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至于和他一起回來的張順和迦樓羅,一個被狐六領走了,一個只能住辦公室。
張順在當年楚河離開張家的時候,得到了他哥手里的所有資產和股票。然而張順第一沒能力、第二也沒心思去管公司,干脆把股權賣了大半,做了個掛名拿分紅的董事,自己就來北京特別處混日子了。
張二少孤家寡人一個,當時沒想好以后是留在北京還是回H市,因此就沒在北京置業(yè)。后來他隨便在酒店住兩天,夜店混兩天,司徒英治家又住兩天;單身漢生活過得十分瀟灑,買房子的念頭也就閑云野鶴隨風飄去了。
如今真·金佛下降人界,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在北京竟然連個落腳點都沒有。
夜店是肯定不能去了,被跋提尊者知道了一定會吐著血奔下山來當著張順的面揮刀自盡;司徒英治家的房子正準備賣,湊錢在香港半山買個大的,現(xiàn)在房子里亂糟糟的,連犼三自己都在住酒店。
張二少雖然人界待久了,神性上出了點問題,但畢竟是疑似正牌子佛祖,上面還是給予了高度重視的,專門在政治重要地區(qū)清空了一座建筑樓來當佛堂——無奈張二少現(xiàn)在一看到佛堂就發(fā)悚,面對熱情相邀的于副,簡直恨不得跳起來貼著墻根溜走。
所幸關鍵時刻,李湖大發(fā)慈悲,說:
“既然張二少不愿意住佛堂,那就住我家吧,安頓下來再慢慢買房子不遲。正好我家空著一間大臥室,月底他還可以幫我付個水電煤氣物業(yè)費啥的……”
張二少忙不迭表示沒問題,能和36DD的美女同住是我的榮幸。再說身為佛祖就要時刻不忘普渡眾生,老呆在佛堂里不接觸基層的話是會脫離人民群眾的呀。
于是正牌金佛跟著狐貍精手拉手跑了,留下于副在后面,望著李湖在奔跑中格外歡樂豪放的胸器,只覺得眼皮直跳。
剩下一個迦樓羅,本來就是一直睡辦公室的,繼續(xù)睡辦公室也毫無壓力。
他睡的是當年鳳四組長的辦公室,頂樓三套大開間,臥室、會客廳、小廚房俱全,條件上完全沒什么好委屈的。周暉樂得不跟兒子同住一個屋檐下,抱著小鳳凰就想走,卻突然被迦樓羅主動叫住了:“等等……爸。”
“嗯?”
迦樓羅走上前,仔仔細細撫平小鳳凰略微凌亂的翎毛,繃帶下眼底顯出沉靜的神情。半晌他退后半步,左右看看小鳳凰,才抬眼道:“爸,有一件事……”
周暉口氣略微緩和:“怎么了?”
