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7章
“皇上是說永青侯吧?”李青微笑點頭,“金陵人很難不知道永青侯�!�
瞧著小皇帝手中的兩顆青李,李青眼皮不由跳了跳,一時間,突然有種想發(fā)飆的沖動。
朱厚熜淡淡問:“什么時候來的京師?”
“剛來�!�
“剛來就是錦衣衛(wèi)百戶?”朱厚熜嗤笑道,“看來愛卿頗有家資��!”
“一般一般�!崩钋囫娉中πΑ�
這次,連黃錦都無語了。
不是,你這么勇的嗎?
朱厚熜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繼續(xù)話題。
龍顏大怒?
會打草驚蛇!
眼下群臣還沒搞定,不宜釋放對錦衣衛(wèi)動手的信號。
可沒有丁點表示,反而會讓人起疑。
“愛卿能否告訴朕,是通過誰的門路來的京師。”
“永青侯李家。”李青幾乎打了明牌。
朱厚熜一呆,又一凜,“你是……你是……”
突然,他猛地一下想起了為何對其有種熟悉感了。
當年……
武當山!
他見過,他在武當山見過……
“你是他?你是他對不對?”朱厚熜情緒激動,呼吸粗重,越看越像……
見對方幾乎確定了,李青放松下來,繼續(xù)吊著,“皇上以為我是誰?”
“你是……啊,沒什么……”朱厚熜及時止住話題,改口道,“愛卿繼續(xù)當值吧,朕,朕也要忙公務了�!�
李青拱了拱手,轉身出了大殿。
“皇上,這人忒也放肆�!币幌蚝闷獾狞S錦,這次卻是有些生氣。
朱厚熜一點沒聽進去,而是狂喜道:“黃錦,你知道你為何對他有種熟悉感嗎?”
“呃……”黃錦沒料到皇上會問這個,訥訥道,“為啥?”
“當年在武當山,我們都見過他……不,準確說,是見過他的法身�!敝旌駸袩o法壓抑心中激蕩,“真武大帝下,張仙人旁邊……是不是一個模樣?”
“這……”黃錦呆了呆,繼而模糊的記憶紛至沓來,驚道,“別說,還真是哎,特別像……”
隨即,又好笑搖頭:“皇上不會以為……張仙人嫡傳弟子現(xiàn)世了吧?”
“為何不呢?”朱厚熜反問。
黃錦哭笑不得,忽又想起了什么,道,“奴婢倒是覺著……他更可能是那位給獻皇帝開藥方的親戚,皇上,您不覺著他跟那人也有些像嗎?”
“是嗎?”朱厚熜皺起眉頭,不過被黃錦這么一說,他也有這種感覺……
過去了這么多年,記憶終是模糊了,朱厚熜一時間也無法判斷哪個更合理。
激蕩的情緒緩緩平靜,朱厚熜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不該得意忘形,一下把心中所想全給說了出來。
雖說黃錦完全可以信任,但這種事……還是不宜讓更多人知道。
哪怕是黃錦……
朱厚熜輕輕笑道:“朕也就一說,世上樣貌相似的多了,哪怕毫不相干的人,也可能有這種現(xiàn)象,這并不能說明什么�!�
頓了頓,“今日之事,不要吐露分毫,錦衣衛(wèi)如此托大,說明其有了小心思,這也是朕寬容的原因。眼下這種時刻,不能再有動作了,外臣、后宮,已然讓朕焦頭爛額,若再加上錦衣衛(wèi)……朕可真要舉世皆敵了�!�
朱厚熜嚴肅道:“莫誤了朕的大事!”
黃錦不疑有他,忙認真道:“奴婢謹記,絕不說一個字�!�
“嗯�!敝旌駸猩愿蟹判�,“明日,將殿門口的兩個小太監(jiān)發(fā)配到浣衣局去�!�
黃錦撓撓頭:“皇上,他們又沒看見,咱這聲音又不大,他們估計都沒聽清內容……”
“嗯?”朱厚熜瞪眼。
“……奴婢遵旨�!�
朱厚熜這才放緩神色,手中兩顆青李快速滑動,心中的波瀾久久無法平息……
是他嗎?
是他吧?
是他!
