾子,也不知十三這混賬東西都在里頭干了什么。

    朱憫達徑自走到蘇晉跟前,冷冷地道:“蘇晉?”

    蘇晉伏地:“回殿下,微臣是�!�

    五年前,十三發(fā)瘋大鬧吏部是為了他,時至今日,竟然還是為了他!

    看來此子是非除掉不可了。

    朱憫達的聲音已沒有一絲溫度:“羽林衛(wèi),將此人帶出去,以禍主之罪杖殺!”

    直至申時,柳朝明與六部尚書才從奉天殿退出來。

    早朝過后,景元帝命七卿留下商議南北仕子一案,怎奈柳朝明竟諫言說裘閣老與晏子言罪不至死。這話非但觸了圣上逆鱗,還累及六部尚書一并受了景元帝一通邪火。

    末了,景元帝道:“柳卿年輕,褊心氣盛,凡事瞧不長遠,你且回去思過自省一月,不必再來見朕了。”

    意示停了他一月的早朝。

    七卿退出來后,并行至墀臺,禮部尚書羅松堂頭一個沒忍住,埋怨柳朝明道:“你說你,平日像個悶葫蘆,偏要在這節(jié)骨眼惹陛下不痛快。陛下怎么想,咱心里不跟明鏡似的?這案子自打一開始,裘閣老的腦袋就已不在自己脖子上了,你還想給他撿回來縫上?北方仕子想討的公道豈止是這一場科舉?他們要的是圣心,陛下這正是要做給他們看!”

    吏部曾友諒聽了這話,嘲弄道:“羅大人此言差異,柳大人是什么人?都察院的左都御史,那放在前朝,就是御史大夫,言官之首嘛,犯顏直諫乃是本職,我等被他累及也是本分。你羅大人心里不也跟明鏡似的?這案子到底冤不冤,你心里沒桿秤?怎么到了陛下跟前,就跟沒嘴葫蘆似了?”

    兵部龔尚書大喇喇地“呔”了一聲:“依老夫看,日后七卿面圣,咱七個先統(tǒng)一口徑,省得一個惹了陛下,余下六個也跟著沒好日子過。”說著,又瞪了一眼沈拓:“你說你一個刑部尚書,他左都御史進言,你還跟著幫腔?你們是兄弟衙門,誰幫腔都可以,就你不行,你這樣不是叫陛下覺得你二人合著起來給他老人家添堵么?”

    沈拓輕飄飄道:“哦,那以后老夫不說了,都學羅大人,陛下問一句愛卿何見,咱們回一句,陛下圣心所斷,英明至極,微臣五體投地,不敢再有妄言?那還要六部要都察院做什么?全撤了得了!”

    羅松堂不悅道:“哎哎哎,說柳昀呢,怎么扯上我!”

    工部劉尚書是個和事老,見另幾位尚書鬧得不可開交,忙勸道:“莫吵莫吵,依老夫看,您幾位說得都有理,柳大人犯顏直諫也沒錯。他年輕嘛,我們幾個要多擔待。不過話說回來,柳昀,老人家說的話你也得聽。陛下乾綱獨斷,從來不是個聽之任之的主兒,他老人家心里頭有主意時,誰多說一句都是以下犯上,也就是陛下看中你,只停了你一個月早朝,要是換作老夫幾個,怕是立馬革職查辦了�!�

    他說著一頓,又看了看身旁幾位的臉色,都是黑黢黢的一副不痛快,隨即展顏一笑道:“真不是多大事兒,要我看,龔大人說得對,以后咱七個面圣,統(tǒng)一統(tǒng)一口徑,這一頁就翻篇了�!比缓笥檬种馔绷送币慌砸谎圆话l(fā)的戶部錢尚書,“老錢,您覺得呢?”

    錢之渙嘿然一笑道:“隨意,老夫就是個管國庫鑰匙的,只要論不到銀子上頭,您幾位出主意,老夫跟著放炮就行�!�

    此言一出,難免有一點“自掃門前雪”的意思,六部尚書其心各異,都不搭腔了。

    他們七人在墀臺上說話,趙衍與另幾位大臣就在臺下等著。

    大隨不似前朝,皇帝下頭,還有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景元帝是開國君王,自罷黜中書省,廢了平章事,便將六部與都察院直接歸到自己手里。

    這七位正二品大員正是最接近皇權(quán)之人,其他的一品少傅少保,不過是些虛銜兒罷了。

    柳朝明看到趙衍神色焦急地等著自己,跟六部尚書一揖作別,來到墀臺下首:“怎么了?”

