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是怎樣,白桑卻未言盡,她狠狠的將長劍往地上一擲,轉(zhuǎn)身憤然離去了。
第81章
天下會武(二十六)
白桑一走,眾人頓時松下一口氣。
紫芝和澤蘭入虛懷谷數(shù)年,
兩人入谷時,
莫問已經(jīng)不在,所以兩人對這一事有諸多不明,
只紫芝入谷較早,
聽得一些傳言。
虛懷谷處在川蜀和苗疆交界之處,
谷中弟子救世濟人,而苗疆之地總有一股暗流,尋修惡蠱,
殘害百姓。
一方救人,一方害人,可說是水火不容。
十幾年前,
苗疆蠱皇手下多股勢力斗爭,
局勢難控,蠱皇派出圣女求助虛懷谷。
這苗疆蠱皇難以正邪論斷,
但其抑制修蠱之人大肆傷害平民百姓的作用不可忽視,
倘若蠱皇一死,
其勢力崩塌,那些潛伏的狂徒不受拘束,
必然興起拿人試蠱的惡潮,是以玄參果斷帶領(lǐng)門徒相助。
平復(fù)蠱皇勢力斗爭后,
卻是多敗俱傷,連虛懷谷亦是元氣大損,便是在這一戰(zhàn)之中,
玄參從苗疆之地帶回來一個四五歲大的孩子。
此女怪模怪樣,脖子上帶著玄鐵項圈,連著斷裂的鎖鏈,猶如囚徒,額上紅紋妖冶,脈相微弱,幾乎難察,話不會說,路也走的踉蹌,對一切茫然無知,無甚反應(yīng),便如一個癡傻的新生嬰兒。
苗疆一向探尋禁術(shù),不僅拿人試蠱,更拿人煉蠱。
有一種禁法便是在婦女有孕期間,種下蠱種,飼以各種藥材。
待這嬰兒誕下,蠱種成熟,一人一蠱便是同根同源,同體同生。到時再將這嬰兒丟入萬蠱池中,以蠱飼養(yǎng),那些蠱便是她同伴親友,能與它們互相感應(yīng),也是她食物,供她養(yǎng)分。
這種禁法只是傳聞,因?qū)嵲诮腥朔艘乃迹瑹o人敢信,直待此女出現(xiàn)……
活人蠱,活人蠱,這是人?是蠱?
谷中人心中也不明白,只知道這東西留在谷中,一定是個禍害。
然而玄參卻力排眾議,不僅將她收留在谷中,更是收她為徒,讓眾人不得過問她身世,更不可輕言非議她的身份。
即便如此,谷中也無人敢接近她,只有玄參和白桑來負(fù)責(zé)教養(yǎng)她。
玄參身為谷主,諸事繁忙,空不出許多時間來教導(dǎo)徒兒,便只收了這么一個弟子,這人在虛懷谷現(xiàn)今新一輩的弟子之中便算得上是大師姐。
這位大師姐天資聰穎,針?biāo)巸砷T的醫(yī)術(shù)一教便會,實為舉世難求的逸才。
匆匆過得幾年,苗疆之地險惡勢力卷土重來,中原武林召集天下英豪共同討伐,虛懷谷自然在內(nèi)。
這一役之中,眾星隕落,谷主玄參也身負(fù)重傷,不久之后便離世了。這位大師姐從此消失。
白桑接任谷主,將此人從虛懷谷中除名,更是不準(zhǔn)谷中弟子提及此人。
新來的弟子都不知曉此人存在。紫芝拜入虛懷谷之時,正是天下英豪齊匯苗疆之后,那時那人消失不久,谷中還有不少人說起她的事,因此紫芝對那人的事是略知一二。
現(xiàn)在白桑這一番追砍莫問,她已然明白莫問就是莫輕言,他們這一輩的大師姐。
白桑已走,紫芝兩人雖然對往日恩怨好奇,也知不便細(xì)問,不便久留。
紫芝說道:“莫……問姑娘,打攪了,我們先走了�!�
莫問見白桑離去,兀自還盯著那把劍,紫芝說話,她也沒多注意,只是點頭示意。
紫芝朝眾人一欠身,拉著茫然的澤蘭走了。
遠(yuǎn)遠(yuǎn)還聽得澤蘭問:“師姐,木頭臉真是我們虛懷谷弟子��?”
