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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2章
“嗯。”李青起身道，“順便催一催皇上，大戰(zhàn)即將落幕，宜早不宜遲。”
“明白。”
…
回到家，李青喂了驢子，期間嘮了好一會兒，才回房休息。
一晃，十余日過去。
將士集結(jié)完成，補(bǔ)給落實(shí)到位，主帥石亨，副帥和勇，五萬余將士整裝待發(fā)。
臨行前，朱見深特意安插進(jìn)一個不起眼的勛貴，撫寧伯朱永。
然后，親自為大軍送行，以表對武將的重視。
朱見深對軍權(quán)極其看重，自然要向軍隊(duì)示好，如果可以，他更希望打上幾仗，那樣就能夠名正言順的提拔一些年輕將領(lǐng)，忠于自己。
只是…條件不允許，百官不支持，國庫也不富裕，遠(yuǎn)征漠北的花費(fèi)太大了，作戰(zhàn)線太長，僅是補(bǔ)給花費(fèi)，就讓他有心無力。
朱祁鈺并未留下多少錢，因?yàn)殄X都用來還貸款了，就這，他臨駕崩前也只還了六成半。
朱見深上位后，李青本想讓他接著還，但深思熟慮后又放棄了，市面上的寶鈔太少的話，會嚴(yán)重影響寶鈔的信用價(jià)值，久而久之，大明寶鈔會被人所遺忘。
李青可不想大明寶鈔真的作廢，這是一道保險(xiǎn)，真若有一日大明陷入危機(jī)，可以用來搏一搏。
~
李青又清閑下來，不過朝堂并不平靜。
這次的出兵漠北，很多人都不樂意，盡管不打仗，所以……當(dāng)然要讓皇帝小小不痛快一下。
但李青并未插手，而是充作一個看客，看朱見深如何應(yīng)對。
朱見深應(yīng)對方法很簡單，能忍則忍，忍不了，也會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進(jìn)行打擊報(bào)復(fù)，不過力度并不大。
不至于讓人急眼，卻也沒有一味退讓，君臣斗爭控制在一個較為合理的范圍之內(nèi)，并未影響到朝政。
見此情況，李青更放心了，整日悠哉悠哉……
…
三月，春暖花開。
這日，結(jié)束了一天工作的朱見深，拖著疲憊身體來到內(nèi)殿，準(zhǔn)備在貞兒姐這兒尋找一下安慰。
不料，口舌之欲過后，剛欲進(jìn)入正題，卻遭到了拒絕。
“皇上，臣妾……”
“怎么，不方便嗎？”
“不是……”貞兒紅著臉，支吾著說，“臣妾，臣妾可能…可能是有了�！�
“啊？”朱見深怔了一下，繼而狂喜。
“不過也有可能是臣妾感覺錯了�！必憙哼B忙補(bǔ)充，她拿不準(zhǔn)，怕空歡喜一場。
朱見深哈哈大笑，“這又有何打緊，沒有再努力就是，你不必緊張�！�
話是這么說，但朱見深還是急不可耐，迫不及待地想驗(yàn)證一番。
“等著，朕去讓人喚太醫(yī)來。”朱見深火急火燎地往外走。
貞兒連忙叫住他，道：“皇上，這樣就暴露了呀，你現(xiàn)在正和百官鬧不愉快，要是……”
“在意他們做甚！”朱見深哼道，“你都懷了朕的骨肉，要是還不能公之于眾，那朕這個皇帝也不要當(dāng)了，朕夠克制了，沒哪個男人會這么窩囊�！�
貞兒本想再勸，但考慮到朱見深的自尊心，只好說道：“還不一定呢，萬一沒懷呢？”
