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魚兒一呆，稍頃，答道：“只認(rèn)得一點(diǎn)。”

    “讀過什么書？”

    “娘親給我讀過一點(diǎn)《三字經(jīng)》，還有《千字文》。”

    清酒道：“從明日起，卯時(shí)三刻到我房里來，我教你讀書寫字�！�

    魚兒胸口滾湯，滿溢著歡欣，她重重的點(diǎn)頭：“嗯！”

    花蓮叫道：“唉！等等！你定在卯時(shí)三刻，那我的輕功呢？！”

    “往后挪一個(gè)時(shí)辰�！�

    “唉！你！你！”

    “打的過我便將時(shí)間讓你�！�

    花蓮氣憤的展扇直扇，哼道：“好男不和女斗！”

    唐麟趾自是不免要嘲他的，笑了起來，后來眾人便都跟著淺笑了。

    自這一日起，便有清酒教魚兒讀書寫字，莫問教其醫(yī)藥行針，其余四人教其拳腳功夫。

    恍恍惚惚過了一月有余，時(shí)至芒種，天氣漸熱，魚兒功夫詩書都漸漸上手，清酒那邊尋找袁問柳和美人骨卻是毫無進(jìn)展。

    清酒幾人幾乎將整個(gè)蘇州城都翻了一遍，沒找著絲毫蹤跡，久不見其行蹤，便也有些抑郁，恐人又跑了，線索便又?jǐn)嗔恕?br />
    是日清晨，魚兒正讀書，花蓮把清酒拉到院子里說話：“既來了這蘇州，便往那煙雨樓里走一遭，何必放著這個(gè)便捷的路子不走，偏要自己費(fèi)力去查探消息，若是耽擱了時(shí)間，說不準(zhǔn)又叫那兩人給跑了�！�

    清酒沉默良久，而后點(diǎn)頭應(yīng)了。

    這煙雨樓魚兒還記得，在云夢(mèng)澤時(shí)，花蓮曾說過，說是天下第一的好去處。

    這日正午，清酒便帶著她要去這煙雨樓里，說是要帶她漲漲見識(shí)，日后走動(dòng)江湖心底有些分寸。一道同行的還有厭離，莫問，齊天柱。

    唐麟趾和花蓮都說不來。唐麟趾一臉厭惡的神色，顯然對(duì)那地方十分不喜。花蓮卻不知是為何，他向來愛湊熱鬧的，如今卻待在院子里說等他們回來。

    走在路上時(shí)，齊天柱笑道：“花蓮兄弟是有喜歡的人了罷�！�

    魚兒正自奇怪，不知道齊天柱如何就得出的這個(gè)結(jié)論。

    豈知清酒笑道：“齊大哥對(duì)感情一事倒是感覺敏銳�！�

    齊天柱拍拍腦袋，一笑便顯出幾分憨實(shí)來：“好歹我也是成過家的人�！�

    清酒又道：“只是這件事在花蓮面前，齊大哥便不要提了。”

    齊天柱心中好奇，但也知道必有緣由，便也不多問。

    街上人來人往，江南人倚水而生，靈氣十足，連路邊上的叫賣聲都溫柔似水。

    厭離目光朝后略掃了掃，五人后邊一道身影一閃而過，她有些無奈道：“清酒�！�

    清酒笑道：“隨她去罷�！�

    五人過了拱橋，繞過牌坊，走到一處繁華地段。這處行人更多，左邊一處靠著湖泊的繁樓，大門上紅底金字的招牌，寫著‘煙雨樓’三字，這便是他們要找的地方了。

    魚兒極目一看，不免奇異，這煙雨樓后邊游廊連著的樓閣臺(tái)榭幾乎有一半是落在湖泊上的。倘若是一下雨，湖上泛起霧來，這樓閣必似騰云駕霧的仙家府邸一般。

    齊天柱道：“清酒姑娘，我守在外邊等你們，就不進(jìn)去了�！�

    齊天柱朝里望了一眼，便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遠(yuǎn)站到對(duì)街去了。清酒也不阻攔，應(yīng)了一聲，同眾人一道進(jìn)了煙雨樓中。

