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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他又伸出手仔仔細(xì)細(xì)的幫楚河理好衣領(lǐng),甚至連每一個最細(xì)微的皺褶都輕輕撫平,動作仿佛撫摸少女的皮膚一般溫柔妥帖。半晌整理好后,才抬頭一笑:“相見即是有緣,如此良辰美景花好月圓,不如留下來聊聊人生吧?”

    “……”楚河轉(zhuǎn)身就走。

    周一也不攔他,就這么笑瞇瞇看著,楚河直到快走出花園時才猝然止步——只見面前已經(jīng)悄無聲息豎起了一座透明的墻!如果不是墻面上偶爾竄過一兩道藍(lán)色電流,在黑夜中就真要被忽略過去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周先生?”

    周一還是那副十分從容的表情,

    “沒什么意思,只想告訴你,在我面前還沒什么人是說來就能來,說走就能走的�!�

    “巧了,周先生。”楚河不怒反笑:“這世上還沒人能想讓我走就走,想讓我留就留,今天你要不要試試做第一個?”

    ——夜風(fēng)仿佛突然一頓,空氣寸寸凝結(jié),閃爍出細(xì)小如刀鋒般的冰晶。

    他們兩人周遭的花木,都同時發(fā)出了不堪重壓而斷裂的脆響。

    “……楚總,”就在這一觸即發(fā)的當(dāng)口,周一突然笑了起來:“你說話這聲口,真讓我想起我前妻……”

    他周身氣勁驟然松懈,就像剛才針鋒相對的場景全是錯覺一般,笑嘻嘻打了個響指,緊接著身邊憑空出現(xiàn)一張擺著紅酒的高腳臺。他倒了杯淺淺的紅酒在水晶玻璃杯里,就像剛才啥事沒發(fā)生過一樣:“楚總,來一杯?”

    楚河冷冷道:“你腦子可能不太正常,去看過沒有?”

    “噢我這樣就挺好的,你有問題?”

    “沒有,”楚河說,“我就是覺得,怪不得你老婆變成了前妻。”

    出乎意料的是周一對這個刺激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不僅如此他笑意還更盛了:“這個你就誤會了,我跟我前妻的問題很復(fù)雜,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說清的……這么著簡單解釋吧,你見過人類夫妻離婚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楚河內(nèi)心突然覺得十分荒謬,但片刻后還是回答:“出軌,不育,感情不和�!�

    周一說:“感情和不和這種事見仁見智,我們之間曾經(jīng)有兩個兒子,所以不育也可以排除了。至于出軌嘛,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少算也有千兒八百年了,就算戴個綠帽啥的也都不算事——你真不來一杯?”

    楚河搖搖頭,周一打了個響指,除了他手里的酒杯外剩下所有東西都不見了。

    “我后來想想,他離開我的主要原因是,我們的長子死了�!�

    周一把紅酒一飲而盡,酒杯隨手扔空氣里,慢悠悠道:“他覺得是我害死的�!�

    楚河再也忍不�。骸斑@話你應(yīng)該對你前妻說,跟我說有什么用?!”

    “哦,可能我只是悶太久了,想找人評評理吧�!敝芤宦龡l斯理道:“畢竟殺子這個罪名太操蛋了,就算是我也覺得不太爽……況且我覺得害死孩子的明明是他自己,如果不是他過分溺愛,縱容孩子犯下彌天大錯,招來六道神佛親自降下天譴……”

    楚河轉(zhuǎn)身就走,花園門口的透明墻瞬間藍(lán)光大盛,隨即被他暴怒一指轟然坍碎!

    周一厲聲道:“我說你能走了嗎?!”

    他的身影憑空消失,下一秒出現(xiàn)在楚河身后,一掌就向他喉嚨抓去!

    楚河反手擋住他,揮拳狠狠把他臉打偏,緊接著被周一屈膝重踹到腹部——這下子簡直是太重了,換成尋常人可能五臟六腑都得從嘴里噴出來!

    饒是楚河喉嚨也瞬間涌上了鐵腥味,但他動作連頓都沒頓,當(dāng)即把嘔出來的血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手肘自下而上啪的把周一打了個趔趄:“滾開!”

    周一呸的突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瞬間兇性大起:“你說什么?”

    楚河向后退了半步——就這半步,周一的身影剎那間消失,又出現(xiàn)在他身后!

    電光火石間楚河看到月光下周一的影子急劇變化,瞳孔瞬間張大又緊縮。這個過程他簡直太熟悉了,就算已經(jīng)很多年都沒出現(xiàn)過,但只要看一眼就絕不會錯認(rèn)——

    是法相!

