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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隨后,這方才冷靜得可怕的雁北王突然渾身顫抖起來,那張輕飄飄的海紋紙攤在地上,他竟抬手撿了兩次也沒能撿起來,手哆嗦得五指幾乎難以合攏,他這才發(fā)現(xiàn),胳膊上的鋼甲早已脫開,兩根手指的骨節(jié)已經(jīng)脫開不聽使喚了。

    他模模糊糊地聽見有人呼喝“援軍到了”,這本該是所有人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然而長庚心里并沒來得及醞釀多少歡喜,反而在震驚之后升起無法言喻的恐懼。

    因為只有當他決然預(yù)備赴死時,才能短暫地將顧昀可能已經(jīng)身化鐵水的事實放在一邊。

    這計劃好的黃泉路突然橫生枝節(jié),眼看硬是要將他阻在這一邊,長庚一時懵了。

    “大哥!”他隱約聽見一聲呼喚,下一刻,一匹輕騎飛奔而至,來人正是闊別已久、風塵仆仆的葛晨。

    葛晨飛身下馬,一把扶住狼狽不堪的長庚,顛三倒四地解釋道:“大哥,我我我接到你信的時候剛好在沈?qū)④娔�,可當時南疆……”

    長庚半個字都沒聽進去,魔怔似的截口打斷他:“子熹呢?”

    他話音含糊不清,葛晨一時沒聽清:“什么?”

    長庚用力揮開他的手,掙扎著站起來,不管不顧地往城外方向走去,他后背上不知被什么所傷,一大片血跡順著衣服往下滴,而本人竟渾然不覺。

    葛晨:“大、大哥?殿下!”

    長庚充耳不聞。葛晨眼看著一道流矢沖著長庚打過來,而他竟也不知躲閃,忙魂飛魄散地上前一步將他拉開,不過區(qū)區(qū)兩步路,長庚的眼睛紅得竟仿佛能滴出血來。

    葛晨倒抽一口涼氣,心道:“壞了,侯爺不會出事了吧?”

    葛晨從小就不缺決斷,當機立斷伸手做刀,斜劈在長庚的脖子上,將他劈暈了。

    這一天,歷來四平八穩(wěn)的皇城經(jīng)歷了有史以來最血腥的一戰(zhàn),天子以身為旗,將軍死于戰(zhàn)火,所有人都到了孤注一擲的地步,終于在城墻坍塌之際,等來了援軍。

    這支援軍的經(jīng)歷與成分都復(fù)雜得一言難盡,統(tǒng)領(lǐng)是西南提督沈易,隱退多年的鐘老將軍出面替他壓陣,里頭還混著一小撮江南水軍——那是東海兵敗后,姚鎮(zhèn)收拾的殘兵。

    西洋軍見大勢已去,被迫撤軍。

    近四成的朝廷命官葬身于坍塌的城墻下,李豐的紅頭鳶徹底失控,沈易手里又沒有鷹,只好滿頭大汗地用白虹將鋼索射上欄桿,出動了幾十臺重甲,一直折騰到半夜,才將吊在半空的隆安皇上放下來。

    北大營連同其統(tǒng)帥在內(nèi),幾乎全部歿于此役。

    顧昀是被人從一輛西洋戰(zhàn)車下挖出來的,肋骨折斷了好幾根,剛開始幾乎沒有人敢動他,一碰就往外滲血。

    最后鐘老將軍親自趕來看了一眼,撂下一句“他沒那么容易死,死了我賠”,這才派了幾個軍醫(yī),將他固定在木架上抬走。

    整個皇宮搜羅出幾根千年老參,斷斷續(xù)續(xù)地吊了他三天命,幾次差點過去,終于等來了從關(guān)外千山萬水中趕回來的陳輕絮。

    她跑死了數(shù)匹馬,抵京后不眠不休一宿,總算是從閻王那里搶回了一個安定侯。

    顧昀第一次醒來的時候正是黃昏,眼皮只能隱約感覺到一點窗欞中透進來的光,可是還沒力氣睜眼,劇痛已經(jīng)襲來。

    沒死,但顧昀不怎么慶幸,先暗自心驚起來——京城淪陷了嗎?現(xiàn)在是在什么地方?

