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是啊,說生了一個不孝女,翅膀硬了,已不把他這個做父親的放在眼里�!�
“不孝女”啞然失笑,又問,“那……你們談得怎么樣了?”
溫嶺遠笑而不語。
寧樨催促著,“不要賣關子了!”
“寧總這個人,只要對了他的脾性,就很好打交道�!�
“意思是……”
“答應了�!�
“真的嗎?!這樣一塊臭石頭也能說得通嗎?”寧樨大喜過望,“快告訴我,你是怎么跟他說的?”
寧治東這幾天思前想后,原本便已打算和溫嶺遠好好聊一聊這件事,今天既然溫嶺遠也在,擇日不如撞日。
一下午,他們喝茶,打麻將,漫無邊際地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溫嶺遠有意聯(lián)合李勇給他喂牌,他看出來了卻也欣然接受,贏得盆滿缽滿。
打完牌,晚上再順理成章一道吃飯,飯桌上也沒聊正式的,依舊扯著閑篇。
飯后,他們再輾轉(zhuǎn)到了一個酒吧,寧治東這時候一轉(zhuǎn)贏錢之后在飯桌上興高采烈的作風,才開始與他掏心掏肺。
最開始,也沒提寧樨,先說自己這些年不容易,一心撲在事業(yè),忽略了家庭,可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實難回頭。
后來,話題才慢慢往寧樨身上引,說就這一個女兒,心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怎么可能不疼愛。但他與奚紋玉,都是頂自私的人,試過的,改不掉。最后,寧治東已喝到差不多,整個人感慨萬千,只差涕泗橫流了。
將寧樨托付給他,叫他一定好好待她,不然自己舍得一身剮,也會讓他這輩子過不安生。狠話放過,才來軟的,說跟他認識多年,知道他為人靠得住,不然,是絕對不會松這個口的。
這些,溫嶺遠都懶說復述,畢竟喝醉了的寧治東,多是一些車轱轆的話。至于自己為了迎合寧治東的這個“江湖人”脾性,指天發(fā)誓說的那些話,他就更開不了口告訴寧樨。
于是笑一笑,有心逗她,“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寧樨便踮起腳尖往他唇上碰一下,他不甚滿意地伸手,摟住她的腰,攬近自己身前,低頭深吻。
在門口,且不是在自己家中。寧樨相信他應當確實喝了不少酒,這樣不謹慎,不像是他的作風。
便輕輕推一推他,說先進屋去。
溫嶺遠微醺的眼里帶著笑意,看著她,卻是一下抓住了門把手,將她攔在門外,語氣堅決,“不能讓你進去�!�
“為什么?”
“你進來了,我就不會放你走了�!�
寧樨眨了一下眼睛,仿佛有些困惑,卻是欺近一步,笑著低聲問:“那你究竟,是想讓我進,還是不想讓我進呢?”
溫嶺遠的回答,是將抓住門把手的那只手,伸過去牽住了她的手臂,一把拽進去,關門,落鎖,直接將人打橫抱起。
寧樨跌落在蠶絲被上,這時候才沒來由的有一點慌,而溫嶺遠趁勢便摟住她的后頸,讓她腦袋墊在自己手掌之中。
借以燈光,看見他的眼睛,七分醒而三分醉。
寧樨確切地知道,自己已經(jīng)準備好了。
而溫嶺遠,既不急躁,而不將其當作一種儀式而過分謙恭,他緩慢且有耐心,但也會清楚讓她了解到,心里已然按捺不住的一種急切。
緊急關頭的時候,寧樨提出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或許能夠暫停讓她感覺到缺氧的這一切前期準備。
她不是不想繼續(xù),只是想先從這種陌生的應接不暇之中喘口氣,因為她領會到,這完完全全,是溫嶺遠的戰(zhàn)場,他是主宰。
“沒,沒有那個……”
溫嶺遠笑了聲,其實是有一點自嘲的,“我?guī)Я恕背霭l(fā)前一天,在超市囤積第二天路上要吃的食物時,隨手拿的。
收拾行李時,沒打算帶,又鬼使神差地放了進去。不知道此時此刻,是不是該感謝那一刻心猿意馬的自己。
寧樨始終不敢出聲,隔得這樣遠,但也害怕會驚擾到阿婆。
但是她不知道,這樣隱忍,反倒會讓溫嶺遠使壞。因為到最后,他丟棄了一切紳士精神,所有行動只憑沖動和本能,迫使她向他臣服。
這件事持續(xù)了多久,寧樨也不知道。
她是直到最后結(jié)束才想哭的,真奇怪,并不是在最疼痛的那一瞬間。
手指觸碰到的柔軟發(fā)梢,他濕潤而明亮的琥珀色眼睛,微微發(fā)燙的皮膚,沉重的喘息聲,都使她覺得,原來得償所愿,有這樣多的細節(jié)。
寧樨在溫嶺遠的擁抱之中,困倦地闔上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聽見他問她渴不渴,她點了一下頭。
然后便聽見他的腳步聲走了出去,沒有過多久,又回來。
溫嶺遠去給她拿了一瓶水,擰開了瓶蓋遞到她的手邊。
她手掌一撐,坐了起來,將水瓶接過去,避開他的目光,而他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去逗她,溫柔地碰了碰她的臉頰,低聲地問:“再去沖個澡?”
