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有什么不能的？這些話不過是那群人堵朕嘴的話術(shù)罷了�！敝煲娚詈呛堑�，“他們?nèi)羰菃栃臒o愧，何至于怕朕下地方？”
“你好好養(yǎng)病，到時候朕帶你去，”朱見深拉著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板著臉道：“朕辛勞了二十余載，還不能享受享受了？”
貞兒忍俊不禁，失笑道：“當(dāng)然能啊，皇上為國殫精竭慮，放松一下理所應(yīng)當(dāng)呢�！�
只可惜…我不能陪你去了……貞兒在心里補(bǔ)充一句。
“皇上…臣妾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只管說，十件、百件，無有不允�！�
“你先答應(yīng)。”
“好，朕答應(yīng)。”這一次，朱見深很爽快。
貞兒輕聲道：“臣妾想讓汪直進(jìn)宮，等臣妾好了，就讓他回中官村，好不好？”
“嗯……好吧�！敝煲娚钶p輕點(diǎn)頭。
“謝皇上�！�
“要謝朕，就快快養(yǎng)好身體，朕還急著去江南看看呢�！�
貞兒默了下，說：“皇上也可以帶淑妃妹妹去啊�！�
朱見深不悅：“你不想跟朕一起？”
“想，哪能不想呢�！必憙盒闹锌酀樕蠀s是笑著，“只是…皇上這不是急嘛。”
“知道朕急就好，快快好起來。”
“嗯，好�！必憙浩＞氲攸c(diǎn)點(diǎn)頭。
見狀，朱見深輕輕放下她的手，道：“你先歇著吧，朕晚些再來看你�！�
“嗯…皇上慢走�！�
望著皇帝夫君的背影，貞兒忍不住濕了眼眶，喃喃低語：“真的……好不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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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見深呼出一口抑郁之氣，轉(zhuǎn)而去了長樂宮……
“父皇，是朕，見深啊！”朱見深對著朱祁鎮(zhèn)大聲說。
朱祁鎮(zhèn)不僅呆迷了，且還有些聾，不大聲說話，他根本聽不見。
“父皇，父皇……”
接連叫了好幾聲，朱祁鎮(zhèn)渾濁的眼睛才恢復(fù)幾分清明，點(diǎn)著頭說：“是…見深啊，快，快來坐�！�
拉著兒子坐下，他笑呵呵的說：“你做的好啊，又是清理官僚冗員，又是改土歸流，聽說，還出征漠北了，打贏了吧？”
朱見深無奈又辛酸，眼眶微微濕潤，大聲說：“打贏了，早就打贏了，您說的這些都過去好些年了�！�
“過去好些年了……”朱祁鎮(zhèn)訥訥重復(fù)著，好一會兒，他問：“今年是哪年��？”
“成化二十二年了�！敝煲娚钫f，見老爹沒有反應(yīng)，又大聲重復(fù)了一遍。
“成化二十二年了……”朱祁鎮(zhèn)掰著指頭算了算，道：“佑樘都成親了吧？”
“還沒呢，不過也快了。”
朱祁鎮(zhèn)點(diǎn)點(diǎn)頭，又碎碎念道，“婉清的孩子離成親也沒幾年了啊……”
“父皇您說什么？”朱見深沒聽清老爹的碎碎念。
朱祁鎮(zhèn)沒答，道：“公務(wù)要緊，我這都挺好的，快去忙國事吧�！�
“現(xiàn)在不忙了�！敝煲娚畲舐暤溃骸霸鄞竺鞒瘒┟癜�，今年天災(zāi)比往年少了許多，佑樘也能擔(dān)些擔(dān)子了�！�
“好，好啊，”朱祁鎮(zhèn)欣慰點(diǎn)頭，不放心的問：“真不忙�。俊�
“嗯，不忙！”
“那…陪為父喝兩杯吧。”朱祁鎮(zhèn)呵呵笑著說，“好久了，好久沒喝酒了。”
朱見深不忍拒絕，點(diǎn)頭道：“好，兒臣陪您喝，來人……”
“叫上李青�！敝炱铈�(zhèn)補(bǔ)充，“人家可沒少給咱朱家出力�！�
“父皇，他不在京師啊，他都不在大明�！�
“不在啊，”朱祁鎮(zhèn)有些失落，接著，又是一笑：“那咱爺倆喝。”
“哎，好�！�
朱見深扶他坐下，朝進(jìn)來的奴婢道，“速準(zhǔn)備御膳、佳釀。”
“是……”小太監(jiān)腳步頓了下，遲疑著說，“皇上，太醫(yī)說，太上皇……”
“去準(zhǔn)備�！�
