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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您能否告訴我?這對我而言,至關重要�!�

    第56章

    好想好想讓你抱抱��!

    晚青妤的母親喬言,

    雖已年過四旬,卻依舊端莊嫻雅。她出身官宦人家,自幼飽讀詩書,

    舉手投足間皆是大家風范。

    喬言一生育有四個兒女,

    個個出類拔萃。她的思想與尋常女子不同,獨立而堅韌,

    正因如此,

    才培養(yǎng)出晚青妤這樣的女孩兒。

    當初,喬言先得了兩個兒子,

    后來才得了晚青妤這個女兒。全家上下皆視她為珍寶。然而,如今這女兒卻來說自己并非親生。

    房間里安靜了片刻,

    喬言的目光落在晚青妤手中的玉佩上,眉頭微蹙,隨即抬眼看向眼前神色焦急、面容憔悴的女兒。

    她伸手輕撫晚青妤的臉頰,

    溫聲道:“孩子,

    莫要胡思亂想。這些話你是從何處聽來的?當不得真。你是我與你父親所生,怎會是旁人的孩子?”

    母親雖是這么說,

    但是她從母親眼中捕捉到一絲閃躲。她握住母親的手,壓下心中的酸澀,

    道:“娘,

    您不必瞞我。無論我身份如何,

    您永遠是我的親娘,

    這里永遠是我的家。只是……此事關乎我的婚事,

    我不得不問個明白�!�

    她也是內(nèi)心掙扎了許久才問出口。

    喬言驚訝問道:“什么婚事?”

    “有人對蕭秋折說,我與他是血親。”晚青妤雖不情愿,

    但還是告訴了母親,“說我這塊玉佩與小皇子的一模一樣,

    懷疑我是當年皇貴妃丟失的女兒。若我真與皇貴妃有關,那蕭秋折便是我堂兄,我們便不可以在一起�!�

    與蕭秋折有血親關系?喬言聽聞一時愣住,顯然很是驚訝,她拿過那塊玉佩,細細端詳,神色愈發(fā)凝重起來,半晌,她問:“這玉佩……當真與小皇子身上的一模一樣?”

    “對�!蓖砬噫c頭,“娘,此事關乎我的身世,您一定要如實告訴我。這玉佩究竟從何而來?我究竟是撿來的,還是抱養(yǎng)的?我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您與父親瞞了我這么多年,如今希望您能全部告訴我�!�

    喬言沒想到此事會牽扯到蕭秋折,她心中復雜,輕嘆一聲,道:“你既已問起,我也不能再瞞了�!�

    她緊緊攥住晚青妤的手,說起過往:“十幾年前,我與你父親去鄉(xiāng)下探望老人,歸途中在路邊撿到了你。那時你被放在一個竹籃里,籃中除了這枚玉佩,別無他物。我想著,這玉佩或許是你親生父母留給你的信物,便一直讓你帶在身上�?晌覀儾⒉恢愕恼鎸嵣矸�,也不知這玉佩的來歷�!�

    “后來,我與你父親曾四處打探,想尋到你的親生父母,可始終無果。日子久了,我們愈發(fā)喜歡你,索性不再尋找,只將你當作親生女兒撫養(yǎng)。待你再大些時,我們擔心你的親生父母會因這玉佩尋到你,便問你玉佩去了何處。你那時告訴我們,玉佩丟了。我們便也未再追問,就此作罷了�!�

    母親一字一句,說得難受。對于一個養(yǎng)育了十幾年的母親而言,揭開這樣的真相,無異于心頭剜肉。

    只是,連母親都不知親生父母是誰,著實讓晚青妤恐慌,若這枚玉佩真是皇貴妃生前所留,那皇貴妃……或許真是她的親生母親。

    晚青妤低垂著頭,眼眶瞬間紅了。她緊緊攥著那塊玉佩,一想到遠在沙場征戰(zhàn)的蕭秋折,更加難過。

    喬言見此,心中亦是酸楚難忍。她又抓起晚青妤的手,帶著幾分愧疚道:“妤兒,此事是娘不對,瞞了你這么多年。當年我與你父親太喜歡你了,不想讓你離開,更不愿讓你被旁人帶走,所以才一直未曾告訴你真相�!�

    “如今你已長大,又牽扯到你的婚事,若你真想尋親生父母,娘一定會支持你。其實當年,我與你父親也曾查到一些眉目。只是后來你漸漸長大,我們愈發(fā)舍不得你,便不再查下去了�!�

    晚青妤聽聞忙問:“娘,您快說,當年查到了什么?”

