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孫氏嚇壞了,忙問道:“本宮得了什么病?”
“太后并無大礙。”李青嘆了口氣,眉頭依舊皺著。
其實孫氏的確沒啥大病,只是風寒沒好透,御醫(yī)開藥又太溫和,加上上了歲數(shù),還整日不活動,這導(dǎo)致渾身無力,食欲不振。
李青說的是實話,但他這副表情,可把孫氏嚇得不輕。
“李卿家有話不妨直說。”孫氏顫聲道,“本宮承受的住�!�
“……”李青惡作劇的想:要是給她說,得了不治之癥,會不會把她嚇死呢?
想歸想,這種謊言很容易被戳穿,畢竟那些太醫(yī)本事還是有的,只是他們治的不是病,而是人情世故。
治病之前,都是先想想自己的腦袋,會不會因此人頭落地。
孫氏都五十八了,這個年齡太醫(yī)哪敢下猛藥?
萬一喝了自己的藥嘎嘣了,那腦袋絕逼保不住,所以他們開的藥都很溫和,治不治病且不說,至少喝了不會死。
一般來說,只要進了太醫(yī)院的人,醫(yī)術(shù)都會直線下降。
“太后莫憂,好好休養(yǎng)一些時日,按時吃藥總會好的�!崩钋喑烈鞯�,“御醫(yī)開的藥,很符合太后病情,讓臣來開,也是這些藥�!�
“李卿家,本宮待你不薄啊�!睂O氏苦澀的說,她這么精明的人,哪里看不出李青這是不想給她診治。
孫氏嘆道:“如今草原內(nèi)亂不止,太上皇情況如何…甚至是死是活都不好說,可能他已經(jīng)……唉!”
她苦澀中帶著慍怒,道:“若太上皇還在,瓦剌敢屢次對韃靼動手?這分明就是皇上……”
孫氏頓住,轉(zhuǎn)而道:“太子還未長成,父親早早就離開了,不能再沒了奶奶��!”
李青很無語:就現(xiàn)在而言,你這個太后已經(jīng)沒有權(quán)重了,有你沒你,對他又有何區(qū)別?
再說,人家又不是沒娘,伺候的奴婢又有一大堆,我看你早些去陪朱瞻基才是正經(jīng)。
“李卿家,本宮知道你醫(yī)術(shù)高明,給本宮開副藥方。”孫氏有些惱火,但事關(guān)性命,她又不敢發(fā)作,只得忍著氣道,“本宮不是小氣的人,少不了你的診金�!�
“……好吧�!崩钋帱c頭,提筆寫下一副方子,藥效很溫和的方子。
治不治病且不論,總之吃不死人。
孫氏奉若珍寶,連忙命人按方抓藥。
事關(guān)性命,她不敢言而無信,興許以后還用得到李青呢,于是以賞賜的名義,給了李青一百兩黃金。
李青自然不會客氣。
出了宮,沒走多遠就遇到了從東宮往家趕的于謙。
兩人一人騎馬,一人騎驢,邊走邊聊。
“授課順利嗎?太子可還……聰慧?”
如今太子已經(jīng)十一歲了,可以看出很多東西,李青對這位儲君,還是很在意的,畢竟是未來的君主。
第46章
代課
于謙沉吟道:“太子天資聰穎,學東西很快,品性亦是尚佳,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于謙斟酌了一下措辭,道,“就是對身邊人有些……太過偏愛�!�
“這很正常�!崩钋嗖灰詾橐猓Φ溃骸八麖男【蜎]了父親關(guān)愛,母親在后宮不能常伴身邊,對陪自己玩到大的人親近,在情理之中�!�
李青蹙眉道:“我在意的是,他是否有明君之姿,你做了他這么些年老師,應(yīng)該有所了解才對�!�
于謙沉吟少頃,點頭道:“太子還是很有抱負的,如今朝局平穩(wěn),官場風氣亦不再如之前那般充滿戾氣;
我相信,未來太子登臨大寶,會有一番作為!”
見于謙說的認真,李青稍稍放了心,輕笑道:“如此最好不過�!�
“先生,你……”于謙聽出弦外之音,詫異道:“你又要退休?”
李青輕嘆道:“自正統(tǒng)五年再次入朝,距今已近二十年,我不能一直待在朝堂。”
“還是可以的,只要先生想。”于謙掃了眼左右,見附近無人,這才壓低聲音道,“昔年先生從洪武十五年入朝,一直到宣德年間才隱退,那時可以,現(xiàn)在自然也可以�!�
“……你什么時候成周扒皮了?”李青翻了個白眼兒,“我就不能歇歇?”
“呃…當然可以�!庇谥t臉上一熱,訕訕道:“但大明也很重要不是嗎?先生可以休息一段時間,哪怕數(shù)年都成,不過……”
于謙嘆道:“朝局真正平穩(wěn)也沒幾年,未來如何還不清楚,況且眼下就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先生回來不正是為撥亂反正嗎?
