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阿潯，你上不上來，不上來我可就真停了�。俊�
可顧潯還是不理他。陸鳴殊頗有些煩躁地皺了皺眉。
但想想也是，他車愛停哪兒停哪兒，就是被拖走了又關(guān)顧潯什么事？
他只是習(xí)慣性地想拿自己威脅顧潯，以為對方還是會對他心軟妥協(xié)。
不過這一回顯然沒有用。顧潯連他這個人都不要了，又怎么會在意他說的話、他要做什么。
第123章
“阿潯，你就讓我送你回家吧，好不好，或者你打車也行，別在雨里淋著。”
是啊，完全可以打車的，沒必要淋雨。顧潯心想。
但他也說不清為什么，就像跟誰慪氣似的，非得這么憋著、較勁著。寧愿自己淋一身雨。
“我可以發(fā)誓，阿潯，如果我騙你，待會兒我回去的時候就讓我的車撞——”
顧潯突地頓住身體，然后沖過去，將胳膊伸進(jìn)打開的車窗里面，吧嗒一聲把車門開了。
緊接著半個身體壓在陸鳴殊身上，揪著對方的衣領(lǐng)，紅著眼睛、咬牙切齒道：
“陸鳴殊，你胡說八道什么？！”
陸鳴殊急促地解釋：“阿潯，我不是……”
事實上剛剛那句話說到一半的時候陸鳴殊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可即便馬上頓住，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他和顧潯，他們都想起了那段血淋淋的過往。
“阿潯，我錯了，我不該亂說話，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
顧潯的眼睛紅得像是能滴出血，發(fā)絲上的雨水淌在臉上，讓他像是一頭受傷的困獸，明明是狼狽又可怕的，陸鳴殊卻只覺得心動、心疼。
他費力地湊過去，在對方的眼睛上親了親，吻掉那滴快要落進(jìn)顧潯眼睛里的雨水，輕而鄭重地道歉：“對不起……”
可顧潯根本就不吃他這套，一個字也聽不進(jìn)去，他更緊地揪住陸鳴殊的領(lǐng)口，勒得對方幾乎喘不上氣：“陸鳴殊，你總是這樣，永遠(yuǎn)都是這樣�！�
“什么……咳咳……咳……”陸鳴殊本能地嗆咳起來，雙手攀上顧潯的胳膊，神色無辜，“我不是……”
“又來了�！鳖櫇◎嚨剜托σ宦暎挥甏驖竦念^發(fā)貼在額前，又因為幾番動作散開來一些，虛虛攏在他眼前。
“總是這樣，好像什么事在你心里都無足輕重，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中。”
手指慢慢撫上陸鳴殊的側(cè)頸，指尖明明是涼的，卻讓被觸碰的人感覺到一陣刺痛般的灼熱，身體都跟著顫了顫。
“可以一遍遍說著道歉的話，其實心里從來不認(rèn)為自己是錯的。”
“不是這樣的……”陸鳴殊雙手攀上他的胳膊，急促地想為自己證明，可顧潯根本不信，看他的眼神透著濃濃的厭倦。
“我……”他所有的話便被堵在了嗓子眼，怎么也說不出口。
“陸鳴殊，你太自私了，可我……”可我為什么還會因為這樣的你而忍不住心動。
自私。
這兩個字像一柄利刃狠狠地扎在陸鳴殊胸口，疼得他呼吸都停了一瞬。而后他忽然笑了，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顧潯蹙眉望著他。陸鳴殊邊咳邊笑，攀著胳膊的手改為抱住他的腰。
后者有心想躲，可車廂空間就這么大，陸鳴殊又鐵了心不讓他走，爭執(zhí)之下不僅沒躲開，反倒被帶著跌在了車座上。
“阿潯，你說的對，我就是自私，我想要的就必須得到。”
陸鳴殊親他的眼睛和鼻子，又把吻印在他唇上，貼著唇縫、啞聲說：
“所以阿潯，我那么喜歡你，就一定會把你追回來。不管用多久，付出什么代價，你都得是我的，別想逃�！�
緊接著就是一個不容拒絕的深吻。
咚咚咚——
吻得正激烈的時候，有人敲響了車窗。
陸鳴殊意猶未盡地停下這個吻，將顧潯的臉壓在自己胸口，自己則撐起半個身體，帶著很重的不滿抬頭望向那個打攪自己好事的家伙——
“誰，干什么？”
“同志你好，這里禁止停車�！标戻Q殊瞇了瞇眼，這才看清是個年輕交警。
