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知不覺，他們走到了籃球館門口。
“我開個大燈，你擋一擋眼睛，小心別被燈光閃到。”陸錦延叮囑了一句，摸黑走進場館，熟練地打開籃球館頂燈。
果不其然，習(xí)慣了昏暗的眼睛乍一接觸光線，姜聿白條件反射般伸手擋了擋。
陸錦延看著他的動作，不由笑了一聲：“準備一下，我們可以開始了�！�
“好�！苯舶讖难澏道锾统鍪謾C，放下后想起東東不知道現(xiàn)在人在哪里，又拿了起來，“稍等，我發(fā)個消息�！�
姜聿白：［東東，你到宿舍了嗎？］
很快，微信對話框就彈出了回復(fù)。
齊冬東：［到了到了，別擔(dān)心寶貝�。�
齊冬東：［咋樣，陸錦延沒發(fā)現(xiàn)問題吧？］
姜聿白正準備回復(fù)，頭頂上方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給他發(fā)報備信息？”
他抬起臉來，正好撞進一雙漆黑的眼眸里，莫名覺得那里面像是有一個暗藏風(fēng)暴的小漩渦。
“嗯�！彼瓜卵劢�，順著對方的話繼續(xù)說，“怕他擔(dān)心，跟他說一聲我到了�！�
陸錦延無意識冷笑了一聲：“他要是真擔(dān)心你——”
話音戛然而止。
雪亮的燈光下，他清晰地看見修長白皙的天鵝頸側(cè)，靠近鎖骨的位置有一小塊紅色印記，落在瓷白如玉的肌膚上，格外刺眼。
“你……”陸錦延忽覺指尖有千斤重，一點一點艱難地抬起手指，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脖子上……”
“��！”姜聿白受驚般抬手捂住脖頸，清透漂亮的眼眸里浮現(xiàn)出一層羞赧之色，欲蓋彌彰地小聲解釋道，“是……是蟲子咬的。”
陸錦延死死盯著那只瑩潤如玉的手，仿佛要用目光穿透手背，將那片暗昧的痕跡狠狠擦去。
不該的，不該有別的男人在小白身上留下痕跡的……
然而最后的理智告訴他，他沒有任何立場，沒有任何資格，站在這里質(zhì)問姜聿白任何事。
第25章
偌大的籃球館里，
陡然陷入一片死寂。
姜聿白心下一緊，鴉羽似的眼睫簌簌顫動，隱隱覺察出陸錦延的反應(yīng)很奇怪。
難道對于恐同直男來說，
脖子上有小也會讓他們感覺到不舒服嗎？
他和東東是不是有點用力過猛了？
正當(dāng)他有些忐忑不安時，站在他面前的木樁子終于動了。
陸錦延猛地甩手轉(zhuǎn)身，
語氣顯而易見地生硬：“開始練球吧。”
姜聿白默默放下捂住脖頸的手，
跟著他走到場地中央。
陸錦延深呼吸一口氣，
再開口時，
僵硬的口吻稍稍軟化了幾分：“那天教你的運球，還記得嗎？”
姜聿白點頭：“記得。”
接過陸錦延拋來的籃球，
他開始按照之前學(xué)過的技巧運球。
拍了幾下后，他發(fā)現(xiàn)陸錦延說得沒錯，對于他這種籃球小白來說，
只要一天不練，
籃球就會變得極為陌生。
陸錦延也從地上撿起一顆籃球，
一邊示范一邊教他調(diào)整姿勢和重心。
很快，
運球變得流暢起來。
“今天教你帶球過人的技巧�！标戝\延單手掌住籃球，
轉(zhuǎn)身面對姜聿白。
這一看，他的目光無意間又落至鎖骨上方，
呼吸瞬間加重，
擰著眉心瞥開目光：“現(xiàn)在你來攔我。”
說罷，
他岔開一雙長腿，
俯身有節(jié)奏地運球。
姜聿白一下子緊張起來，
躬身防守。
他見過陸錦延在球場上橫掃千軍的氣勢，
卻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直面對方。
幾秒后，
陸錦延眼神倏然一變，
帶著球動了起來。
姜聿白甚至沒來得及做任何動作，
對方就快速變向運球繞過了他，干脆利落地三步上籃。
姜聿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像一只發(fā)懵的小兔子。
陸錦延接住球，側(cè)過眼眸看向愣在原地的人，突然覺得自己有病。
非常有病。
“籃球過人是一種非常需要技巧的技術(shù)。”片刻后，他走回姜聿白面前，嗓音真正柔和下來，“來，我慢慢教你�！�
他重新運球，將轉(zhuǎn)身過人的動作拆分成慢動作，一步一個動作配合講解，再結(jié)合三步上籃技術(shù)要領(lǐng)，傾囊相授。
姜聿白無疑是個非常聰明的學(xué)生，學(xué)什么東西都很快，練習(xí)半小時后就掌握了基本技巧。
陸錦延站在一旁，注視著他全神貫注的模樣，內(nèi)心溢出一股既酸澀又柔軟的情緒。
“進了！”籃球入框，姜聿白下意識轉(zhuǎn)過臉看向他的老師，“進球了！”
頭頂?shù)臒艄饴湓诟蓛舫纬旱捻�，倒映出一片亮晶晶的碎光，漂亮的面容上露出一種極為純粹的快樂。
心臟清晰地抽動了一下，陸錦延情不自禁露出好看的笑容：“小白好厲害�！�
姜聿白被夸得有些害羞，垂下眼眸，微微一笑：“是你教得好。”
這是他第一次在畫畫以外的領(lǐng)域得到認可，而且夸他的人還是陸錦延。
“接下來，我們實戰(zhàn)一下。”陸錦延邁開腳步，走到他面前示意道，“過來�！�
姜聿白看著他寬闊的肩膀，不禁猶豫了一下。
陸錦延鼓勵地看著他：“沒關(guān)系的，來試試�！�
姜聿白點頭，拉開架勢。
當(dāng)然，不出意外，以他這種菜鳥水平根本不可能從陸錦延手下過。
但籃球幾次三番被搶下后，他反而愈挫愈勇，一次又一次發(fā)起進攻。
陸錦延看他的姿勢越來越熟練，心想練得差不多了，不如就放一次水。
讓小白從他手里過一個球，又不丟人。
但姜聿白并沒有共通他的想法，這一次他格外認真，像一頭初生的小羊羔，莽撞地朝狼王撞了過去。
就在這時，意外發(fā)生了。
兩人錯身的一瞬間，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沒有遇到任何阻擋，身體由于慣性向地面俯沖下去。
“小白！”一聲驚叫炸起，下一秒，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降臨，他整個人跌進一具溫暖的懷抱里。
“嘭”的一聲巨響，陸錦延后背重重著地，雙手卻牢牢護住懷中柔軟的身軀。
“沒事吧？”他顧不得自己，語氣焦急地問道，“撞到了沒？”
姜聿白趴在他懷里，嚇得四肢發(fā)軟：“沒有……”
緩過背部那一陣劇烈的疼痛后，陸錦延躺在地板上，忽然意識到他們現(xiàn)在是什么姿勢。
小白趴在他懷里，他的雙手緊緊摟住了纖細的腰，而那雙柔軟的手心正按在他的胸膛上。
近似擁抱的認知，使他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渾身的血液更是盡數(shù)朝大腦沖去，一時間令他頭暈?zāi)垦！?br />
太過劇烈的心跳聲震得掌心微微發(fā)麻，姜聿白終于回過神，慌忙從他懷里爬起來：“陸錦延，你怎么樣？”
陸錦延下意識伸出手想挽留，手伸到一半又僵住，驀地清醒過來。
“我沒——”安慰的話到了嘴邊，突然又變了，他壓低嗓音說，“背有一點疼，你可以拉我起來嗎？”
姜聿白連連點頭，伸出一只手：“你握緊我。”
陸錦延盯著那只好看的手，受了蠱惑似的張開手指，試探著握住了他的手。
手好小，他輕輕松松就能完全包裹住。
手好軟，像是握住了一團溫軟的棉花糖。
姜聿白蹙著眉心，一臉擔(dān)憂和愧疚：“對不起，都是我太著急了……”
陸錦延目不轉(zhuǎn)睛地凝眸望著他，手上依舊緊握舍不得放開，甚至恨不能就這樣永遠牽著手，直到這顆心臟停止跳動。
他完了。
他想。
“你真的沒事？”姜聿白再次和他確認，“要不我們還是去醫(yī)院檢查一下？”
陸錦延語氣溫柔地安撫道：“真的沒事，放心吧�！�
姜聿白不由松了一口氣，眸光往下掃，這才發(fā)現(xiàn)兩人的手還牽著。
他登時觸電一般抽回自己的手，語氣真誠地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牽你的。”
手心里的柔軟消失不見，陸錦延虛虛握了一下五指，像是要努力抓住什么東西似的。
*
回到宿舍時，沈照正在收拾殘局，見兩人一前一后走進來，打了聲招呼：“練完球啦？”
“嗯�！苯舶讘�(yīng)聲，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盒，“你現(xiàn)在才吃飯？”