    六道眾生天道第一,周暉祭出了他的天道法相!

    “魔尊!出來!”周一抓住楚河重重按倒在地,抬頭只見瞳孔盡赤:“——當(dāng)年地獄道沒殺你,給老子出來受死——!”

    轟然數(shù)聲爆響,周遭玻璃盡數(shù)震碎!

    楚河急促喘息,在暴雨般砸下的玻璃碎片中猛一起身,拔腿就往外跑。然而跑了沒兩步就被周一抓住后肩扳了回來,面色森寒道:“你給我在邊上看著……”

    話音還沒落地,只聽身后傳來腳步聲,緊接著張順驚悚喝道:“哥!”

    楚河呼吸一頓。

    他驟然回頭,但現(xiàn)在畢竟是人身,被大塊碎玻璃在額角上扎了一下,血流滿面的蒙住了視線。眼角余光中他只能看見張順沖了過來,一把就抓住自己擋在了身后。

    楚河再能沉得住氣,此刻都忍不住想罵街了:“張順!你又為什么在這!”

    然而已經(jīng)太遲了。周一臉色鐵青的揪住張順,跟拎個購物袋似的就想往外拋——

    這一下如果拋實了,估計能把他直接扔樓下去。但緊接著出人意料的一幕發(fā)生了,只見周一拎著張順的手突然冒出黑煙,緊接著像被火燙了一樣驟然松開!

    “這是——”

    周一在電光火石間恢復(fù)人身,站在地上,挑眉看著自己的手。

    他掌心一片血肉模糊,翻開的肉里隱約顯出一個金色的“卍”字佛印,轉(zhuǎn)瞬間就消失了。

    “佛骨轉(zhuǎn)世,”周一喃喃道,“……真是小看你了�!�

    “你干什么?哥你沒事吧?”張順驚魂未定的扶住楚河,看到那血流滿面的樣子簡直整個人都不好了:“我擦!你特么被打了?!神棍!你他媽想死是不是,給爺?shù)戎�!不讓你橫著抬出H市爺爺跟你姓!”

    楚河反手抓住張順,喘息道:“走吧�!�

    “可是你……”

    “你什么!”楚河怒道:“現(xiàn)在就走!”

    張順心有不甘,只得扶著他哥一步步往后退去。楚河沒工夫跟他解釋,只緊緊盯著周一,怕他突然又改變主意撲上來抽風(fēng)。

    但周一并沒有那么做,他像是突然又冷靜下來一般站在那,甚至抬頭對張順笑了笑:“不好意思內(nèi)弟,失態(tài)見笑了。不過你哥這臉色,不是我說,心頭血都差不多快耗空了——你不趕緊想想辦法的話,這一兩個月就趕緊讓他愛吃點啥吃點啥,最后順著點吧�!�

    張順愕然問:“你說什么?”

    楚河怒道:“他就是個神經(jīng)��!你還在這墨跡什么!”

    張二愣子還想再問兩句,但他哥轉(zhuǎn)身就踉蹌走了出去,他也只好趕緊跟上。這個時候樓下餐廳的人也紛紛跑了上來,張順最后回頭充滿疑惑的望了一眼,只見周一站在滿地玻璃碎片中,對他攤開血肉模糊的手掌,冷冷的勾起了唇角。

    ·

    “你哥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

    “你們家鬧鬼這檔子事就是他弄出來的,不處理好你倆都得死他手里�!�

    “你哥的心頭血都耗空了,不想想辦法的話就這一兩個月的事了�!�

    張順在床上煩躁的翻了個身,睜大眼睛盯著私人病房白色的屋頂。房角魚缸里幾條色彩斑斕的熱帶魚游動,在黑夜中的墻壁上帶起粼粼水光。

    ——他哥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他怎么不知道?

    從張順記事起,就從沒看過他哥身邊有女人——他哥要是放中世紀(jì),活脫脫就是個禁欲的修士。張二少長得帥又有錢,年輕好玩好美人,這些年來身邊也出現(xiàn)過不少人間絕色,但他哥看那些人的目光,跟隔著銀幕看戲一樣。

    張順曾經(jīng)以為,他哥會一直這樣下去,要么孤獨終老,要么某天突然碰到一個賢良淑德貌美無雙且同樣氣質(zhì)優(yōu)雅的大家閨秀,然后相敬如賓忠貞不渝,成為上流社會標(biāo)準(zhǔn)的模范伴侶。