    這煙雨樓內(nèi)布置華貴，大白天里金燈高挑，紅幔垂地，臺(tái)前舞姬甩袖，笙篁高奏，臺(tái)下觥籌交錯(cuò)，鶯聲燕語。

    魚兒跟在清酒身后，兀自紅了面頰。

    守在門邊的一妃色羅裙女子走來，笑著打量四人，也不說話。

    清酒開門見山道：“姑娘，我們是花蓮的朋友，此次來是談生意的。”

    這妃色羅裙的女子水袖掩在嘴邊，掩去一臉的笑意：“既是花公子的朋友，請(qǐng)隨我來。”

    一路走處，一個(gè)個(gè)路過的身穿云裙的嬌妍女子們瞧見清酒四人的行頭怪異，都不免多看幾眼，隨后便嘻笑著，水袖掩著面頰走過了，末了也不忘再打量四人幾眼。

    身著妃色羅裙的女子帶他們穿過大堂，要往后邊的廂房去，路過列布的酒桌時(shí)，忽聽得幾人高聲談?wù)摚骸拔梗÷犝f了嗎，雁翎山上那淫寨給燒了�！�

    “我知道，聽說是天上降了一道神火，大火燒了三天三夜，天都給燒的通紅，把那惡寨連著寨子里的山賊燒的渣都不剩。”

    “瞎說！分明是有七名高手，輕功卓絕，來無影去無蹤，以一敵百，這七位豪俠看不慣那翻云覆雨十三寨的惡行，相約上山，殺盡惡賊，又救下武林眾俠，后來放了一把火，把那鳥寨給燒了。”

    幾人哈哈大笑，舉杯相碰，笑道：“管他娘的什么神仙豪俠，反正這把火燒的痛快！”

    第15章

    可見人皮包獸骨（四）

    妃色羅裙的女子帶四人到了一處廂房，廂房內(nèi)布置精巧雅致，香爐內(nèi)燒著淡雅的香木。

    紅幔飄動(dòng)，房內(nèi)兩邊放有桌案，上方設(shè)有圓臺(tái)，供樂師舞姬表演取樂。

    四人才一坐下，便有一行身著霓裳的女子飄然而至，口中嬌笑似黃鶯百靈之聲，樂師緊隨在后，都至那臺(tái)上，向四人行了一禮，便舞樂起來。

    桌案上酒肉果品齊全，臺(tái)上嬌人輕舞，琴瑟悠揚(yáng)，著實(shí)是好享受的地方。

    莫問有了酒，在什么地方都是放得開的，捉著酒壺便豪飲。厭離微闔雙眸，拂塵搭著臂膀，身子挺的筆直，仿佛已入定。清酒端著酒杯細(xì)品，纏著佛珠的手腕倚著臉頰，似笑非笑的望著臺(tái)上，到好似真的來欣賞這煙雨樓的舞樂的。唯獨(dú)魚兒，坐立難安，她聽清酒和花蓮的說話，只以為煙雨樓是收集情報(bào)消息的場(chǎng)所，然而一進(jìn)樓來，春色滿溢，男歡女笑，她只覺得渾身都臊的慌，此刻臺(tái)上那些女子們慢扭纖腰，魚兒又哪里敢去看的。

    一曲終了，四名舞姬朝眾人行了禮。

    厭離緩緩睜了眼，稱贊道：“曲如鳳凰哀鳴之音，舞似百花辭春之景�！�

    清酒又接道：“只可惜曲高和寡，在這尋歡作樂的場(chǎng)所舞這一曲，未免太不合適�！�

    四名舞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眼中滿含驚異，忽而都綻出笑顏，虛掩面頰，攜著嬌笑聲，分散到四人桌前服侍。

