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你是云惜和小雅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都是自家姐妹,日后見了就別行禮了,我向來不在意這些虛禮的�!�
盧文靜上前把柳枝扶起,粗糙的掌心把柳枝都驚駭?shù)搅恕?br />
她手中的繭子,都可以跟那些粗使丫鬟比了。
許是發(fā)覺得柳枝在盯著她的手看,盧文靜臉頰微紅,連忙抽回手背在身后。
她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這手上都是練兵器留下的死繭,沒把你硌疼吧?”
第199章
又覓知己“沒有,奴婢很是欽佩盧小姐。”柳枝坦誠回道。
盧文靜的確是值得敬佩的女子。
她是驃騎將軍唯一的嫡女,從小被家中長輩視為掌上明珠。
她明明有那么優(yōu)渥的條件,卻愿意去吃兵營里的苦,從小就跟在父輩身邊,不僅練就了一身武藝,還通曉兵法。
柳枝記得上一世,這位盧小姐便在年后隨父出征,去了邊塞上戰(zhàn)殺敵。
后來京中也傳來許多關(guān)于盧文靜的消息,說她曾為了掩護大軍撤出敵人的陷阱,帶著一支不足五百人的小隊,鎮(zhèn)守高地,阻擋對方一萬人馬足足五個時辰。
自此,她以一敵百的威名就此傳開,成了軍中赫赫有名的女殺神。
隨后她便靠著自身的實力屢獲戰(zhàn)功,在邊塞成了一道傳奇。
若那金貴妃是將門虎女的話,那盧文靜便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將軍。
柳枝又主動握住盧文靜的手,輕輕摸著她手中的厚繭,溫聲道:“盧小姐的這雙手,是要握著武器保家衛(wèi)國的手,這雙手將會庇護南燕的百姓不受外敵侵害�!�
“奴婢又怎么會嫌這雙手粗糙硌人?握住這雙手,奴婢只會覺得溫暖安心,和心疼你的不容易……”
聞言,盧文靜怔愣片刻。
她向來是個要強的性子,從不會在旁人面前流淚,可今日卻因柳枝的一席話紅了眼眶。
她語調(diào)有些哽咽,“從未有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
“謝謝你,柳枝�!�
在家中,父母雖不要求盧文靜像尋常閨閣女子那般,只學些女戒繡花之類的,但也并不是很希望她跟隨父輩上戰(zhàn)殺敵。
父母總覺得女兒家舞刀弄劍可以算個愛好,但總歸是要嫁人的,保家衛(wèi)國之事就理應是男子的事情。
在外,特別是在那些個宴會上,盧文靜總是會成為那些世家公子,小姐們嘲笑的對象。
男子們嘲笑她五大三粗像個男人,半點女子的柔情都沒有。
女子對盧文靜的態(tài)度,也是把她當做一個異類看待,并不與之親近。
甚至有一次,盧文靜瞧見一位小姐差點失足落水,連忙上前將人扶住,可她沒等來對方的感激,反而被對方埋怨,說盧文靜粗糙的掌心劃傷了她細嫩的肌膚。
也就是那事兒,盧文靜開始懷疑自我,不知道自己這番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
可今日柳枝的話,也讓她堅定了自己。
她本就是要去保家衛(wèi)國的,又何必去跟那些世家貴女去做比較,更不需要去為了討好男人而改變自己。
盧文靜之前只從沈云惜和謝馥雅的口中聽說過柳枝,雖然對柳枝有那么一絲好奇,但也沒想過那柳枝會與尋常女子有過多不同。
不過近日初見柳枝時,盧文靜便對她有了改觀。
先是在宮宴上,柳枝不卑不亢,只要求對方道歉的固執(zhí)樣子,還真讓盧文靜對她好感暴增。
如今一番交流下來,盧文靜便已經(jīng)被柳枝折服,完全不在乎她的身份,只一心想跟柳枝做能交心的朋友。
畢竟,人生難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難覓。
四人都不是拘泥的性子,實在是不喜歡宮宴那種場合,便貓在一處喝酒。
盧文靜喝酒豪爽,舉著酒杯就又要來跟柳枝喝上一杯。
柳枝還記得自己要服侍世子,自然是不能多喝,便要推辭。
盧文靜略帶醉意道:“我這不是高興,又認識了你這么一位朋友,有句話怎么說來著,碰到知己就得喝酒……”
柳枝笑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對對對,就是這句話,那你還不喝一個……”
“哎,你倆別折騰了,瞧瞧那邊,那是誰?”也就在此時,一旁的沈云惜卻打斷二人,將手指到一個方向,很是疑惑的觀望。
盧文靜睜了睜眼,搖搖頭道:“誰啊?不就是個宮人,有什么大驚小怪的,我還以為出了什么事兒了呢!”
