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魚兒起了身,兩雙胞胎兄弟正踹著男人低罵。驀然間聽得一聲爆喝:“狗東西!”
原來是另一看守地牢的人聽得動靜趕了過來,舉了棍就要來打兩人,魚兒身姿敏捷,奪過半斤手中的鐵棍,步法輕靈,輕身一腳踩在來人膝彎上,來人身子一矮,她則借力跳高,一棍落下,將這人也敲昏死過去。
半斤和八兩瞧著魚兒,眸子炯炯發(fā)光,滿是艷羨:“你會武功!”
魚兒丟了棍子:“你們跟不跟我走?”
半斤和八兩對視一眼,半斤搖了搖頭。
半斤道:“我們有點怕……”
稍頃,半斤說道:“你不要誤會,男子漢大丈夫,才不是因為怕那些奸賊不敢出去,我們,我們只是怕拖累你�!�
魚兒看了他二人半晌,也清楚人多必然引人注目,若要帶著他們兩人,確實是不好逃出去的。
魚兒抿了抿嘴,不多說,取下那看守的人腰間的鑰匙,扔給了八兩,而后默默的往外走。要到牢門邊時,手腕被人拉住。
魚兒回頭看,見是那個瘋瘋傻傻的少女。她拽著她的腕子,拚命的搖頭:“不要出去,外邊有黑白無常,有牛頭馬面,光撿小孩子吃�!�
她驚恐的張著眼,仿佛現(xiàn)在就看到了那牛頭,看到了那馬面。
少女忽然放開了她的手,又瘋起來,縮到角落里,將自己蜷成一團(tuán),瑟瑟發(fā)抖,低低嗚咽:“好可怕,好可怕�!�
魚兒看著她,仿佛看到了縮在馬廄里的自己,喉頭哽住了一般。
第18章
可見人皮包獸骨(七)
地牢那出口斜斜向上,好像沒有盡頭。
魚兒出了牢門,其余囚牢里的女人空洞的目光朝她掃一眼,便又移了開去,不知是已經(jīng)麻木的不做任何掙扎,還是覺著她這樣一個小丫頭,成不了氣候,因此一個也不向她呼救。
竟這般,免了魚兒恐她們驚動守衛(wèi)的擔(dān)心。
魚兒走到那出口時,半斤八兩兄弟倆站在牢門口,半斤說:“你如果能出去就最好了�!�
八兩道:“你一定能出去�!�
魚兒躡腳從那通道出去,通道幽長,靜悄悄的,潮濕閉悶。魚兒也不知走了多久,見前邊開闊,燈火明亮,有人的喧鬧聲。魚兒身子緊貼在通道墻壁上,側(cè)耳靜聽,原來是那些守衛(wèi)在喝酒賭錢。
過了這處闊地,有十來級階梯,通往地面,可那出口蓋著厚重的鐵板,且有鎖孔,怕是得用鑰匙打開。
魚兒思來想去,不知如何取得鑰匙,良久,聽得那出口傳來沉悶的聲響,鐵板像一扇門一樣被從外邊向兩邊拉開,白光從中間的顯出的縫隙里泄下來。
魚兒心下一凜,那階梯與她這通道一個方向,若有人下來,一眼便能看的到她。
魚兒朝那處闊地望了望,賭錢的人都在左邊,右邊靠墻的地方有一矮柜,倒可在后邊一躲。
魚兒小心的探出頭來敲了一眼,見眾人注意力都在桌上的骰子上,腳步輕輕一踏,翩翩似白羽,雖未到清酒與花蓮那等步伐靈逸,如風(fēng)迅捷,卻也是悄無聲息,彈指間便蹲身到那矮柜后,與此同時,這地牢的出口也完全打開了來。
只聽得腳步聲靠近,在不遠(yuǎn)處站定,那些賭錢的守衛(wèi)慌慌忙忙的收拾了東西,叫道:“秦管家。”
那秦管家冷冷道:“老爺在廳里陪客人,等會兒袁護(hù)法會直接過來挑人,把人都看好了,不能出一點岔子!”