大街上、豪車?yán)�、一個男人壓在另一個男人身上接吻，這個交警臉上卻一點多余的表情也沒有，陸鳴殊輕嘖了一聲，“知道了。”
交警：“謝謝配合�！�
陸鳴殊垂下眼眸，將目光對準(zhǔn)還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挑眉揶揄道：“阿潯，這下可以讓我送你了吧？這可是交警小哥哥要求的呢……”
顧�。骸啊�
交警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進(jìn)來吧�！蓖薪痪「绲母�，陸鳴殊最終如愿將顧潯送回了家，又因為淋到點雨，厚著臉皮跟人進(jìn)了屋。
已經(jīng)十二月，氣溫本就低，碰上下雨天，就更加濕冷難受，陸鳴殊之前的感冒才好利索，這次又受了涼，一路上打了十幾二十個噴嚏，進(jìn)屋后也沒能停下來，眼睛鼻子都因為打噴嚏打得通紅。
顧潯皺著眉將人領(lǐng)進(jìn)浴室：“你先洗吧，換洗的衣服放在外面架子上�！�
陸鳴殊上身脫的只剩下最里面一件打底，接著手指搭在褲子上，眼看著就要往下扒，顧潯撇開眼，匆匆轉(zhuǎn)過身。
陸鳴殊低聲笑了笑，故意拖長語調(diào)說：“阿潯，你還留著我那些衣服啊�！�
不然能怎么樣，難道扔垃圾桶？顧潯憤憤地想，還不是你自己不愿意拿走。
那些衣物每件都上萬塊打底，他要是扔了，萬一哪天陸大少爺抽瘋想要去，他可賠不起。
“正好趁這次一起拿走吧，我都整理好了�！闭f著就走了出去，順道連衛(wèi)生間的門都關(guān)上了。
陸鳴殊站在玻璃拉門前，慢吞吞道，“噢�！�
嘩嘩嘩的水聲響起，浴室的玻璃門上很快氤氳起霧氣，陸鳴殊站在花灑下面，任熱水澆淋在自己身上。
水溫調(diào)得有些高了，打在身上感覺微微的刺痛，原本白皙的皮膚也被燙得染上了一層薄紅。
陸鳴殊卻完全不在意這些，目光專注地環(huán)視著這間浴室。
之前的很多個夜里，他就是這樣和顧潯一起站在這個地方，用著這些洗發(fā)水和沐浴露，讓花灑中噴灑出來的水澆遍他們?nèi)怼?br />
顧潯會抱著他給他清洗，他也會將牙印刻在對方的肩頭、鎖骨。
他們會讓原本就熱氣氤氳的浴室變得更加滾燙。
顧潯身上總是有很好聞的薄荷味，他便也一次次沾上同樣的味道。
但后來，他明明在超市里買了同樣的沐浴露、同樣的洗發(fā)水，卻再也沒有聞到過那種熟悉的味道。
就像那包被抽空了的煙。
分明都是一樣的，但因為沒有經(jīng)過顧潯的手，就成了天差地別的兩種味道。也不可能讓陸鳴殊心心念念無法忘懷。
“阿潯�！彼麑�逶÷赌ū樯眢w的每個部位，回憶著兩人在這里接過的吻、做過的事，就好像顧潯就真的也站在了這里，和他一起洗著澡。
——我身上很快就會有顧潯的味道了。
想到這里，陸鳴殊呼吸驟急，身體也變得激動起來。
將花灑開到最大，陸鳴殊單手撐著掛滿水珠的墻壁，另一只手緩緩伸了下去……
大冬天洗熱水澡是件很舒服的事情，陸鳴殊被熱水淋得渾身每個毛孔都被打開了，腦袋暈暈乎乎的，炸著成千上萬朵煙花，璀璨又絢爛。
而顧潯就在那煙花深處，對著他輕輕抬眸，低聲叫著他的名字……
第124章
咚咚咚——
就在準(zhǔn)備燃放最大的那朵煙花時，玻璃門突然被敲響了，腦海里的那個人就站在與陸鳴殊一門之隔的地方。
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門外的身影模糊地映在陸鳴殊眼中，和腦海里那個正抬眸.喘.息的人緩緩重合。
還有什么事是比正臆想著某個人，而那人卻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更刺激、更讓人瘋狂的嗎？
應(yīng)該沒有了，陸鳴殊心想，他眼睛和腦子都充著血，幻想里、現(xiàn)實中，兩個顧潯將他逼上絕境。
他眼睛盯著門外顧潯模糊的身影，手下的動作也沒有停，甚至更粗.暴，滾燙的熱水仿佛順著毛孔滲進(jìn)了他身體里面，又通通汪在心口處，讓他的心臟仿佛在沸水里煎熬著。
身體明明是激動的，卻連喘.息都被壓抑著，只能死死地咬著嘴唇，生怕有一丁點的聲音從唇齒間溢出來。