    趙衍垂首略一猶疑,抬眼盯住他道:“我跟你說,你可別急,是蘇晉出事了�!�

    柳朝明一怔,當下一語不發(fā)地往都察院走去。

    趙衍攆上幾步,拽住他道:“我不是跟你說了莫急?”一頓,往宮前殿的方向指了指:“是這頭。”

    柳朝明眉心緊蹙:“怎么回事?”

    趙衍重重嘆了口氣,道:“要說,這事還該怪你我�!闭f著,把蘇晉如何出的事,如何落了水,又如何到了宮前殿一一道來,末了又道:“也不知道是誰這么神通廣大,竟將人安插到都察院來。眼下太子殿下看十三殿下又因為蘇晉里里外外折騰,聽說還受了傷,一怒之下要將蘇晉杖殺。我來就是想問問你,這事要怎么處置,我這頭已經(jīng)吩咐錢三兒徹底清查都察院,找到那送藥的內(nèi)侍,你這頭先有個準備,等太子殿下問起,也好有個交代不是?”

    柳朝明的眸子深處風起云涌,他甚至來不及思量,沉而短促地道了句:“先救人�!北阃鶎m前殿的方向走去。

    趙衍愣了一愣,這回卻沒能拽住他,只好跟在一旁快步走:“你是沒想明白還是怎么著?昨日你在詹事府燒策論,太子殿下已賣了你一個情面。今日蘇晉是真觸到逆鱗了,你若還想救他,就是跟東宮買一條人命!而今太子與七王勢如水火,都察院從來兩不相幫,你欠下這樣的人情債,可想過往后該怎么還?你是左都御史,位列七卿,倘若夾在吏治,皇權(quán)與儲君之位的爭斗中心,日后當如何自處?”

    柳朝明的步子絲毫也不帶停頓:“日后的事,日后再說�!�

    趙衍沉了一口氣道:“柳昀,我知道,你是一個將承諾看得比千金還重的人。當年老御史讓你保住蘇晉,你沒保住,至今覺得有愧于心。可那又怎么樣?吏部那群的王八蛋在咨文上寫著松山縣,又把蘇晉帶去旁的地方,那年你為了踐諾,一人離京去找他,一找就找了大半年,這該算把情還上了吧?若還不成,昨日你為他燒了策論,這又算不算另一筆債?十三殿下未必保不住蘇晉,你若去跟東宮買命,才是把自己送進火坑!”

    柳朝明腳步一頓:“必踐的諾,才叫作諾,否則與戲言何異?何況,我并非因為老御史的托付,才去跟東宮買命�!�

    他頓了頓,眼前忽然閃過蘇晉一身染血還跪著說“有負所托”時自責悲切的眼神:“他確實值得竭力保全�!�

    六名羽林衛(wèi)合力將朱南羨押倒在地,分別遏住他的手腳與脖頸,又拿布巾堵了他的嘴,這才令他不再動彈。

    朱憫達看著雙眼布滿血絲還在竭力掙扎的皇弟,忽然有些惶恐,怕長此以往,十三會毀在這個叫蘇時雨的人手上。

    朱憫達殺心已定,冷聲問道:“蘇晉,你可知罪?”

    蘇晉垂著眸,跟朱憫達磕了個頭:“微臣知罪。”

    朱憫達淡淡道:“知罪就好,也不必擇地方了,就在此地杖殺。”然后他轉(zhuǎn)過頭,冷眼瞧著朱南羨,“讓他親眼看著,也好死了心,將念想斷了�!�

    兩名侍衛(wèi)來到蘇晉身后,蘇晉站起身,走向行刑的長凳,卻在朱南羨身前停下腳步,慢慢地,十分認真地朝他伏地一拜。

    朱南羨知道,她是在向自己道別。

    在她起身的一瞬間,他看見她眸中積攢了五年的蕭索忽然化作清澈的坦然。

    朱南羨覺得自己又看到了五年前的蘇晉,卻看得更透徹。

    她一直沒有變,原來在那股清風般的氣質(zhì)下,藏著的從來都是一種悍不畏死的倔強。

    羽林衛(wèi)將蘇晉捆上刑凳,朱南羨被堵住的口中發(fā)出嗚咽之聲,他狠咬牙關(guān),唇畔竟?jié)B出血來。

    朱憫達不再看他,冷冰冰道:“打。”