魚兒聽著聲音有些熟悉,只是沒有去細(xì)想。她全部心思都放在這‘客人’和‘袁護(hù)法’上,暗思:“袁問柳真的在這里,那客人會不會是厭離?”
走動聲驚回了魚兒的思緒,眼見那一班人朝地牢下邊走去,只入口處還有兩名守衛(wèi)。
魚兒身形一閃,走到那酒桌上去,思忖片刻,抓起酒瓶顛了顛,朝外邊扔了出去,稍頃,聽得酒瓶的破碎聲。
一名守衛(wèi)試探著叫:“秦管家?”
無應(yīng)聲,兩人下來查看,腳踏在階梯上,便被魚兒攻了下盤,猝不及防,向前趔趄,魚兒兩個酒瓶迅猛扔來,穩(wěn)穩(wěn)的砸中兩人。
這本是唐麟趾教授的她使暗器的手法,只可惜手中沒有飛鏢之類的物什,只得用酒瓶湊合。眾人只道她得學(xué)個一年半載才能與人交手,倒不想世事難料,如今這樣早就練上手了。
這兩守衛(wèi)倒地□□時,魚兒已跳上階梯,朝外奔去,待出了入口,豁然開朗,日光盈窗,帳幔輕搖,點點燈火在上,好似繁星,魚兒看那臺上滿目的牌位,卻原來這地牢上邊是個祠堂。
魚兒不敢多待,從窗口溜了出去,從角門穿過去后,便撿著幽樹掩映,芳草奇花成堆的雅徑走,一路上倒也沒遇上什么人,只是這秦家的園林實在是大,魚兒繞了半天,身在其中,亭臺樓閣,過了一重又一重,實在不知該往哪處挪步。
魚兒立在一株榆樹后,忽聽得有人冷喝:“快去找!應(yīng)該還在院子里,如果找不回來,驚動了老爺和護(hù)法,小心你們的腦袋!”
緊接著便是一行人唯唯諾諾。
魚兒聽得仔細(xì),不防后面有個秦家府里的仆從走來,見了她,凜然喝道:“你是哪個院子里的丫頭?在這里偷懶!”
魚兒心下一驚,暗道:“不好。”
果然聽到那行人腳步一轉(zhuǎn),往這邊來,只聽一人喊道:“在這里!”
魚兒腳上藉著樹干使力,攀上樹枝,就近越上了雕花墻,身子輕輕一縱,敏捷的像只貓兒,輕巧的落了地。
這與那日日踩的梅花樁比來,可容易的太多。
那行人折回來追時,魚兒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
“快追!”
魚兒跑不多時,便被重重包圍,她不識路,但這群家丁卻是對這里熟悉的很,小道捷徑爛熟于心。
十余人手持長棍繩索,將她圍在中心,便真如捕捉一只野貓似的。
魚兒難免緊張,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低身子,一人猝然將長棍點來時,其余幾人同一時動了。
魚兒兩手一撥,順勢一帶,將這長棍引得點向側(cè)面一位大漢的腋下,被點中的大漢手一縮,整條手臂沒了力,繩索登時落地。
魚兒身子對于這群大漢來說是嬌小的,一群人來圍攻她反而占不到好處,她游與眾人間,似一尾泥鰍,滑不溜秋的,如何也捉不住。
這般戰(zhàn)法,是魚兒那日在翻云覆雨十三寨里瞧唐麟趾使過的,記在了心里,見今日境況相同,使將出來,倒十分的好用,雖不如唐麟趾來的靈活迅猛,這一伙人卻也撈不著她。
魚兒內(nèi)功心法未練,與這伙大男人正面較量,在力量上爭長短定是不行的,這一推一引,全用的厭離教授的劍法中四兩撥千斤,借力打力的精髓,將劍法變作了拳腳功夫。
眾人雖不擔(dān)心魚兒學(xué)的駁雜以至于無法精湛,卻也沒有想過魚兒能融會貫通至這種境界。
一盞茶的功夫,一群人被魚兒全帶的跌了跤,雖沒有重傷,卻被突破了包圍。
眼見魚兒又溜走了。
一道嬌嫩的聲音響起:“什么事這么吵鬧?”
