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戰(zhàn)場之上,士氣的作用性太大了,勝敗的因素有很多,但士氣無疑是最重要的那個。
消息傳至戰(zhàn)場,瓦剌軍士氣大振,韃靼軍卻是心驚膽戰(zhàn)。
他們被明軍支配的恐懼還沒消除,聽說明軍來了,頓時士氣大幅度跌落,手中的彎刀揮舞時,都沒那么有力了。
阿魯臺不知情報真假,但心里卻打了個突,立即趕往后方。
“轟、轟、轟……”
零星的炮聲接連響起,阿魯臺頓時臉色大變——明軍真來了。
待他趕到后方時,明軍已經(jīng)殺上來了。
瞭望臺上,穆卓兒沉著臉,幾乎要滴出水來,見阿魯臺過來,直接道:“明軍來了,我們……撤。”
阿魯臺身體一顫,沙包大的拳頭,青筋直冒,“王,就差那么一點點兒啊,真要這么放棄嗎?”
穆卓兒痛苦地閉上眼,“撤�!�
“是�!卑Ⅳ斉_無奈,這次投入太大了,沒能一鼓作氣拿下瓦剌,實在是血虧。
……
“韃靼要撤了�!崩钋嗝翡J發(fā)現(xiàn)了情況,當(dāng)下,也顧不上等朱瞻基的后續(xù)部隊了,一甩長槍,“列尖刀陣!”
如此重創(chuàng)韃靼的大好機會,李青怎會錯過。
綽羅斯·伯顏帖木兒抽出馬鞍上的彎刀,甕聲道:“瓦剌的勇士們,與大明軍一起殺敵。”
他才十四歲,但長的很結(jié)實,幾乎和成年男子無異。
“且慢。”
李青趕忙攔住他,“你看著就行�!�
脫歡已經(jīng)死了一個兒子,李青不想他再死一個,倒不是良心發(fā)現(xiàn),而是目前大明需要瓦剌這個盟友,在草原上牽制韃靼。
若是連續(xù)兩個兒子,都死在他手里,李青自己都過意不去。
更重要的是,李青覺得這個綽羅斯·伯顏帖木兒,憨厚、講義氣,未來大概率是個好控制的人。
再者,攏共就幾十個人,上不上戰(zhàn)場幾乎沒有影響。
李青朝瓦剌護衛(wèi)道:“你們滴,保護世子,懂?”
護衛(wèi)中有習(xí)得漢話的人,聞言重重點頭。
李青放下心來,靜等了半刻鐘,見陣型一成,提起一口真氣:“殺……!”
近八千精銳騎兵,殺入戰(zhàn)場。
明軍氣勢如虹,韃靼軍卻是士氣大跌,且廝殺已久的他們體力下降的厲害,很難招架。
隨著三千營精銳的加入,韃靼被攪得陣腳大亂。
“噗……”
李青長槍一捅,刺中一個韃子,旋即將其挑飛,狠狠擲了出去,撞倒一大片,落馬的韃子很快被戰(zhàn)馬踩踏成肉泥。
“噗噗……”
李青一馬當(dāng)先,槍出如龍,殺傷力駭人。
先鋒主將如此勇猛,對士氣的鼓舞不可謂不大,三千營的精銳騎兵本就勇武,被這一激發(fā),戰(zhàn)力更是驚人。
八千人的氣勢,不亞于一萬二。
~
另一邊。
察覺到韃靼后撤,且陣型大亂的脫歡,喜得都要跳起來了。
同時,他也想起了之前李青的叮囑——前后夾擊!
明軍都來幫他了,他要是不遵從約定,事后免不了秋后算賬。
再者,被韃靼霍霍了這么久,他心里也憋著一股火,此時不報仇,更待何時?
脫歡振臂高呼:“瓦剌的勇士們,韃靼氣數(shù)已盡,報仇的時候到了,給我殺……!”