    他迷糊中劇烈地掙動了一下,被人一把握住了手。

    那人湊在他耳邊,似乎知道他在擔心什么,說道:“援軍來了,沒事……京城沒事�!�

    熟悉的安神散味道包裹住他,顧昀的意識只支撐了片刻,便再次陷入昏迷。

    這么昏昏沉沉好幾天,顧昀才真正醒過來,藥效早就過了,他又是個聽不見看不清的睜眼瞎。

    顧昀有些吃力地眨了一下眼睛,看見床邊有一個模糊的人影,靠聞分辨出那是長庚。

    他腦子里亂哄哄的,一堆問題不分析先后地涌入:北大營還剩下多少人?援軍哪里來的?誰的隊伍?西洋軍退至何處了?皇上怎么樣了?

    長庚小心翼翼地沾了一點水喂給他,顧昀本能地抬手去摸索,不知牽動了哪處傷口,整個人疼得眼前一黑。

    “好了好了,”長庚在他耳邊道,“沈?qū)④娀貋砹耍有師父坐鎮(zhèn),你少操點心,歇一歇吧。”

    顧昀:“……”

    他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感覺五臟六腑都在疼。

    安定侯以前沒事就愛跟沈易顧影自憐一下,念叨顧家三代以內(nèi)都沒有長壽的命,老覺得自己這種“多愁多病身”得“紅顏薄命”,沒料到這條狗命非但不薄,還怪硬的,這樣都沒死。

    顧昀張張嘴,想叫一聲“長庚”,不料重傷后昏睡幾日,沒發(fā)出聲音來。

    忽然,他的臉被什么碰了一下,顧昀覺得一只手捧起了他的下巴,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地掃過他的嘴唇,說不出的曖昧繾綣。

    長庚坐在床邊,倘若顧昀這會能看得清,就會發(fā)現(xiàn)長庚其實只草草披了半件衣服,頭發(fā)也散著,肩頸手臂乃至于頭上插得到處都是針,活脫脫是只溫文爾雅的刺猬,他木頭人似的僵坐在床邊,扭個頭都吃力得很,臉上一應(yīng)喜怒哀樂的表情也都給針封住了,哭不出笑不出,只好保持著面無表情的狀態(tài),當一個俊俏的大人偶。

    而盡管這樣,他眼中仍有紅痕未褪。

    幾日以來,長庚身上的烏爾骨幾次發(fā)作,陳輕絮迫不得已施針強行封住毒素,把他扎成稻草人。

    稻草人用那半聾聽不見的聲音低低地說道:“再有一次這樣的事,我真要瘋了,子熹。”

    顧昀:“……”

    他雖然沒聽見長庚上說了什么,但嘴唇上的觸感卻提醒了他城墻上那件衰事,一時間顧昀簡直想哀嚎——誰能想到他還得活著面對這個��!

    于是就這樣,顧大帥自脖子以下僵成了一條頂天立地的人棍。

    ☆、第66章

    亂世

    一時沖動容易,沖動完怎么收場,那就是個問題了。

    倘若沒有京城這場大禍,長庚肯定不會做出那么膽大包天的事,在這場戰(zhàn)亂之前,他甚至也沒對顧昀抱有什么不切實際的奢望,否則也不會一躲四五年。

    顧昀是他終身的慰藉,不過按著正常的發(fā)展,大概這輩子也就止于此了,他已經(jīng)將心意剖白至此,顧昀也已經(jīng)用他這輩子最柔和委婉的方式把話說開了,以長庚的自尊心,便絕不會再對他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糾纏。

    他為了顧昀做什么事、走一條什么樣的路,都是他自己的事。

    他有的是心機,可不愿意因為這種事用在顧昀身上——那顯得太廉價了。

    他們倆會把這一點走岔的感情當成一個有點尷尬的秘密,漫長地保持下去,等長庚一點一點地將自己磨礪到可以拿這些心意出來鬧著玩,隨口調(diào)笑,或是時間長了,顧昀那沒心沒肺的東西自己忘了這碼事。