    到厭離桌前的那女子，嬌柔的雙手搭住厭離雙肩，笑道：“雖曲高和寡，卻有兩位是懂我們姐妹的。男人聽視這舞曲，只道是神女思春，輾轉(zhuǎn)不能得而心中抑郁，又哪里真正明白我們姐妹心底的哀苦凄惻。高山流水，知音難覓，這世間果然只有女人最懂女人�！�

    話語未了，手竟往厭離脖子上摸去。厭離拂塵一甩：“修道之人，已了斷塵緣�！�

    女子被震開數(shù)步，握著手腕，眼中含著笑意，斂著一絲了然的光芒，又向同伴使了個(gè)眼色。

    清酒那邊的女子在后，也要環(huán)上清酒時(shí)。清酒轉(zhuǎn)了身，雙手合十，朝著那女子一拜，淡笑道：“帶發(fā)修行，已看破紅塵�！�

    魚兒在一旁面紅耳赤，看的大為驚駭，本來她們一行女子進(jìn)到這煙雨樓里來就夠奇怪了，只聽說風(fēng)塵女子撩撥男人，怎么現(xiàn)在遇上了女人，也這樣品行不端，肆意撩撥的，簡直是聞所未聞，匪夷所思。

    唯獨(dú)莫問眼中只有酒，任別人揉圓搓扁，理也不理。

    屋外傳來一道輕笑聲，女子獨(dú)有的柔媚聲線，吟哦間便撩動(dòng)人的心弦：“道姑和尼姑，丫頭和木頭，我這煙雨樓里的來客真是越來越希奇�！�

    門被打開，一著水藍(lán)云裙女子款款而來，腳步輕移，披帛飄蕩，便似仙子一般。

    這來的人，人物妍媚，形態(tài)裊娜，虛掩著面頰，露出一雙眉眼，輕輕一笑，笑聲嬌柔宛轉(zhuǎn)，蕩人心魂。

    這女人朝四人略略施禮：“小女子流岫，有禮了�！�

    清酒四人回禮，道了名姓。

    流岫笑道：“我聽說四位是要來談生意的�！�

    流岫藉著話打量四人：“我這煙雨樓是聲色之地，不知同四位姑娘有什么生意好談？”

    清酒幾人亦是在不動(dòng)聲色的打量她，見她姿態(tài)不俗，知她不是個(gè)普通煙花女子。

    清酒道：“流岫姑娘說笑了。這天下三大情報(bào)收集之地，丐幫，玄機(jī)樓，煙雨樓。這里怎會(huì)是尋常的煙花巷柳，又怎會(huì)只做賣笑的生意。”

    清酒點(diǎn)破了，流岫自也不便裝傻充愣，屋內(nèi)的舞姬樂師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人伺立在流岫身后。

    流岫向上輕笑道：“梁上那位何不也下來一談，下邊好茶好水伺候著，何必如此不解風(fēng)情，一人在那黑黝黝的狹窄地里待著�！�

    清酒三人面色如常。只魚兒驚詫，不自禁的順著流岫目光朝上看去，只見房梁交錯(cuò)，一塊陰影里，是什么人也見不真切。

    只聽一道聲音：“恥于娼妓同坐。”

    魚兒聽出是唐麟趾的聲音，心想：“明明來時(shí)，十分厭惡，推拒著說不來，是何時(shí)跟上的……”

    魚兒想了一想，路上清酒和厭離曾對(duì)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想來是那時(shí)候就發(fā)現(xiàn)唐麟趾跟著他們了。

    流岫臉色沉了下來。魚兒見了，知道定是唐麟趾的話惹惱了她。平日里花蓮總是對(duì)自己說唐麟趾是男人堆里長大的，說話粗俗，直來直往半點(diǎn)不顧別人心情的，叫自己不要多在意。魚兒覺得唐麟趾平時(shí)說話也不如何，只不過是喜歡與花蓮嗆聲，如今看來，唐麟趾說話有時(shí)確實(shí)狠。