    但他錯了。

    有個人如同神兵天降般毫無征兆的成了他哥的“男朋友”,而且這個男人,還貌似是個狠角。

    張順忍不住翻身坐起,回頭咬著后槽牙盯著他哥。

    他哥無知無覺躺在床上,鬢發(fā)里隱約透著一段白色繃帶。

    其實仔細(xì)想想,他哥雖然長得普普通通,臉色像失血過度般泛著無機質(zhì)的蒼白,而且說話做事疏淡有禮毫不討喜,但實際上是個很引人注目的人。張順也不知道為什么,他經(jīng)常去公司,知道公司里從剛?cè)肼毜那酀焦芾韺拥母删毰最I(lǐng),都會暗暗關(guān)注他們楚總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甚至?xí)驗樗涞囊黄扯樇t心跳不已。那怦然心動的勁兒,估計比張二少戴鉆表開豪車來搭訕還管用。

    很難用語言形容那種風(fēng)度和魅力,那是一種懾人心神的力量,遠(yuǎn)非英俊相貌和甜言蜜語所能比。張順甚至覺得,像周一那種好萊塢影星般的皮相和身材,跟他哥站在一起的時候,都隱約被壓了一頭。

    ——是哪個男人征服了他哥?

    張順也曾經(jīng)有沖動直接問,但楚河從回來的那天晚上就病倒了。

    他從小到大的記憶里楚河就沒生過病,但這一下簡直病來如山倒,回酒店的時候高燒發(fā)到近四十度,被醫(yī)生來回折騰了一晚上都沒醒過來。第二天黃市長和日本投資方開會他也沒去,完全昏迷,水米不進,全靠打葡萄糖支撐生理機能。

    張順都快急火上房了,差點跑院長辦公室去拍桌子,但醫(yī)生真的也什么辦法都沒有。周一那一腳根本沒造成什么內(nèi)腑傷害,手掌和額角也都是皮外傷,但楚河醒不過來就是醒不過來,最后院長只能下令隨時監(jiān)控楚河的心跳呼吸狀況,一旦發(fā)生變化就立刻送ICU急救。

    所幸私人病房條件先進,張二少又全心惦記著他哥,全天候陪護倒也不覺得苦。

    “都他媽第三天了,”張順看看床頭柜上閃爍的液晶日歷,喃喃著道。

    可能是時間越拖越久的關(guān)系,張順心里也越來越煩躁。H市本來就熱,這兩天晚上更是熱得蒸籠一般,空調(diào)呼呼的吹著冷氣都不管用,張二少只覺得心里有把火在燒。

    他打了個內(nèi)線電話,叫值夜班的護士來看他哥一會,決定自己去外面走走。

    醫(yī)院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日光燈白慘慘的照在墻壁上,泛出不明顯的青光。大概是走廊太長的緣故,風(fēng)聲還帶著尖銳的哨響,這要是拍鬼片的話連做場景都不用,直接搬個攝像機來就能行。

    張二少在走廊盡頭的窗前站了一會兒,不由也覺得心里發(fā)毛,就想去樓下自動販賣機買包煙來抽。

    私人病房在第十樓,進電梯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有了個人,穿著綠色手術(shù)袍,一動不動的站在角落里。張順一時不察直接就進去了,按鍵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電梯是往上走的,會在頂層停一下。

    “……”張順也沒多想,直接按了一樓。

    叮!

    電梯門在頂層緩緩打開,他身后那個人卻沒動。

    張順無意中一看,只見電梯正對一道長長的走廊,盡頭是手術(shù)室,此時紅燈正好滅了,大門哐當(dāng)打開,幾個醫(yī)生護士推著急救車呼啦啦的出來。

    那車上的病人竟然已經(jīng)蒙上了白布。

    “我去!”張順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就想按關(guān)門鍵,手剛抬起來就只見那個醫(yī)生尖聲道:“你等等��!”

    “對啊,小伙子這么急干嗎!”護士也說。

    “就這么急著上路嗎?”

    “投胎的都沒你這么急!”

    張順被醫(yī)生護士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正發(fā)毛,突然只見那白布下伸出來一只手,刷的把布一掀,緊接著病人直挺挺就坐了起來:“你等等我�。 �

    “我操他娘!”張二少瞬間炸了,慌亂間也不知道錘了多少下關(guān)門鍵,只見電梯門緩緩合上,后面突然響起嘶啞的一聲:“你等等我��!”

    張順愕然回頭,只見那個穿手術(shù)袍的人抬起頭,臉色慘白遍布尸斑,兩眼直勾勾盯著他:“你為什么這么急?你為什么不等等我?”

    張順只覺得一桶冰水當(dāng)頭澆下——這人明明是剛才病床上已經(jīng)蒙了白布的病人!

    “你等等我呀!”病人上前一步,突然伸手就惡狠狠撲過來:“你等我一起上路呀!”

