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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君姒雪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不會守寡。

    魚兒說道:“二姐,我累了,想要睡了�!�

    君姒雪心里被沖擊的凌亂一片,還未回過

    神來,囫圇答應著:“好,你休息�!�

    魚兒將君姒雪送出門,君姒雪道:“不用送了,你回去歇著罷�!�

    君姒雪朝自己房間走去,一路若有所思,總覺得哪里不對,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

    第118章

    如魚化龍(十三)

    夜深人靜,

    蟲鳴聲聲。陽春走到清酒門前,行如鬼魅,不帶一點聲響。

    悄然推開房門,

    躡手躡腳走了進來,桌上的茶壺不知何故歪倒在地上,茶水流了一地。

    他輕輕跨過去,

    走到窗前,藉著透窗的朦朧光輝,看見床上的人和衣而臥,

    抱著封喉劍,

    把自己蜷成一團,那面具不曾取下。

    陽春搓了搓手,腹誹道:“魚兒姑娘說你就是清酒姑娘,

    且叫我來做個印證!”

    他手朝清酒耳邊的系帶伸去,要摘下她的面具,叫她無可隱瞞,再做不了戲。

    待得近了,不禁摒住呼吸,升起一種解開真相的興奮。

    睡著的人驀然睜眼,

    封喉劍出鞘,

    倏忽間,

    一道幽深的寒芒朝著陽春喉頭劃來。

    陽春輕功第一,反應更是敏捷,卻也措不及防,

    十分狼狽的閃過這一劍,若他輕功稍微弱些,可真叫這劍給一劍封喉了。

    清酒站起了身,右手持著封喉劍。

    陽春道:“知還姑娘,我下去出恭,睡的迷迷糊糊走錯房了,誤會,誤會!擾你清夢,對不住你,我立刻回去�!�

    清酒不言語,銀質(zhì)面具泛著陰冷的光,昏暗光線中瞧不清她的眼神。

    陽春一向感覺敏銳,他察覺到眼前這人氣息冷厲,此時此刻,殺神一般。他心底就覺得不妙。

    封喉劍輕吟,落在他耳中,直覺得心煩意亂,身子發(fā)軟,去看那封喉劍,那劍身好像飄出紅色的血氣。

    不待細看,清酒又一劍攻來。陽春輕身一縱到柜子上,身子游魚一般,越窗而逃。

    他道清酒不會窮追不舍,哪料背后轟然一響,往后一瞅,那人提劍追來,要趕盡殺絕的勢頭,頓時魂飛魄散,腳下不敢留力。

    卻也不知是不是封喉劍的影響,腿腳乏力,輕功大減,幾息之間被人追上。

    他直覺得頭頂發(fā)毛,腦袋往下一縮,封喉貼著他腦袋削了過去,割斷了他幾根頭發(fā)。

    他就勢一滾,落到院子里,往眾人廂房里跑,沒命的喊:“齊大哥,花蓮兄弟,魚兒姑娘,救命啊!”殺豬似的。

    清酒一劍快似一劍,起初幾劍陽春還能躲得過去,到后邊只能手腳并用,連滾帶爬。

    清酒一劍刺來,一道罡風破墻而出,劈面往清酒而來,清酒持劍正面相擊。

    那是唐麟趾用赤霓射來的箭,她一般愛在梁上睡覺,耳朵貼在房梁上,耳力格外敏銳,一聽到風吹草動,立馬驚覺。

    唐麟趾一出來就見那人要對陽春下殺手,她本來不大信這人是清酒,如今見這危急狀況,不待多想,射出的一劍使了十成十的威力。

    這箭力生猛,如天外隕石砸落。清酒單手執(zhí)劍,相抗一瞬,將其擊偏,卻也未完全躲過,箭矢劃過之時,帶動銳風,劃破了清酒的下頦,血珠滲出,如一道紅線。

    唐麟趾趁著清酒攔箭時,已經(jīng)沖出來將陽春一把提溜到后邊,然而清酒攔箭之快,遠出唐麟趾所料,她手里還提著陽春,那人已如影隨形,一劍指著陽春。

    唐麟趾額角一跳,罵道:“龜兒子的。”