他來了……
……
這一夜,精力旺盛的朱厚熜沒翻牌子,滿腦袋都是李青,輾轉反側半宿才得以入睡……
次日清晨。
朱厚熜頂著倆熊貓眼起床洗漱,卻是精神十足。
“咕嚕�!郏夼��!敝旌駸型碌羰谒�,將只用一次的精美牙刷一并丟進痰盂,道,“黃錦,去查一查那李百戶的來歷�!�
“奴婢遵旨�!秉S錦稱是,走了兩步,又回頭問,“先干哪件?”
“先……先把昨夜當值的小黃門弄走。”
“哎,好�!秉S錦有了主次,心下也有了底,輕松笑道:“奴婢這就去�!�
“嗯……”朱厚熜深吸一口氣,突然間,心情一下子美好起來。
只是美好的同時也有些……患得患失。
一時間,朱厚熜都沒心思顧及眼前的事端了。
用了足足一刻鐘,他才終于平復了心情,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沉浸在大禮之事中……
很快,朱厚熜有了頭緒,自語道:“還是先去坤寧宮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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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張氏沒了昨日囂張,雖仍憤怒,卻相對克制。
“直說吧,你到底想怎樣?”
“呵呵……朕沒苛待兩位前國舅吧?”朱厚熜氣定神閑。
“那倒是沒有。”張氏哼了哼,“什么時候放人?”
“這關口放人……”朱厚熜苦笑,“您當也清楚兩位前國舅的風評,群情本就激憤,您這不是置大局不顧嗎?”
“你……到底怎樣才會放人?”
“眼下怎樣都不能放!”朱厚熜說。
“你真要撕破臉?”
朱厚熜搖頭:“您何不好好想想,我要真想撕破臉,又怎會將兩位前國舅關進昭獄?直接進刑部,朕還能收獲一波好感,只是,真若進了刑部……后果您當也清楚�!�
張氏一凜,又一怒。
“你威脅我?”
“真不是……”朱厚熜一臉無奈,真誠道,“您捫心自問,這幾年朕對您可還算尊敬、孝順?”
頓了下,補充:“除了這次事件。”
張氏一滯,輕哼了哼:“算�!�
“我大明以孝治國,您更應該清楚,無論如何,朕都不會對您怎樣,是不是這個理兒?”朱厚熜又說。
“這……”張氏哼道,“既如此,你又為何……”
“為了保護前國舅,也為了朕自己輕松�!敝旌駸刑谷坏溃熬济苣斠部吹搅�,這種時候朕若不讓他們避避風頭……”
“矛盾是你自找的�!睆埵洗驍嗨�
朱厚熜笑笑,起身道:“若您是這個態(tài)度,那也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你……你回來!”張氏終究敵不過朱厚熜的城府,妥協(xié)道,“只要不太過分,我可以幫忙。”
“我想把稱呼改回來�!敝旌駸心抗庾谱频恼f。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張氏都氣笑了,“你是怎么有臉說這話的?”
朱厚熜一臉真誠:“伯母也是母,熜兒還會一如既往的孝順您�!�
“你讓我惡心!惡心!!”
第75章
階段性勝利
朱厚熜很平靜,平靜的看著張氏無能狂怒……
最終,張氏沉默下來。
朱厚熜這才開口道:“壽寧侯、建昌伯是否有違律法,又是否魚肉百姓并不重要,朕也不在乎這個�!�
張氏冷冷道:“你真以為自己贏定了是吧?”
“我不覺得我會輸,當然,您若是肯幫忙,我會贏得更輕松。”朱厚熜笑了笑,道,“您當也清楚,朕之所以如此,也是為鞏固皇權,為的是我朱家的千秋萬代,不是嗎?”
張氏一滯,轉而冷哼:“我憑什么相信你?”
“您當然也可以相信那群人!”朱厚熜微笑道,“您有選擇的權力,不過,在做出選擇之前,希望您三思�!�
“您現(xiàn)在或許覺得朕不講信義,可莫要忘了,您是什么身份,張氏兄弟又是什么身份,當然,您依舊可以選擇外臣,只是……”朱厚熜語氣冷淡下來,“那樣的話,朕也就不會再對兩位前國舅優(yōu)待了。”
張氏沉默。
“你又憑什么讓我相信,你不會再出爾反爾?”
“皇家體面!”朱厚熜說,“朕登基這幾年來,對您,對張家可有苛刻之處?當初先帝那會兒……呵呵……正德朝時,壽寧侯、建昌伯的處境可有現(xiàn)在好?”