    長庚從小克制慣了,只要他還沒有徹底瘋,他會一直克制到死。

    心存欲望,尤其是不切實際的欲望,是件非常痛苦的事,不論是財欲、權(quán)欲還是其他什么——其實都是身上的枷鎖,陷得越深,也就被纏縛得越緊,這種道理長庚心里太清楚了,因此他一刻也不敢放縱。

    可惜,道理知道得再清楚也沒用——反正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城下一念之差,讓他將這一步邁出來,再加上顧昀那沒有回應(yīng)的回應(yīng)……

    姑且不說長庚還能不能像從未得到過任何希望時那樣痛快地放手,就是在顧昀心里,他還能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嗎?

    至于傷病交加的顧大帥,他簡直頭都大了兩圈。

    此事他認為自己的責任比較大,說起來實在心虛,因為一般情況下,倘若不是他默許,長庚是不太可能碰得到他的——而就算當時一時混亂沒回過神來,出了“意外”,他也不應(yīng)該是那種放任的后續(xù)反應(yīng)。

    顧昀其實自己也說不清自己當時是怎么想的,可能什么都沒來得及想。他一閉眼,就仿佛能看見兵臨城下的炮火聲中長庚那深深凝視向他的眼神,好像一天一地中間,那雙眼睛里只放得下一個自己。

    沒有人——特別是男人,能在那種眼神下無動于衷。

    顧昀一個鼻子兩只眼,并未比旁人特殊到什么地方,也有七情六欲。

    他沒有辦法再像以前那樣,單純地將長庚視為一個親近的后輩,可是當兒子養(yǎng)了這么多年,突然變了味道,他也沒那么容易轉(zhuǎn)過這根筋。

    這時,長庚慢慢地俯下身,伸手遮住顧昀那雙不太管用的眼睛,不讓他看見自己此時的尊容。

    顧昀渾身沒有一處聽使喚,聽不見看不見,一時也沒力氣說,平生第一次無能為力地任人非禮,目瞪口呆之余,他心道:“他還敢欺負傷患嗎?天理何在!”

    隨即,他便覺得臉上被細細的鼻息掃過,另一個人的氣息逼近到難以忽視。

    顧昀:“……”

    娘的,這小子真的敢!

    顧昀的喉嚨不由自主地動了一下,然而長庚卻并沒有做什么,他似乎只是停留了許久,然后輕輕地碰了一下顧昀的嘴角。

    顧昀的眼睛被遮著,不由自主地順著那微妙的觸感展開了豐富且自作多情的聯(lián)想,感覺好像只可憐巴巴的小動物,劫后余生時撲到他懷里撒嬌,濕噠噠地舔了他一下。

    他當時心就軟了,雖然沒來得及問清軍中傷亡,但顧昀心里其實已經(jīng)大概有數(shù),稍微一轉(zhuǎn)念,便不由得悲從中來,而長庚這會全須全尾地坐在他床邊,對他來說簡直仿佛失而復(fù)得,顧昀忽然便不想計較那么多了,有心想伸手抱一抱長庚,可惜沒力氣抬手。

    顧昀滿腔的憐惜和說不出的鬧心很快難舍難分地混雜在一起,不忍心苛責長庚,只恨不能回到兵臨城下的那一刻,過去扇自己一個大耳光——看看你辦的都是什么事!

    “子熹�!遍L庚在他耳邊叫了一聲,顧昀的眼睫劃過他的掌心,這種時候,似乎唯有抱著對方大哭大笑一場,方能發(fā)泄出一點綿延不斷的驚慌恐懼,可惜他此時也是有心無力。