一名女子從垂柳后繞過來,彤色衣裙,十七八歲的年紀(jì),皮膚白皙,明艷倩麗。
領(lǐng)頭人匆匆爬起,恭敬道:“葉小姐!”
領(lǐng)頭的人心念一動,朝著女子一拜,指了指魚兒逃走的方向,說道:“府里剛送到的那批罪奴里有個小丫頭想要逃走,本已給她找好了人家,隔日就要送過去的,今日府里的老媽媽給她梳妝打扮,誰知這小丫頭是懂些功夫的,打傷了老媽媽,跑了出來。葉小姐,你是老爺?shù)馁F客,本來這樣的事不該驚擾了你,可那人家明日就要過來帶人走,到時若見不到人,我們下人看守不力,挨幾頓板子到是不要緊,就怕別人說我們老爺言而無信。葉小姐,能否勞你幫幫手,你是武林名門高徒,倘若相助,定是一出手便將這小丫頭給捉住了�!�
這女子道:“秦老爺待我以禮,這點小事,我自然得幫,你們放寬了心,我這就去將這小丫頭拿回來。”
魚兒彎彎繞繞,跑到一處閣樓前,楊柳依依,石子路蜿蜒,通向圓門。
身后忽然起了一聲嬌喝:“你就是這府里逃竄的小丫頭罷,跑的到快!”
魚兒回頭去看,見一女子足尖在柳枝上一點,飛身而來,立在她身前不過一丈遠(yuǎn)的地方:“我勸你一句,乖乖回去。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既然家族獲罪,被發(fā)賣至此,便用新的身份安分活下去。秦老爺家是個仁善人家,為你尋了戶好去處,你不思其恩,反而逃跑,給秦老爺平添麻煩,做人可不能如此……”
這女子不絕的說著,魚兒悄步后退,一雙眼睛直視著女子。
魚兒腳上觸到一物,目光斜視,見是一長棍,心神一定,腳尖一挑,將那長棍挑起,接在手中。
長棍一抖,往前一點,勢如蛟龍出海,直攻這女子喉頭。
方才女子顯露了輕功,腰間又佩著長劍,魚兒知道這人的功夫不是那些家丁能比的,唯有先下手為強。
長棍一展,用的正是齊天柱所教授的十八羅漢棍中的棍法,所謂一寸長一寸強,用長棍敵她的劍,如今沒有內(nèi)力,只能有一點優(yōu)勢,便要用一點優(yōu)勢。
女子一驚,抽劍抵擋:“你!我耐心規(guī)勸你,你倒持強懲惡!”
女子功夫不低,魚兒不敢掉以輕心,這羅漢棍法,棍勢威猛,須得配合雄渾的內(nèi)力,方能將其威力盡展,魚兒現(xiàn)在是使不出它應(yīng)有的力量來的,只不過虛晃幾招,棍法依舊勇悍,震懾了那女子,慌了她手腳。
魚兒真正的殺招,藏在后邊,是莫問教她的人身上四百零九處穴位,她雖只記住了其中的一百零八處,卻也足夠了。
處處穴道,魚兒棍棍點來,位置精準(zhǔn),女子不得不防。女子在最初之刻便被魚兒占的先機,又在后掉以輕心,這兩點是對敵大忌,以至于打到最后,女子越慌越被動,越被動越焦躁,瞧其模樣,武功雖不弱,卻是未與人真正較量過的。
兩人從廊下打到石子路上,魚兒恐這女子順手后,內(nèi)力施展,自己必敗,便速戰(zhàn)速決,趁女子一個疏忽,長棍遞出,直擊女子一處死穴。
魚兒出招沒有半分猶疑,她沒有想過要殺這人,不過是想要盡己所能逃脫出目前困境。唐麟趾教她,與人對敵時,切忌出招猶疑,便是有后悔,有不解,有疑惑,都得等打完了再想。因而招招果斷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女子長劍本是朝魚兒胸口刺來的,可惜棍長劍短,長劍還未傷到魚兒,女子死穴便要被點中,回劍自救已是來不及,女子驚駭之下,又忘了躲避,眼看就要被打中。
一側(cè)勁風(fēng)疾來,一道身影一晃至女子身旁,衣袖一拂,喀嚓一聲,魚兒手中的木棍被絞成碎渣。
魚兒又覺得眼前一花,兩道身影欺至面前,一人一掌,拍在她身上,魚兒身子飛出,撞到閣樓大門,跌在了地上,頓時覺得五臟六腑成了一灘爛泥,吐了一大口鮮血出來。
“小小年紀(jì),功夫怎么這般凌厲狠毒!”