“那也沒關(guān)系，”朱見深溫聲道，“別人做皇帝的女人都是風(fēng)光無限，你卻要遮遮掩掩，這數(shù)月來委屈你了；
不管有無懷孕，朕都要給你個名分�！�
“皇上……”貞兒鼻尖發(fā)酸，雙眸瑩然，眼淚滑落……
朱見深上前，抬手擦去她的眼淚，溫柔道：“這是你應(yīng)得的。”
~
十三科之婦人科的太醫(yī)受詔進(jìn)宮，待看到萬貞兒，整個人都驚呆了。
誠然，萬貞兒依舊美麗，卻終是上了歲數(shù)，瞧著跟周太后并無差別，這么一個大齡女子懷孕，實(shí)在令人震驚。
一旁的皇帝滿臉焦急，他哪里還不明白，這女子竟是皇上的女人。
消息太過勁爆，沖擊力實(shí)在太強(qiáng)，他整個腦袋都是空的。
“怎么樣？是不是有喜了？”
“啊哦哦，臣再確認(rèn)一下�！碧t(yī)回過神，再次切脈，強(qiáng)壓下震驚情緒，認(rèn)真起來。
半刻鐘后，他收回手，拱手道：“恭喜……恭喜皇上，娘娘她的確有喜了。”
這話他說得別扭，神情也不自然。
不過話說回來，這女子他也是第一次見，宮中的娘娘他基本都知道，卻從未聽說過這么個人。
太勁爆了！
回去可得好好曝光一下……這太醫(yī)心里想著，一想到同僚震驚的模樣，他不禁期待起來。
這種事算不得秘密，都懷孕了，皇帝肯定不會隱瞞，他并無心理負(fù)擔(dān)。
“不會有錯吧？”
貞兒不放心的問。
太醫(yī)清了清嗓子，諂笑道：“娘娘放心，微臣可以肯定�！�
在不涉及重要皇室人員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太醫(yī)的水平還是在線的，當(dāng)然，主要是這么大的喜事，有賞錢。
他不說，后面同僚來確診，賞錢可就飛了。
朱見深大喜，欣喜若狂，高興地原地轉(zhuǎn)圈兒。
太醫(yī)見他只顧著開心了，都不提打賞的事，忙舔著臉恭維起來，“恭喜皇上，賀喜皇上，這是宗室之福，社稷之福……”
“哈哈……嗯，當(dāng)賞！”朱見深笑容逐漸放肆。
“謝皇上賞賜�！碧t(yī)得到了想要的，也跟著諂媚笑了起來。
~
消息傳播迅速，很快就在京官圈子里傳播開來。
群臣表示不理解，但大為震撼。
可這事兒他們還真不好說什么，皇帝有了子嗣，是件可喜可賀的事，不管對象是誰。
畢竟……皇嗣可是實(shí)打?qū)嵉�，盡管是個卑賤的老宮女生的，一樣無法改變，天潢貴胄的身份。
但一想到皇帝品味如此獨(dú)特，他們就不免一陣惡寒。
正所謂，男人至死是少年，人人都喜歡二八芳華女子，可皇帝……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坤寧宮。
周太后聽說萬貞兒懷孕之事，既震驚，又欣喜，同時也有些慍怒。
要抱孫子了，她很開心，但萬貞兒生的……她就沒那么開心了。
“母后，朕要做父親了，你要抱孫子了呢�！敝煲娚铋_心的說。
周太后蹙著眉，斜睨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別高興的太早，是不是皇子還不一定呢，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恨恨的說：“皇后還沒懷呢，小柏瞧著那么好生養(yǎng)，都不見懷孕，你在一個老女人身上浪費(fèi)那么大精力做甚？”