    喬言回道:“當年在鄉(xiāng)下?lián)斓侥銜r,那地方人煙稀少,只有十幾戶人家,且大多是老人居住。若你是當?shù)氐暮⒆�,實在不太可能。我們猜想,你應當是從外地被人帶過去的。后來,我與你父親沿著村子唯一的一條路查下去,發(fā)現(xiàn)那條路通往宣州。而宣州,離京城不遠。”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晚青妤手中的玉佩上,繼續(xù)道:“這玉佩質(zhì)地貴重,絕非尋常人家所能擁有。我們當時猜測,你或許是宣州富戶的孩子,亦或是京城某位達官貴人的子嗣。后來,我們尋到一個人販子,從他口中得知,當年確實有幾名孩子從京城被帶出,其中一個被一名婆子抱走,其余的孩子則被賣到了別處。查到此處時,你父親本想繼續(xù)追查,可我卻攔住了他�!�

    “那時你已經(jīng)六七歲了,與我們感情深厚,我實在舍不得讓你離開,妤兒,是不是娘太自私了?你可會怪罪娘親?”

    晚青妤望著母親滿是愧疚的神情,眼中溢滿了淚光,她哽咽道:“娘,我怎會怪您?是您與父親含辛茹苦將我拉扯成人,我感激還來不及。我喜歡您,喜歡父親,喜歡這個家。即便找到了親生父母,我也不會離開。這一生,我永遠是您的女兒。”

    她又問:“娘,那當年你們可曾找到那位婆子?”

    喬言搖頭道:“未曾找到。只聽聞那婆子是宣州街上一名頗有名氣的接生婆,是當?shù)厝恕?蛇@么多年過去了,也不知她是否還在人世�!�

    若那婆子是當?shù)厝�,又是接生婆,倒也不算難尋。

    晚青妤:“娘,此事我會去查明的。但即便查清了,我也不會去認親�!�

    其實她也很茫然無措,甚至生出一絲不愿再查的沖動�?纱耸玛P乎她與蕭秋折的一生,她無法逃避。

    蕭秋折歷經(jīng)磨難,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卻從未真正享受過安穩(wěn)與幸福。若因她的身世之故,讓他再度陷入困境,她于心何忍?

    母親見她神色凝重,輕聲問道:“妤兒,我聽聞你回來已有一段時日了。可是蕭秋折將你接回來的?你們二人如今如何了?青桁說他去了邊關打仗,那地方兇險萬分,皇家竟派他前去。這一去,也不知是生是死……”

    喬言說著,眼中浮現(xiàn)憂色。這些年,晚家屢遭變故,對她而言無疑是沉重的打擊。長子與丈夫相繼離世,次子如今又身受重傷,眼下三女兒的婚事亦無著落。

    提及蕭秋折,從前,晚青妤總覺得自己對他的感情搖擺不定,每每情動,皆因他的靠近與親吻。那種熾熱的情愫,夾雜著欲望,讓她一度分不清自己對他的感情究竟有多深。

    可自從他遠赴邊關,這幾日來,她的心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線牽引著,時時刻刻都繞著他轉(zhuǎn)。

    吃飯時想他,睡覺時夢他,就連發(fā)呆時,滿腦子也都是他的模樣。思念洶涌時,甚至讓她不知不覺間淚濕衣襟。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明白,這便是愛情吧,是她長大后才真正懂得的愛情,是一種濃烈到讓她心尖發(fā)顫的愛情。

    正是因著這份感情,她的身世之謎才愈發(fā)讓她在意,也愈發(fā)讓她痛苦。這些日子,她一直將這份心事深埋,未曾與人言說。如今娘親問起,她終于忍不住,想要傾訴一二。

    她低垂著頭,指尖無意識地攪動著手中的絹帕:“娘,您可還記得七年前,您帶我去皇宮參加春日宴?那時我才十二歲,在宮門前遇見了蕭秋折。那是我頭一回,感受到心動的滋味�!�

    “回府后,我便開始給他寫信,前前后后寫了十幾封。后來被父親發(fā)現(xiàn)了,他不許我再寫信,也不許我再提起他。那時家中人人皆知此事,大哥二哥笑我,您也勸我,說我年紀尚小,看人不準,一時的沖動算不得終身大事。您開導我,安慰我,漸漸地,我也將他淡忘了。”

    “那時,他從未給我回過一封信。后來我才知道,原來他正經(jīng)歷一場生死劫難,險些丟了性命。那時他受了許多苦,直到半年后才看到我寫的信。他說,那時他已垂死,連眼睛都看不見了,是身邊的人將信讀給他聽的。他本已心灰意冷,可聽了我的信后,竟?jié)u漸振作起來,重新有了求生的念頭,然后咬牙活了下來。”

    她鼻子很酸,眼淚也含在眼眶里:“那場劫難,于他而言,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晌覜]想到,我那時寫的信,竟成了他活下去的支撐。他說,他從每一個字中感受到了活著的意義。可后來,他怕自己的遭遇給不了我幸福,也覺得我們錯失了機會,便再未給我回信�!�

    “兩年前,我們家遭難,他挺身而出,說要娶我。那時大家都以為他是為了利益,為了鞏固朝堂地位,可其實……他只是想娶我,真心實意地想讓我做他的妻子�?赡菚r,我已喜歡上了付鈺書,因此,洞房花燭之夜,我們便簽下了和離書�!�

    當時,那封和離書,他是依怎樣的心情簽下的呢?

    “前段時間,他去山上尋我,將我接到了親王府。在相處的日子里,我們才真正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也將過往的誤會一一說開�?扇缃瘢业纳硎绤s成了我們之間的阻礙,讓我們再度陷入痛苦之中。”

    “他在親王府過得并不容易,許多人想置他于死地,親王府如同一個空殼,全靠他一人支撐�;始乙辉傧胍羲�,他每日都在刀尖上行走,咬著牙硬撐著。前幾日他剛遭人暗算,還未緩過勁來,又被派去了邊關。即便他出身尊貴,在皇權面前,依舊無能為力�!�

    “不過我相信他,相信他能挺過這一次,就像他從前無數(shù)次那樣,沖破困境,活下來。”

    不知何時,她的淚水已悄然滑落,一滴一滴,溫熱地砸在手背上。她拿起絹帕,擦拭手背上的眼淚,指尖卻止不住地抖。

    或許自那日離別后,他們便真的會天各一方,此生再難相見。

    人活著,總是痛苦。愛情,亦是如此。

    她本是個樂觀之人,活了十幾載,從未像這段時日般消沉。有時她迷迷糊糊,甚至想不明白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么。

    可每當想起那些美好的瞬間,她又覺得,人活一世,或許便是為了在困境中突破,在磨難中成長,而后去追尋那些美好的事物。

    只要一直往前走,路邊的花總會盛開,春天也終會到來。四季輪轉(zhuǎn),各有其美。人生百態(tài),亦各有其意義。

    母親見她落淚,甚是心疼,她深知女兒已動了真情,更明白這段時日的變故對她打擊何其沉重。

    母親的眼眶也紅了,輕輕將她摟入懷中,如同兒時那般,溫柔地撫著她的背,溫聲道:“妤兒,娘懂你。娘也為你高興,至少這世上,有了一個與你契合的靈魂。你們相遇,相知,這便是緣分�!�

    這便是緣分。

    春日里,艷陽高照,花兒格外芬芳。

    蕭秋折,什么時候可以一起去賞花呢?

    好想好想讓你抱抱��!