“陸鳴殊�！备糁T和水聲，門外的人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有些含糊，陸鳴殊動作頓了頓，呼吸更重。
他用力咬了下嘴唇，將視線從顧潯身上撕開，反省似的沖著墻壁，緩慢地做了兩個深呼吸，才艱難地開口，“什么、什么事�！�
其實沒什么事，就是他這個澡洗了太長時間，顧潯心里疑惑，忍不住過來問一聲。
“沒什么，好了就快出來�！�
陸鳴殊滿頭都是熱汗，長發(fā)濕漉漉地黏在臉上、身上，他急促地呼吸著、也低聲笑著。
他覺得自己的耳朵很燙，但這次不是因為熱水，而是耳朵它自己就發(fā)燙了。
也不止是耳朵，他的臉、他的脖子，他身上每寸皮膚、血管里的每滴血液，都因為顧潯的聲音而汩汩地沸騰著。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竟有人可以光憑一句話、一個模糊的身影，就能叫他欲.生.欲.死。
這就是愛嗎？
他張了張嘴，從喉間擠出一聲破碎的、低沉的悶哼，除此之外，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也不敢發(fā)出聲音。
“陸鳴殊？”莫名其妙的笑聲讓顧潯滿心狐疑。
陸鳴殊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也乞求著：“阿潯，你再、再說說話。”
遖鳯獨傢
“說什么�！�
煙花終于徹底綻放，陸鳴殊轉(zhuǎn)過身，后背抵著墻壁，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心臟擂鼓一般重重地砸著在肋骨上。
眼前的世界黑白顛倒，模糊成一片，唯有那個身影逐漸清晰起來——那是他曾經(jīng)并不放在心上、如今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是顧潯。
“陸鳴殊？”“陸鳴殊？”等不到回應(yīng)，顧潯又喊了幾遍他的名字，但陸鳴殊還沉浸在絢爛的煙花余燼中，久久緩不過神，也沒法回應(yīng)他。
顧潯便也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離開了衛(wèi)生間。
等陸鳴殊終于洗完澡出來，顧潯正端著鍋往兩個碗里倒紅糖姜茶，紅糖和老姜的香味四散開來，整間屋子頓時變得暖暖香香的，還很甜。
屋里空調(diào)打得很暖和，顧潯已經(jīng)脫了外套，但頭發(fā)還是濕的，聽見動靜，很輕地朝陸鳴殊瞥過來一眼：“喝點姜湯吧�！�
“是特地給我煮的嗎？”陸鳴殊語氣雀躍地問。
“不是，煮給我自己的�！毖韵轮饩褪欠纸o你一碗只是順便，別自作多情。
可陸鳴殊還是很高興。高興之余又有些愧疚，剛剛只顧著自己“享樂”，忘了顧潯身上還濕著，他端著碗坐在餐桌前，催促道：“浴室里還熱著，阿潯快去洗吧�！�
顧潯沒什么表情地應(yīng)了聲：“嗯�！�
人卻沒急著進(jìn)浴室，站在桌邊把自己的那碗姜湯喝了。
陸鳴殊也在喝，不同于他的一口干，陸鳴殊喝得就斯文多了，一小口一小口的。
剛出鍋的糖水還很燙，熱氣氤氳在他臉上，把他的眼圈也給熏紅了。
“阿潯。”喝到一半，他抬眸看著顧潯，叫他的名字。
顧潯晃了下神，將手里的空碗丟進(jìn)廚房的洗碗池里，悶聲問：“什么事？”
陸鳴殊輕輕搖了下頭：“沒什么，就是想說姜茶很好喝�！�
雖然顧潯不肯承認(rèn)，但陸鳴殊還是自作多情的將這碗姜茶歸到自己頭上——顧潯就是特地煮給他喝的，顧潯根本不喜歡姜的味道。
沒有人對他這樣好過。
失去母親庇護(hù)的孩子，就像無處可依的野草，沒人在意、也沒人心疼，只能自己野蠻地獨自生長，哪怕是陸家的大少爺。
陸鳴殊小時候身體很差，經(jīng)常感冒發(fā)燒，但他爸從來不會陪在他身邊，更別說煮什么姜茶。
陸振赫只會把他交給家里的保姆阿姨，至于阿姨是喂他吃藥，還是帶他去醫(yī)院，無所謂，只要病好了就成，不在意過程。
后來有了穆慈心，這個女人慣會演戲，人前對他關(guān)懷備至，背地里卻恨不得他跟他媽媽一樣病死，或者發(fā)燒燒成個傻子，這樣就不會有人和他兒子爭陸家的家產(chǎn)。