“借我點錢�!卞葮橇_說,“工資不夠花了�!�
周暉:“……”
“實習期到手四千五,蛇肉館一條蒸全蛇起價一千二。犼三和神完他們工資雖然比我高,但也沒高太多,不知道他們是怎么維持收支平衡的?我聽說可以私下接活賺點外快,但那天我找來紀律條例,上面說私下接活是違反單位規(guī)定的�!�
迦樓羅頓了頓,平靜道:“我這個月工資已經花完了……借我點錢吧,發(fā)工資了再還你�!�
父子倆互相對視,一陣風從兩人中間刮過。
“……”周暉慢慢道:“我記得你從雪山出來時,從當?shù)劂y行取了你媽事先存在那里的保險箱,里面有八萬塊錢現(xiàn)金……”
“火車失事進魔界的時候,包被摩訶發(fā)狂吞了
,后來在人界又遭了小偷�!�
“那你后來……”
“人界物價太貴,我一直靠工資吃單位食堂,還好可以住辦公室,省下了租房子的錢�!�
周暉盯著迦樓羅,看著兒子和自己無比神似的年輕的臉、身上的舊運動T恤和去年過季款阿迪達斯鞋,平生第一次有種身為人父的責任感從胸腔油然而生。
他摸出錢夾抽了張卡,遞到兒子手里,說:“拿著,隨便刷�!�
小鳳凰對迦樓羅有種天然的親近,臨走時還繞著迦樓羅飛了兩圈,似乎有點戀戀不舍,華美的尾羽如同緞帶般在他身遭一圈圈掠過,灑下無數(shù)絢麗的光點。
那光芒就像無數(shù)跳躍的小精靈,迦樓羅懷念地伸出手——然而下一刻,周暉忙不迭撈過小鳳凰,腳不點地走了。
“啾?”小鳳凰被塞進車里,疑惑地眨巴著眼睛問。
周暉迅速起身開車,只作沒看見。心說要是將來鳳凰恢復記憶后,想起自己差點把二兒子搞得去要飯,說不定一怒之下會讓自己沿街去要飯……所以母子離別抱頭痛哭什么的,還是省省吧。
·
周暉在闊別半年后,終于再一次回到了自己和楚河在北京的家。
雖然已經這么長時間沒住過人,但于靖忠經常派手下來打掃,所以干干凈凈沒有半點灰塵。只是長久空曠的房子,空氣中總有點讓人不舒服的味道,周暉把陽臺門打開、落地窗簾拉開,讓夕陽一股腦涌進客廳和臥室,實木地板便在余暉中泛出了一種潤澤溫暖的反光。
“喲,還有花。”周暉看著茶幾上的玻璃水杯,里面插著幾朵不知名的粉白小花,想必是于靖忠派人來打掃的時候讓放在這里的。
“——嘖嘖,老于被小美人調教得有生活情趣了,真特么難得……記得嗎?你以前經常從樓下花園摘幾朵野花放家里,還曾經想在煙臺上開辟出一片人參種植園……”
小鳳凰蹦蹦噠噠地跳到桌面上,嗅了野花半晌,張嘴就叼了一口。
“呸呸呸!”小鳳凰立刻把苦澀的花瓣吐掉,張著翅膀撲騰半晌,一頭撞回周暉懷里。
周暉哈哈大笑,一只手抓著車鑰匙,一只手抱著小鳳凰,繞著客廳轉了一圈,又來到臥室。只見陽光從與臥室相連的陽臺投映進來,床上松軟雪白的大枕頭泛出金紅,床角還掛著一件黑色休閑西裝外套——那是楚河的,臨走時沒收,至今還掛在這里。
周暉把小鳳凰放到床上,拎起外套隨手把它兜頭一裹,笑道:“這是你的,你還要嗎?不要我送人了哦�!�
小鳳凰費力地把頭從一堆布料中伸出來,一聽要送人了,立刻嘰嘰咕咕地把外套攏成一堆,張開翅膀用力攏住,瞪著周暉。那意思是既然是我的就不準送人,我的就是我的,誰都不準拿走我的東西。
周暉大笑,把小鳳凰連同外套一起抱在懷里。
“不送不送,你的東西永遠都是你的……”周暉頓了頓,把臉埋在那件外套里,帶著笑意悶悶地道:“就算等你到死也還是你的,誰都拿不走,你放心�!�
小鳳凰這才滿意了,在周暉一下接著一下的撫摸中縮了縮脖子。
·
冰箱里沒什么吃的,所幸還有半包奶粉。周暉燒水沖了杯濃濃的奶,加了糖和蜂蜜,調整到最適宜的溫度,端去臥室讓小鳳凰乖乖地喝,自己則去浴室沖澡。
主臥室和浴室相連,周暉又沒關門,小鳳凰站在玻璃杯壁上,從它的角度可以看見周暉的影子倒映在浴室玻璃門上,顯出強壯、結實的上身肌肉和大腿。
小鳳凰睜著圓溜溜的黑眼睛,一動不動看了一會兒,才慢慢地低頭又啄了幾口奶。周暉不在它很快覺得索然無味,從杯壁上跳了下來,在床上蹦跳拍打了幾下翅膀,仰頭觀察這個據(jù)說屬于自己的“家”。
挑高天花板讓視野很寬闊,淺金色厚重窗簾,米色地毯,家具床鋪全是訂做的高級實木貨,設計一看就出自名家手筆。小鳳凰竭力仰起小腦袋,目光迷茫從床頭柜上的合照相框上掃過,在照片中楚河的臉上頓了頓,緊接著就毫無覺察地移開了。
它的視線投向周暉的床頭柜,定在其中一只抽屜上。
那抽屜里似乎散發(fā)出一股讓它十分熟悉的氣息,小鳳凰情不自禁上前一步,緊接著又是一步,站在抽屜邊,抻著脖子往里面看去。
抽屜緊閉,它自然什么都沒有看到。然而小鳳凰思索了一會兒,那無比熟悉又難以言說的感覺越來越重,終于它小心翼翼伸出爪子,鬼使神差一般,費力地撥開了抽屜。
浴室里還傳來嘩嘩的水聲,周暉哼唱著圖蘭朵,歌聲在回音中格外響亮。
小鳳凰的眼底被迎面而來燦爛的光芒映紅。
——只見那抽屜里有一只玻璃罐,里面用精巧的蓮花狀支架,精密而穩(wěn)妥地托著一顆紅色的圓珠。珠子足有大拇指大小,晶瑩剔透光滑流轉,在暮色四合的世界和越來越昏暗的臥室中,閃爍著九天寒星般明亮的光暈。
數(shù)張久遠的記憶殘片從腦海深處呼嘯而過,但緊接著就逝去了,連一點隱約的畫面都沒留下——
這是鳳凰瞳。
小鳳凰望著玻璃罐,愣愣地怔在了那里。
第72章
小鳳凰終于化形了
紅珠在蓮花支架上閃爍著光輝,小鳳凰怔愣看著,小小的腦袋里閃過幾個朦朧而本能的念頭。
這是什么?為什么那么熟悉?
是另外一只鳥的……蛋嗎?
小鳳凰的靈智還沒開,并沒有太清晰的思辨能力,但成年鳳凰強大炙熱的神性還是立刻侵占了它所有的感官,甚至連靈魂深處都不由自主戰(zhàn)栗起來。
它直覺把這感覺認定成了危險。
一定是周暉背著自己,偷偷藏在這里的。
小鳳凰做賊般向浴室看了眼,周暉的歌唱在水聲中有種刺耳的變調,似乎完全沒有察覺臥室里的動靜。
遲疑片刻后小鳳凰轉過頭,望著光華燦爛的紅珠,終于下定了決心。
——如果有別的鳥,周暉就不要我了。
小鳳凰拍拍翅膀,小心推翻了玻璃罐,張口把紅珠叼進了嘴里。
·
周暉一邊哼哼一邊拿毛巾擦著頭,赤身裸體從浴室里走出來,強壯的六塊腹肌上還有殘存在水珠,在昏暗的臥室內閃閃發(fā)亮。
他先習慣性往床頭柜上看了一眼,牛奶杯邊空空蕩蕩,沒有小鳳凰。
再一抬頭,小鳳凰正蜷縮在衣柜頂端,幾乎都要挨著天花板了。
“啾啾,下來�!敝軙熒焓质疽猓骸跋聛砦医o你擦擦毛,咱們一塊去看電視�!�
小鳳凰卻一扭頭不理他,后頸毛微微炸開,尾羽蜷縮在肚腹下,整只小鳥崽就像個圓滾滾的毛絨球。
“啾啾?”周暉覺得有點奇怪,放下毛巾又喚了一遍:“啾啾?小毛啾?你怎么了?”
小鳳凰還是不理。
難道是我沒穿衣服,所以害羞了?不會吧,就算靈智開得快也不見得就快到這個地步啊。周暉滿心疑慮地跑去浴室穿好衣服,再出來站在衣柜下,仰頭叫:“下來,小鳳凰!出門帶你去吃好吃的!”