    ——

    蕭敖拿到蕭秋折呈上的證據(jù)后,細細整理了一番,隨后聯(lián)絡了幾位舊日好友,開始密謀籌劃。

    他親自前往利州,到了之后,果然如蕭秋折所言,利州一帶已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百姓們的思想仿佛被魔化了一般,固執(zhí)己見,終日無所事事,只知聚在一起誦讀那些所謂的“秘籍”,幻想著不切實際的東西。

    蕭敖這些年雖鮮少過問朝政與百姓生活,但也曾聽聞付家宣揚的思想。只是多年來,付家思想并未引發(fā)太大的問題,加之付家在文學領域幾乎撐起了半邊天,門下培養(yǎng)了不少才子,可謂功過參半,難以一概而論。

    然而,眼下的情形卻已超出了他的預料,利州百姓的思想竟已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若再放任下去,恐怕整個國家都將陷入混亂。

    蕭敖當即帶領一批人馬,先將百姓手中的那些書籍悉數(shù)收繳,隨后將他們聚集起來,開始講學。

    可是許多人對此極為不滿,紛紛聚集在街上,或自戕,或縱火,場面一度失控。

    蕭敖望著眼前的亂象,眉頭緊鎖。若強行鎮(zhèn)壓,恐怕利州大半百姓將喪命,且此事一旦傳開,整個國家都會陷入動蕩。但此事若不處理,后果同樣不堪設想。

    皇家早該知曉此事,卻一直視而不見,也不知究竟在打什么算盤。

    既然皇家不管,那便由他來收拾這爛攤子。

    蕭敖?jīng)Q定先殺雞儆猴,將那些頑固不化、帶頭鬧事的人悉數(shù)抓捕。

    人的思想根深蒂固,非一朝一夕可改,甚至有些人一輩子都無法轉(zhuǎn)變。蕭敖請來了不少學士,開始為這些百姓講學。聽話者,賞黃金,不聽話者,杖責伺候。

    蕭敖整頓利州的消息很快傳到了京城,也傳入了付家人的耳中。付家當即派了一批人前往利州,美其名曰“澄清”,聲稱利州百姓所讀書籍與付家毫無關系,并派出一些學士為百姓講學。

    然蕭敖早已洞悉付家的用意。經(jīng)過他的追查,結合蕭秋折提供的證據(jù),已查明此事與付家脫不了干系。

    付家若是遇到旁人,或許還能蒙混過關,可惜他們遇到的是蕭敖。

    蕭敖當年在京城中亦是叱咤風云的人物,雖多年未插手朝政,但一出手便令人折服。短短數(shù)日,他便將利州整頓得井井有條,百姓們也逐漸恢復了理智。

    這日,新晉吏部侍郎張攸年突然登門拜訪。蕭敖見他前來,心中頗感驚訝。

    他對張攸年有些印象,知曉他是喬家大院下人的兒子,如今竟一躍成為吏部侍郎,倒是令人意外。

    蕭敖不解問道:“張大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張攸年深深鞠了一躬,神色恭敬道:“王爺,在下久仰您的大名,亦知您近日在治理利州之事。利州出現(xiàn)這般亂象,自然與付家脫不了干系。我此次前來,是想助王爺一臂之力,也為王爺盡一份心力�!�

    蕭敖聞言,目光微沉,細細審視著他。張攸年剛升任吏部侍郎,按理應當先輔佐皇上,穩(wěn)固自身在朝中的地位,而非此時便來尋盟友。

    他此番前來,目的倒是令人捉摸不透。

    張攸年似看出蕭敖的疑慮,從袖中取出一本冊子,雙手呈上,恭敬道:“王爺,這是我多年來追查付家的一些證據(jù),皆已一一核實,且有確鑿的人證物證。想必對王爺會有所幫助�!�

    蕭敖接過冊子,隨手翻了幾頁,眉頭漸漸皺起。冊子上詳細記載了付家多年來不正當?shù)臄控斒侄巍⑺皆O的宗派分支以及暗中操控的私塾。

    他合上冊子,抬眼望向張攸年,沉聲問道:“這些可當真?你已有了確鑿的證據(jù)?”

    張攸年點頭,神色肅然:“回王爺,此事我追查多年,證據(jù)確鑿。若王爺有意鏟除付家,這些證據(jù)便是一把鋒利的刀。”

    蕭敖沉吟片刻,問他:“你與付家有仇?”