沈云惜著急道:“哎呀,不是的,柳枝你看看仔細,那人你眼熟不�!�
柳枝也揉了揉眼,順著沈云惜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只見前方游廊下,一個太監(jiān)領著一個宮女,邊走邊四處張望,行色匆匆,鬼鬼祟祟的。
而那宮女的模樣,倒真如沈云惜所說,是個眼熟的。
“那是趙嫣兒!”柳枝驚呼道。
“趙嫣兒?誰啊!”沈云惜只覺得這個名字陌生,可看長相總覺得在哪里見過似的。
柳枝壓低聲音回道:“就是武德侯府趙姨娘的娘家侄女。”
沈云惜立馬恍然大悟。
難怪她覺得眼熟,原來她就是默不作聲一直站在趙如媚身側(cè)的女子。
“只是她為何會是那個打扮?又是要去哪?”盧文靜不解的問道。
沈云惜看了一眼趙嫣兒離去的方向,不屑道:“還能去哪?釣金龜婿去唄!”
一般宮宴上,都是會準備供人休息的偏殿。
男席在左邊,女席在右邊,互不相通。
而趙嫣兒去的,明顯就是供男賓休息的左偏殿。
沈云惜又看了一眼柳枝,問道:“我記得這個趙嫣兒之前就算計過我懷表哥一回,只可惜被人截了胡是嗎?”
柳枝不知道為何沈云惜會突然問起這件事兒。
但一想起那一晚上的情形,與謝瑾懷的各種糾纏,柳枝下意識的就紅了臉。
她明顯有些心虛的回道:“應該是的吧!”
好在夜里光線昏暗,沈云惜是看不清楚柳枝臉上的表情的。
沈云惜有些興奮的摩拳擦掌:“看來,待會是有好戲看咯。”
許是沈云惜帶著謝馥雅跑的太遠不見蹤影,安王妃擔心沈云惜會在宮中惹出什么亂子,便差人過來尋她們回去。
眾人剛回到宮宴上時,正巧剛好碰上胭脂御前獻藝。
胭脂穿著一身華麗衣裙,抱著一把琵琶緩緩走到大殿中央。
她朝著皇帝和眾妃嬪行禮,“奴婢胭脂在此獻藝,恭祝三殿下與淑妃娘娘生辰吉康�!�
“愿三殿下,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如松柏之茂�!�
“愿淑妃娘娘,歲歲春無事,相逢總玉顏�!�
第200章
獻藝出錯胭脂的一段吉利話,立刻引起了滿堂喝彩。
柳枝詫異的與一旁的謝瑾鈺對視了一眼。
這不是她替世子準備的賀禮上面寫的祝詞嗎?
當初為了這個賀詞,她可是翻閱查詢了大量的書籍,挑選好一陣子,才選出來了這么兩句。
為什么胭脂念的,會和她寫的一模一樣?
宮宴上的唱禮環(huán)節(jié),也只是挑選其中一部分的精品禮物,供眾人觀賞。
而謝瑾鈺準備的禮物是較為普通的,就直接被送到了薛淑妃的庫房里,按理來說,胭脂是不可能知道她寫的祝詞。
難不成是巧合嗎?
