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林子雖不大,可夜晚的林子樹影幢幢,風(fēng)聲沙沙,她孤身一人走進(jìn)去,多少還是有些害怕的。
蘇傾緊握匕首,走的并不快,甚至每走一步,她都要停下來傾聽一會,確認(rèn)沒其他異動,方會接著往下走。
在走至接近林子邊緣時,蘇傾耳畔聽到嘩啦啦的水聲,不知不覺心里就安定起來。
停了腳步大概又傾聽了會,未聽見任何的腳步聲或馬鳴聲,蘇傾終于放了心。
此番她應(yīng)該是躲過了那人的眼線了。
蘇傾放心的踏出了林子……河岸上福祿牽著馬默然立著。
蘇傾驀的停了步。
福祿做了請她上馬的動作,心平氣和道:“爺說了,事不過三,沒有下次了。荷香姑娘,請吧�!�
蘇傾立在原地看著裹布的馬蹄,好久都沒說出話來。
福祿沒有催促,一直靜立著等她。
蘇傾攥緊手里匕首:“我若是不想回蘇州府城呢?我無處可去,來林間尋個住處難道不可?
“荷香姑娘�!备5撘琅f心平氣和道:“是來尋處去或是其他,您自個心里清楚。況且,難道堂堂督府還容不得姑娘處身?”
蘇傾立那不為所動。
福祿加重了些語氣:“姑娘,在下只是奉命行事,還望您體諒莫讓在下為難。您若有什么要求,大可去督府跟爺提�!�
蘇傾將匕首搭在頸間:“我便是就想在這安身,又有何不可?憑甚要聽爾等安排!若再苦苦相逼,我便死這�!�
福祿默了會。然后道:“爺說了,除了此河,你不會死在其他任何地方�!�
蘇傾怔了會,然后頹然的垂了手。
待福祿牽馬到了蘇州府城,夜已深,亦是宵禁時分。
福祿掏出令牌,守門護衛(wèi)自然不敢相攔,開了城門恭謹(jǐn)?shù)挠麄內(nèi)氤恰?br />
入城后,蘇傾便要下馬。
福祿詫異:“荷香姑娘,您這廂真不考慮回督府?客棧近些時日可都戒嚴(yán)了,您這廂……”
無處可去了是嗎?蘇傾想笑。
當(dāng)真以為給她四面兜一張網(wǎng),然后旁邊開條縫,她便只能順著縫隙,沿著他們設(shè)定好的路徑鉆入他們備好的囚籠中嗎?
休想。
她日后便是討飯,也決不討到督府的門前。
蘇傾轉(zhuǎn)身走入茫茫的夜色中。
看著濃厚夜色漸漸吞沒她略顯纖瘦的身影,福祿莫名嘆口氣。實話說,跟著他們家爺闖蕩了這么些年,大戶千金見過,官家小姐見過,皇家公主也有幸見過,甚至那些個風(fēng)塵女子甚至路子野的個別江湖女子也見過,可還真沒見過一個像這樣的……說她不識好歹不識時務(wù)吧,好像又不盡然,有些時候亦有妥協(xié),可若說她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吧,得了吧,爺就差被她給氣炸了。
若真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犟。對,犟。
似乎心里極有主意,一旦決定了,便是犟的九頭牛都拉不回頭。
福祿搖搖頭。他們爺那心性……若她真要跟爺一直較著勁,怕是有的些苦頭吃。
蘇傾尋了個背風(fēng)的墻角蹲了下來。好在如今已是二月中旬,這個時候的蘇州,天氣已經(jīng)回暖了不少。
雖然夜晚依舊寒涼了些,好在風(fēng)不算大,包袱擋在身前,倒也擋些微涼的寒風(fēng)。
伴隨著稀疏蟲鳴,蘇傾倚靠著墻面,意識漸漸模糊,慢慢開始做起各種光怪陸離的夢來。
夢里,她終于回家了……
☆、慈悲啊
一大清早蘇傾是被凍醒的。
動了動身子這方察覺手腳都有些僵。扶著墻面勉強站起身,
她在原地使勁跺了跺腳,甩了甩胳膊,
又來回踱步幾次,
大概待身子從那麻木勁里恢復(fù)了,這方攏了攏衣裳,
沿著街道慢慢朝著城內(nèi)湖的方向走去。
駁岸垂柳依依,二月垂柳新抽了枝條,細(xì)長柔軟,
隨風(fēng)飄舞,放眼觀去,別有風(fēng)致。再往遠(yuǎn)處眺望,粉墻、小橋、朝陽、還有擺動雙槳悠悠在水面上蕩開的小船,與柔條依依扶水的柳樹一道,
構(gòu)成了一副蘇州春日風(fēng)景圖。