    張攸年搖頭:“無仇。只是看不慣付家的所作所為,亦深知他們的思想已影響到國之根本。付家勢力日漸壯大,若無人出手,恐釀成大禍。而能控制此局面的,唯有王爺您�!�

    蕭敖聽罷,忽而笑了,眼中閃過一絲贊許:“聽起來,你倒是個正直之人。好,這些證據(jù)我暫且收下,多謝你前來相助�!�

    張攸年聞言,急忙又行了一禮,鄭重道:“若王爺日后還有需要,盡管差遣。我雖上任不久,但一心為國為民,只愿國家安定,如此方能安心在朝中立足。”

    蕭敖拍拍他的肩膀,應了一聲。

    張攸年再次行禮,隨后告辭離去。

    三四日后,付家突然陷入了一場風波。原本皇上欲將公主許配給付鈺書,可不知中間出了什么岔子,皇上竟又收回了旨意,轉(zhuǎn)而將公主許配給了當今狀元郎王庭。不僅如此,皇上還暗中下令對付家展開調(diào)查。

    至于皇上為何突然改變主意,甚至震怒,朝中無人知曉,只是隱隱有傳言,付家似乎做了些觸怒龍顏之事。

    一時間,付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京城中許多付家名下的私塾、書肆紛紛關門歇業(yè)。

    這日,張攸年下朝歸來,剛走到喬家大院門前,便見付鈺書倚在門旁。

    付鈺書看到他,二話不說,直接抽出長劍指向他,罵道:“張攸年,你這個叛徒!”

    張攸年借著門前的燈光,見付鈺書滿臉怒容,輕笑一聲,伸手將那指向自己的劍尖輕輕推開,語氣淡然道:“叛徒?算不上吧。我不過是做了些為國為民的好事罷了。你們付家侵害百姓多年,也該收手了�!�

    站在張攸年的立場,并無過錯。

    付鈺書見他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心中怒火更甚,冷笑道:“別以為你做了官,就能無法無天。我告訴你,你出身卑賤,即便穿上這身官服,也壓不住你那骨子里的卑賤氣質(zhì)。枉我這么多年將你視為摯友,事事與你分享,結果你竟轉(zhuǎn)頭出賣我們�!�

    付鈺書情緒激動,顯然已得知張攸年暗中徹查付家,并將證據(jù)交給了蕭敖。他握劍的手微微顫抖,眼中滿是失望與憤怒。

    張攸年卻不急不躁,依舊神色平靜道:“你先別激動,我們進屋喝杯茶,我再與你細說�!�

    付鈺書冷哼一聲:“誰愿意與你喝茶?我告訴你,付家基業(yè)百年,無人能撼動。這點麻煩算不了什么,但我氣的是,出賣我們的竟是我身邊的人。張攸年,你自幼貧困,我待你如手足,給你吃穿,帶你入府,事事與你分享。可如今你翅膀硬了,有了本事,竟回頭捅我一劍?你可知,你這樣做,讓我有多失望?”

    付鈺書說得沒錯,他們確實是一起長大的。那些年,張攸年常常跟在付鈺書身邊,但并非如付鈺書所言那般,給他好吃好喝,視他為友,付鈺書只不過是留他在身邊,來彰顯自己身份尊貴罷了。

    張攸年苦澀一笑,燈光下望著他,語氣依舊平靜:“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我們確實該好好說一說了。我想告訴你的是,人這一生,出生或許注定了命運,但若命運不公,我們?nèi)钥蓱{自己的努力去改變�!�

    “你曾經(jīng)確實對我有過幾分好,我也曾將你當做朋友。甚至,我還僥幸地想過,以你們付家的能力,待我長大成人后,你會對我伸出援手。記得我十歲那年,學問已頗有根基,我想進你們付家的私塾讀書。為了能進去,我熬夜苦讀,父親更是花光了所有積蓄,才為我爭取到考試的資格�!�

    “結果呢?我考了第一名,卻未能進入你們付家的私塾。原因不過是你在私塾先生面前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我們付家果然廣施恩惠,什么樣的人都收。’你這一句話,直接讓先生改變了主意,將我拒之門外。”

    “付鈺書,我確實身份低微,比不上你。但以我的才學,莫說進你們付家的私塾,便是進皇家書院,我也配得上。這些事已然過去,提起來也無甚意義。但我要告訴你的是,出生或許能將人分為三六九等,但這并非結局�!�

    他說到這里,又苦澀一笑:“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向晚青妤表白了�!�

    “什么?”這句話終是讓付鈺書站不住了,滿眼不可置信,“你向晚青妤表白?”