“母后，她不老。”朱見深說。
“她老�！�
朱見深咕噥：“您都還年輕著呢，她哪里就老了呢。”
‘噔噔噔’周太后連退數(shù)步，一手扶著茶桌，表示受傷，并想打人。
兩人年齡一邊大，她剛那么說，頗有指著和尚罵禿子的嫌疑。
“你…你就這么氣本宮是吧？”
“兒臣不敢，”朱見深忙嬉皮笑臉的說，“母后，按照規(guī)矩，誕下子嗣的妃子都要晉級，這沒錯吧？”
“她還不是妃子呢�！敝芴笥挠牡�。
“即便是宮女，生了皇子也要晉升妃子，不是嗎？”朱見深反問。
周太后無言以對，哼道，“成吧，到底是有功于宗室，本宮也不是那種不明事理之人�！�
“多謝母后，母后真好�！敝煲娚钜笄诘乩芴笞�，蹲下身給她捶腿，那諂媚模樣，不輸小恒子。
“母后，朕想冊封她為貴妃�！敝煲娚钜贿叴分�，一邊說，“這可是朕的第一個孩子，她居功至偉。”
周太后搖頭道：“不行！她不配！”
她對萬貞兒很有意見，意見很大！
這就好比……一個老父親，看到女兒嫁給跟自己年齡一樣大的男人，并生了娃，雖然有自己血脈，但依然對大女婿抱有敵意。
“母后，她可是你大孫的母親��！”
“大孫是大孫，她是她�！敝芴蠛叩�，“都說了，是不是皇子還不一定呢�！�
朱見深無奈：“那母后說，給個什么封號合適？”
“寧妃吧�！�
“太差了些，要不……淑妃？”朱見深說。
“這是本宮的底線，你不愿意，那不封也就是了�！敝芴蟮溃骸斑�有，給她名分可以，但本宮有條件，三個月后，必須要讓皇后、賢妃懷孕。”
朱見深有些憤懣，諂媚嘴臉一收，也淡淡說：“母后也欲效仿百官，讓朕老老實(shí)實(shí)聽話，照本宣科？”
第23章
都習(xí)慣了
周太后也有些惱怒：“本宮有什么壞心思，只是想早些抱孫子，有什么錯？”
“這不是已經(jīng)有了嗎？”
“你能確定是孫子？”周太后哼道，“即便是，那也不是嫡孫，皇帝沒有嫡子，千秋萬世之后誰繼承大統(tǒng)？”
“朕也不是嫡子，先帝也不是，太皇上亦不是。”朱見深說。
周太后氣結(jié)：“那能一樣嗎？先帝是臨危受命，太上皇開始不是嫡子，后來就是了……怎么？你還想讓那老女人做皇后？”
“那倒沒有，朕想說的是……有嫡立嫡，無嫡立長。”
“只要你愿意，怎么可能沒有嫡？”周太后氣道。
朱見深吁了口氣，淡淡道：“母后，朕給你明說了吧，皇后不可能懷孕，因?yàn)殡扌挪贿^她�！�
周太后氣笑了：“就信得過那個大齡婦女唄？”
“嗯，因?yàn)樗鬃幼罡蓛��！敝煲娚罘磫柕�，“你又如何保證，今日之皇后，不會如昨日之皇后那般？”
“好好好！”周太后氣得直哆嗦，“你現(xiàn)在長大了，母后的話也不聽……”
“朕誰的話也不聽�。 敝煲娚畲蠛�，多日積攢的怨氣轟然爆發(fā)，他面目猙獰，“群臣以所謂圣人之言壓朕，以江山社稷壓朕，但凡朕有點(diǎn)自己的想法，他們就急眼，呵呵……
說到底，不就是想讓朕按照他們意愿做事嗎？
如今，母后亦是如此，以孝道壓朕，讓朕聽話，呵呵……聽話……分明就是意欲架空皇權(quán)，以滿足私欲！”
朱見深幽幽嘆道：“朕已經(jīng)足夠克制了，可你們卻絲毫不知收斂，你們站在道德制高點(diǎn)，用冠冕堂皇的條條框框束縛朕，可你們別忘了，誰才是大明皇帝��？”