春日的湖風(fēng)打在臉上,
蘇傾迎風(fēng)瞇了瞇眼,
身處在這般美景畫卷中,覺得心情也明朗了很多。
掰過一柳枝細(xì)軟枝條,蘇傾沿著湖岸臺階逐級階走下,
停在最后一階處,然后蹲下來身,
鞠了把水,
然后洗了手臉,又就著柳枝漱了口。
隱約覺得好像有道窺探的目光打在背后。蘇傾停頓了片刻后,謹(jǐn)慎的用余光打量四周,
納入眼底的除了岸邊楊柳再就是寥寥幾些趕路討生活的人,并無其他異樣。
蘇傾又接著洗漱,可心里也明了在她見不到的某處,定有幾雙窺視的眼睛在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然后再窺探到的她的所有一切統(tǒng)統(tǒng)都上報給他們的主子。
蘇傾努力放平了心態(tài),就權(quán)當(dāng)自己是活在狗仔隊監(jiān)視下的明星大腕吧。
大概算了算,如今她手中錢物約莫七兩左右,賴得那廂對她窮追猛打讓她露宿街頭,反倒讓她省了每日住宿的銀錢了。這般算下來,七兩紋銀足夠她大半年的嚼用了,若省省,還能用的更久。
洗漱完后,蘇傾起身前往西市。像她如今這般,雖說露宿街頭凄慘了些,可好在天是一日暖過一日,到底也凍不死她。每日三餐可去西市攤位買些現(xiàn)成,也不成問題。
至于其他生活方面,賴著蘇州府城內(nèi)大小湖泊有數(shù)個,洗漱亦方便,即便是城中浴堂不設(shè)女浴,她亦可趁著夜半時分過來簡單擦拭下身子。城內(nèi)設(shè)有官廁、路廁,她亦知道方位,雖多數(shù)情況下人多需要排隊,可到底也方便了她這般露宿街頭的人物。
蘇傾想,她完全可以再挺過大半年的光景。
至于大半年之后……蘇傾抱緊了包袱。她不信大半年的時間還不足夠他失了逗弄的興致。或許不用大半年,指不定一兩個月他便厭倦了。
她低頭看看自己凍得通紅的手,想著經(jīng)過一兩個月的風(fēng)吹日曬,應(yīng)該足夠她變成灰頭土臉的模樣。他那般的權(quán)貴人物,要什么樣的千嬌百媚的女子沒有,她還真不信一兩個月還不足以令他失了興致。
到那時……蘇傾略有暢意的呼了口氣。大概就自由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罷。
小吃攤位上,蘇傾照舊要了碗小份的餛飩,燙熱飯香,令人心滿意足。
督府議事廳。
每個月末,蘇州府城六品以上的大小官員需到督府進(jìn)行議事,也包括陳述職守。而他們督憲大人則通過他們的述職內(nèi)容,對他們的品德、政績、才能等方面進(jìn)行考核,而后每三年進(jìn)行總結(jié),再上報吏部、都察院、大學(xué)士做最終裁定,結(jié)果核定等級,一等為稱職,二等為勤職,三等為供職。
至于兩江三省的其他地方官員,每月末由當(dāng)?shù)匕床焓钩醪娇己�,每隔一年督憲大人會親臨三省,查看政績。
議事廳正上座陳設(shè)著一把楠木交椅,此時端坐其上的是他們的頂頭上峰督憲大人。兩側(cè)分別設(shè)一書案,書案后坐著的是督憲大人的幕賓,此刻正奮筆疾書,飛快記錄著他們的述職內(nèi)容。
堂下設(shè)著十二張楠木交椅,坐在椅子上的官員們此刻大都緊張的口干舌燥,要知道他們這每月一次的述職可并非兒戲,考核的結(jié)果幾乎就直接決定了他們未來的官途。三年之后的核定,若是核定稱職者可加官晉級,對考核達(dá)不到三等的,根據(jù)情節(jié)或革職,或交刑部判處,或勒令休養(yǎng),或酌情降調(diào)。
待最后一人述職完畢,兩側(cè)幕賓方收了筆,對上座的督憲大人頷首示意。
官員們緊張的看向上座的人,欲從他臉上看出滿意與否,然而結(jié)果無疑令他們失望,那端坐的督憲大人面上一如既往的沉肅嚴(yán)峻,不漏半絲情緒。
最后,督憲大人又在民生與府城治安等方面下達(dá)了幾條政令,此廂議事方算收尾。
待終于出了議事廳,眾官員無不長長松了口氣,這個月的煎熬可算是過去了。