他們洗完澡,去了寧樨的房間,因為隔壁床鋪給弄得亂糟糟的,且明天早上,溫嶺遠依然要趕在阿婆醒來之前,起床回到自己房間。
躺下以后,寧樨拿過溫嶺遠的手機看了一眼,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了。
溫嶺遠以為她還要玩手機,睜開眼睛看了看她,笑著說:“你還不困?”
聽著,像是在質(zhì)問她是不是不滿意自己“業(yè)務能力”的意思。
寧樨立即拉起被子蒙住臉,干脆利落地說著:“!”
溫嶺遠伸出手臂將她摟住,溫柔地親一下她露在外面的,紅彤彤的耳朵,聲音低沉而倦懶的,對她說,“樨樨,今天是除夕了�!�
寧樨這才探出頭來,往一側(cè)的窗戶看一眼,即便那仍然是黑沉沉的一片天色,她也覺得,有了不同的意義。
溫嶺遠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處,低聲地問:“我是不是沒有對你說過?”
“說什么?”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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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只睡了四個小時,溫嶺遠還是在早上七點就起床�;氐阶约旱姆块g,將床單被罩都拆下來,拿去陽臺的洗衣機。
他洗漱過后,神清氣爽,依舊去散了一會兒步,回來的時候,阿婆也已經(jīng)起床了。
他笑著,充滿歉意地對阿婆說,昨晚喝醉吐在床單上了,所以拿去洗了。
阿婆忙說:“你放著就行,讓樨樨去洗!你是客人來著,怎么還做上了家務�!�
今日的早餐,是清粥、饅頭和榨菜,溫嶺遠喝過酒的胃十分受用。
早餐過后,阿婆便要開始準備午餐了,今天除夕,非同小可。阿婆一個人,難免會忙不過來。溫嶺遠十分堅持,阿婆便沒有拒絕他的幫忙。
到上午十點,阿婆暗自嘀咕一句,“治東喝醉了就不說了,怎么樨樨這么晚了還不起?”
溫嶺遠正在幫著給臘肉解凍,聞此笑了笑,不免略微覺得有點心虛,“……可能她晚上又玩手機到很晚了�!�
“得說說她,這壞習慣,得改�!�
“我也這么覺得�!彼槻患t心不跳。
作者有話要說: 記得我上一章的“作者有話說”嗎?一定記得先關注哦。
然后要請一下假,明天從外地趕回家,更新會很晚,大家可以不等,后天早上再看。
☆、立春(09)
直到過了十一點鐘,
寧樨才醒過來。拿起手機看時間的時候,
她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睡了這么久。
趕緊地爬起來洗漱換衣服,
客廳里沒尋到人,
往廚房去看,溫嶺遠在幫著阿婆腌魚。
他身上只著毛衣,衣袖挽起,
正將姜片和打結(jié)的蔥苗塞入剖開的魚肚。覺察到佇立在廚房門口的身影,溫嶺遠抬頭一笑,“起來了�!�
于外人前,他永遠是這樣溫文爾雅的模樣,如果不是親身體驗過,怎會想到他還有那樣掠奪的、熱烈的一面呢。
不需要刻意回想,那些細節(jié)自動浮現(xiàn)于腦海之中,使得寧樨一霎就紅了臉,不敢看溫嶺遠,往阿婆跟前湊,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嶺遠幫了一上午忙,
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你自己出去玩兒吧�!�
溫嶺遠卻笑著說,“洗衣機里的衣服還沒晾,
你去幫忙晾一下?”