先生這些年的辛苦,要是因離開朝局而重蹈覆轍,豈不是功虧一簣?”
“不是還有你的嗎?”李青撇了撇嘴,卻也沒有反駁,隱退的心思淡了少許。
于謙苦笑:“先生,我也不年輕了啊,今年過后就步入花甲之年了,歲月不饒人��!”
李青一怔,“你都這么大了嗎?”
“……”于謙好笑道,“先生忘了嗎,我是永樂十九年的進士啊,這都多少年了?”
李青眼眸一黯:“是啊,歲月不饒人,連于謙你都快六十了,這時間過得真他娘快。”
…
于謙家離皇宮不算遠,沒多久就到了他家門口。
“先生,要不來我家喝杯茶?”于謙邀請道。
“好啊�!崩钋鄰膩聿桓烊丝蜌狻�
驢子更不客氣,幾乎在李青說話的同時,它就往于謙家走了,就跟回自己家一樣。
~
客堂。
二人品茗閑聊,聊的自然是朝局。
“先生這次去遼東,不妨帶上一些官員一起。”于謙建議道,“隨著人口增加,要處理的事情也變多了,增設(shè)些官吏很有必要�!�
“這個我跟皇上說過了,官吏都要增設(shè),包括衛(wèi)所也要建立�!崩钋嗟�,“文官、武將名額,足足有十幾個�!�
于謙好奇道:“文官都有誰��?”
“都是些新人,我選的都是科舉過后,就被丟進翰林院,姥姥不親舅舅不愛,且家庭條件并不富裕的人�!崩钋嘈Φ溃坝粲舨坏弥镜模瑫诱湎C會。”
于謙點頭,“皇上給草原部落首領(lǐng)都封了官兒,這個主導(dǎo)權(quán)……”
“必須有大明主導(dǎo)�!崩钋嗖蝗葜靡�,“到時候我會給他們言明,愿意跟從大明的,大明不會虧待他們,不愿意的,大明也不強求,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于謙大感放心,笑道:“就當如此,草原蠻夷不習教化,若對他們太過寬容,保不齊會釀成什么禍事�!�
說到不習教化,于謙突然想到了什么,問:“先生可有在草原部落集中區(qū)域開辦學堂?”
“剛建成沒多久,還未開始授課,不過最遲下半年,就會提上日程�!崩钋喾畔虏璞�,“文化認同是重中之重,不求他們熟讀經(jīng)史,卻也要潛移默化的影響他們;
讓他們對漢文化有認同感,歸屬感,做不到這個,就不算融合成功。”
于謙頷首,欣然笑道:“果然,有先生在,根本用不著我操心。”
“你什么時候也學會偷懶了?”李青撇嘴揶揄。
“能輕松,誰不想輕松一些��?”于謙失笑道,“再說,這也不是我分內(nèi)之事,我一兵部尚書,總不能大事小情一把抓吧?”
“嘁,你還挺有理�!崩钋嗪眯u頭,見于謙眼底仍有一絲不安,無奈道:“放心吧,我不會真的撒手不管的�!�
于謙真正放松下來,點頭道:“其實以先生的本事,不用怎么辛苦,就能穩(wěn)定大局�!�
“少給我的戴高帽兒�!崩钋喾藗白眼兒,“我可不是免費的苦力。”
于謙訕訕笑笑,問:“先生什么時候去遼東?”
“皇上讓我過完正月再去,還有好幾天呢�!崩钋嗌炝藗懶腰,“下午忙不?”
“嗯…今兒下午太子有堂……先生口中的體育課�!庇谥t道,“我騎射水平一般,要不先生隨我一起去東宮,替我代課?”
“……真有你的。”李青沒好氣道,“我的意思是,不忙的話咱們喝酒,你還給我安排上活兒了�!�
于謙正色道:“這不是小事,太子是大明的儲君,未來的天子……”
巴拉巴拉……
李青腦仁疼,“你知道的,我不喜歡白出力。”
“晚上我請先生喝酒�!庇谥t連忙開出條件。
“嗯……成吧�!崩钋嘤泻脦啄隂]見過小太子了。
他也想看看這未來的大明天子,如今是個什么模樣,和于謙的評價有沒有出入。
“離中午沒多久了,中午別走了,吃了飯咱就去東宮。”于謙建議。
李青家離皇宮挺遠的,當初朱祁鈺本來要圈塊地,給李青建座永青侯府,但被他拒絕了。
又住不了太久,金陵那座就足夠了,建了實屬浪費,朝廷也不富裕,犯不上花這個錢。
“先說好,中午算中午的,跟晚上喝酒沒關(guān)系�!�
于謙忍著笑:“……沒關(guān)系�!�
中午,李青小酌幾杯,于謙卻是滴酒未沾。
吃過飯,小憩片刻,二人趕往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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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朱見深吃完飯,一推碗,就朝貞兒道,“貞兒姐,叫上小德子他們幾個,咱們玩蹴鞠吧?”
