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女人六神無主,跑到后窗,想往下跳,發(fā)現(xiàn)有兩個黑衣保鏢站在窗下。
前有豺狼后有猛虎,女人急得哭出聲,“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他聲線平穩(wěn),“我說了,我們可以救你。”
女人思索半分鐘,把門栓打開,“那個死鬼昨晚說接了一單生意要發(fā)財,我知道他又要做壞事,一晚上都沒等到他回來,也不敢出門打聽……”
程亦錚耐心聽完,“他在醫(yī)院。”
女人湊近一步,“他怎么了。”
程亦錚黑眸沉郁,“殺人未遂�!�
女人坐地上嚎啕大哭,開始謾罵男人。
宋韻上前安慰,“大姐,七年前是你男人主動殺人還是有人雇兇殺人,把你知道的說出來,性質(zhì)不一樣,對你男人的判罰也不一樣,主動自首,或許能保下一命�!�
女人不懂法律,但看宋韻目光真誠,不像騙人的樣子,“邵大他……他一時糊涂啊,他財迷心竅,答應(yīng)蘇州姓翁的女人殺掉兩個人,啊,不,其實是三個人,有一個姓宋的被人帶走,那兩個就被勒死在白樺林深埋地下�!�
宋韻迫不及待,“翁冉,對嗎,黃海飯店的老板�!�
女人抹著眼淚,“是這個名字,挺氣派的一個女人,親自跟邵大談得,我記憶深刻�!�
冷春從門口進來,示意程亦錚進一步說話,“程先生,邵大在醫(yī)院醒過來,咬定自己受人所害,他說自己見外地女人漂亮,動了點心思,可女人的手都沒碰到,就被外地來得一男一女打成重傷�!�
一男一女指的是蘇巖和宋韻了。
程亦錚扔掉煙頭,在腳下踩滅,“殺人未遂和性騷擾差得不是一點半點,說明邵老大懂法,在避重就輕�!�
冷春點頭,“邵老大傷勢不輕,很可能瞎掉一只眼睛,現(xiàn)場沒有監(jiān)控設(shè)備,也沒有證人,我已經(jīng)把白色保時捷提供給警方,破碎的玻璃可以證明邵大的攻擊傾向,但免不了宋小姐要接受警方的問詢�!�
程亦錚略思索,“邵大這邊留下人手看守,別讓他跑了。另外,去跟警方報案,白樺林里有兩具尸骨,有人親口指認兇手�!�
程亦錚把手里的錄音筆交給冷春,“你處理一下,把有用的證據(jù)一并交給警方。”
他從前在省政時就有攜帶錄音筆的習慣,如今去到中原,又把這個習慣撿回來,今天派上了用場。
他回頭叫宋韻,“宋韻,走了�!�
宋韻起身,“這就走了?”
“其他的事還需要一點時間處理,我們爭取早一點處理完好回青州�!�
程亦錚給女人留下一筆錢作為給邵老大的治療費用,多給了一個零。
錄音筆起了關(guān)鍵性作用,警方搜索出白骨立案調(diào)查七年前的殺人案,警方去醫(yī)院第一次審訊邵大時,邵大就嗅出不對,他偷著給翁冉報了信,同時威脅翁冉派人來醫(yī)院帶走他。
翁冉知道邵大被抓,一定會供出她來,她心里十分不安,給翁建打電話,讓他安排人帶邵大藏匿起來。
翁冉安排好一切,到黃海飯店是上午十一點鐘。
經(jīng)理在電梯門口等她,“程總在一號包間�!�
一號包間從不對外開放,作為程亦哲接待客人的私用包房,上次陸日發(fā)就是在一號包間被程亦哲收拾的。
翁冉步伐一滯,“他自己嗎。”
經(jīng)理言辭閃爍,“您上去就知道了�!�
翁冉上樓,不知道是不是邵大的事讓她格外警惕,往常她從不在意攝像頭,今天瞥了四五處,發(fā)現(xiàn)攝像頭都沒有開。
包間門一個個緊閉著,白天客人少,走廊只飄蕩著高跟鞋的回音。
翁冉手搭在門把,深吸口氣穩(wěn)住心神,才推開門。
包房內(nèi)沒開燈,窗簾也遮得合攏,一陣撲面而來的壓抑陰森。
程亦哲靠著椅背,擺了一盤圍棋,自己和自己對弈。
翁冉環(huán)顧四周,一個保鏢,一個司機,都是程亦哲最心腹的助手,此刻一身黑衣,煞氣騰騰。
翁冉心口一沉,面上故作鎮(zhèn)定,“阿哲,今天程氏不忙了?”
“上午的小型決策會不需要我參加�!背桃嗾苣笾涣:谧�,在棋盤上尋覓,“中午在黃海吃完午飯再去程氏�!�
翁冉把外套掛在衣架上,“那我去安排。”
程亦哲落下棋子,又捏一粒白子,“不用�!�
“今天來得這么晚,吃早餐沒?”
“在車上喝了粥�!�
他抬眸,玩笑透著認真,“你從哪來�!�
“我住北區(qū)善水匯,你不記得?”
“這幾晚睡得好嗎�!�
程亦哲突如其來的關(guān)懷,翁冉并不喜悅,反而覺得毛骨悚然,“睡得好,你呢?”