    左手赤霓往上一攔,架住封喉。

    她左手雖能使刀,但不如右手靈活,那封喉劍又很是邪性,清酒猛然一擊之下,她招架不住,單膝跪地。

    “知還姑娘!”橫里一道劍氣挑來,清酒往后飛掠躲開,唐麟趾燃眉之急得解。

    魚兒一聽到動靜,披上外衫,提著秋水劍便出來了,一出來見那人和唐麟趾打成一團,叫了那人一聲,急忙出手分解。

    齊天柱和花蓮等人都聽到動靜從廂房

    里出來了。陽春像受了天大委屈,抱著花蓮訴苦。

    “你們再晚點出來,就見不到我了啊�!�

    清酒站在遠處,未再窮追不舍,此刻她像溺了水才上岸的人,喘著氣,白日里大熱天不曾流汗,此刻冷汗不止,濡濕了兩鬢長發(fā)。

    陽春瞧著那把封喉,再看看執(zhí)劍的人,毛骨悚然,吞咽著口水,覺得齊天柱這身量更叫人放心些,默默挪到齊天柱身后:“她真要殺我�!�

    魚兒手里是出鞘的秋水。唐麟趾改用右手持刀,一副要與那人再打過的勢頭。齊天柱手中擎著鐵杵,往地上一頓。眾人持兵向著那人,防備她再動手。

    方才一番交手,劍氣縱橫,院里幾株桑樹受盡摧殘,落葉紛紛。

    魚兒才叫了一聲:“知還姑娘……”想要勸解。

    清酒向左一劍揮下,身側(cè)的石桌被她切豆腐般一劍兩半,她向著眾人道:“諸位若再逾矩,便如此桌,屆時莫怪我不客氣�!�

    她聲音嘶啞,如濃睡方醒時的嗓音,逐字逐句說著狠厲的話。

    魚兒道:“知還姑娘!”

    那人毫不理睬,轉(zhuǎn)身朝廂房走去。

    眾人對前后發(fā)生的事不清楚,見人走了,剩一院慘狀,一臉莫名,圍著陽春問始末。

    陽春將前后說來。唐麟趾擦著虎口撕裂處的鮮血,嘲道:“大名鼎鼎的兩袖清風也有失手的時候�!�

    陽春不服道:“我進出毫無聲息,這女人一下子就發(fā)覺了,肯定是睜著眼睛睡覺的�!�

    魚兒站在一旁,捻著佛珠,靜靜的不說話。花蓮走上前,說道:“怎么了?”

    夜風颯颯,月色凄迷。

    魚兒說:“我猜她是清酒,一萬個感覺告訴我她是,但她不承認,不露出真容來,到頭來也只是感覺而已,得不到印證也就只是猜測�!�

    “魚兒……”

    如果得不到確實的證據(jù),一點變故也能叫她動搖。

    魚兒垂眸,低聲道:“我覺得如果是她,她不會這樣對我……對我們�!痹捳Z平靜,卻藏著難對人言的委屈。

    翌日,眾人繼續(xù)趕路�?綆追仡^后望,見魚兒等人的馬匹不知道比前幾天遠了多少,心里奇怪,向清酒道:“恩人,今日他們不如往常那樣緊跟,莫不是昨日被恩人嚇到了�!�

    清酒微微側(cè)頭,看向后方,目光在那人身上掃了一眼,抿了抿嘴,幽幽說道:“如此倒好�!�

    一行人趕到烏金城。因著那晚的事,魚兒幾人保持了距離,未再緊逼,遠遠跟在后邊。

    這一日才入城門,在牌坊下清酒瞧見三人在一側(cè)等候,那為首的人紫袍綸巾,氣宇軒昂,相貌堂堂。

    清酒勒停了馬。奎山問道:“恩人,怎么了?”

    清酒低聲道:“文武門門主,葉生�!�

    奎山道:“他怎么在這�!边@次恩人做的事要與他交上手,他不早不晚出現(xiàn)在此處,莫不是已聞得風吹草動。

    清酒皺著眉,目光往后掠去,聲音越發(fā)沉郁:“招待客人�!�

    葉生遙遙望見從城門而來的人影,眼前一亮,理了理衣袖。

    因流岫擔心這最后一人秦楓出現(xiàn)什么岔子,早已來信給葉生。信中說這是君家所尋要人,君家兩位小姐親自來尋,屆時希望門主通融等等。

    文武門與九霄山莊交好,君家的人既然來了,葉生自然要盡地主之誼。

    但來的不是九霄山莊的家主君臨,葉生本不用親自出來迎接,他卻出現(xiàn)在此處,神采奕奕。

    清酒看向他,漸漸的覷起眸子。

    魚兒等

    人騎馬過來,沒看到葉生,反而是先注意了停在牌坊旁的清酒和奎山。

    葉生走到馬前,向眾人行了半禮:“君二小姐,少莊主,恭候多時�!�

    魚兒等人才驚覺葉生在此處,連忙下馬,回了一禮:“葉門主,見諒,方才走神了,沒料到葉門主親自來迎接�!�

    在近處看到魚兒,葉生更是驚艷。

    自魚兒回君家那一宴中,他見過她一面之后,又隔了六年。花是越開越艷,人是越長越嬌。

    葉生道:“少莊主和二小姐第一次到烏金城來,自然要好好招待,我怕手下人怠慢了,不放心。流岫少樓主已來過信了,各位來意我已清楚,此事還需相談。各位路途辛苦,我已置備酒席,先讓我為各位接風洗塵。”

    魚兒看了一眼那人背影,見她夾了夾馬肚,馬匹緩緩向遠處去,奎山望了他們一眼,驅(qū)馬跟上了那人。

    魚兒回頭來向葉生笑道:“葉門主,我們此次來并非只為這一件事,我另有俗事纏身,不便同門主去文武門,讓家姐代我多陪兩杯水酒謝罪了�!�

    “這……”