他這個年齡正是閑不住的時候,恨不能一天玩兒十三個時辰,趁著于老師沒來,他想趕緊瘋玩一陣兒。
“殿下,下午要練習騎馬、射箭,可都是體力活兒�!必憙航ㄗh道,“還是保存體力為好,要不…明天吧?”
“嗯…好吧�!敝煲娚钣行┾筲蟛粯�。
貞兒見他這模樣,想了想,道:“那就玩一小局?”
“嗯,好�!敝煲娚盍ⅠR開心了,“我去叫人�!�
說罷,飛也似地沖了出去。
貞兒滿臉好笑,眼眸有著一抹寵溺,正欲回房換上短打扮,卻見一小宮女匆匆進來。
“奴婢見過貞兒姐,”小宮女執(zhí)禮甚恭,“于大人來了�!�
“今兒這么早?”貞兒有些詫異。
“是呢�!毙m女賠著笑,惜字如金,對太子跟前的紅人,她可不敢得罪分毫,也怕說錯了話,惹人不喜。
“知道了,去轉(zhuǎn)告于大人,太子殿下一會兒就過去。”
“是。”
~
“貞兒姐,你怎么不換衣服啊?”朱見深人都叫齊了,見她款款走來,一點也沒要蹴鞠的樣子,頗感納悶兒。
穿著宮裙蹴鞠,多少有些不雅,也不方便。
他催促道:“你趕快去換衣服,不然過會兒于老師就來了�!�
貞兒微施一禮,道:“太子殿下,于大人已經(jīng)來了。”
“這么快?”朱見深驚詫的同時,也有些郁悶,“這咋還提前了呢?”
第47章
這個太子很會擺譜
“太子殿下,還是莫讓于大人久等為好�!必憙盒÷曁嵝�。
朱見深郁悶地擺擺手,“散了,都散了吧。”
“是,殿下�!毙√O(jiān)們見太子郁悶,一窩蜂散了。
朱見深悶聲道:“貞兒姐,咱們走吧�!�
“呃…奴婢還是不去了。”貞兒輕輕搖頭,“殿下,奴婢只是個宮女,并不是侍讀�!�
“這有何打緊?”
“于理不合�!必憙赫f。
朱見深本就郁悶的心情更糟糕了,強硬道:“我說不打緊就不打緊,誰敢說三道四,我打爛他屁股�!�
說著,不顧貞兒反對,拉著她的手就往前殿走。
“殿下,你快撒手�!必憙杭钡貌恍�,這要是被人看見,一狀告到御前,那可是大罪過,“殿下,奴婢跟你一起,你松手吧�!�
“這就對了嘛�!敝煲娚钏闪耸�,笑呵呵道,“不用怕,我會保護你的�!�
貞兒強笑了笑,并沒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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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下,李青靠在椅背上,翹著二郎腿,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周圍建筑,悠哉悠哉。
于謙想提醒他注意場合,但考慮到李青脾氣,又放棄了。
等了會兒,李青逐漸不耐起來:一個小娃娃還挺能擺譜,他祖宗幾代都沒這樣過,真是…氣煞我也。
不教了……李青起身道,“我下午還有些事兒,你來教吧。”
你能有什么事兒,你就是想偷懶……于謙連忙拉住他,勸道:“來都來了。”
“……”
“我最多再等半刻鐘。”李青說。
不料他話音剛落,就見一個玄衣玄褲,一身短打扮的少年走來,身后還跟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于謙瞥眼瞧見,拉了拉李青衣袖,“太子來了。”
“嗯,看見了。”李青點頭。
二人上前,“參見太子殿下。”
“嗯,免禮。”朱見深語氣淡淡,小手擺了擺。
李青眉間挑了挑:這小子可真會擺譜,跟他爹一樣欠揍。
“今兒課程怎么提前了啊?”朱見深問。
“是這樣,”于謙解釋,“永青侯騎射雙絕,今兒正好永青侯有空,太子殿下不妨跟他學習……”
于謙突然覺得不對勁兒,只見太子眼也不眨的看著李青,似乎有些生氣。
他連忙回頭看李青,卻見李青看也不看太子,盯著太子身后的宮女看得入神。
而那個宮女,卻是怕怕的,垂首低眉不敢與之對視。
這情況……于謙頭一次感覺腦子有些不夠用。
“你就是永青侯?”朱見深問。
“太子聽說過我?”李青收回眼神,看向朱見深。
朱見深雙手往后一背,臉昂上了天,人不大,逼格十足:“沒有!”
有點意思……李青笑了笑,再次看了眼貞兒,蹙眉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