第19章
可見人皮包獸骨(八)
魚兒勉力抬起頭來,只見那女子旁邊站的男人,修身挺拔,眉眼俊秀,儒生裝扮,分明是那日街上給她拾白紙的人。
另有兩個男人,立在石子路上,一人青衣,一人白袍,也是與那人是一伙的,正冷眼望著她。
魚兒眼見來人武功高強,遠(yuǎn)非她所敵,搖晃著站起身來,身子卻是一陣乏力,耳中不住耳鳴。
魚兒狠狠的咬著下唇,保持清醒,也不再看這三人,轉(zhuǎn)身欲逃。
迎面見一道人影閃來,便是那尾隨她至小院,捉她來此的惡人,魚兒未能做出反應(yīng),倏忽間已被這人點中穴道,就此暈了過去。
那儒生扮相的人凝視著魚兒,皺著眉頭,隱約覺得熟悉,方問道:“秦管家,我見這小姑娘有些熟悉……”
這人一把扶住魚兒,扛在肩上,向院子里四人行了一禮,笑道:“葉大俠說笑了,這是罪人之女,怎會與葉大俠有交集。老爺聽葉大俠已到,早早備了酒席,欲為幾位接風(fēng)洗塵,在下不便多擾,先告辭了�!�
這秦管家扛著魚兒自游廊離開。這姓葉的男人仍是沉眉凝望,直到他身旁的女子扯了扯他的胳膊,笑道:“大哥,你們怎么這么快就到了?”
這男人遂板下臉,故作嚴(yán)肅:“近來江湖不大太平,你偏偏要這個時候偷跑出來,我怎么放心,一接到你寄來的書信還不得連夜趕來找你�!�
男人扳著女子的身子左右瞧了瞧,擔(dān)憂道:“如何?剛才那小姑娘傷著你沒有?”
女子搖了搖頭。男人嘆道:“你�。∑饺绽飸猩⒕氲�,只知道玩樂,不知道多練武,現(xiàn)在好了,連這么個小姑娘都打不過,這幾年的劍白學(xué)了!”
女子嬌聲陡揚:“我那是好心勸她,她卻突然暴起,趁我不備!誰知道她這么蠻橫狡詐!”
男人朗笑一聲:“竟也有一天輪到你葉無雙說別人蠻橫!”
“大哥!”
四人說笑著,下人來引路,便跟著離開了。
魚兒被點倒后,中途醒了一次,腦袋里嗡嗡作響,胸中混沌一團(tuán),惡氣郁積,十分難受,隱隱約約知道自己又被捉回了地牢,手腳上拴上了鎖鏈,模糊視線中,瞧著身旁兩個人面上紫紫綠綠的,圍著她瞧。
隱隱約約聽得人嘆氣,說:“還是給捉回來了……”
少頃,又沉沉睡去。
待得身子被人挪動,魚兒再次醒了來,這一次清醒了許多,睜了眼,只見身前一面鏡子,鏡中照著的人一臉錯愕。
一位婦人持筆沾了些唇脂到她面前,屈身點在她的唇瓣上。
魚兒回神,方察覺自己正坐著,手銬腳鐐已除,身上穿著櫻紅的刺繡齊胸襦裙,被梳了發(fā)髻,頭戴金簪步搖,面施脂粉,整個人顯得過于妖冶成熟了。
魚兒道:“你們做什么?”