“你……”
“母后，還請你想清楚，不是有你這個太后，朕才做的皇帝，而是朕做了皇帝，你才是太后。”朱見深淡淡說。
言罷，不管周太后作何反應(yīng)，徑直拂袖離去。
周太后呆若木雞……
…
次日，早朝。
君臣之禮過后，戶部尚書姚夔率先出班，先是恭喜皇帝喜得龍子，而后便以皇后無子為由，讓龍子誕下后，認(rèn)皇后為母親。
這一條建議很有市場，立即獲得許多人的支持。
朱見深震怒，他毫不理會群臣的聒噪，只是冷冷的看著姚夔，那眼神……犀利且富有殺意。
姚夔有些頂不住，訕訕找補(bǔ)：“臣也是一心為了大明，他日若皇后娘娘誕下嫡子，再改回去也就是了�！�
朱見深依舊眸光冰冷。
姚夔硬著頭皮又說：“當(dāng)然，若不是龍子，是公主，那自然沒必要…呵，呵呵……”
刑部尚書陸瑜附和，工部尚書白圭聲援，以及一些侍郎、主事、員外郎，都十分贊同。
朱見深依舊不說話，就那么看著這些人，御案隨時有掀飛的風(fēng)險(xiǎn)……
漸漸地，聲援聲越來越小，最后整個大殿寂靜下來，誰也不說了。
他們知道這么做很過分，毫無疑問，第一個懷龍種的女人，多半是皇帝最愛，但越是這樣，他們越有必要逼迫皇帝妥協(xié)。
若是這種事皇帝都可以妥協(xié)，那以后，皇帝可妥協(xié)的余地會更大。
所謂君臣斗爭，說白了就是針對權(quán)力的拉鋸戰(zhàn)，你強(qiáng)我退，你退我騎臉……
朱見深自然也明白，所以即便不為萬貞兒，他也不會妥協(xié)，因?yàn)橹灰讌f(xié)，以后還會有更多的事要妥協(xié)。
可他現(xiàn)在又實(shí)在沒能力翻臉，扶著御案的手哆嗦了許久，卻終是沒有掀。
朱見深知道說狠話沒用，干脆就不說了，看他們說……
就這么看著……
接下來的半個多時辰，朱見深一個字都沒說，不管群臣匯報(bào)什么，他始終都是沉默。
群臣不怕朱見深發(fā)飆，更不怕他罵人什么的，哪怕是受處罰，也無甚打緊，他們習(xí)慣利用自己的‘弱勢’，來博取同情，制造輿論。
下大獄，打廷杖，反而證明他們直言、敢言，不僅能換來好名聲，還能給皇帝施壓，最后照樣繼續(xù)做官。
大明的官員，九成九是不怕挨打的，甚至有人求著挨打，不是骨頭賤，而是這一招真的好用。
除了朱元璋、朱棣不講武德之外，一般來說，只要不是原則性錯誤，并不會受到嚴(yán)懲；
甚至有不少人，被打一頓板子后，立時聲名鵲起，被仕林人士夸贊，崇敬……
在這種風(fēng)氣的演化下，皇帝挨罵是常有的事，除非皇帝徹底奴役臣子，臣子罵一個，皇帝殺一個，
將百官乃至天下官員視作家奴，才能杜絕此類事件！
可那樣的話，就真的沒人敢言，敢說真話了，處處充斥著阿諛奉承，這對一個國家來說，是不可估量的災(zāi)難。
且歷朝也沒這種先例，哪個漢人皇帝不挨罵？
都習(xí)慣了。
挨罵的習(xí)慣了，罵人的也習(xí)慣了……
尤其是言官，隔三差五不罵罵皇帝，總覺著對不起自己俸祿。
他們不怕皇帝發(fā)火，不怕皇帝暴躁，因?yàn)檫@些都是懦弱的表現(xiàn)，但朱見深偏偏什么都不說，就這么冷冷注視著他們。
這眼神……實(shí)在令人發(fā)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