    陳姑娘禁止了他一切激烈的情緒,將他扎成了一個徹底的面癱,用上吃奶的勁也擠不出一個微笑來,他便只好將心事開一個小口子,細水長流地往外涌。

    顧昀重傷后到底元氣大傷,精力不濟,雖然勉力支撐,但還是很快就心情復(fù)雜地陷入了昏睡。

    長庚悄無聲息地給他拉好被子,戀戀不舍地盯著顧昀看了一會,直到身上僵硬的骨節(jié)不堪折磨地“嘎啦”一聲脆響,他才慢慢地扶著床柱站了起來,邁著僵尸步離開。

    一推門,長庚就看見等了不知多久的陳輕絮,她在顧昀房門口來回溜達,綠草地被踩趴了一片。

    長庚假裝沒看見一地橫尸,十分正經(jīng)地和她打招呼,還因為神色木然而顯得格外嚴肅認真:“勞煩陳姑娘,這次若不是你不辭危險趕來,我真不知怎么辦。”

    陳輕絮心不在焉地擺擺手:“應(yīng)該的,唔,殿下等我片刻,我回頭給你下針……那個,還有那個……”

    這位見慣了大場面的陳家人的舌頭愣是打了一次節(jié),萬年端莊如泥塑的臉上難得帶出了一點遲疑。

    長庚烏爾骨發(fā)作的事不敢讓人知道,對外只能假托他重傷未愈,陳輕絮以銀針壓住他身上的毒,不敢假手于別人,只好獨自被迫將他的昏話夢話聽了個遍,不幸拼湊出了一個嚇壞了她的真相,折騰得她簡直夙夜難安,臉上快長出皺紋來了。

    長庚本意是想對她點點頭,奈何脖子實在彎不過來,只好欠了欠身,顯得越發(fā)彬彬有禮:“不必,我自己夠得著,過一會還要進宮,不勞煩陳姑娘了�!�

    京城塌了一面城墻,圍困雖然暫時解了,可是后續(xù)還是一團亂麻,除了顧大帥這種實在起不來床的,其他人都不敢放松,一口氣還吊在半空中。

    陳輕絮聽了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把原來想問的話咽回去了。

    誰知就在這時,長庚忽然又道:“但你若是想問……”

    他微微停頓,側(cè)頭看了一眼顧昀緊閉的房門,陳輕絮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王爺?shù)钕马斨y絲不動的棺材臉,坦然承認道:“我對義父確實心懷不軌�!�

    陳輕絮:“……”

    這句話……用這樣坦率淡定的語氣說出來,聽起來還真是怪微妙的。

    “他也知道,還請陳姑娘……”

    陳輕絮忙下意識地回道:“我不會說的!”

    長庚拱拱手,他虛虛披在身上的外衣輕飄飄的,風姿卓絕地與陳輕絮擦肩而過,像個踏碎長空的風流仙人……一點也看不出里頭裹著一只刺猬。

    倘若顧昀這輩子也會有感激李豐的時候,就是第二天聽說李豐將長庚留在了宮里。

    那可真是讓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恨不能上書請皇上在西暖閣旁邊給王爺開個單間,讓他踏踏實實地住進去別出來了。

    沙場傷病是常事,顧昀早就習慣了,醒過來就是度過了最兇險的階段,又躺了一天,他已經(jīng)有了說話接客的力氣。

    接的第一個客就是沈易。

    由于陳輕絮不肯給顧昀服藥,他只能又聾又瞎地戴著琉璃鏡,與姓沈的進行咆哮和比劃雙管齊下的交流。

    兩人分別了大半年,再相見簡直有點物是人非——送別時海角天涯意氣風發(fā),歸來時一個綁著繃帶在床上躺尸,恨不能有進氣沒出氣,另一個數(shù)月奔波,整個人蹉跎得像個江南鄉(xiāng)下種水蘿卜的。

    沈易用嘶吼沖著顧昀唏噓道:“我們都以為只來得及給你收尸,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一個會喘氣的,大帥,你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

    顧昀被他“唏噓”了滿臉唾沫星子,頓時升起一腦門官司,沒看出自己這“后�!痹谑裁吹胤剑昂蠡凇钡故怯幸换j筐,當下怒道:“你還有臉說,洋毛子從大沽港登陸了一個多月,把西郊行宮燒得跟他娘的爐灶一樣,你個廢物點心早干什么去了?吃屎都趕不上熱的!”

