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是腿腳的利索勁都轉移到嘴皮子上了是吧�！�
陳越嘿嘿兩聲，含笑看著她。
“干嘛？”
“跟老方請假了？”
“提前下班而已，他讓我向你致以誠摯的問候�！�
“有紅包嗎？”
“有�！彼逊匠杀虻奈繂栙M遞給他，陳越有些感動，“還是正規(guī)組織好啊，領導主動送溫暖�！�
于燕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出的車禍�！�
“誰告訴你是出車禍，我是從網約車上下來時踩了鞋帶，再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電動車給撞了�！�
“那吳桐說……”
“他的話你也信，”陳越不屑，“給他個三要素他都能寫了�！�
“那騎電動車撞你的人呢？”
“走了唄，我看她是個難得一見的美女，當然得展示我的紳士風度�！�
于燕在心里給他鼓掌：“你可真是沒救了。”
她見他不像是在強顏歡笑，來之前的煩悶和擔憂頓消。沒過多久，從病房外走進一個穿著花色連衣裙的中年婦女，想必是陳越母親。
也對，嵐城是他事業(yè)的主戰(zhàn)場，更是他的家，怎么可能孤單單地沒人照顧。
她起身叫了阿姨，又做自我介紹。果然，陳母親切地應了：“陳越跟我提過你，說你是個很懂事也很拼命的女孩子�！�
于燕笑：“是嗎？原來他也會夸我。”
“嗯，經�？�，我早說你們合作這么多年，應該讓我見見……”
“媽——”
“媽什么媽，你今年多大了，傷了腳還要媽來照顧你，你沒老婆，有個女朋友也好啊�！�
“敢情老婆和女朋友就是為了照顧我的�！�
“……”
“我懶得理你�！�
“那你快回家吧。”
陳母瞪他，轉而沖于燕笑道：“對了小燕，你還要再待會兒吧，別怪阿姨冒昧，你有沒有男朋友啊？”
“……”
身后，陳越幸災樂禍地笑：“現(xiàn)在知道我為什么不讓你過來了吧�！�
他工作室里的小姑娘就是這樣被嚇走的。
。
陳母被兒子嫌棄，只好出去買晚飯，陳越看著坐在旁邊給他削蘋果的于燕：“誒，我怎么覺得你今天有點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他細細打量了會兒：“別告訴我你化妝了。”
“不行？”她今天何止化了妝，身上的西裝都是她去見采訪對象才穿的高檔貨。至于頭發(fā)，她昨晚剛去店里打理，剪短了些，恰好能綁出順滑有弧度的馬尾。來之前她甚至補了口紅，是她沒用過但珊珊極力推薦的豆沙色。
只是，這些精心的修飾沒能立即抓住這位人像攝影師的眼球，說明效果還是有限。
“所以你是來嵐城約會，順道來看我？”
“對半吧，我以為你傷得很重�！�
“我是傷得很重呀�！�
“少來�！庇谘喟烟O果遞給他，“我還沒告訴珊珊你受傷的事，要不要告訴她？”
“為什么問我？”
“我以為你不希望她見到你狼狽的一面�！�
陳越嚼著蘋果：“算了，別告訴她，你現(xiàn)在不怕我打她主意了？”
“哪怕是朋友，探病也是正常的吧。”
陳越還是拒絕，看她拿包起身：“你去哪兒？”
“吃飯。”她笑了下，“你好好養(yǎng)傷，我會常來看你的�！�
她掐準時間，揮揮手走了。
。
于燕在電梯里發(fā)消息給蔣攸寧，沒回，打電話也不接，索性直接去辦公室找他。
時隔半月，再次來到這里，感覺既陌生又熟悉。剛走幾步，瞧見羅丹丹和她的同事。
“于記者？”小姑娘驚喜，“我昨天剛看完你的雜志，你今天就來了！好神奇！”
于燕對上她的笑容：“是嗎？這么巧。”
“就是這么巧，戴教授的文章寫得很棒。”
“謝謝�！庇谘嗫此龥]穿護士服，“你是下班了？”
“嗯，今天我們科室聚餐。你來找李曉玲嗎？她早就出院了�！�
“……哦，不是�！�
“那你？”
她本來想說找蔣攸寧，但一聽聚餐……他不是答應她一起吃飯嗎？
“誒，”羅丹丹的同事見旁邊有人經過，“蔣醫(yī)生，戴姐，我們先過去了，待會兒見�！�
“待會兒見。”蔣攸寧身邊的“戴姐”沖護士點了點頭。
有那么一瞬間，于燕覺得自己走錯地方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直到護士們走向電梯，蔣攸寧走到她面前：“你怎么上來了？”