    流岫道：“既然閣下如此瞧不起風(fēng)塵女子，又何必進(jìn)到我這煙雨樓里來，沒得臟了自己的衣裳�！�

    唐麟趾倚著橫梁，抱著臂膀，輕哼一聲：“青樓里的婆娘無情無義，寡廉鮮恥，我若不是不放心我朋友，誰愿進(jìn)到你這屋里頭來�！�

    流岫星眸含怒，冷冷的望著梁上。這煙雨樓是藉著煙花巷柳的幌子做著販賣消息的生意，這些女子盡是曾經(jīng)淪落于風(fēng)塵之地的可憐人，或被煙雨樓招攬收留，或自行拜在煙雨樓里。煙雨樓里第一條規(guī)矩便是賣藝不賣身，倒非是徹徹底底的青樓，可即便是如此，嘲謔輕視之人依舊比比皆是，因著出來露臉，賣笑陪酒，在世人眼中便是輕賤貨色，遑論曾是娼妓，然而眾人也頂多在心中不屑，不會(huì)似唐麟趾這般當(dāng)面說出，更不敢跑到煙雨樓里來當(dāng)面說出！

    唐麟趾這一聲‘娼妓’，這八字‘無情無義，寡廉鮮恥’，顯然是送給煙雨樓里所有女人的，當(dāng)真是辛辣直白。

    流岫如何不怒！

    厭離沉聲叫了聲：“麟趾�！�

    唐麟趾在上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厭離向流岫作了一揖：“流岫姑娘息怒，我這朋友幼時(shí)曾與青樓女子有些恩怨在，因此口不擇言，得罪了姑娘，厭離在此待她向你賠罪�！�

    流岫眸光沉沉：“道姑此言差矣，便有恩怨，我等何辜！你朋友這口好不狠毒，一張口便是寡廉鮮恥，若是人人似她這般與誰有個(gè)恩怨在，便遷怒到這天底下無辜女子頭上，一人一口唾沫也將我們淹死了。這里女子本就命苦，若是這世間女子有的選擇，誰愿意淪落風(fēng)塵，受盡白眼。你這朋友也是女人，絲毫不能體憐，不過是因著出身好，便站著說話不腰疼！”

    這一句話是狠狠的戳到唐麟趾的痛楚。

    唐麟趾在上驀地通紅了雙眸，便要下來時(shí)，總是忍住了，只不過重力的拍了一掌橫梁，險(xiǎn)些將其震斷了：“我出身好！我出身好得很！可我泥巴地里打滾，逍遙快活！衣衫襤褸，食野草樹皮也好過一身錦羅綢緞，向人賣笑！”

    唐麟趾這一下氣息不穩(wěn)，除卻魚兒無甚內(nèi)力，其余幾人都聽到了。

    清酒終于開了口，輕輕的叫了聲：“麟趾。”

    上邊的人才漸漸平息了。

    清酒淡笑道：“流岫姑娘見諒，她這恩怨結(jié)的著實(shí)有些大，所以對(duì)青樓女子有些偏見，姑娘不要將她放在眼里�！�

    流岫冷笑一聲：“對(duì)我們這種人有偏見實(shí)也難免。只不過我煙雨樓開門做生意，也不是上趕著求人來，如若諸位不是花公子的朋友，此刻煙雨樓便趕人了�！�

    清酒道：“既然話已說到這個(gè)份上了，我們便舍去那些寒暄，還是開門見山的談生意罷。我們此次來，實(shí)是想要向煙雨樓買兩人的行蹤�！�

    流岫頓時(shí)也失了對(duì)這一行人的興趣，淡淡問道：“何人？”

    “袁問柳，美人骨�！�

    流岫并不就緣由多問，只是懶懶的順起一道鬢邊的青絲到耳后：“諸位能來，想必是知道煙雨樓的規(guī)矩的。”