蘇州府的知州徐應(yīng)元此刻走的慢些。以往他都是走在梁知府稍后一步的,這會卻越走越慢,漸漸的就走到隊尾。
待出了督府,其他官員相互拜別后都乘轎離開,徐知州倒是未急著離去,反而與出來相送的督府管家福祿寒暄了幾句。
作為督憲大人的身邊之人,平日里自然少不了對他或討好或試探或賄賂的人,福祿見得多了也見慣了,面上自是滴水不漏的笑著回應(yīng)。
寒暄了兩句后,徐知州就隱晦的遞上了一紙張。
福祿眉頭一跳,還當(dāng)這徐知州是要拿銀票來賄賂的,正欲委婉回絕,那廂徐知州卻拱手歉意道。
“此廂亦是在下疏忽了。全因前些時日公務(wù)繁忙未能及時察覺,今日整理政務(wù)時方驚覺是督憲大人家里遺落之物,若是因此延誤了大人的要事,便是下官之過了�!�
剛才低頭掃過的一眼,已經(jīng)足以令福祿知道此廂是何。僅稍微一頓,他就飛快折好放入袖中,拱手回禮間,面上已然是堆起了笑:“知州大人實在客氣了。此間小事竟還要勞煩大人您親自送來,著實有愧�!�
徐知州連聲道應(yīng)該應(yīng)該。
福祿又嘆道:“應(yīng)該是老太太身邊管事的疏忽。還好老太太尚且不知,否則這些日子還不知得多擔(dān)心。素日里老太太就常說,管事的定要仔細(xì)收好丫頭們的身契,萬不可掉以輕心。需知咱這蘇州城內(nèi)雖民風(fēng)淳樸,可架不住亦有個斗雞走狗的混賴人在,這萬一要弄丟了身契,一個不查被歹人拾去了,那還了得?”
徐知州感嘆道:“老太太慈悲心腸啊。”
目送著徐知州的官轎離開,福祿探了探袖口,皺眉沉思了會,然后轉(zhuǎn)身回了府。
徐知州面無異樣的回了官署,見到巴巴朝他這里看過來的主簿,淡淡頷首,并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神。
主簿一直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他為人素來謹(jǐn)慎,此間事上饒是他看出了些端倪,也亦從未對任何人吐過一字半句。只是后來想著此物總放他這也不是事,若將來有個什么,他小小主簿也吃罪不起,倒還不如丟給他們上峰大人,如此一來,丟開這包袱不說,指不定他們上峰大人還要記他個情。
畢竟借此能與督憲大人搭上線,何嘗不是個機遇?
至于給哪個上峰大人……他不是沒想過梁知府。
提到梁知府,主簿面上有些一言難盡之色。他們這突降的梁知府梁大人,為人迂腐頑固的令人發(fā)指,他用腳趾頭都可以想象得到,若梁知府知了此廂事,別說記他這廂的情了,指不定還得將他給臭罵一頓。如此,他何必討這個嫌?
☆、知輕重
這日,
蘇傾正在西市小吃攤位上舀著餛飩慢慢吃著,突然一陣喧嘩聲從市肆的南面?zhèn)鱽恚?br />
期間隱約夾雜著幾聲哀哀喊冤的聲音,
亦有不耐的厲喝聲以及鐵尺擊打的聲音。
市肆的兩旁攤位上的攤主及食客們都紛紛涌出來看熱鬧,對著由遠(yuǎn)及近的一干人指指點點,
交頭接耳。
蘇傾心里也有些納罕,卻未湊近前去查看,只是探頭望了望。
遠(yuǎn)處走來的是三五個身著緇衣的捕快,
此刻正持著鐵尺押著一壯漢,那壯漢被繩索牢牢縛住,似有不甘,不斷掙扎著欲掙開束縛,嘴里也不住叫屈喊冤。
還當(dāng)是官府緝拿罪犯,
蘇傾便不感興趣的低下頭去,
舀了餛飩剛欲送入口中,
可下一刻那些個看客的議論聲卻令她猛地驚在了當(dāng)處。
“這些個商販真是猖狂,不辦路引就敢四處亂竄,這下倒是被捕爺逮個正著了�!�
“也是他時運不正,
偏撞上了官府整肅治安的檔口。”
“若他不存那些個僥幸之心,也就沒這禍?zhǔn)铝��!?br />
“咱蘇州府城執(zhí)法嚴(yán)苛,
一旦被逮著可是要依律治罪的�!�
那壯漢又急又怨的大聲辯解:“冤枉啊,
我有路引!只是不慎丟失而已!德善堂大藥房的掌柜的可以給我作證!各位捕爺行行好,放我這一回罷!”
“少啰嗦!”一捕快持鐵尺往那壯漢身上重重一擊,而后不耐的喝叱:“有什么話進(jìn)衙門里再說。走!”