    “我我我我我擦�。。 睆堩樅喼眹樐蛄搜澴�,條件反射就抬手拼命擋住那病人,手肘重重撞到了樓層鍵都沒注意:“救救救救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啊——!哥!哥!我擦——!”

    病人揮舞著長長的指甲拼命向張順臉上撓,張順情急之下爆發(fā)出了巨大的力量,竟然當(dāng)胸一腳狠狠把這不知道是鬼還是僵尸的玩意踢了出去,轟的一聲撞到了電梯后板。緊接著病人呼哧呼哧搖搖晃晃的爬起來,裹著全身尸臭就撲上來,“叮!”一聲響,電梯回到十樓,徐徐打開。

    張順連滾帶爬出了電梯,沒防備病人竟然跟了出來,兩只已經(jīng)呈灰色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向前盯著:“等等我,你等等我……”

    “我等你麻痹!”人在極度的恐懼下會感到極度的憤怒,張順現(xiàn)在就完全不感到害怕了,對周一、對他哥那個男朋友、對楚河多日醒不過來的憤怒瞬間沖上頭頂,他想都不想就一拳把撲上來的僵尸打翻,又沖上去瘋狂用腳踩:“我讓你等!我讓你等!X娘養(yǎng)的,不叫你橫著上路小爺跟你姓!”

    僵尸被踩得發(fā)了狂,嗷的一聲抱住張順,低頭就去咬他脖子。張順大叫一聲抵住僵尸灰白腐爛的臉,慌亂間被僵尸尖銳的指甲狠狠在臉上抓了一下,瞬間鮮血就涌了出來。

    “我操……日你娘的……”張順艱難的抵著僵尸,但活人的力氣確實沒辦法和死人比,僵尸泛著濃烈腐臭的牙齒還是一寸寸接近了他的咽喉。

    我擦怎么沒人來救命……小爺是不是要死了……

    張順咬牙切齒,只覺得手上力氣在一點點流失。正當(dāng)他再也支撐不住的時候,突然全身一松,只見僵尸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被提了起來,緊接著“咔!”一聲脆響,頭顱驟然一歪。

    張順驚道:“哥!”

    楚河喘息著從身后抓住僵尸的脖子,猛然發(fā)力,咔擦一聲硬生生把僵尸腐爛的脖子掐斷了。

    撲通一聲僵尸的身體倒在地上,迅速燒了起來,幾乎眨眼間就變成了一攤黑灰。張順手忙腳亂想爬起來,但一用力就覺得眼前發(fā)黑,臉上被抓破的地方火燒火燎,剛抬手想摸,就感覺半邊身體已經(jīng)沒了知覺。

    “哥,哥這是怎么回事?”張順躺在地上起不來,聲音都顫抖了:“我怎么,我這是——”

    楚河急促喘息著半跪下來,扶起張順,搖搖欲墜往病房走。難為他竟然還能邊走邊扛著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張二少,但沒幾步也就完全脫了力,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張順聲音都變了調(diào):“我擦!救命!快來人——!”

    然而整個樓層像是突然空了一般,別說人了,連點聲音都沒有,只有他尖利的尾音在走廊上回蕩。

    “哥!哥你怎么了?!”張順終于意識到大事不妙,慌忙撐著半邊還有知覺的身體抓住楚河。只見他哥臉色白里透著虛弱的青灰,嘴唇都完全沒有一點血色了,散亂沒有焦距的目光在張順臉上停頓了一會兒,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么。

    “你說什么?哥?”張順低頭靠近,楚河卻突然偏過頭,冰涼的唇就印在了他嘴上,渡過來一口氣。

    “……”張順?biāo)查g就傻了。

    天崩地裂亂石穿空都沒法形容張順這一剎那間的震驚,他好像把一切都忘了,未知的危險、混亂的局面都消失不見,所有的一切都變成空白,只有這個吻。

    只有他哥冰涼柔軟,帶著微微的顫抖的嘴唇。

    張順情不自禁起身半跪在地,反手抓住楚河的肩膀。一股令人陶醉的氣息從唇舌交接的地方流遍全身,就像冬天里溫?zé)岬呐�,凡是�?jīng)過的地方都讓人舒服得想發(fā)抖。

    伴隨著這股暖流,他感覺自己失去知覺的半邊身體迅速恢復(fù)正常,脈搏穩(wěn)定手腳有力,甚至連臉上的血都止住了。

    “哥……”

    張順充滿眷戀的聲音戛然而止,只見他哥顫抖的推開他,那一口渡過來的氣頓時中斷了——此時楚河的臉色已經(jīng)根本不像活人,要形容的話簡直都跟剛才的僵尸差不多了。張順一看就魂飛魄散,一把打橫抱起他就沖進病房:“哥!你醒醒!別睡過去!醫(yī)生,醫(yī)生!日他娘的人都死哪去了?!”