虛懷谷中人離去后,院中沉靜的出奇,呼呼風(fēng)過。
君如玉拉了拉君姒雪袖子,示意告退。兩人雖想要與魚兒多相處,多了解,但現(xiàn)在這樣的狀況,她們知道自己還只算是個外人,不便過多打擾的,因此兩人也向眾人告了辭,心有遺憾的離去,將空間留給他們。
人走的差不多,院子里只有莫問、魚兒、厭離和齊天柱四人。魚兒瞧得出莫問的失落,更能感受到她垂眸掩住的痛苦。
良久,莫問道:“嘿嘿,總算是躲過了�!�
她臉上做不出大動作,一臉木然的發(fā)出笑聲,便有些傻里傻氣。魚兒三人此刻都未說話,見莫問并不想提及與虛懷谷的恩怨,便也不會過問。
只是她笑聲之中的牽強,三人聽出卻無法忽視。
厭離輕聲一嘆,說道:“傻不傻�!苯俸笥嗌拈_懷裝得一點也不像。
莫問沉默了下去。魚兒去看她時,吃了一驚,見她面容木然,一雙眼睛卻已濕潤,懸淚欲泣。
莫問張開了雙臂朝魚兒來,像是要抱她,待得過來,見她面色蒼白,想起她受了傷來著,便轉(zhuǎn)而向厭離,將她抱住。
厭離倒也真站著一動不動,讓她抱著,撫撫她的后背,平淡的念叨:“莫要弄臟了我的道袍�!�
清酒四人已趕了回來,一進(jìn)院子,見只有他們幾人,地上還躺著一把利劍,當(dāng)即明白,這是人已經(jīng)來過了。
清酒走來拾起劍,問道:“白谷主已經(jīng)來過了?”
厭離嘆道:“剛走不久,有驚無險�!�
莫問離了厭離,叫著:“清酒�!甭曇糨p軟,頗有些委屈。向清酒撲來。
清酒手中挽劍收起,身子往旁一側(cè),輕巧躲過。
莫問便撲到了唐麟趾身上。唐麟趾推著她的臉頰,叫道:“憨皮,爬開,莫挨我!”
白桑離去之后,莫問仍舊不回?zé)o為宮的住處,怕再遇著白桑。厭離為了避免江影和魏冉擔(dān)心,便一人回去了。
魚兒因被琴鬼琴音震傷,還需留在七弦宮這里靜養(yǎng)。
一眾人不好都留在別人的地方,便只清酒和莫問留在七弦宮住處,其余幾人回了寧清園。
午時,燕悲離的會議也散了。宮商從雅室回來。解千愁和云惘然兩人一起來探望了一番,一路伴著嘴又走了。
午時過后,天下會武依舊在舉行,此刻便是武林高輩互相較量,乃是武功巔峰之流的切磋,無疑是精彩絕倫。
魚兒卻已無心去關(guān)注,她心中真是不能染一片塵埃,稍起雜念,便覺得耳中翁鳴不止,胸悶如壓巨石,難以透氣,是以只能放空思緒。
腦子里空白一片,什么也不去想,只空空的望著身旁的人。
秋風(fēng)吹拂院中枯葉衰草,颯颯作響。她衣袂擺動,墨發(fā)之中的兩股白色流蘇總是左右輕搖不停,雖是雪一樣的顏色,卻總讓她覺得這是深秋之中唯一的春景,或許是因為風(fēng)息中若有若無的桃花香罷。
“魚兒?魚兒!”
魚兒遽然回神,愣愣道:“怎么了?”
清酒道:“怎么出神了?”
魚兒道:“沒有,我在聽,你繼續(xù)說罷�!�
清酒笑道:“累了便回去歇著罷�!�
魚兒搖了搖頭,要說話時,外邊來了一人,瞧著模樣是名劍山莊門徒。他瞧見兩人以后,只朝兩人點頭示意,便匆匆進(jìn)去了。
兩人不以為意,卻見那人進(jìn)去不久后便出來了,身后還跟著宮商。
宮商擰著眉,臉色不好,路過兩人身邊時,向清酒說道:“我去去就回,你若有事直接吩咐門下弟子,或待我回來再說。”
宮商隨著那人又離開了,清酒見宮商神色有異,知道有事發(fā)生,事關(guān)七弦宮。
果不其然,過不多久,陽春跑了過來。
他身姿輕捷,落在墻頭,便縮著身子直接蹲在墻頭也不下來,兩只大袖幾乎遮住他的雙腿,彼時清酒和魚兒還在院子里,聽得他叫:“清酒姑娘,魚兒姑娘,出事了�!�
清酒問道:“陽春?出什么事了?”