張氏啞口。
朱厚熜繼續(xù)道:“無論是繼子,還是侄子,都無法撼動您皇太后的地位,受禮法所致,朕又豈能苛待了您?”
頓了頓,“您姓張,然,從您進宮的那一刻,您就是朱家人了,這個賬并不難算,不是嗎?”
張氏憤懣又糾結,可卻無法反駁朱厚熜。
許久,張氏認命般的說,“這便宜娘我不做也罷,可我只能代表我自己,至于孝宗皇考之事……我沒辦法幫你,也不會幫你,這個沒商量!”
朱厚熜沉吟少頃,頷首道:“可以!”
“那你可否先行放了壽寧侯、建昌伯?”
朱厚熜輕輕搖頭。
“你……”張氏氣郁:“你說個時間吧�!�
“越快越好。”朱厚熜道,“現(xiàn)在群情洶涌,已然影響到了朝政�!�
“我?guī)土四�,你亦要守諾�!睆埵弦а勒f。
朱厚熜輕笑點頭,“不過我話講在前面,兩位前國舅之事……必須得等風波徹底平息之后,這其中原因朕不說,您當也明白�!�
頓了頓,“昭獄您也去了,好吃好喝好招待,他們并未受苦�!�
“被關進大牢還不叫受苦?”
“……”朱厚熜都氣笑了,咕噥道:“朕算是明白他們?yōu)楹螄虖埌响�,總是有恃無恐了。”
“你……!”張氏怒極,“你是在諷刺哀家?”
“不敢�!敝旌駸姓Z氣淡淡,“所以……您做好選擇了吧?”
“呵呵,我有的選嗎?”張氏譏諷。
“呃……”朱厚熜干笑笑,認真道:“不論發(fā)生什么,有一點絕不會更改,您是孝宗皇帝皇后,正德皇帝生母,嘉靖皇帝伯母!”
張氏嗤笑:“這你要都能改變,那大明可真就國將不國了�!�
“正因如此,您才應該站在朕這邊�。 敝旌駸幸膊簧鷼�,“朕是皇帝,您是皇太后,咱們是皇室,他們是外臣,不是嗎?”
“……那就明日吧!”張氏說。
朱厚熜呆了呆,卻沒想到張氏會這么爽快,欣然頷首:“最好不過!”
張氏輕哼了哼,低頭品茗,不再多言。
見狀,朱厚熜起身一揖,“朕就不擾皇伯母清閑了�!�
聽到‘皇伯母’三個字,張氏面皮陡然難看了幾分,可終究沒能說什么。
走出坤寧宮,朱厚熜的愉悅再難壓抑,不可遏制的上揚……
突然,腹中腸胃蠕動,發(fā)出‘咕嚕�!捻懧暋�
“這個黃錦,該不是把這事兒給忘了吧……”朱厚熜表情有些許無奈,不過,好心情并未受到多大影響。
……
御書房。
朱厚熜叫來張永。
“外面情況如何?”
“還好吧……”張永悻悻道,“國子監(jiān)、翰林院情緒高漲,不過……侍郎及以上的大員,卻沒來幾個,讓皇上回心轉意的呼聲也不大�!�
“楊慎呢?”朱厚熜問。
“楊慎許是在家養(yǎng)傷,并未來跪宮門�!�
朱厚熜笑了,有快意,也有不屑,鄙夷道:“敢情這狀元郎也是外強中干啊,不過……事兒鬧這么大,豈是收手就能不被追究的?”
張永干笑笑,再不發(fā)表看法。
個高的人已然入了皇宮,他犯不上再冒頭惹皇帝不悅。
“說說那些個翰林院學士、國子監(jiān)學子怎么個情緒高漲法�!敝旌駸行闹杏辛说讱猓鼦U也硬了起來。
張永訕訕道:“那些人一根筋,皇上何必……呵呵……”
“說!”
“呃……”張永謙卑道,“就是些……從犄角旮旯處找出的論點,從孝道、禮法攻擊皇上,都是些妄言之語,奴婢怎敢復述?”
張永也是服了:這小皇帝難不成還有受虐的癖好?真想挨罵自己去聽啊!
朱厚熜得意忘形之后,也意識到自己有點那啥了,遂改口道:
“去,每人二十廷杖!”
“啊?”張永一臉呆,“還,還打�。俊�
“你在質疑朕?”
“奴婢不敢!”張永忙恭聲應是,一溜煙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