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比白日更冷，更絕望。

    原來，他不是不懂珍惜，只是那份珍惜，從來與她崔昭懿無關(guān)。

    這份尊重和克制，對(duì)崔昭懿而言，比往日他對(duì)她的輕慢更傷人。

    “意兒……”裴少乾對(duì)著熟睡的年婉意呢喃。

    “你可知當(dāng)初我求娶崔昭懿，為何只是為妾？”

    他的聲音染盡從未有過的認(rèn)真繾綣。

    “天理倫常不容我娶你……我便將這永定侯府正妻之位，永遠(yuǎn)為你空懸�！�

    “今生今世，永不更改�！�

    第5章

    回去路上，崔昭懿腦海中還在不斷響起他最后那一言。

    “……就算娶了她，我也絕不會(huì)讓她誕下孩兒。”

    心被這話剜得鮮血淋漓，疼得麻木。

    冰涼的月光下，往事在腦海沉浮。

    新婚不久，宮里賞下幾匹錦緞。

    她滿心歡喜地讓繡娘趕制了件新衣，悄悄憧憬著裴少乾看到時(shí)的驚艷模樣。

    誰料他推門而入，目光落在那抹紅上，倏然震怒。

    “誰準(zhǔn)你穿這個(gè)顏色的？脫下來！”

    她以為他是嫌這顏色太過招搖，再也沒碰過。

    可年婉意卻挑釁般提起：“少乾知我最愛茜素紅，留了好些錦緞，我都穿不過來了，崔姨娘可要些？”

    說罷，才想起來似的補(bǔ)充一句。

    “瞧我這記性，我都忘了，少乾不準(zhǔn)你穿獨(dú)屬于我的茜素紅�！�

    夜風(fēng)吹過，臉上一片冷意。

    崔昭懿下意識(shí)去摸，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她閉了閉眼，用力擦去眼淚。

    既然他心門緊鎖，那便由她另覓天地！

    往后京城煙雨里，他守著他的心上人，她自去邊疆，一別兩寬，永不相見。

    ……

    次日飯桌上，裴少乾執(zhí)匙為年婉意分羹布菜，神色溫軟。

    崔昭懿眸光一滯，沒了胃口，起身欲離。

    “我吃好了，侯爺、小娘，請(qǐng)慢用�！�

    “站��！”裴少乾叫住她。

    崔昭懿旋身望去，見他眉間怒氣凝結(jié)。

    目光落在崔昭懿憔悴的面容上，下一瞬，他眉眼一松：“怎么清減了這么多？””

    他嘆了口氣，點(diǎn)了點(diǎn)桌上的幾樣點(diǎn)心。

    “把這幾樣，送到崔姨娘院子里去�！�

    年婉意看向裴少乾，言語間帶著酸味：“我還當(dāng)少乾性情散漫不拘，從不屑關(guān)心旁人這些瑣事呢�！�

    “這成了婚到底是不一樣，倒曉得疼人了�！�

    崔昭懿聞言，心底卻泛起苦澀。

    裴少乾此舉表面體貼，可隨手點(diǎn)下的點(diǎn)心，皆是平日她送去佛堂給他的。

    其中那道他最喜的蜜汁山藥糕，她聞著那甜膩的氣味就反胃。

    他卻從來未曾留意。

    “好生伺候年太姨娘�！�

    他轉(zhuǎn)身欲走，寬大的月白袖袍隨著動(dòng)作一拂。

    “咚——”

    畫卷從他袖中滾落在地。

    絹面緩緩展開，露出半幅女子裙裾。

    年婉意疑惑蹙眉，彎腰去拾，卻被裴少乾急步攔截。

    見狀，年婉意杏眼底霎時(shí)浸滿酸意：“這是畫的哪位美人？莫不是……崔姨娘？”

    “何人都不是！”

    裴少乾下頜緊繃，一把攥住她手腕，喉間滾出混濁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