陽春朝屋里望了望,此時七弦宮弟子都在前院習(xí)練,琴聲溫和,幽幽傳來。
陽春說道:“名劍山莊的侍衛(wèi)不是一直在搜尋那兩個七弦宮的弟子和消失的武林人士么�!�
清酒道:“找到了?”
陽春嘖舌道:“找是找到了,今日午時在山中找到的,可惜已經(jīng)死了,只找到尸體�!�
清酒沒有絲毫驚駭,很是平淡的道:“哦,還有呢?”
陽春驚訝道:“你怎么知道還有?那些從名劍山莊消失的人的身畔還躺著好些江湖中人的尸體,奇怪的很。”
清酒沉吟道:“是兩伙人交手,兩敗俱傷而死?那些都是什么人?”
陽春道:“奇怪就奇怪在這里。白谷主去初步一探,發(fā)現(xiàn)那七弦宮兩名弟子和另外消失的幾個人并無外傷,也沒內(nèi)傷,卻好似被人放干鮮血而死。而出現(xiàn)在他們身畔的那些江湖中人的尸體更是奇怪,竟有一百來具,名劍山莊的停尸房都擺不下了,硬是放的滿院子里都是,瞧著□人的緊……”
清酒道:“說正事�!�
陽春咳嗽兩聲,說道:“白谷主說那一百來具尸體傷口陳舊,分明是死了很久了,而且……”
清酒道:“而且?”
陽春說道:“有人辨認(rèn)出來,里邊好些都是當(dāng)年在天下群豪同苗疆那群拿人試蠱的瘋子一戰(zhàn)時殞身和消失的俠客。”
清酒沉吟一聲:“嗯?”
陽春嘆道:“清酒姑娘,你說是不是邪門的很。當(dāng)年就死了的人,怎會突然出現(xiàn)在虎嘯山中,而且都好幾年了,那些人尸首早該腐爛了,但我看那些人尸身完整的很,除了顏色有些一言難盡,其他的簡直與剛死的無異。”
清酒道:“嗯,確實奇怪,燕莊主他們是什么反應(yīng)?”
陽春抱著雙臂,仰頭朝天閉眼想了想,說道:“燕莊主發(fā)了好大脾氣,要徹查清楚,莊中又增加了不少守衛(wèi),里三層,外三層圍的跟鐵桶似的。白谷主帶著弟子在檢查那些死尸,嘖嘖,想來白谷主一介女流,面對那么多尸體面不改色,上下翻看,小弟我是敬佩不已啊。其他得到消息的人大多在觀望,我想一是猜測這是有人蓄意為之,沖著封喉劍而來的,二是猜測這是當(dāng)年一戰(zhàn)苗疆之地的余孽知道天下英雄匯聚名劍山莊,為了報復(fù)而來的,還有一些人比武的比武,等著看劍的等著看劍,事不關(guān)己,心大的很……”
清酒雖只問了一句,然而陽春開了口,便停不下來。
臨了,陽春神神秘秘的壓低了聲說道:“清酒姑娘,按小弟我行走江湖多年的經(jīng)驗,名劍山莊這次天下比武弄出這么多幺蛾子,事事被人牽著走,恐怕是莊中出了內(nèi)鬼�!�
清酒笑了笑,點頭說道:“哦,你還挺聰明�!�
第82章
天下會武(二十七)
當(dāng)晚宮商歸來,神色哀戚,
眉眼倦憊。清酒一問,
當(dāng)真是找到了那兩名七弦宮弟子的尸體。
天底下講究入土為安,燕悲離已遣人下山置辦棺槨,
只待白桑查明死因,
棺槨置辦妥當(dāng),
便將那些尸身入殮。
宮商悲痛于弟子無辜身死,不知仇人是誰便罷,及至如今,
尸身還得暴露在外,不得安寧。是以郁郁不樂,一早便歸房歇息了。
晚來清風(fēng)掃月,
夜空如洗,
明月光華皎潔。因魚兒須要靜養(yǎng),清酒便不和她同住,
住在魚兒左側(cè)廂房中。
及至中夜,
清酒聽得異動,
雙眸一睜,清明的不似從睡夢之中清醒的人。
她迅速穿衣,
躍出房外,縱氣輕身,