“還可以�!卑鬃尤腙嚕谄宕螳@全勝,他心滿意足收拾棋盤,“但我認為你睡得不好,因為你心虛,寧縣東窗事發(fā),你想要滅她的口,問過我的意思嗎�!�
第一百八十九章
這幾晚你去了哪
翁冉仿佛被一股電流擊中,電光石火最終化為一片虛白,她整個人震在原地。
程亦哲神色晦暗不明,“寧縣的事為什么一直瞞我�!�
翁冉咬著明艷的紅唇,“說了又怎么樣呢,讓你平添心里負擔,我說過,出了任何事情,我站在前面,由我來扛!”
程亦哲指節(jié)叩擊桌板,“我父親讓你扛得?我們程家的男人出了事情,要一個女人擋在前面?我現(xiàn)在問你,滅她的口,問過我的意思沒有!”
“沒有!”翁冉含哀帶怨地望著程亦哲,帶著一股倔強,“她接近你不懷好意,是我擔心你被情所困,你舍不得出手,最終會毀在她的手里!宋小姐但凡出了事情,我翁冉一命抵一命!”
程亦哲起身,高大身影罩住她,‘啪’的一巴掌,翁冉耳膜嗡嗡作響。
她瞳孔的水色,撥動不了男人半分心弦,“你賠不起!”
“你打我?”翁冉唇角出血,茫然佇立原地。
她聲音嘶啞,“你喜歡養(yǎng)鷹,你應(yīng)該知道鷹的習性,它一生只認一個主人,它很聰明,為了保護主人,潛伏在新主人身邊伺機反咬,你認為你能馴服那只想要護主的新鷹?你認為它對你會有忠誠和愛慕?”
程亦哲噴出一縷煙霧,眼神清明的看著她,“她不是鷹,她是一個鮮活的人�!�
煙霧漫過他眉眼,清俊分明。
程亦哲坐回椅子,“也從來沒有人讓你去做一只鷹,生意場上我們是合作伙伴,私事上我從未干涉過你,你也不該干涉我!”
煙霧散開,翁冉似乎才看清楚這個人,“咱們認識十多年了,我捂不熱你的心?”
他叼著煙,眼神沒有絲毫閃躲,“捂不熱。”
桌案上的對講機突兀的響起,里面的聲音清晰傳來,“程總,上頭來人查,要找翁老板�!�
“她不在�!�
“那外面……”
“讓他們進來查!”
程亦哲掐滅煙,背對翁冉,“帶下去�!�
保鏢問:“帶去哪里?”
“地牢�!�
冷酷無情的兩個字,翁冉從頭到腳都是麻的,麻得沒了知覺,五臟六腑擰在一起,擠壓著血管,她幾乎無法喘息,“地牢……你把我關(guān)在地牢?”
他寬闊筆直的脊背在光影深處,黑硬利落的發(fā)茬,和一截白皙有力的的脖頸對比鮮明。
翁冉熟悉他的每一寸,此時,又無比陌生。
“阿哲……”翁冉慌了神,她清楚地牢是什么地方,不打不罵,不餓不渴,沒有一絲一毫的傷痕,虐待,迫害,僅僅是封閉在里面,沒有窗,沒有網(wǎng)絡(luò),甚至不分晝夜,吃飽了席地而睡,永遠是漆黑的,死寂無聲的。
心理的折磨,精神的摧殘,活活給一個正常人逼瘋。
“我跟了你十幾年……十幾年啊,你不能這么對我!”
“監(jiān)獄就比地牢好過嗎?”他背影一絲不茍,“你真不想活了?”
她才三十二歲啊,未來還有很長的路,她還沒有結(jié)婚,沒有生子,這一刻突然對生命產(chǎn)生了眷戀。
“翁冉,你對宋韻下手時,有沒有想過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你替我父親出頭結(jié)束那兩個人性命時,有沒有想過他們是家庭的頂梁柱,是孩子的父親,是母親的兒子,是妻子的丈夫?”
“生意場上,你可以手段陰鷙,不留余地,可你手上不該沾血。”
“地牢是我給你的歸宿。”他頓了頓,呼出一口煙霧,“好好活著。”
四個字激起翁冉胸腔一波一波的震蕩,她所有的辯駁戛然而止。
不送她上法庭,這是男人給她十多年付出最后的情面,也是最后的訣別。
他不會來見她的,永遠不會!
他仍不回頭,聲音略顯疲憊,“帶她下去�!�
……
宋韻跟程亦錚回到青州,路過黃海飯店時,外邊圍了一圈警力。
老鞠的電話打過來,程亦錚問:“怎么樣?”
“沒找到翁冉,第一時間去的她住處,監(jiān)控顯示她十點鐘開車出來。黃海飯店的監(jiān)控在維修中,所有人今天上午都沒見到翁冉進黃海飯店�!�
程亦錚說:“我在黃海飯店附近,下去說�!�
宋韻也跟著程亦錚下車,他把外套披到她身上,“去車上等,外面風大�!�
“我透透氣�!�
兩個男人走到柏樹下抽煙。
黃海飯店的大門推開,走出的幾個高大身影中,程亦哲陪著一名警員,身影冷峻挺拔。
宋韻整個人僵住。
她沒想過這個時候程亦哲會出現(xiàn)在黃海飯店。
是翁冉的事情驚動了他?這么快。
程亦哲有所感知似得,抬眸撞見宋韻的目光。
宋韻看不真切他的眉目究竟是喜是怒,是陰是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