說著不由分說的大力拉著繩索,
押著那壯漢徑直往北面衙門而去。
直待那一行人漸行漸遠(yuǎn)了,看客們都交頭接耳議論聲不斷。
蘇傾有些心驚肉跳。
此刻沒了繼續(xù)吃飯的心思,擱下碗勺,她結(jié)了賬后就抱了包袱起身低頭離去。
民安于籍的管理體制蘇傾還是有些了解的。這個朝代的戶籍管理是極為嚴(yán)苛的,不提別處,就單單蘇州府城,幾乎常年看不到不業(yè)游民在外面晃蕩的情況。官府亦定期不定期的進(jìn)行卡檢和抽檢,一經(jīng)查出不符的,輕則遣送回原籍,重則卻是要判坐牢的。
蘇傾這種沒戶籍沒路引的黑戶,便那在不符之列。
雖不知此廂官府整肅治安有沒有那些個狗官的手筆,可她甚是清楚的是,一旦被逮住,她真的是要坐大牢的。
蘇傾便有些急了。若坐了大牢,那便不是一日兩日的光景了,少不得一年,兩年……若時運不濟的話,可能三年?五年?
她如何能等的了那么長時間。
她很想出城去郊外躲躲,可想來也知,這全城整肅的檔口,城門處更是檢查的嚴(yán)格百倍。
繼而她也想過在城內(nèi)找些偏僻些的地方待著,就比如那些個湖邊,或橋下的。可轉(zhuǎn)念一想又不對,人越少的地方其實是越扎眼的,偌大的地就她單單在那杵著,不查她查誰?
這一刻,蘇傾真覺得自己是走投無路了。
在原地茫然的呆了會,她低頭看向了懷里的包袱。
之后她掏出里面貴重的財物貼身放好,再就拎著包袱找了個偏僻些的地方扔了去。
沒了包袱,大概就能降低些被查的幾率罷。
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的蘇傾茫無目的的走著,隱約覺得自己這會像是在垂死掙扎。
畢竟白日里還可以勉強混在人群中,可待到晚上呢?這整肅的檔口,只怕夜巡人員不會再忽略她這種露宿街頭的人員,少不得上前盤查一番,待到那時她又該如何?
沒成想,還未到夜幕降臨的時候,她的面前已經(jīng)站了三個穿緇衣,持鐵尺,拎繩索的捕快。
蘇傾的心涼了半截。
“哪里人士?叫什么名字?家住何處?戶籍可帶?若外來人員,可帶相關(guān)文書證明?”
片刻后,蘇傾被套上了繩索拉走。
雖她極力辯解她的相關(guān)良籍證明主簿大人正在辦理中,可這三個捕快卻充耳不聞,猶如鐵面無私的金剛,毫不理會她的辯解或哀求或討好或賄賂,一路拽著捆住她的繩索一端,徑直將她送入了一處大牢。
大牢卻并非位于府衙,卻是一處偏僻的類似山洞的地方。牢房陰暗潮濕,舉著火把方能看清里面擺設(shè)。進(jìn)門就是狹窄的南北通道,通道兩端對稱的六間牢房,每間牢房門低窗小,空間狹窄閉塞,人在其中猶落井底。
蘇傾被連拖帶拽的拉入其中后,這方發(fā)現(xiàn)這所謂牢房竟是連個犯人都沒有,鐵門銹跡斑斑,幾間牢房里也布滿了灰塵和各種雜物,瞧著是應(yīng)是荒廢良久。
蘇傾心驚肉跳,驚疑道:“你們這是將我?guī)У搅撕翁�?�?br />
“自然是女監(jiān)�!币谎靡郛Y聲甕氣喝道。
借著影影綽綽的火光,她倉皇四顧,哪里見著半個女囚犯的身影?
“那此處為何僅我一人?”蘇傾心里愈發(fā)驚疑,甚至有些懷疑這幾個捕快身份的真實性。越想越驚,越想越怕,昏暗閉塞的牢房內(nèi),這三個壯漢要是打著什么主意……到時候她便是死這,只怕也沒人知道。
從腳底竄其一股寒意。幾乎是瞬間,她的后背就泛起了綿密的冷汗。
“哪來這么多問題!進(jìn)去!”一捕快不耐煩的將她推進(jìn)了其中一間監(jiān)舍,然后哐啷一聲闔死低矮的鐵門,上了鎖。
“老實待著!”叱喝聲后,他們?nèi)宿D(zhuǎn)身離去。
直待他們?nèi)讼г谝暰里,蘇傾方雙腿一軟,身體靠著牢房的斑駁的墻面委頓于地。此時此刻,她后背的衣裳已盡數(shù)被冷汗打濕。
狹窄閉塞的牢房一片昏暗,死寂的空間中除了蟲類窸窣啃木頭的聲音,再就是蘇傾狂亂的心跳聲和急促的呼吸聲。
剛那一瞬間,她差點以為自己要完了。
好在,是她多慮了。
督府里,宋毅持茶蓋拂去茶沫,斂眸啜了口。
抬頭看了眼外頭天色,夜幕低垂,月明星稀,這一日便又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