    清酒道：“自然�！�

    煙雨樓交易，收取消息，自然要付同等的報(bào)酬，只是要何樣的報(bào)酬卻是煙雨樓說了算，或是金錢，或是珍寶，或是承諾，或也是消息。

    流岫徐徐說道：“在苗疆之地云屏山之中有一座墓，名為成王墓，我想讓諸位幫我去取一樣?xùn)|西�！�

    清酒半覷清冷的眸子淺淺笑著：“成王墓是什么樣的地方，在下也略有耳聞，機(jī)關(guān)陷阱，蟲獸毒蠱，更別說那些個(gè)怪力亂神。我們這么點(diǎn)微末功夫，進(jìn)去了無異于送死，用這樣的條件換一個(gè)消息，流岫姑娘好會(huì)做生意�！�

    “微末功夫？姑娘真是自謙。”流岫輕笑起來，眉間顯出一股媚態(tài)：“如今江湖瘋傳的第一大事便是這翻云覆雨十三寨被滅，姑娘可知這占據(jù)天險(xiǎn)，武林游俠久取不下的惡寨是如何在一夜之間就被滅了的？”

    清酒與厭離不動(dòng)神色，心下卻已明亮，這煙雨樓消息走動(dòng)的速度真不是一般的快。

    流岫又繼續(xù)道：“是七位豪俠，如同天降，一出手，輕飄飄，無聲無息殺了六百余名山賊，十三名當(dāng)家的無一逃脫。江湖上對(duì)這七人來歷是眾說紛紜，唯獨(dú)形象是眾口一致的�！�

    流岫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緩緩道：“丈八和尚，道姑，丫頭，苗族女子�！�

    雖只有這四人形象，要瞧出端倪實(shí)也太容易了。

    魚兒在流岫目光掃來時(shí)，往清酒身邊躲了躲，心想：“我們這一行人太過顯眼，要分辨出也不難的�！�

    流岫笑道：“諸位若真是三腳貓功夫，又怎有膽量去會(huì)這袁問柳和美人骨呢�！�

    眾人無言。魚兒去看清酒，見她眸光淡淡，垂在身側(cè)的手兀自數(shù)著佛珠。

    流岫道：“自然，這買賣做不做在你們�！�

    忽而，梁上唐麟趾的聲音又響起，嘲道：“哼！可真是有情有義的娼妓，這古今天下四大缺德事，吃月子奶，欺老實(shí)人，踹寡婦門，挖絕戶墳！你可真是迫于生計(jì)！一開口就是叫人替你做挖墳這檔子缺德事！”

    唐麟趾一陣?yán)涑盁嶂S，流岫臉色變了又變，只不過是礙于身份，不便跳上梁去同這人較量，只得冷哼一聲：“呵！諸位若是不愿，我也不勉強(qiáng)，就按尋常規(guī)矩來，若是要這條消息，真金白銀來買�！�

    厭離皺了皺眉：“不知要多少？”

    “一萬兩。”

    唐麟趾怒道：“你怎么不去搶！”

    流岫冷然道：“既嫌貴，那好，送客！”

    若是沒有唐麟趾摻和，清酒和厭離至少能將價(jià)格壓下一半來，可如今流岫氣的不輕，未立即趕人已是修養(yǎng)好了，是斷不可能更改價(jià)錢的。

    厭離臉色一沉，往梁上看去。

    唐麟趾：“……”

    清酒從懷里取出一張銀票，遞給流岫：“好，我們買�！�

    這銀票是從那山寨里順下來的，路上作為盤纏用了不少，厭離思想著有這一萬兩，接下來的路程是不用再為盤纏勞心，不想這銀票未揣熱乎，就給了出去。

    手上沒了銀兩，便又得束手束腳了。

    想到這處，厭離不免又冷冷的看了唐麟趾一眼。

    唐麟趾：“……”