結果這次小鳳凰身子一扭,直接拿屁股對著他了。
“……”周暉這才真正覺得疑惑,但不論他怎么哄,怎么騙,怎么許諾帶它出去玩和吃東西,小鳳凰都不理。
楚河只有在真正生氣的時候才搞冷戰(zhàn),如果把小鳳凰的行為等量代換的話,楚河的怒氣值應該已經達到了周暉訓練年幼無知的大鵬鳥叼飛盤、或把小孔雀拴在桿子上用它的尾羽拖地的標準。
周暉站在衣柜下哄了半天,最后無法,搬了個椅子爬上去,只見小鳳凰縮在最里面的拐角里,蜷縮著小肚子,用一副很受委屈的表情望著天花板。
“……到底怎么了?”
周暉萬分奇怪,伸手想去抱,小鳳凰卻立刻低頭作勢,一副“你把手伸過來我就啄你”的神情。
難道是叛逆期到了?
周暉這么想著,環(huán)繞房間一圈,目光落在了那杯沒喝完的牛奶上。他以為是牛奶不好喝或溫度太燙把小鳳凰氣著了,于是過去嘗了嘗,卻發(fā)現(xiàn)什么異狀都沒有。
……不會吧,真是叛逆期?周暉簡直更莫名其妙了。
此后周暉整整嘗試了一個小時,都沒把小鳳凰從衣柜上哄下來。如果要強行抱的話小鳳凰就開始啾啾地叫,往角落里縮,威脅要噴火;最終周暉也無奈了,只能放它在上面待著,等過會兒氣消了自己下來。
然而這一整晚上小鳳凰的氣都沒消。
晚上睡覺關了燈,周暉躺在床上,貌似閉著眼睛睡著了,其實黑暗中全部神智都在關注著衣柜頂上。他能感覺到小鳳凰蔫蔫的,耷拉著翅膀趴在那里,似乎有一點不舒服的樣子;過了很久很久,它才慢慢停止了動靜,好像要睡著了。
幾分鐘后,小鳳凰整只鳥一歪,從衣柜頂上直直墜落下來。
周暉閃電般彈起,瞬間從床上消失,出現(xiàn)在半空中“啪!”地接住小鳳凰。
他的動作是如此迅猛又輕柔,以至于下一秒回到床上時,小鳳凰還沒完全清醒。
“……啾啾……”小鳳凰不舒服地叫了兩聲,在周暉手里調整到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蜷縮肚腹,頭埋在胸口的幼毛里,毛茸茸的小屁股在尾羽下自然撅起;它就著這個有點怪異的姿勢,哼唧了一會兒,又睡著了。
周暉:“……”
周暉仔細聞聞小鳳凰,手指貼著毛測了下體溫,發(fā)現(xiàn)小鳳凰的溫度有點高。難道生病了?
如果是生病,那就真的麻煩了。
太古神禽肯定是不會生病的,如果病了,那一定是發(fā)生了更加嚴重的問題,所謂生病不過是外在表現(xiàn)而已。九天十地內從沒有過如果上古神獸生病該如何治療的記載,周暉甚至沒法確定這點體溫的升高確實是病了,還是鳳凰身為炎性飛禽的正常生理特征?
這一整晚周暉都沒合眼,眼錯不眨盯著小鳳凰,發(fā)現(xiàn)它確實睡得不太好,半夜蜷縮在枕頭上還微微發(fā)著抖。第二天早上醒來,小鳳凰無精打采,不肯喝牛奶,對礦泉水也只興致缺缺地啄了兩口,就頭一扭不動了。
周暉基本確定是它病了,但病在哪里?