“是，奴婢遵旨。”小太監(jiān)不敢再逼逼，忙行了一禮，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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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爺倆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喝酒。
一別數(shù)十載，再重聚，當(dāng)初幼童已是成熟穩(wěn)重的大明天子，昔年的大明天子卻不再意氣風(fēng)發(fā)。
在此之前，兩父子根本不熟，甚至在大街上相遇，都認(rèn)不出彼此。
盡管朱祁鎮(zhèn)歸來后，兩父子熟絡(luò)了些，卻也很少談心，偶有交談，大多都是淺嘗輒止，流于表面。
今日難得父子交心。
“父皇，兒臣敬您。”朱見深舉杯。
朱祁鎮(zhèn)舉杯跟兒子碰了下，仰脖一口就給悶了，許是喝的急，他輕咳好一陣兒，臉龐微紅。
“父皇，您……”
“不妨事，不妨事……”朱祁鎮(zhèn)擺擺手，“滿上�！�
小太監(jiān)提起酒壺，看向朱見深，目光詢問。
朱見深微微頷首。
小太監(jiān)這才放心斟酒。
朱祁鎮(zhèn)端起酒杯，道：“這杯酒，父皇敬你�！�
“這可使不得，”朱見深忙道，“哪有父敬子的道理？兒臣萬萬當(dāng)不起�！�
“你當(dāng)?shù)茫?dāng)?shù)闷�！”朱祁�?zhèn)不由分說，跟他碰了下杯，又是一口悶。
兩杯酒下肚，他的臉又紅了些，“滿上�！�
小太監(jiān)斟酒。
朱祁鎮(zhèn)輕嘆道，“其實(shí)父皇是想做一個好皇帝的，也有機(jī)會做一個好皇帝，奈何……本事不濟(jì)啊！”
“你很爭氣，比我強(qiáng)，比我有能力，也比我有作為……”朱祁鎮(zhèn)輕笑道：“比起你爺爺，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父皇……父皇是個沒用的人，差點(diǎn)誤了江山，害了百姓，對不起宣宗皇帝，對不起列祖列宗��！”
“父皇可千萬別這么說�！敝煲娚畎参�，“勝敗乃兵家常事，再說，那次……明軍損失并不算太大，且韃靼折損也不小，漠北草原有今日之局勢，那一戰(zhàn)的因素很大�！�
朱祁鎮(zhèn)苦笑：“仗打成那樣，非為父之功，是英國公張輔臨危不亂，是李青、于謙及時救場，若非他們拼命挽救，我大明朝……當(dāng)時就要大亂了啊。”
“父皇是君，他們是臣，他們之功，便是父皇之功�！敝煲娚钐胬系已a(bǔ)。
不論是站在兒子的立場，還是皇帝的立場，朱見深都要保留父皇顏面，這是政治正確。
朱祁鎮(zhèn)卻不以為意，面子什么的，在他心里無足輕重。
“來，父皇再敬你一杯。”
“兒臣敬您�！�
“叮~”
父子倆一飲而盡，動作同步。
放下酒杯，朱祁鎮(zhèn)愧然道：“父皇不是個好皇帝，也不是個好父親，沒盡到當(dāng)父親的責(zé)任，那些年……苦了你了。
父皇……對不住你�！�
“父皇言重了�！敝煲娚蠲Φ�，“兒臣不苦，二叔他……人很好，給兒臣請了一位好老師，生活方面也不曾虧待了兒臣。”
朱祁鎮(zhèn)怔了下，滄桑的眸子愈發(fā)渾濁，“是啊，他是個厚道人，是我牽累了他，我也對不起他，沒盡到做兄長的責(zé)任……”
他端起酒杯，灑向地面，嘆道：“二弟，都是做哥哥的錯，改天，大哥去看你。”
“父皇……”
“不妨事，”朱祁鎮(zhèn)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咱爺倆，這還是頭一次喝酒交心呢，這才開始，父皇酒量好著呢。”
“父皇海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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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趾，漢王府。
“你確定這就行了？”朱祁錦不放心道，“本王覺得，還是再穩(wěn)固穩(wěn)固妥當(dāng)。”
“……”李青耐著性子道：“高煦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坑誰也不會坑他的后人啊，放心吧，你這底子固若金湯�！�
頓了下，“再說，我過幾年還會來，咱這又不是一錘子買賣，你有什么好怕的�。俊�
朱祁錦一想也是，悶聲道：“那成吧，先說好，你要食言，可別怪我哄抬物價�！�
“放心，我這人說話算話，從不食言！”
…
第215章
心力交瘁
九月初。
金陵。
永青侯府客堂。
李青品著茶，一臉的風(fēng)塵仆仆，難掩疲倦之色。
朱婉清陪在一旁，討好道：“李叔，您還真是守時呢，這一路奔波，累壞了吧？”
“行了，別拍馬屁了，”李青放下茶杯，“準(zhǔn)備一下，我?guī)闳ゾ⿴��！?br />
“好嘞�！敝焱袂逍ξc(diǎn)頭，“李叔你長途跋涉，且先休息兩日，家里攤子鋪的大，事情也多，侄女兒要去交代一下，才能跟李叔一起去京師�！�
“嗯，去吧�！崩钋帱c(diǎn)頭，“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做，兩日后我再來�！�
“是……看李嬸兒嗎？”朱婉清試探著問，見李叔面色有異，忙道：“侄女兒失言。”
李青沒跟她計較，“去忙你的去，兩日后我過來。”
“李叔，這是您的家，晚上還是回來住吧，侄女兒給您老接風(fēng)洗塵�！敝焱袂逭f。
“不過是一處宅院，一些房子罷了……”李青苦笑搖頭，“你不用管我，忙好你的事即可�！�
“……好吧�！�
~
“娘，那人是誰啊？”少年問。
“他啊，他是你爹的……長輩�！敝焱袂逍恼f：你小時候，他還抱過你呢。
“是曹國公的哪一支�。俊鄙倌牦@詫：“這輩分還挺大。”
“哪來那么多問題？”朱婉清不耐煩道，“你要把精力用在讀書上，也不至于氣走幾位先生了�！�
“呃呵呵……娘，孩兒真不是讀書的料子，”少年訕笑道，“孩兒是家中獨(dú)子，未來還要幫著娘，來操持這份家業(yè)呢，讀書不好也沒啥打緊哈�！�
朱婉清氣結(jié)，罵道：“老娘聰明一世，咋就生了你這個蠢蛋？”
“這不是……隨我爹嘛�！鄙倌暾{(diào)皮，“孩兒覺得……算盤聲比讀書聲好聽太多了，不是兒子不愿意讀書，實(shí)在是……一聽先生念書，兒子就犯困�！�
“你個敗家玩意兒……”朱婉清柳眉倒豎，抬手揪著兒子耳朵，“不好好讀書，生意你都做不明白，就你這腦子，被人騙了還給人數(shù)錢呢�！�
“娘，兒子沒那么笨�！鄙倌険�(jù)理力爭，下一刻，表情扭曲，立即服軟，“錯了錯了，孩兒知錯了，娘親饒命。”
“哼，滾去讀書。”朱婉清恨恨道：“等你爹回來再說�！�
“娘……”
“別叫我娘，我沒你這樣的……兒子。”朱婉清氣哼哼道，“還有啊，這份家業(yè)可不是咱們的�！�
“知道，永青侯的，娘親你都給孩兒說好多次了�！鄙倌晡Φ�，“可我爹不就是未來的永青侯嘛�！�
說到這兒，他倏地頓住，好奇道：“娘，我那干爺爺哪兒去了�。俊�
“小浩，你可知……”
“什么？”
“……沒什么，你只需知道，咱們是幫人守著這份家業(yè)，要擺正自己的位置，”朱婉清淡淡道，“好好讀書去，不然，我跟你爹再生一個，把你趕出去。”
“……娘~”
“滾�！�
“是�！�
…
兩日后，李青再登門。
“走吧�！�
“嗯，好�！敝焱袂迤炔患按�，轉(zhuǎn)過頭，正色道：“小浩，叫爺爺�！�
少年李浩作揖，有些難為情的叫了句：“爺爺�！�
“嗯�！崩钋啻蛄苛怂谎�，目光再次移向朱婉清，“走吧，快入冬了，再耽擱你可要遭罪了。”
朱婉清點(diǎn)點(diǎn)頭，對兒子說：“娘出去辦點(diǎn)兒事，你在家照顧好妹妹�！�
“娘，您要去哪兒��？”
“這個你管不著�！敝焱袂搴叩�，“娘已讓人給你爹去過書信了，他也快回來了，你要問，便去問他�！�
李浩聽說父親快回來了，不由縮了縮脖子，無奈道：“娘，你什么時候回來��？”
“這個……”朱婉清看向李青。
李青聳聳肩，“看你意愿，你要想住久些，到時候讓宏兒接你便是�！�
宏兒……李浩愣了下，問：“您是說我爹？”
“除了你爹，還能讓誰接我？”朱婉清斜睨了兒子一眼，朝李青尷尬笑笑，“李叔，這小混蛋太淘了，等這次回來，我好好管教�！�
李青點(diǎn)頭：“事不宜遲，咱們走吧�！�
“嗯�！�
“娘……”李浩見老娘欲發(fā)飆，只好問李青，“那個…李爺爺，您和我娘要去哪兒？去多久�。俊�
瞧著李青，頂多比他大五六歲的樣子，這個‘爺爺’，他實(shí)在有些羞于出口。
“這個不好說，”李青道，“各人有各人的事，你這個年紀(jì)，好好讀書便是，少讓你爹娘操心才是正經(jīng)�！�
“呃……是�！鄙倌晷睦镉行┎环䴕�，卻也不敢頂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