    清酒幾人得了消息，便要離去。流岫將眾人送到門邊，嫵媚一笑，眉眼里不知斂著多少心思，她輕輕的朝幾人道：“后會(huì)有期�！�

    第16章

    可見人皮包獸骨（五）

    清酒幾人出來時(shí)，紅日當(dāng)頭，行人比肩，街上依舊熱鬧。

    唐麟趾也不再隱匿身形，與眾人走在一處。齊天柱兀自詫異，他也沒見唐麟趾來，也沒見唐麟趾從煙雨樓里進(jìn)去，卻見她與眾人一道出來了。

    厭離與唐麟趾走在前邊，厭離不住的數(shù)落她：“你少說一句就嘴癢是不是！幾句話惹得那姑娘怒火滔天，你好大能耐！本可以少使些銀錢的事，你一開口便是一萬兩了，真真是一字千金啊！恰好是我們有一萬兩，若是沒有這一萬兩，你打算怎么辦！原本是能悠然的去尋袁問柳兩人，現(xiàn)在倒好，身無分文，英雄也為五斗米折腰！”

    唐麟趾捂著雙耳，閉著眼也不看厭離，也不駁她，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跨著步子直往前走。

    清酒在后邊沒聽見似的，嘴角含笑，欣然悠然，左瞧瞧右看看，似在沿途欣賞蘇州的景致，稍頃，眼神落到一處，升起一抹亮光來。

    清酒走到一處攤販前，從懷里取出銀錢，對(duì)那賣糖炒栗子的老婦人說道：“阿婆，來一份�！�

    一開口便是純正的吳語。

    厭離無奈叫道：“清酒�！�

    正該是節(jié)約銀錢的時(shí)候……

    清酒不以為意，笑道：“那個(gè)流岫姑娘也不是個(gè)簡單人物，就算麟趾不惹她，她也能扒我們一層皮肉的。反正一萬兩已給了出去，別生氣了，無銀一身輕�！�

    厭離道：“都要喝西北風(fēng)了，可不輕么。”

    眾人回了院子里�；ㄉ彴贌o聊賴，正等著人做飯。

    見厭離沉著一張臉回來，料想必有趣事，也不吃飯了，緊著幾人問詢，聽罷仰頭大笑不止：“虎婆娘，你可真是不負(fù)我望，一個(gè)照面便惹惱了流岫！”

    眾人方知曉這流岫就是煙雨樓里的少樓主。

    這行走江湖，消息靈通必不可少，特別是唐麟趾這等刺客，若是與流岫結(jié)下了梁子，怕是以后走跳江湖，多有阻礙。

    唐麟趾兀自嘴硬：“沒得她煙雨樓，不還有玄機(jī)樓，還有丐幫，再說了我唐門收羅消息的能力也不差�！�

    厭離搖首，又說起花了一萬兩來買消息而沒了盤纏一事。

    唐麟趾便道：“蓮美人，你不一直說自己腰纏萬貫，富可敵國，那杭州城離這里不過七八十里地，你不如回家去取點(diǎn)盤纏來�！�

    花蓮抱臂：“你捅的簍子，還要我來補(bǔ)？”

    魚兒和齊天柱對(duì)這五人的身世是不大了解的，聽唐麟趾說的這話也不知是真是假。

    齊天柱摸了摸腦袋，說道：“那咱們明日真喝西北風(fēng)了？”

    厭離輕嘆一聲：“少不得重操舊業(yè)了�！�

    翌日，魚兒便曉得了這行人平時(shí)路上是如何賺取盤纏的了。

    清酒與唐麟趾一同策馬去往豐余鎮(zhèn)�；ㄉ徳谠鹤永飺]毫潑墨，說作了字畫，拿出去賣去。齊天柱找了一戶人家去做搬扛的粗活。莫問外出行醫(yī)。魚兒與厭離一道，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擺了一個(gè)小桌，桌上擺著筆墨白紙，攤旁立了一個(gè)白幡，寫著‘觀象卜卦’。

    厭離自袖中取出三枚銅錢放于桌上，便如老僧坐定，一動(dòng)不動(dò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