    他怕是說笑的吧!

    張攸年料到他如此震驚,道:“你定是在想,像我這種身份的人,怎配與她表白?沒錯,若按我之前的身份,我確實沒有資格。但如今不同了,我好歹也是個三品官員�!�

    “三品官員?”付鈺書冷笑,“連我都走不進她心里,你覺得她會接受你?況且,蕭秋折那王八蛋霸占著她不放,你就不怕他殺了你?”

    張攸年搖頭:“不怕,我覺得他也不會殺我。我知道他與晚青妤之間的感情,所以我對晚青妤說,我不在乎她與蕭秋折的情分,我也不要名分,我只想守在她身邊,陪著她�!�

    付鈺書簡直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果然,果然你骨子里都是卑賤的,竟還打算做她的情人?你算個男人嗎?連搶都不敢搶�!�

    “搶?那你搶過來了嗎?你搶了這么多年,可曾搶到過?你又怎知蕭秋折一定能從邊關活著回來?我先接近她,起碼還有些機會。而你,如今把事情做得如此絕,恐怕連與她多說幾句話的機會都沒了�!�

    張攸年又道:“付鈺書,你還不明白嗎?在生活上、在官場上,身份或許是一種加持,但在感情里、在愛情里,身份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真心才能打動人。你早已出局了,兩年前就已經(jīng)出局了。當初你比我們?nèi)魏稳说臋C會都要多、都要好,可你沒有把握住。錯過就是錯過了。”

    “所以,在這場感情之爭中,我從未將你劃入其中。我要對付的,只有蕭秋折�!�

    付鈺書怎么也未想到,有朝一日對他說出這種話的人竟然是張攸年,他滿眼眼復雜地望著張攸年:“張攸年,你的話別說太早,你可知道蕭秋折是個什么樣的人?當初他為了迎娶晚青妤,我在他胸口上狠狠刺了一劍,他都能一動不動。這樣的人,瘋狂至極,你根本搶不過他。我勸你在事情還未發(fā)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盡早放手。還有,我警告你,絕不可對青妤做任何傷害她的事,更不可對她動手動腳,否則我會殺了你�!�

    張攸年動了下眉梢,應道:“你放心,我們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底線。雖然我出身低微,但我有道德和人品。”

    他說到這里,抬眼望了望院內(nèi):“已經(jīng)很晚了,我要進去休息了。你是跟我進去喝杯茶,還是現(xiàn)在回去?”

    都這種時候了,他還有閑情喝茶?

    付鈺書冷哼一聲就要走,卻聽張攸年又道:“付鈺書,你應該清楚,你們付家人在做什么事。正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總有一天,大禍會降臨�!�

    “我知道你自幼是個正直之人,也深知你厭惡付家的思想,所以這些年你總是外出,總是以各種借口反駁你父親強加給你的觀念。雖然這兩年我不知道你的思想是否已被渾濁,但我想告訴你的是,若事情真的惡化,你若想保命,我可以告訴你一個辦法。”

    張攸年的話直白而犀利,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付家早晚會倒臺,甚至可能滿門抄斬。而他,愿意在危難之時,給付鈺書指一條生路。

    付鈺書冷笑著,手中長劍一收,道:“張攸年,你別在這兒假惺惺地裝什么好人。就算我想活命,也輪不到你來幫我。”

    他說著,走近他一步,伸手扯了扯他身上的官服,勾了下唇角道:“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真是丑極了�!�

    “丑?”張攸年卻笑,“我怎么覺得很好看?起碼青妤會比以往多看我一眼。她還叫我張大人呢�!�

    “瘋子�!备垛晻砩像R,狠狠罵了一句“狗東西”,然后揚鞭而去。

    張攸年站在原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官服,伸手輕輕撫平衣襟上的褶皺,整理妥當后,便進了院子。

    ——

    邊關的惡霸與叛軍雖驍勇善戰(zhàn),且個個寧死不降,但在蕭秋折的指揮下,大軍勢如破竹,僅用了七日七夜的時間,便將這片混亂之地徹底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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