魚兒伸了手便要抹臉,一旁一位婦人伸了手來抓住魚兒的手腕,輕聲道:“姑娘,你若想少受些罪,便聽話些罷�!�
魚兒不知她這話何意,呆了半晌,便見這些婦人收拾完畢,躬身退了出去,房門關(guān)上時,又見門外守著好幾人。
魚兒走到窗前,推窗外望,房后邊兩側(cè)都有人守著。魚兒心緒難寧,身子又不利爽,站起了身來回走動,不禁心中凄愴不安。
想她逃脫牢籠,又入牢籠,前幾番天運所至,遇上清酒幾人,救她于泥沼,現(xiàn)在她陷在此處,又有誰知道,又有誰會來救她,怕不是在這里又是一個三年,甚或是一個永世。
“這次是屬下親自挑選的人,包你老滿意。”
魚兒正難受,忽聽得外邊響起一道聲音,頗耳熟,走近聽清了些,便認(rèn)出了是捉她來的那人。
他不知在和誰說話,聽聲氣甚是諂媚:“屬下在街上遇著的,嬌柔可人,性子卻烈的很,像只野貓,爪子鋒利,袁護(hù)法回來前還讓她給逃了出來,幸而屬下發(fā)現(xiàn)的及時,將她給捉了回來。比起前幾日那丫頭,這野貓要有意思的很�!�
魚兒身軀一震,驚駭?shù)牧⒃谠�,她腦中無數(shù)念頭轉(zhuǎn)過,之前在寧城里客棧那幾個大漢談?wù)撨^的袁問柳的事跡,地牢里那個瘋瘋癲癲的少女……
“袁護(hù)法?是袁問柳!齊叔的仇人!清酒她們要找的人!那丫頭,定是地牢里的那個少女,她是被袁問柳給折磨瘋的!”
魚兒手心出了一陣?yán)浜�,身上竟不可抑止的發(fā)起抖來,自己被這捉來是做什么的,被這盛裝打扮是做什么的,袁問柳進(jìn)來會做什么,可想而知!
魚兒心中一凜,握住了自己手腕,顫抖的呼吸著,手腕上移,摸到拇指背上的疤痕,閉上了眼。
再一睜眼,眸中精光乍現(xiàn),她拔下頭上的金簪,握在了手里,心下思念:“清酒說過,求人不如求己�!�
天不救我,我自救!
魚兒坐到了床上去,模樣乖巧,雙手撐在腿前,金簪袖起。
門被推開來,一身穿玄袍的人跨了進(jìn)來,門遂即被合上。來人背著雙手走到床前,大手一探,掐住魚兒的下巴抬了起來。魚兒得見其容貌,雙眼深陷,面色蒼白,比煙雨樓給的畫像上更多了三分陰鷙。
袁問柳嘴一勾,冷笑起來:“我一向不愛玩弄死魚一般的人。”
袁問柳手上稍一用力,將魚兒推倒在床上:“亮出你的爪子來�!�
袁問柳獰笑著,眼眶之中的瞳孔似散著血光一般,扭曲瘋狂。魚兒狠狠的握緊了手中的金簪,心如擂鼓,待他再近些,再近些……
入了夜,微風(fēng)陣陣,清冷的月光鋪了一地。
清酒四人,留了齊天柱在秦宅外接應(yīng),三人縱身躍入圍墻,靈巧輕快如燕一般。
哪知落到一處院子,方在老槐樹上落腳,便聽得洪亮清朗的男聲叫道:“不入正門,卻來走壁飛檐,必是賊子宵小。”
那屋脊上一人背月而坐,肩上扛著斬馬刀,一手上提著酒葫蘆,嘟嚕灌了幾口酒,隨意一抹嘴,笑道:“兩個姑娘,一個娘娘腔,也不裝扮裝扮就來做賊,倒是稀奇�!�
這人逆光而坐,唐麟趾和花蓮還沒瞧清這人是什么來路,便聽清酒沉聲說道:“狂刀,豪云�!�
兩人一愣�;ㄉ忞y以置信:“武尊?!”