被欺壓已久的瓦剌軍,終于到了揚眉吐氣的時候,一個個紅著眼開始反擊。
戰(zhàn)場上,金戈相接的廝殺聲,更為猛烈。
“撤,快撤,”穆卓兒輕喝:“不要戀戰(zhàn)。”
阿魯臺也在焦急大吼,努力收攏士兵,有效,但效果不大。
因為,李青這八千人,已經(jīng)把戰(zhàn)場給攪渾了。
小半時辰后,韃靼軍總算收攏了殘兵,不料這時,朱瞻基到了。
“雁形陣堵住韃靼退路,火炮手架炮準(zhǔn)備!”朱瞻基沒有下令沖鋒,而是堵在韃靼的撤退路線上,擺開架勢,準(zhǔn)備給韃靼迎頭一擊。
雁形陣輻射的范圍最廣,但相應(yīng)的也最好被突圍。
尤其是騎兵,以雁形陣圍堵,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不過,凡事都要結(jié)合實際,如今的韃靼軍,已經(jīng)沒了斗志,更沒了體力,想突破雁形陣就得花一番功夫了。
即便如此,想靠雁形陣堵住韃靼,也不容易。
但不要緊,雁形陣后面是明軍的火炮手,火力覆蓋面極廣。
“轟轟轟……”
火炮手動作嫻熟,填藥、裝彈、點燃引線、發(fā)射、清膛……一氣呵成。
“砰砰砰……”
火銃手三段式射擊,殺傷力不俗。
“嗖嗖嗖……”
弓弩手也沒閑著。
完完全全的降維打擊,在熱武器的加持下,再勇武的草原英雄,只要挨上,便難逃飲恨西北的命運。
“盾牌兵上前。”朱瞻基見韃靼不計死亡的突圍,雁形陣岌岌可危,立即改變陣型。
擋是擋住了,但沒完全擋住,不過很大程度減緩了韃靼的突圍速度,這也給火炮手,提供了發(fā)揮的時間。
血肉之軀,終究難扛火器,這一番炮轟,讓韃靼損失慘重。
其中,有很多戰(zhàn)馬受了驚,亂沖亂跑之下,間接造成了不小傷亡。
穆卓兒心都在滴血,這場豪賭她輸了,輸?shù)膹貜氐椎�,連之前贏得都賠進(jìn)去不算,還搭上了老底。
這一刻,她自信心被擊得粉碎。
“@#%……”
嘈雜聲再度響起,穆卓兒回頭去看,是瓦剌殺過來了。
她嘴角不由泛起一抹苦澀: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穆卓兒深吸一口氣,開始不計傷亡,不計代價的撤軍。
終究是騎兵,明軍想全殲,無異于癡人說夢,到底還是讓韃靼突圍成功了,但韃靼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僅是突圍,就折損了近萬人。
臨走之時,她回頭掃視了眼戰(zhàn)場,人頭攢動,并沒看到她想看到的人。
輕嘆一聲,快速離開。
……
此一戰(zhàn),韃靼折損空前嚴(yán)重,撤走時,所余戰(zhàn)力不足兩萬。
一手好牌打稀碎!
瓦剌折損也不小,大戰(zhàn)過后,算上受傷的士兵,戰(zhàn)力也不過萬余。
明軍的傷亡最小,收獲卻是最大!
韃靼這次折損太嚴(yán)重了,沒個十年八年的休養(yǎng)生息,根本緩不過來勁兒。
瓦剌仍不是韃靼對手,還得跟著大明混。
草原沒有統(tǒng)一,有生力量也大幅度減弱,李青擔(dān)憂的事終究沒有發(fā)生。
第147章
一石三鳥
戰(zhàn)斗結(jié)束了。
韃靼元氣大傷,瓦剌也消耗過甚,未來十年內(nèi),大明邊關(guān)將會迎來真正和平期。
明軍暫時在瓦剌部駐扎休整,并未追擊韃靼,即便追擊,也很難對其進(jìn)行剿殺。
無他,草原太廣袤了。
更重要的是,草原上可不止韃靼、瓦剌兩個部落,中小型部落的力量,同樣不容忽視。
李青曾做過估算,草原上的總?cè)丝诖蟾旁?50萬~500萬之間,這其中,不乏有超過萬人的武裝部落。
消滅韃靼并不是最優(yōu)選,韃靼沒了,還會有第二個韃靼,瓦剌同理。
真正行之有效的策略,就是讓這兩個部落半死不活,保留他們的草原霸主地位,同時,通過削弱他們兩家實力,讓中小型部落有反抗他們的能力。
這一來,草原上的爭斗便不會止歇。
~
打掃戰(zhàn)場全由瓦剌人在做,明軍沒有參與,瓦剌為明軍提供豐盛的食物,作為回報,戰(zhàn)場物資,明軍分文不取。
一來,朱瞻基瞧不上這點兒東西,二來,帶回去太麻煩了。
而折損過重的瓦剌,也需要進(jìn)行補給,以便繼續(xù)和韃靼爭斗,基于此,朱瞻基十分大方。
…
五日后,朱棣姍姍遲來。
脫歡受寵若驚,大擺慶功宴。
宴席上,朱棣接受了瓦剌各部主將的朝拜,又畫了些大餅,便提前離席,回中軍帥營休息了。
李青沒有吃席,跟著朱棣回了軍營。
“皇上,你哪里不舒服?”