    沈易:“……”

    顧昀:“起開,離我遠點,你嘴漏嗎?噴我一臉!”

    “這事我本來不想跟你提,怕你堵心,”沈易嘆了口氣,挽起袖子,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顧昀旁邊,“當時我根本就沒有見到兵部撤銷擊鼓令的來使,來使一出京城就被截了,南洋那堆羊屎蛋一樣的小國趁火打劫,不知怎么弄來了那幫山匪留下的密道,一夜之間從天而降似的,我猝不及防,讓他們炸飛了西南輜重處�!�

    而沒有擊鼓令,沈易這個剛剛空降的統(tǒng)帥根本調(diào)不動南疆駐軍。

    “我那邊焦頭爛額,簡直是按下葫蘆浮起瓢,小葛正好去找我,還帶來了小殿下的字條——當時我一看就覺得要壞菜,可惜分身乏術(shù)。”沈易搖搖頭,“后來木鳥還送來了玄鐵虎符和你親自簽發(fā)的烽火令,我雖然沒意識到京城竟會被圍困到這種地步,還是勉強分出一半的兵力和紫流金庫存,自己帶人回京。”

    剩下的話他不用細說,顧昀聽到這也明白了,問題出在了紫流金上。

    西北被虎狼糾纏,玄鐵營和北城防都不敢動,否則守不守得住疆土還在其次,搞不好會被人追著打圍,到時候京城之困可就真是南有西洋海軍,北有狼部鐵甲了。

    而沈易那邊兵禍尚可解,麻煩的是西南輜重處被炸毀,南疆駐軍的紫流金庫存本來就很有限,剩下一點根本無力支撐長途奔襲。

    “我只好先北上找蔡玢打秋風�!鄙蛞讎@道,“誰知道途中一再受阻,你知道將中原駐軍牢牢纏住的是什么人么?”

    顧昀神色微沉。

    “是流民組成的起義軍�!鄙蛞讎@道,“老蔡的兵力被玄鐵營和北城防分了一多半,剩下一點留在中原一代,每天焦頭爛額地跟那幫人周旋,本來都是些過不下去的老百姓,打狠了不是,不打也不像話,老蔡頭發(fā)都愁白了一多半�!�

    顧昀靠在床頭沉默片刻:“怎么會亂到這種地步?”

    “自中原往南至蜀中一代的無業(yè)流民成禍好幾年了,一直沒成氣候,”沈易道,“這回是有人趁亂渾水摸魚,將這些流民攛掇起來形成了幾股力量,眼看著世道將亂,玄鐵營都能一夜折一半,膽子也大了,就……其實你知道嗎子熹,這些年我一直覺得玄鐵營風頭太勁不是好事,遭上忌憚是一方面,民間傳說也太多了,前些年確實能威懾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可是一旦玄鐵營出事,哪怕只是風吹草動,也太容易動搖軍心民心了。”

    兩人相對無言片刻,顧昀:“別扯這種沒用的淡了,現(xiàn)在怎么樣?北大營的弟兄們還剩下幾個?”

    沈易臉色變了變,一時沒接茬。

    顧昀一看他表情,心里先涼了一半:“老譚呢?”

    沈易將手伸進懷中摸了摸,從輕甲下面解下一條割風刃,默默地放在顧昀枕邊。

    顧昀呆了片刻,猝不及防地牽動了一處傷口,咬著牙沒吭聲,疼得悄無聲息地蜷縮成一團。

    沈易忙伸手扶住他:“別,子熹……子熹!”

    顧昀揮開他的手,啞聲道:“西洋人退到什么地方了?”