“我這不是懶嘛！”沈照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不知想起了什么，又笑道，“小白，幸虧你今晚回來了，不然——”
“小昭�！标戝\延開口打斷他的話，語氣隱含威脅，“你上次讓我?guī)湍阗I的模型，還記得嗎？”
“什么�！�！”沈照反應(yīng)過來，立即做了個拉鏈封嘴的手勢。
姜聿白看著兩人奇奇怪怪的互動，一頭霧水。
陸錦延也沒解釋，轉(zhuǎn)眼望向他：“小白，你先去洗澡吧。”
“好�！苯舶讘�(yīng)聲，拿出換洗衣物走進浴室。
洗完澡后，他坐到桌前等頭發(fā)自然風(fēng)干，順手拿起速寫本練習(xí)速寫。
半天不拿起畫筆，他就總感覺好像少了點什么。
不知不覺，一股酸漲感自小腿肚子悄悄往上爬，連帶著拿筆的胳膊也變得酸軟無力。
他忍不住蹙了蹙眉，放下筆握住手臂。
迎面走過來的陸錦延注意到他的動作，隨即懊惱道：“是我沒注意，今天讓你練的時間太長了�！�
上次只是原地運球和投籃，但今天帶球過人和三步上籃都是運動量比較大的動作，小白身嬌體貴，肯定受不了。
“沒事�！苯舶茁劼暬仨�，沖他笑了笑，“是我缺乏運動，跟你沒關(guān)系。”
陸錦延面上的神情并沒有放松，想了想，轉(zhuǎn)身重新走進浴室。
幾分鐘后，他拿著熱毛巾走出來，疊成一個長條遞給他：“熱敷一下，能促進血液循環(huán)�！�
姜聿白接過毛巾放在臂彎處：“謝謝�！�
“如果夜里酸得睡不著，你就叫我�！标戝\延看向他的目光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憐惜，“我再想想辦法。”
然而，這天夜里真正睡不著的人，其實是陸錦延自己。
他躺在床上睜著眼睛，試圖冷靜地在腦海中梳理今天發(fā)生的所有事情，尤其是小白躺在他懷里的那幾秒，反反復(fù)復(fù)一幀一幀地回憶，絲毫不想錯過當(dāng)時的每一個細節(jié)。
良久后，他終于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動作小心地摸到手機，陸錦延切換登錄塵封已久的小號，請求添加微信好友。
一分鐘后，對方同意添加好友。
小gaygay不是小guyguy：［你不是把我刪了嗎？怎么換了個號又來加我？］
。：［你說得對。］
小gaygay不是小guyguy：［？］
小gaygay不是小guyguy：［我說了兩種情況，你說的又是哪一種？］
陸錦延一個字一個字敲出答案：［我喜歡上他了。］
小gaygay不是小guyguy：［哈哈哈哈哈！我就說吧！你騙得了別人，能騙得了自己嗎？］
小gaygay不是小guyguy：［可喜可賀，你的嘴巴終于沒你的勾八硬了�。�
。：［？］
小gaygay不是小guyguy：［哎呀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直接告白？］
。：［我不能。］
小gaygay不是小guyguy：［為什么不能？既然喜歡你就大膽地上�。。�
小gaygay不是小guyguy：［我懂了，你喜歡的人是直男，你怕他拒絕你，最后你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不是，他是同。］
小gaygay不是小guyguy：［那還有什么問題？不要猶豫兄弟，猶豫就會敗北�。�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頓，陸錦延抬眸望向上鋪床板，幽沉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黑暗和阻礙，細細描繪那道熟悉的身影。
在過去的二十年，他一直游刃有余地扮演著好兒子、好學(xué)生、好朋友等等各種身份。
超群的智商令他出類拔萃，良好的教養(yǎng)令他人緣極佳，慷慨和大方令他備受擁簇，甚至連運動細胞也比常人更發(fā)達，堪稱是完美人生的模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