整整一天,小鳳凰都縮在周暉的口袋里,但拒絕周暉的撫摸和親近,在特別處遇到迦樓羅也不肯冒頭了。李湖、張順、神完天司輪流跑來探望了小鳳凰一番,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個個一籌莫展。
到晚上周暉帶著小鳳凰回家,想要拿熱毛巾給它擦擦羽毛,卻被小鳳凰立刻避開了:“啾啾!”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啾!”
“……要是不喜歡人界,咱們回不周山好不好?”
周暉上前半步,小鳳凰立刻警惕地往洗臉池里縮了縮:“啾啾啾!”
周暉居高臨下打量著小鳥崽,突然發(fā)現(xiàn)它的姿勢很有怪異之處,似乎一直在蜷縮著小肚子。
周暉敏銳地想起它從昨晚開始就一直這樣,甚至連睡覺都把華美的尾羽縮在肚腹下,而不是像正常情況那樣鋪展在松軟的大枕頭上。難道是肚子不舒服?著涼了?
這么小的鳥崽著了涼可不是開玩笑的,周暉伸手就去摸小鳥崽的肚腹。但小鳳凰一發(fā)現(xiàn)他的企圖,立刻轉身跳起來,撲騰著翅膀就往外飛,慌不擇路間咚地一頭撞在了門框上,暈暈乎乎掉了下來。
周暉一個箭步上前,把小鳥崽抓在手里,二話不說就去摸它毛絨絨的腹部。小鳳凰簡直要氣哭了,在周暉掌心拼命掙扎,然而耐不住周暉確實比它現(xiàn)在的身體年長了數(shù)千歲,直接把身體掰開,在肚皮上來回摸了幾次,突然就發(fā)現(xiàn)了手感不對。
——它肚子里隱約有個硬硬的,拇指大小的圓球。
周暉以為是自己摸錯了,但緊接著手感越來越清晰,他終于確定確實是有異物在小鳳凰肚子里。
周暉的頭“嗡”一聲大了,無數(shù)不祥的猜測閃過腦海,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這是怎么回事?什么時候長出來的?”
小鳳凰搖晃著尾羽就往外飛,搖搖晃晃飛到床上,一頭扎進了被子里。
下一秒周暉捏著后頸把它拎起來:“到底是怎么回事?疼嗎?還是你亂吃了東西?!”
小鳳凰的神情猶如革命烈士,不管周暉如何逼問,就是閉緊了嘴巴一個音節(jié)都不發(fā)出來。逼急了它就閉眼裝死,再逼就趁周暉不注意一口狠狠啄在他手上,啄得周暉一哆嗦,差點把它扔出去。
“小鳳凰!”周暉揚手作勢要揍,厲聲威脅:“你是不是亂吃了什么!說,我知道你聽得懂!”
這么短的時間內體內不可能長出東西來,那肯定就是吃進去的了。如果小鳳凰自己招認的話,事情能簡單許多,要不然只能讓于副派人來給它做X光,看里面到底是玻璃彈子還是其他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把你吃的東西指給我看,現(xiàn)在!”周暉聲色俱厲道:“再不說的話就把你關籠子里,不準出門遛彎!也不抱你了!”
“啾啾啾!”小鳳凰立刻怒氣勃發(fā),看那架勢似乎是要吵架:“啾啾!啾!——啾啾啾!”然后一翅膀扇在周暉頭頂上。
“……”周暉腦子里嗡嗡響,強迫自己要冷靜下來,但不論如何也做不到。
催吐可以嗎?怎么給一只鳥催吐?這么小的鳥崽催吐之后會有什么不良反應?
如果找人界醫(yī)生的話開出來的藥也不會適合鳳凰吧,本來對飲食就要相當注意,萬一藥比它吃下去的東西還毒怎么辦?
小鳳凰是周暉的命。他不敢想象萬一小鳳凰出了事怎么辦,如果再涅槃的話,還有那么好的運氣快速破殼一次嗎?破殼后還會這么親他嗎?