還沒等柳枝細想,原本作勢要彈琵琶的胭脂,卻在彈第一個音節(jié)時,出了差錯。
頓時不僅彈琵琶的胭脂瞬間變了臉色,就連許多不懂琵琶的人也蹙起了眉頭。
胭脂彈的是祝壽曲目,是大家都耳熟能詳?shù)�,所以一旦出了差錯,那便誰都能聽出來,這琵琶彈的走音了。
眾人竊竊私語,眼底疑惑,面露鄙夷。
就連那薛淑妃,聽了也直蹙眉頭,顯然沒想到胭脂會在這么關(guān)鍵的宮宴上掉了鏈子。
胭脂心里壓力越來越大,不僅彈走音,還頻頻出錯,越錯越多,直到后面實在是沒法再聽下去。
剛開始眾人對這揚州第一琵琶女有多期待,那么現(xiàn)在就有多失望。
皇帝更是不想再被這炸裂的聲音惡心耳朵,便直接拍桌叫停。
“夠了!”
“皇上恕罪�!彪僦瑖樀膹陌私堑噬系蛟诘�,顯然被嚇的不輕。
皇帝冷著了,不悅道:“就這樣,也敢聲稱是揚州第一琵琶女?”
“真是侮辱了朕的耳朵,來人,把這欺世盜名之人,給朕拖下去�!�
眼見皇帝發(fā)怒,胭脂連忙求助的看向淑妃,然后又不停的在地上磕頭求饒,想要解釋。
胭脂一邊哭,一邊解釋道;“皇上,奴婢冤枉,奴婢絕不是欺世盜名之輩,而是有人蓄意破壞了奴婢的琴弦�!�
“這把琵琶,音不準,琴弦被人動過�!�
柳枝心里有些緊張,沒想到世子預料的事情還真的發(fā)生了。
若是她當時真的動了那把琵琶,是不是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被卷入這場陰謀之中了。
薛淑妃此時也開口替胭脂求情,“皇上,臣妾私下是聽過胭脂彈琵琶的,她的技法沒的說,絕不會有問題的�!�
“臣妾也略懂音律,會彈琵琶,也是能聽出來,那琵琶的音階是有問題的�!�
“若真是有人存心暗害,那胭脂也是受害者�。 �
“而那真正的罪魁禍首,是其心可誅,居然又這么下作的手段,想要破壞臣妾與皇兒的生辰宴,皇上您該好好查一查才是啊……”
薛淑妃的一番話,總算是安撫住了皇帝。
皇帝道:“既然淑妃擔心有人借著此事兒搞破壞,那朕便下令去徹查,也算給淑妃一個交代,讓淑妃安心�!�
于是皇帝一聲令下,涉及此事的人全部被叫來問話了。
聽聞那琵琶被人動過手腳,音階不準,樂官恍然想到了柳枝。
她在人群中找到柳枝,指著柳枝回話道:“回皇上,這琵琶是那鈺世子身邊的丫鬟送過來的,而且當時她便說那琵琶的音不準,要叫下官檢查調(diào)試�!�
樂官如實說出了當時的情形。
她記得當時柳枝是抱著這把琵琶來找的她,并且告訴了她,這琵琶的音階有問題。
原本她是打算檢查的,可那胭脂身邊的丫鬟卻非不讓任何人觸碰那把琵琶,從而還起了爭執(zhí)。
如今宮宴演奏出了問題,那胭脂咬死是有人動了她的琵琶,無非就是想把鍋甩出去,樂官又哪能不清楚,為了明哲保身,她自然是要把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說清楚。
胭脂一聽,自己的琵琶是柳枝送過來的,就氣勢洶洶的開始質(zhì)問柳枝,并且咬定柳枝就是陷害她的真兇。
“怎么又是你,柳枝?”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柳枝身上。
柳枝也很無奈的上前,跪在皇帝面前,背脊卻筆直,“皇上,奴婢也不希望跟此事沾邊。”
她不過是一個小小丫鬟,第一次來宮宴,就幾次三番的成了宮宴上的焦點。
這焦點,對于她來說,可不是什么榮耀之事,而是次次都暗藏危機。
為了洗清嫌疑,柳枝便把自己是在宮中何處撞到一個宮女,然后又是如何替那宮人送琵琶到樂官手中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不僅如此,她還不止一次的提醒過,這琵琶是有問題的,需要檢查。
可奈何胭脂身邊的丫鬟小喜,并不贊同她的做法,強硬的把琵琶抱走了。
柳枝已經(jīng)盡到了提醒的義務,是被人挑不出什么錯來的。
胭脂聞言,瞪了一眼縮在角落里的小喜。
她可從未聽小喜提過此事兒,也從不知道這琵琶的琴弦是有問題的。
于是她指著小喜跟柳枝,開始惡意揣測:“這琵琶琴弦有問題,你們都知道,為何我不知道?從未有人跟我提過!”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跟這小喜串通在了一起,故意陷害我是不是?”