飛身到屋檐之上,遙望山莊東方,見起了火光,
人聲吵雜,竟蔓延到這邊來。
風(fēng)息之中,捎來淡淡的血氣。
清酒眼眸一覷,她記得陽春說停放尸體的地方便在東邊,略一沉吟,想寧清園在山莊最外圍,離那里較遠(yuǎn),花蓮幾人不一定察覺了動靜,想要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還是得自己過去查探。
清酒朝那方飛身而去,掠過幾處屋檐,忽而停住。
她立在飛檐之上,衣袂飄飄,腳下閣樓高聳,整個名劍山莊盡收眼底�;剡^身了望來處七弦宮的方向,視線盡頭,黑□□難辨物形,黑夜之中亦有月光不及之地。
清酒凝神細(xì)聽,果然還是能聽見很細(xì)微的聲音,猶如蟲鳴之聲。
清酒又看了一眼東邊,卻并不過去,而是一轉(zhuǎn)方向,回七弦宮住處去了。
身姿飄逸如流云,方落在墻頭,便見魚兒從屋中出來,正一步步往外走,似要出去。
清酒一怔,落將下來,問道:“魚兒,怎么起來了?夜里風(fēng)涼,明明說過讓你在屋中好生歇息。”
魚兒并未答話,腳步緩慢,落地?zé)o聲,直往前走。
清酒皺了皺眉,輕聲喚道:“魚兒,你要去哪里?”
魚兒依舊不答話,恍若未聞。
清酒察覺到不對,阻住魚兒去路。魚兒腳步一轉(zhuǎn),繞開了她。清酒臉色一變,揚聲叫道:“莫問!”
清酒從后擁住魚兒。魚兒無聲掙扎,并不如何激烈。清酒將魚兒身子轉(zhuǎn)過來,扶著她的臉,叫道:“魚兒!”
只見魚兒雙眸無神,看著清酒,也沒什么反應(yīng)。
莫問披著外衫,趿拉著鞋子,一走到檐下,瞧見這情狀,疾步過來,把住魚兒右手,眸光一動,左手在腰間一撥,兩指間已夾住一根銀針,一針便扎入魚兒后頸穴位之中。
魚兒登時身子一軟,倒在清酒懷里。
莫問拿著青環(huán)鑄就的匕首‘延壽’,在魚兒后頸一劃,淺淺的劃開銀針附近的皮膚,將銀針□□的時候,針身還扎著一條黑色的長蟲,兀自蠕動,好一會兒身軀才僵硬過去。
莫問用錦帕將這長蟲包好,又給魚兒傷處上藥包扎,說道:“好險,幸好這蠱蟲鉆入的還不深�!�
清酒將魚兒摟抱在懷里,臉頰貼著她的頭發(fā),冷聲道:“調(diào)虎離山么�!�
“瞧魚兒癥狀,這蠱入體,便能將人控制住�!蹦獑柹锨鞍炎◆~兒經(jīng)脈,頗有些詫異,嘆道:“天底下竟然還有這樣的蠱蟲�!�
莫問道:“清酒,你可瞧見下蠱之人?”
清酒道:“東邊停尸房出現(xiàn)異狀,我起身前去查探,半路聽有異聲,覺得不妥,返回來就瞧見魚兒朝外走,喚她不應(yīng),如同別人操縱的傀儡一般�!�
莫問說道:“什么聲音?”
清酒道:“蟲鳴聲�!彼换仄呦覍m,那聲音便更遠(yuǎn)了。
莫問沉吟道:“苗疆一帶控制蠱蟲,或以藥物,或以氣味,或以動作,或以聲音,那蟲鳴聲大概就是用來操縱魚兒體內(nèi)蠱蟲的�!�
名劍山莊之中,高手云集,若不是蟲鳴這類在山中的尋常之聲,便極易給人發(fā)現(xiàn)。
“好算計啊�!鼻寰评湫α藘陕暎骸澳阌惺裁椿I謀,有什么計劃,我通通不會插手,你卻偏偏要來惹我�!�
清酒抱起魚兒。魚兒身子雖長好了,但仍偏清瘦,此刻窩在清酒懷里,清酒更能感受到她的纖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