退一萬步說,哪怕涅槃容易破殼順利,周暉也絕對受不了看到小鳳凰死在自己眼前,叫聲微弱以至于消失,羽毛一點點失去光澤,溫暖的小身軀慢慢變僵的景象。
——這個時候的周暉理智已經繃到了極限,他跳過其他各種可能,直接就想到了最壞、最不可挽回的后果。他全身發(fā)冷,在臥室里來回踱了幾圈,終于想到了眼下最直接的辦法:物理催吐!
讓小鳳凰把東西吐出來,先一定要弄清它吃下去的是什么!
周暉顫抖著手給于靖忠打了個電話,叫他立刻派醫(yī)生過來給小鳳凰拍片。于靖忠一聽嚇了一大跳,追問了兩句,還來不及問清楚,周暉就啪地掛了電話。
小鳳凰有氣無力地趴在被子里,周暉把它抓起來,最后問了一句:“你吃下去的到底是什么?”
小鳳凰憤恨地回瞪他,翅膀抱著小肚皮。
“下次再背著我亂吃東西,看我揍不揍你!”周暉惡狠狠道,反手把小鳳凰按在床上,強行把翅膀扒開,然后就開始用力揉它的肚子。
“啾啾——!啾!啾!啾!”小鳳凰拼命反抗,在周暉大手的蹂躪下?lián)潋v翅膀,翻滾尖叫,吐出一團團火苗,把床單都燒出了一個個拳頭大小的洞。周暉的手也被燎得通紅起泡,劇痛之下手指一松,小鳳凰立刻飆淚飛出去好幾米,停在窗臺上,用全身力氣尖叫控訴:“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那聲音簡直飽含血淚,聲聲刺耳。周暉下意識捂住耳朵,又急又氣地盯著它,正要過去把它抓回來繼續(xù)催吐,突然腦子里靈光一閃。
——小鳳凰是什么時候開始異常的?昨天他去洗澡的時候。
也就是說,就算亂吃了東西也是在家里吃的,而且最大的可能性是臥室里的東西!
臥室里有什么?
周暉皺起眉開始思索,竭力讓自己從巨大的焦躁中冷靜下來。那種拇指大小的,圓形硬硬的球體,臥室里只有……難道說是……
周暉簡直難以置信,轉身一把拉開床頭柜的抽屜。
果不其然,玻璃罐里空空如也,冷藏保存的鳳凰眼珠沒了。
周暉呆愣半晌,轉頭看向小鳳凰,幾乎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來面對這件事。
然而下一刻他所有想法都沒了,瞬間幾乎魂飛魄散——
只見小鳳凰憤怒的叫聲漸漸變換成了痛苦,它全身羽毛炸開,翎毛根根豎起,金紅奪目得就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它的頭頂開始冒煙,煙霧漸漸擴散到全身,幾秒鐘后火焰驟然從羽毛中噴發(fā)燒起,瞬間就把小鳳凰裹成了一團火球!
“鳳凰!”周暉失聲咆哮:“鳳凰!鳳凰!你別這樣!你別走!”
周暉猛沖過去,用顫抖的手去抓那團火球,但除了被狠狠灼傷之外根本什么都抓不住。
火球從窗臺滾到地上,來回翻滾撲騰,奇異的是那么高的溫度卻沒有燒到任何地毯或家具。周暉簡直都快瘋了,他眼睜睜看著火焰中小鳳凰的身形似乎在急劇變化、拉長,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似乎只是僅僅幾秒鐘又仿佛漫長得過去了幾個世紀,終于火焰“轟!”地爆發(fā),隨即驟然熄滅。
炙熱的高溫煙消云散。
地毯上,小鳳凰憑空消失,取而代之的赫然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
周暉站在那里,因為過度震愕幾乎連動都不能動。
只見那孩子小小的,全身玉雪一樣的白,鬢發(fā)又濕漉漉貼在柔嫩雪白的臉頰上。他的眼睛如同含了水一樣的黑,哆哆嗦嗦抬起頭向周圍看,目光中充滿膽怯和茫然,最終小心翼翼又很警惕地望向周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