清酒道:“小心為妙�!�
唐麟趾蹙著眉頭:“秦暮為啥子請得動這尊大佛?”
花蓮略一思忖,說道:“你倆先走,我攔住他�!�
三人目標(biāo)在袁問柳和美人骨上,并不用和這人起正面沖突,若是交起手來,自是功夫更長的清酒與唐麟趾去捉拿袁問柳和美人骨,輕功好的花蓮?fù)献『涝啤?br />
三人一想就透。清酒沉吟道:“這人德行應(yīng)是有的,或許有什么誤會在,稍后你試探試探。”
花蓮道:“知道了,你二人小心�!�
倏忽間,兩人躍起,繞過豪云,似兩道黑電。豪云冷哼一聲,身起刀轉(zhuǎn),率先朝唐麟趾攻去。
唐麟趾頭也不回,便在那刀氣橫蕩之際,刀身倏的下沉。
花蓮于刀身上翩翩而立,這足尖點在刀上,豪云便無法將這一刀酣暢的揮出去。
這一阻滯間,唐麟趾與清酒已經(jīng)去的無影了。
豪云轉(zhuǎn)刀上挑,花蓮輕飄飄的落在院中的水缸上,豪云一刀斬來,相隔三丈,一道寒意直襲,訇然大響,水缸被刀氣斬為兩半,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刀痕。
花蓮身子迅捷,早已閃過一旁,瞧其刀痕,也不免為豪云這深厚的內(nèi)力所驚嘆。
雷霆之間,豪云又出數(shù)刀,刀刀猛悍,斬馬刀在他手中舞的輕巧似劍。
豪云攻勢雖猛,花蓮依舊毫發(fā)無損,他步伐輕盈,身子似沒有重量,隨風(fēng)漂浮,躲過豪云快刀。
花蓮?fù)B湓谝惶�,一展折扇,絕世無雙四字在月光下?lián)u動:“聽聞狂刀豪云,豪氣干云,灑脫不羈,卻如何愿俯首在一惡霸腳下,甘做看家護(hù)院的走狗�!�
豪云打的正興起,熱血沸騰,忽見他停下,不滿道:“兔兒爺,打架就打架,磨磨唧唧,啰啰嗦嗦!”
花蓮面色一沉,他不介意別人說他美,卻很是介意別人說他不夠男人,當(dāng)下冷笑一聲:“助紂為虐,枉你一世英名……”
頓了一頓,又冷哼道:“什么英名不英名,怕也只是外界謠傳,其實不過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花蓮轉(zhuǎn)守為攻,足踏清風(fēng),身法靈幻,人所難測,一連出了二十多招,只見得一串白影。
這豪云近戰(zhàn)卻也毫不遜色,刀身刀柄兩相交換或阻攔或進(jìn)攻,防下二十三招,最后被一腳踹中胸膛,但豪云刀鋒已近花蓮下擺,花蓮腳力撤去八分。豪云挨得這一下不輕不重�;ㄉ彽囊屡巯聰[被割了一塊去。
“好俊的身手!”豪云拍拍胸膛上的腳印,笑道:“不打了不打了!小兄弟,我看你也是個俊朗人物,不像做賊的,到底是有什么恩怨,這樣仇視秦公,這又是‘惡霸’,又是‘助紂為虐’的。”
豪云先前見花蓮男生女相,又鬼鬼祟祟偷進(jìn)秦家,未免心有輕視,只是這一交手,打的酣暢,見其功力不俗,堂堂正正的,出招爽利,不免又對其改觀。聽他嘴中罵罵咧咧,似有緣由,他從來不比糊涂武,因此停下來,欲要弄清。
兩人停了手�;ㄉ彿降每沾蛄亢涝疲娝簧韯叛b,身后一破爛的披風(fēng),一叢胡子連鬢,雖不修邊幅,不過眉如刀削,雙目明亮,面目卻是英俊的很。
豪云撓了撓他那亂胡子,說道:“你說說,若是不難辦,秦公向來大度,好好與他言明,他興許就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