“我給你發(fā)消息，你沒回，我就……”
“我剛回，但估計太遲了。”蔣攸寧看著她，情不自禁地笑了下，“好久不見。”
于燕的臉微微發(fā)燙：“嗯……好像是挺久了�！�
“等我?guī)追昼姡胰Q衣服�！�
“好。”她抬頭，對上他的眼神，竟是深邃而溫柔的，“現(xiàn)在走沒關系嗎？”
“沒關系。今天一切順利，不用加班。”
22.龍蝦
戴秋嬈看了眼快步走開的白色身影，轉回來，認出眼前人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記者：“你是風相雜志的……于燕，對嗎？”
“對�！庇谘嘁埠芸煊浧鹚谴鹘淌诘呐畠�。
“你們倆有約？”
“約了一起吃飯。”
“吃什么？”
“家常菜吧�！彼统鍪謾C確認，看到他幾分鐘前回復的“馬上下去。”再往上劃，記錄里有家“明月小館�！�
戴秋嬈聽了精神一振：“家常菜什么時候都能吃，現(xiàn)在小龍蝦剛上市，要不一起去嘗嘗鮮？”
于燕意外她的熱情：“不合適吧�！�
“怎么不合適，他們今天科室聚餐，就我一個外人，我正愁沒伴呢。”戴煥中出事以后，她每天跟被雇傭似的買菜做飯，又因為工作沒落實被母親嫌棄，只好兼職司機，“我原本是來接我爸回去，一聽有小龍蝦吃，饞得我都走不動路了。”
“戴教授也去啊�！�
“他不去，自己開車回家了。”戴秋嬈趁熱打鐵，“怎么樣？上回你來我家都沒吃成，這回一起唄。難得有機會聽聽他們科室里的八卦，你信我，肯定有趣得很�！�
于燕覺得這或許是個搜集素材的機會：“那我問問蔣醫(yī)生�！�
“我替你問�！闭f著，她已經給人發(fā)語音，“蔣攸寧，你的安排取消。我和于記者先去龍蝦館，你和小陶趕緊跟上�！�
“……”
于燕忽然有種做錯事的感覺。
。
蔣攸寧就遲了幾分鐘，人已經被拐跑。抵達包廂時，里面氣氛熱烈，戴秋嬈出國前就常來醫(yī)院，護士長和年資較老的醫(yī)生都認識她，這段時間她接送戴煥中，又和小護士相熟。她還打算給大家介紹于燕呢，誰知羅丹丹說：“戴姐，于記者來醫(yī)院好多回了，我們都認識�！�
不止她，護士長和其他人都說：“對，都打過照面的�！�
于燕松口氣，對上戴秋嬈好奇的眼神，友善地笑了笑。
“誒，你們怎么不落座啊，”陶鐘進來便問，“小劉，菜點了沒？”
“龍蝦點了麻辣和蒜蓉的，燒烤等你來點�！�
“這話說的，怎么能等我呢？”陶鐘雙手把菜單遞給護士長，“您請。”
護士長客氣：“我對吃的可沒研究�！�
她又把菜單遞給小姑娘們，落座后，于燕左邊挨著羅丹丹，右邊是戴秋嬈，戴秋嬈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蔣攸寧，仿佛在說：要給你讓位置嗎？
蔣攸寧對她的先斬后奏十分不滿，但見于燕已和羅丹丹聊得火熱，也只好泄下火氣，在桌對面找了個空座。
“蔣醫(yī)生今天難得啊�！弊o士長說，“我一把年紀了都愛湊熱鬧，你沒道理不參加活動吧�！�
他只答：“有點餓了�！�
“餓就多吃點，”小劉問，“蔣老師，你喜歡吃什么味道的小龍蝦？”
“我來碗面就行�！�
“……”
“誒，我也來一碗。”梁浩醫(yī)生附和。
“你們有意思嗎？”戴秋嬈疑惑，“來龍蝦館吃面，不如去面館吃龍蝦？我在國外想吃吃不到，你們倒不要這口福�！�
羅丹丹本來見到蔣攸寧就很驚喜，這下忙解圍：“蔣醫(yī)生你要點什么面呀？有蝦肉面，肉絲面，番茄面……”
“番茄面，謝謝�！�
“我要肉絲。”梁浩說。
點單點到最后，醫(yī)生里只有小劉和陶鐘吃龍蝦，護士們則更愛燒烤，戴秋嬈只好另尋盟友：“于記者，你應該能吃辣的吧�！�
“能�！�
“那就好�！贝髑飲崎_心地把長卷發(fā)綁到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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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個人坐了滿滿一桌，話題從護士節(jié)前期的教學微課大賽、護理創(chuàng)新評比，到12號那天護理部召開的表彰大會，聊得熱熱鬧鬧。護士長作為科室代表出席，斬獲了五年全勤無差錯的榮譽，被同事們夸得既高興又害羞：“我只是完成我的工作而已�！�
“大家都是完成工作，但您完成得特別出色�！碧甄姌泛呛堑�，“來，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護士長受了：“你只敬我一杯嗎？”
“哦，還有杯賠禮的�！�
“你干什么缺德事了？”護士笑問。
“還能有什么，我給他介紹對象，他沒看上人家，一杯茶就抵了我的勞務費。”
戴秋嬈是全場唯一喝啤酒的：“陶小鐘，我結婚前你就單身，我離婚了你還是單身，你也太不給力了吧。”
“找對象多難啊�！�
“怎么就難了，女孩子最想嫁的一是軍人，二是醫(yī)生。你們科室多的是戀愛滋潤家庭幸福的，也就三四個被組織拋棄，你得反思知道嗎？”
陶鐘沒答，下意識地看了眼蔣攸寧，被戴秋嬈捕捉到：“怎么，你還不服氣？”
“哪里，”小劉也看到了，憋笑說，“他估計是想從蔣老師身上找安慰，蔣老師不急，他當然也不急�！�
“這我就得批評你了陶小鐘，蔣老師是個什么人啊。他從學生時代就是個不近女色的獨行俠，收到情書無數(shù)，沒一封留著的，被女孩子告白直接說別影響我讀書�！贝髑飲凄皣@，“老天爺，他的腦袋用來讀書還有別人爭第一的份嗎？要我看，單身到現(xiàn)在就是對他的懲罰。”
她的陰陽怪氣惹得大家都笑，護士長聽完：“蔣醫(yī)生眼光高罷了�！�
戴秋嬈搖頭：“他可不是眼光高，他是天生的老僧入定。讀大學時我們那屆流傳了一則笑話，說是學姐學妹但凡找蔣攸寧表白，得到的答案永遠是四個字。至于哪四個字，小姑娘們害羞，也不肯說，直到后來他室友憋不住了去問，才知他拒絕人的理由是……”
“我不喜歡？”
“心有所屬？”
“都不是，”戴秋嬈也不賣關子，“陶鐘，你作為親學弟，這事兒你不知道？”
“知道。師兄的回答是——”
兩人齊聲：“美、色、誤、我。”
“怕不是路上的妖精耽誤他的取經大業(yè)吧�！�
“哈哈哈！”
……
包廂里頓時爆發(fā)出歡樂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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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燕一邊剝著龍蝦殼一邊聽戴秋嬈和大家聊天，心想，她明明是邀請自己來聽科室八卦的，怎么只集中火力對準蔣攸寧。
美色誤我。
意思是“我”也曾流連美色，之后才自省其身嗎？
她原本聽得忍俊不禁，又有點不好意思，眼下笑意卻漸漸收住。再看向對面，處在話題中心的他表現(xiàn)得很是平靜，既不搭腔也沒反駁，只低頭動筷，好似只有碗里的面才值得他集中注意力。
戴秋嬈忽然湊到于燕耳邊：“誒，你說——他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吧�！庇谘嗖惶_定，“不過，我們還是聊點別的吧。”
“聊點什么？”
“聊點——”她問羅丹丹，“為什么我看科室宣傳欄上有不少女醫(yī)生，但我?guī)状蝸碇灰姷揭粌蓚��！�
“你見到的都是實習醫(yī)生�！绷_丹丹說，“李文副主任還在國外進修，張麗娟醫(yī)生和楊雯醫(yī)生是請了產假。”
“哦。”
戴秋嬈覺得于燕轉移話題的用意實在太明顯了些，但沒等她戳破，又聽于燕問：“那醫(yī)院里是不是有這種說法，說電梯來了，用腳擋門的是外科醫(yī)生，用手擋門的是內科醫(yī)生？”
羅丹丹笑：“夸張了啦，外科醫(yī)生的手是很寶貴，但內科現(xiàn)在也做手術。心內科和我們呼吸科，難度大的介入手術不要太考驗人哦�！�
她表情崇拜：“蔣醫(yī)生和趙醫(yī)生在這方面最厲害了。”
戴秋嬈故意問：“那誰更厲害？”
“應該是蔣醫(yī)生吧�！毙」媚镱D了頓，“不對，我不是手術室護士，不能亂講�！�
于燕覺得她反應有趣，忍不住笑了。
她又問：“那醫(yī)院的科室之間存在鄙視鏈嗎？”
“存在啊�！�
“醫(yī)生很怕病案室的同事？”
羅丹丹小聲：“我聽他們吐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