當初她的琵琶被小喜忘了拿時,她就覺得有些奇怪。
如今見小喜這番隱瞞此事,自然是明白小喜被人收買了。
小喜是故意瞞著她,拿了一把音準有問題的琵琶給她,就是為了讓她在宮宴出丑的。
柳枝也猜到了,此時的小喜,應該跟胭脂不是一條心了,是她暗算了胭脂。
只是柳枝也不想跟小喜扯上關(guān)系,便質(zhì)問胭脂道:“首先,那小喜是你當初親自挑選貼身服侍的丫鬟,我不過也是一介丫鬟,又如何能收買她?”
“其次,就算小喜沒有提醒你的琵琶有異常,可身為樂伶,為了演出的嚴謹,不應該在上場前夕親自檢查自己的琵琶是否有異嗎?”
“若真要怪,就該怪你自己大意,是你自己上場前沒有檢查,才錯失了第一次補救的機會�!�
胭脂被柳枝質(zhì)問的啞口無言,臉色更加慘白。
她緊緊掐著自己的裙擺,反駁道:“我之所以臨上場前沒有檢查,是因為我被其他事情牽絆住了……”
第201章
背刺“什么事情能比你給貴人們獻藝更重要?”柳枝問道。
即便不是給貴人們獻藝,作為樂伶,也理應尊重每一次演出,而不是如此敷衍之態(tài)。
胭脂憋紅了臉,扭扭捏捏難以啟齒道:“我真不是大意,是臨到要上場演出時,我不知怎么的,竟然一直腹瀉不止,這才耽誤了的……”
在天子面前,胭脂自然說的是實話不敢撒謊。
只是好端端的,她為何會腹瀉呢?
薛淑妃起了疑心,立馬讓太醫(yī)給胭脂診脈。
太醫(yī)給胭脂搭脈后,這才回稟了皇帝,胭脂的確有腹瀉之癥,應該是被某種藥物侵害導致,例如巴豆。
有人敢公然在宮中下藥,這自然不是小事兒。
薛淑妃讓人去后臺搜查,果然在胭脂的茶杯中,發(fā)現(xiàn)被加了巴豆的茶水。
這嫌疑自然是落到了小喜身上。
小喜不僅貼身侍奉胭脂,而且之前還故意隱瞞那琴弦的事情,怎么看都是有預謀的。
胭脂一直心心念念這一次在宮中獻藝,想要以此揚名天下,可哪曾想會是這樣一敗涂地。
她氣急,沒控制好情緒,當眾扇了小喜一巴掌。
“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我哪里對你不好了?若不是我,你到現(xiàn)在都只能在聽鸝院做那最卑賤的灑掃婢女!”
“你為什么非要毀了我?”
小喜捂著臉,從一開始的一言不發(fā),到后面回過神來。
也許是知道自己逃脫不掉必死的下場,她也無所顧忌道:“你真對我好嗎?”
“我對于你而言,只不過是你清高之下,施舍的一個可憐蟲而已。”
“你為什么會選中我?無非就是想在我面前施展你的優(yōu)越感,你雖成了通房丫鬟,可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棲遲院里的大丫鬟們你比不過,所以你便想要一個既能凸顯你身份,又能捧著你,襯托你的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