    楚河顫抖著搖頭,抓住張順的手,輕輕翻開他掌心。

    張順瞳孔剎那間就張大了——

    只見自己的手掌上,竟然印著一個金色的“卍”。

    “佛、佛�。�!”

    “我……我把佛骨還給你了……”楚河抓住張順,目光渙散神志模糊,但冰冷的手指卻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你……你能不能……”

    張順腦子空白,但他哥顫抖的聲音卻還是一字一句傳進耳朵里:“你把摩訶的命……還給我……可以嗎?”

    摩訶?

    摩訶是誰?

    張順半抱著人事不省的楚河發(fā)愣,突然只聽床頭柜上響起急促的手機鈴聲,頓時嚇了一跳,只見他哥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來電者信息——李湖。

    擱平常張順根本不會接,但在這突然所有人都消失不見、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的醫(yī)院里,哪怕打電話的是周一呢,張二少都像是突然抓到浮木一般,迅速抓起手機接了起來:“喂?!”

    “張二少吧,”李湖鎮(zhèn)定的聲音響起:“別掛聽我說。有人作了法要害楚總,現(xiàn)在危險還沒過去,待在你哥身邊不要動,別離開!”

    張順怒道:“我知道!我他媽不過想出去買包煙就撞鬼了!現(xiàn)在怎么辦?!”

    “關(guān)上病房門,誰敲都別開。”李湖說:“等我過去。”

    第8章

    尊前妻啥都好,就是挑男人的眼光實在操蛋……

    張順關(guān)上門,回頭看著蜷縮在病床上的哥哥,心臟猶如被狠狠撞了一記。

    他知道是因為自己在呼救,他哥才會從昏迷中突然醒來的。

    人的潛力就是這么巨大,重傷的母親會因為孩子的呼喚而醒,拯救丈夫的妻子會突然爆發(fā)出抬起一輛車的力氣,人會因為自己真心要保護的對象而賭上性命,這是一種難以想象的可怕力量。

    那一瞬間張順又想起楚河的哀求——把摩訶的命還給我,可以嗎?

    摩訶是誰?張順心里掠過無窮的疑云,但他也很肯定一點:如果楚河真的想要,他也是會舍棄一切達成他的心愿的。

    李湖話說得很堅定,來得卻很慢,足足過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有任何消息。張順試圖打內(nèi)線電話出去,但信號仿佛被切斷了一樣只剩下忙音,他只能心驚膽戰(zhàn)的盯著門口。直到他以為李湖再也不會來了的時候,醫(yī)院大樓里才突然響起一陣遙遠(yuǎn)的爆炸聲。

    張順瞳孔緊縮,只聽聲音迅速逼近,緊接著“哐當(dāng)!”一聲巨響,仿佛有個重物被狠狠摔到了門板上!

    張順霍然起身:“李湖?李湖是你嗎?!”

    “別開門!”門外傳來李湖聲嘶力竭的叫喊:“千萬別開門!”

    “你沒事吧!你怎么了?!”

    “我沒事——�。�!”

    李湖驟然慘叫一聲,那聲音簡直都不像人了。張二少還沒來得及問,就只聽她哆哆嗦嗦道:“別……別開門,守著你哥,千萬別出來……啊——!”

    張順從沒見過女人在自己面前受這種苦,正當(dāng)他想沖出去的時候,就只聽門外響起一個低沉而冰冷的男聲——這聲音光聽就讓人從心底里產(chǎn)生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四十九道鎮(zhèn)妖釘,我看你還能活多久。”

    嗖的一聲破空銳響,李湖變了調(diào)的慘叫瞬間響起:“鳳四!鳳四我知道是你在里面!給老子醒醒,我X你祖宗——!�。。�!”

    轟然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張順再也忍不住了,沖過去就把門一拉!

    下一秒,陰寒氣息如潮水般洶涌而來,張順都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就被當(dāng)胸一股巨力瞬間撞飛!

    砰地一聲張二少撞到墻又爬起來,劇痛中只見門口走進來一個穿黑袍的高大男子,手里提著李湖的咽喉——這個女人穿一身紅,簡直都分不清是衣服本來就紅,還是全身的血染紅的,長發(fā)披散在身后,腳在一個勁顫抖,從頻率來看估計斷氣也就是一兩分鐘內(nèi)的事了。

    張順熱血瞬間沖上頭頂,抄起摔碎一地的椅子腿,大喝一聲就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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