    羽林衛(wèi)揚杖,棍杖落在蘇晉身上的同時,身后傳來一聲:“太子殿下。”

    天邊層云犯境,初夏第一場急雨將至。

    柳朝明站在晦暗無光的宮閣殿外,沉沉目色仿佛蓄起深秋的濃霧,跪地朝朱憫達深深一拜。

    作者有話要說:

    注1:平章事,宰相級別的官職

    -

    注2:按照明朝歷史,朱元璋廢中書省以后,建立了內(nèi)閣,后來內(nèi)閣首輔等同于宰相.但是在明初,內(nèi)閣初建立只是一群提意見的資政,內(nèi)閣官品級只在五品左右,大事取決于皇帝,所以我這里取明初歷史,寫的是七卿權(quán)力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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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澄清幾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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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我的“不虐”意思是:男一男二從頭到尾都對女主超好超好,社會因素環(huán)境因素不考慮其中。

    -

    2.楔子不是結(jié)局,可以管中窺豹但不能盡信,誰掛誰不掛誰能活下去都說不一定,我說什么你們就信什么那你們豈不是很好騙嗎=v=

    第21章

    二一章(修)

    朱憫達眉頭微微一蹙,瞇眼看了刑凳上的蘇晉一眼,淡淡道:“柳大人這是做什么?快快平身�!�

    柳朝明并不起身,而是道:“殿下,蘇知事是都察院傳進宮審訊的,如今犯了錯,也該由都察院一力承擔�!�

    朱憫達心底一沉,果然又是為了蘇晉。

    他冷冷道:“此子雖是柳大人傳進宮的,但他所犯之錯與都察院的審訊無關(guān),柳大人無需掛懷。”

    柳朝明卻不退讓:“敢問殿下,蘇晉所犯何事?”

    朱憫達不悅道:“怎么,如今本宮想殺個人,還要跟都察院請示一聲?”

    柳朝明道:“殿下恕罪,臣并非此意,但蘇晉冒犯太子殿下,臣自覺難辭其咎,殿下若要責罰,便連臣一并責罰了罷。”

    朱憫達目色陰鷙,冷笑一聲問道:“若本宮要他死呢?”

    柳朝明聲色沉沉:“請殿下一并責罰。”

    朱憫達看了眼被俘在地依然拼死掙扎的朱南羨,又看了眼跪在一旁決絕請命的柳朝明。他不明白,不過是一名從八品知事,縱然胸懷錦繡之才,在巍巍皇權(quán)之下,也只是一只螻蟻,而他貴為太子,想殺一只螻蟻,就這么難?

    朱憫達身上畢竟留著朱景元的血,他認定的事,旁人越是攔阻,越是要不惜一切去做。

    他冷笑出聲:“好,好,如你們所愿,本宮先殺了他,再將你二人一一問罪!”

    正是這時,殿閣另一端傳來怯怯一聲:“大皇兄�!�

    朱憫達側(cè)目望去,朱十七與一名身著孔雀補子的人正立于殿閣一側(cè)。

    孔雀補子當先一瘸一拐地走來,笑盈盈叫了朱憫達一聲:“姐夫。”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前一陣兒因進言“南北之差大約誤會”,被他爹打折了腿的戶部侍郎沈奚。

    卻說沈奚有兩個傾國傾城的家姊,其中一個嫁給了朱憫達做太子妃。因此他雖是臣子,幸沾得家姊美貌的榮光,混成了半個皇親國戚。

    眼下朝臣宮人俱在,朱憫達聽得這一聲“姐夫”,黑著臉斥道:“放肆!”

    沈奚嘻嘻一笑,這才施施然拜下。

    朱憫達與太子妃感情甚篤,對這名常來常往的小舅子也多三分寬宥,并不計較他沒分沒寸,而是道:“你先帶十七回東宮,等本宮料理完這里的事宜,回去一起用膳�!�

    沈侍郎素來是個瞎湊熱鬧的,聽了這話也不挪腿腳,當下拽了朱十七一并在朱憫達跟前跪了,煞有介事地說:“姐夫正生氣,我這小舅子怎么好走?這么著,反正姐夫要罰人,不如順個便,把我跟十七一并也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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