“沒哪兒不舒服,就是有些疲倦�!敝扉λ坪跸矚g躺著,一進(jìn)帥營便斜倚在床榻上,輕笑道,“此戰(zhàn)過后,未來很長時間他們都鬧騰不起來了�!�
“是�。 崩钋嘁荒樞廊�。
朱棣嘆道:“外患已平,接下來就是內(nèi)憂了,不知朕能否在死之前徹底解決�!�
李青默然,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即便再給朱棣十年,二十年,依然無法解決。
除非朱棣妥協(xié),讓利給官紳,但朱棣顯然不會那么做。
“李青啊,朕有種預(yù)感,”朱棣蒼老的面容上,浮上一抹擔(dān)憂,“這次回去后,勢必會出亂子�!�
“皇上你想多了,能出什么亂子��?”李青笑安慰,“你好好休息,過些時日咱們就回去,不會出亂子的。”
嘴上這么說,李青心里卻不這么認(rèn)為,他也有種強烈直覺,這次回去要出亂子。
一切皆因朱棣老了。
不久的將來,大明將會迎來權(quán)力交接,這是所有人都能預(yù)見的,這次離京數(shù)月,那些個人精豈會安安分分?
少不得,已經(jīng)謀劃好了,就等皇帝回京呢。
朝堂的水太深,官場上個個人精,李青也拿捏不準(zhǔn)他們會使什么陰謀詭計。
不過,他并不是很擔(dān)憂,畢竟,自己還拿捏著他們癢處。
朱棣瞅了李青一眼,似是聽到了他心里活動,直言道:“你那一招行不太通,那些個人不會自己出手的,想一招吃一輩子,簡直癡心妄想。”
頓了頓,“你總說朕喜歡打破規(guī)則,這次,你比朕還要過分,雖說達(dá)到了目的,卻也將雙方關(guān)系變得更加緊張�!�
“他們絕對沒證據(jù),證明是我動的手腳。”李青信心滿滿。
朱棣嗤笑:“不需要證據(jù),聰明人只看結(jié)果�!�
李青沉默。
“李青啊,老實說…朕后悔了�!敝扉τ行o奈。
“后悔什么?”
“當(dāng)初真應(yīng)該立老二�!敝扉Φ�,“如果立了老二,就沒這么多事兒了�!�
李青搖頭:“真立了漢王,于江山社稷并非好事,天下需要大治,隨著戰(zhàn)事減少,文官崛起是必然的,再者,若軍隊持續(xù)成長,一旦失控,后果同樣不堪設(shè)想。”
朱棣笑了笑,沒有反駁,卻仍堅持己見。
只是,現(xiàn)在說這個,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
“其實皇上也不用太過擔(dān)心,”李青笑道,“雖然太子不尚武,但太孫尚武啊�!�
“你太天真了�!敝扉u頭,“朕問你,第一順位繼承是誰?”
李青噎了一下:“太子�!�
“這就是了�!敝扉嘈Γ骸凹幢愕谝豁樜皇钦盎膊灰姷酶哒頍o憂,無他,從龍之功大過一切�!�
李青的心臟倏地一緊,失聲道:“你是說,武將有謀反的可能�!�
“可能性極小,”朱棣搖頭,“除非文官集團效仿建文朝的齊方黃;
不過,有了前車之鑒,他們未必敢。”
“也是�!崩钋嗦晕⒎潘�,齊方黃的下場有目共睹,他們只要腦袋沒秀逗,萬不敢學(xué)三人。
而軍中的制度十分嚴(yán)明,武將造反難度極大,這也是老朱、朱棣敢一直提高武將地位的原因。
“皇上春秋鼎盛……”李青想安慰幾句,卻發(fā)現(xiàn)朱棣已經(jīng)睡著了,便止住了聲音。
上前幫朱棣檢查了一下身體,并沒有明顯病癥,但五臟六腑都已顯露衰敗跡象,大病癥沒有,小病癥一大堆。
隨著年齡的增加,器官衰老,免疫系統(tǒng)下降,這些都是必然,李青也無能為力。
趁朱棣熟睡,悄悄給他渡了一股真氣,李青離開營帳。
天很藍(lán),草很青,風(fēng)中夾雜著青草和塵土的氣味兒,一切都是那般美好……
李青仰臉望天,怔怔出神。
……
“想什么呢?”
一道聲音將李青從出神中拉回現(xiàn)實,轉(zhuǎn)頭望去,朱瞻基面頰通紅地走來,“皇爺爺睡了?”
“睡了�!崩钋帱c頭,“你這是喝了多少��?”
“沒辦法,盛情難卻,皇爺爺又不在,我再端著架子,實在有些說不過去�!敝煺盎鶖偭藬偸�,來到李青跟前,不顧形象地坐在草地上,“往韃靼大營送韃靼尸體的事兒,由瓦剌來做,他們對韃靼恨之入骨,欣然同意�!�
畢竟那么多尸體,有感染瘟疫風(fēng)險,朱瞻基自然不想明軍涉險。
“嗯,皇太孫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