    “告辭�!�

    魚兒使了個眼色,只唐麟趾和陽春跟著她,向那人去路離開。留了君姒雪等人在原地。

    君姒雪向葉生行了一禮:“葉門主,叨擾了�!�

    葉生神色頗為失落,向君姒雪笑了一笑,朝一側(cè)揚手:“請�!�

    清酒和奎山找了一家客棧,魚兒三人跟來后,看了看那客棧,轉(zhuǎn)頭看向?qū)γ妫@客棧對面也是客棧。

    一條街上兩家客棧對門開,絕無僅有。這邊客棧題字‘地老天荒’,那邊客棧題字‘海枯石爛’。

    陽春指著這牌子,笑道:“這是不是該掛個橫批‘有情人終成眷屬’�!�

    魚兒進了‘海枯石爛’這家客棧,她暫時不想再步步緊逼,試探那人,有時離得太近了,也看不清真相,所謂當局者迷。

    她也不怕跑了她,只要看住秦楓,總會遇著她。

    清酒進了‘地老天荒’的客棧,奎山在后說道:“恩人,他們住到對面那家客棧去了�!�

    久久地,清酒才應低聲應道:“嗯。”

    第119章

    如魚化龍(一十四)

    兩撥人分兩間客棧住下。頭三天,

    奎山托烏金城里的弟兄將文武門的大致情況打探了一番。

    文武門曾一度是江南武學世宗之首。葉霸死后,葉生年紀輕輕掌位,雖是少年才俊,

    終究不如其父威武,鎮(zhèn)得住四方宵小。

    文武門雖不及當年風光,但也依舊不好惹。文武門中的兩位長老是葉霸兄弟,

    功力渾厚,可說是這文武門的一對鎮(zhèn)門雄獅,妖邪莫敢侵犯。

    文武門的防守不松,

    奎山能打探的消息有限。

    清酒也不急,

    她知道此次要殺秦楓,不光是要對上葉生,還要對上魚兒幾人。

    還需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

    清酒坐在客棧二樓的隔間,座位臨窗,窗口正對著對面客棧。暮色已起,華燈初升。

    一桌菜肴,奎山坐在對面大快朵頤。一路上被魚兒等人攪和的,他沒能好好吃上一頓,

    此刻放開了肚皮,

    吃的痛快。

    清酒無甚胃口,

    動了兩次筷子,目光望著對面客棧,思緒放空之時,

    手指沾著茶水,在桌上寫下八字。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清酒望著這八字,心里反覆念著,悶沉沉無處排解。

    有緣再聚,見上一面,已是莫大的恩賜,但人心是永遠不滿足的,看上一眼不夠。

    一念放縱,換來越發(fā)不舍。

    原本那晚就該決意逃脫,以她的功底,要逃開不是不行,若逃走了,便沒今日這般的煩惱了。

    但還不遲,此刻了斷,免其后患。

    清酒目光鎖在‘斷’字上,越看心口越是悶煩厭惡。

    不能再留在她身邊了,六年了,她越來越聰明,哪里是當初那個說什么信什么的傻丫頭,遲早騙不過她,要叫她發(fā)現(xiàn)的。

    她心緒百轉(zhuǎn)千回,繞不出自己給自己造的迷宮。忽而奎山在對面說道:“那不是君三小姐么�!�

    清酒如夢初醒,向窗口望出。

    魚兒穿著一身墨綠綢衫從客棧里走了出來。葉生站在門外,見她出來,向她行了一禮。兩人朝街上而去,陽春和唐麟趾并未跟著。

    清酒蹙著眉�?秸f道:“這是要去逛夜市罷。嘿嘿,這君家三小姐也到談婚論嫁的年紀了,聽說君莊主已起了意要招上門女婿,這葉門主不會是看上……”

    清酒手將桌上那八字一抹,站起了身。

    奎山道:“恩人?”

    清酒道:“陪我出去走走�!�

    “這當口?”

    話沒說完,清酒已經(jīng)往外走去了�?揭荒M嘴的油,看著吃了一半的飯菜,嘆了一聲,認命的跟了上去。

    這烏金城的夜市很是熱鬧。酒樓、賭坊、茶樓、戲樓、雜耍、各色的小玩意兒,河邊還有放花燈的。

    清酒和奎山從街頭走起,剛開始奎山瞧著有意思的雜耍,呵兩聲彩,拉著清酒看。清酒無甚興致,淡然路過。

    奎山才知她真是出來走走而已。沒走多遠,瞧見了前邊的葉生和魚兒,兩人在賣面具的攤子前立住了。

    清酒腳步一轉(zhuǎn),側(cè)過身子,站在了一旁的冰糖葫蘆攤子前。

    奎山一面問:“恩人,你不是不愛吃甜食么�!币幻嬗终f:“前面那兩人好像是葉門主和君三小姐,恩人,我們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與他們同行?”

    清酒給了那攤販一錠銀子,將那扎滿糖葫蘆的草木棒子都買了下來,往奎山一扔,冷聲道:“給你買的。多吃東西,少說話�!�

    “去打招呼同行,你和他們很熟么?”

    “……”

    奎山接住那草木棒子,嘀咕道:“我也吃不了這么多啊�!�

    魚兒和葉生又繼續(xù)往前走。清酒正好買完了糖葫蘆,也繼續(xù)往前走�?奖е呛J的架子走在她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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