    沈易小心翼翼地覷著他的神色:“西洋人大破江南水軍之后兵分兩路,一路由他們教皇親自帶著,從大沽港上岸直逼京城,另一路人馬主要是他們花錢雇來的東瀛死士,開著重甲戰(zhàn)車沿運河一路北上,過山東直隸兩府,地方駐軍沒見過這種陣勢,當時就被打得稀里嘩啦,我們來路上就和他們交手過一次,確實是硬茬,后來鐘蟬老將軍露面江南,幫著姚重澤重整潰散的江南水路軍,收拾殘部北上,幫了我們一把,那幫人這才迫不得已讓路退至山東境內(nèi)——現(xiàn)在兩路分兵的西洋軍合而為一,退回海上,以東瀛諸島為據(jù),恐怕還沒完�!�

    顧昀“唔”了一聲,眉頭死緊死緊地皺了起來。

    沈易方才通嚷嚷,直叫喚得口干舌燥,自己給自己倒了涼茶灌下去,嘆道:“別多想了,你先養(yǎng)好自己的傷是正經(jīng)事,現(xiàn)在離了你不行�!�

    顧昀半閉著眼沒吭聲。

    沈易為了緩和氣氛,轉(zhuǎn)移話題道:“你家小殿下簡直是脫胎換骨,原來那么不顯山不露水,危難時敢出來獨挑大梁,我都快認不出來了……皇上將他‘雁北王’的‘北’字取了,你知道了嗎?”

    雁北王到雁王——雖然只有一字之差,確實從郡王到了親王。

    顧昀回過神來,懨懨地嘀咕道:“算哪門子好事……”

    沈易為了哄他高興,哪壺不開提哪壺道:“我路上正看見他跟重澤從宮里出來,這會也快回來了。”

    顧昀:“……”

    沈易看著他的黑鍋臉莫名其妙,奇道:“又怎么了?”

    顧昀渾身躺得發(fā)酸,想換個姿勢,可是行動不便,姓沈的老媽子特別有眼力勁兒,見他在床頭艱難的掙扎,愣是不知道上來幫一把,還在那喋喋不休問道:“頭幾天你跟閻王爺他老人家下棋的時候,小殿下不顧自己傷勢,一天到晚不眠不休地守著你,自己身上還扎得到處都是針,脖子都彎不過去,我們看了都覺得不忍心,我跟你說啊子熹,那真是比親生的還……”

    顧昀忍無可忍,暴躁道:“親你姥姥,哪來那么多屁話,快滾!”

    沈易非但沒有被嚇著,反而蹬鼻子上臉地湊上來,問道:“怎么,你又干了什么倒霉事把人家得罪了?我跟你說啊子熹,親王殿下可不是以前被你隨便搓揉的小孩了,你差不多……”

    顧昀低吟一聲:“季平兄,看在我差點為國捐軀的份上,求你了,滾吧�!�

    沈易敏銳地從他臉上看到了“難言之隱”四個字。

    沈?qū)④姸嗄陙硎茴欔榔蹓�,打不過也說不過,仇怨由來已久,好不容易逮著他的笑話看,才不肯善罷甘休,好奇得快炸了:“趕緊的,你看現(xiàn)在滿朝愁云慘淡,咱們也聊聊你的倒霉事開心開心……”

    顧昀:“……”

    屋里于是沒了聲音,兩個本來在互相吼叫的人換成了手語交流。

    然后一炷香的時間后,沈易一臉被雷劈過的表情從顧昀房中飄了出來,同手同腳地往外走去。

    說曹操曹操就到,正巧,這時候雁王殿下回來了,和沈易走了個對臉。

    長庚招呼道:“沈?qū)④妬砹耍伊x父怎么樣了?”

    沈易:“……”

    西南提督沈?qū)④娒鎸﹂L庚,神色幾變,最后屁也沒放出一個,一臉見鬼地貼著墻根跑了。

    ☆、第67章

    祭酒

    長庚推門進去的時候,正看見顧昀靠在床頭,膝頭上橫著一把斑斑駁駁的割風刃,蒼白的臉上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雖然聽不見門響,但顧昀一感覺到門口滲進來的細風,便立刻于轉(zhuǎn)瞬間收斂了表情:“你怎么又回……”

    他本以為是沈易去而復(fù)返,不料抬頭透過琉璃鏡看清了來人,一句話頓時哽住了。

    顧昀的手不易察覺地撫過譚將軍的割風刃,心道一聲“完蛋”,措手不及地想道:“我現(xiàn)在裝暈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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