當(dāng)然陸鳴殊那時候是不怎么懂這些的，孩子只會把錯誤歸咎到自己頭上，認(rèn)為是自己做的不好，不討人喜歡。
也信他爸隨口哄他的話，以為等弟弟再長大一點，阿姨就會像以前那樣喜歡他。
再再后來，他從冰湖里險險撿回一條命，他爸更是直接將他丟給了爺爺，就像丟一個燙手的山芋。
爺爺是個極嚴(yán)肅的人，對陸鳴殊要求也嚴(yán)格，是從小就拿他當(dāng)集團(tuán)接班人來培養(yǎng)的，受了委屈生了病也不準(zhǔn)掉眼淚。
爺爺不怎么罵人，也鮮少動手、但板著臉盯他的樣子卻比直接罵他更讓陸鳴殊害怕。
等他終于長大了，成了如今這個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的陸總，如果他愿意，會有前赴后繼的人趕著搶著給他熬湯。
可陸鳴殊心里再清楚不過，這些人對他的喜歡都是帶著目的性的，他們首先要確保自己有利可圖，才會“喜歡”他。
只有顧潯是不一樣的。
只有這個人是真心待他。
這就是他喜歡的人，有著最溫柔的一顆心。
像他這樣的人.渣，真是配不上這樣好的顧醫(yī)生，可是誰讓顧醫(yī)生倒霉，偏偏遇上了他。
“我去洗澡了，東西放在門口，你喝完就自己走吧�！�
走當(dāng)然是不可能走的，好不容易進(jìn)的家門，怎么可能這么乖乖走？
所以等顧潯洗完澡出來，陸鳴殊仍坐在原位，眼巴巴地看著他：“阿潯，天這么晚了，我怕黑，不敢出門，你能收留我一晚嗎？”
怕黑？
這個借口太拙劣了，連三歲小孩都不會扯這樣的謊，虧得陸總臉皮夠厚才講的出來。并且臉不紅心不跳。
顧潯理都懶得理他，自己穿過客廳回了房間，順便鎖了房門。
請神容易送神難，他因為一時心軟放陸鳴殊進(jìn)門，就猜到對方不會輕易離開，洗澡前那句趕人的話也不過隨口說說，根本沒抱什么希望。
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搭理對方，等那人自己覺得無聊了放棄。
可陸鳴殊的臉皮比顧潯想象的還要厚。顧潯才回房間兩分鐘，房門就被叩響了：“阿潯，沙發(fā)上好冷，能給我一條被子嗎？”
第125章
顧潯當(dāng)時正在看一篇文獻(xiàn)，聞言顰眉道：“行李箱里有羽絨服，麻煩陸總自己取吧�！�
安靜了三分鐘，人又來了：“阿潯，空調(diào)好像壞了，真的好冷，我能睡你房里嗎，地板就成，我不介意的�！�
資料是看不進(jìn)去了，顧潯關(guān)了筆記本，又關(guān)了燈：“我介意。麻煩陸總閉嘴，我要睡覺了�！�
“阿潯，你怎么能翻臉無情呢，之前在飯館里勾我腳趾的人是誰，調(diào)細(xì)完就不管死活了嗎，人家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呢，我們都多少夜了，你怎么就不心疼心疼我……”
他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委屈極了。可顧潯再也不會相信他了，這么委屈的聲音后面，必然是一張志在必得的臉。陸鳴殊才不會讓自己真的受委屈。
“我以為陸總喜歡這樣，只是禮尚往來而已，如果陸總不喜歡，那就請您以后也別再做這樣的事。我是個正常男人，有美人投懷送抱當(dāng)然是樂意至極的�！�
“別呀，我喜歡。”陸鳴殊用指甲劃拉著門板，發(fā)出讓人聽著很不舒服的刮擦聲，“那你現(xiàn)在給我開下門，我又想投懷送抱了�！�
顧潯張了下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論比厚臉皮他自然比不過陸鳴殊，也遠(yuǎn)沒有對方伶牙俐齒，幾句話之間就被反過來用自己說過的話給噎了回去。
“阿潯，你知道我剛剛在浴室做了什么嗎？”
黑暗里，顧潯猛地望向那道緊閉的房門。
他知道，他怎么會不知道，陸鳴殊當(dāng)時的呼吸聲重到水聲都蓋不住，而他又不是傻子，怎么會聽不出那是什么聲音。
可如果不說出來，他就能當(dāng)作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