寧樨低低地“嗯”了一聲,也不好意思與他對視,一旋身就走了。
等去陽臺上一看,洗衣機里裝著的,
哪里是什么“衣服”,是竹青色的四件套。
溫嶺遠一定是故意的。
寧樨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如何把它們弄得亂七八糟,不由自主面紅耳赤。
晾過了兩只枕套,余下的床單和被罩,獨自一個人,實在很難晾曬。
正在發(fā)愁的時候,溫嶺遠走了出來。
他剛剛洗過手,手上還沾著一些水漬,自覺地自她手中牽過被單的兩只角,卻沒退后去,就低下頭關切詢問:“還好嗎?”聲音壓得很低,僅能被她捕捉到的耳語。
寧樨自然明白他是問的哪一方面,“唔”了一聲,只是看著手里的被單,始終不抬頭。
溫嶺遠也不就逗她了,和她一道將床單和被罩晾好,離開陽臺之前,伸出手指輕輕捏一捏她的耳垂,半開玩笑地說道:“你這么害羞,我可要欺負你了�!�
寧樨伸出手臂將他推開,他后退一步,她便在他帶著笑意的目光中匆匆跑掉。
這天下午兩點,寧治東才自鎮(zhèn)上回來,帶了幾掛鞭炮。
小地方是不禁煙花爆竹的,因此自上午始,“噼里啪啦”的聲響便沒有中斷過,使溫嶺遠感覺到一種久違的年味。
吃過團圓的中午飯以后,溫嶺遠撐不住,要去午休一下。
沒過多久,李勇喊來自家的兄弟姐妹,來了阿婆家里,和寧治東湊了一桌麻將。
寧樨和阿婆收拾過廚房以后,仍舊去院子里嗑瓜子曬太陽,就坐在那還余幾顆橘子的樹下。
阿婆總是閑不住的,哪怕是放松休息,也得給自己找點事做,這時候是在剝玉米,預備晚上的時候榨玉米汁。
寧樨歪靠著藤椅,闔眼要睡不睡的時候,忽聽阿婆喊她,“樨樨啊,阿婆有個事情想問你�!�
寧樨立即睜眼,“什么事?阿婆您說。”
阿婆那雙手做慣活計,哪怕閉著眼睛也能剝得好這幾個甜玉米,只是這回她卻一直看著手里,不抬頭看向?qū)庨�,“……你和溫醫(yī)生平時相處,是不是應該注意一下分寸?我知道樨樨你信賴他,他又是你的長輩,但是,難保別人看見了會有別的想法�!彼Z氣很猶豫。
寧樨愣一下,當著阿婆的面,自己與溫嶺遠似乎并沒有太出格的舉動。難道戀人相處,總會有自己也覺察不到的細節(jié)流露么?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再隱瞞似乎沒有意義,況且她本來就想找個機會與阿婆攤牌。
寧樨也自簸箕里拿過一根玉米,一粒一粒慢慢地剝,“……阿婆,我不想瞞著你,其實我和溫嶺遠,在談戀愛�!�
她抬眼觀察著阿婆的表情,阿婆絕非可以接受的,欲言又止的復雜神色說明一切,只是因為疼愛她,不舍惡言相加。
寧樨便耐心地解釋,自己為什么喜歡他,又是怎樣和他一起的,他的態(tài)度如何,且如何已在奚紋玉和寧治東那里過了明路。
她相信阿婆會理解,畢竟,當年在那個普遍包辦婚姻的年代,她與阿公是自由戀愛的,從山那端的村子里,執(zhí)意遠嫁至此,以至于結(jié)婚后好幾年,她娘家都賭氣不肯與她往來。
這也是為什么,阿公過世以后,阿婆要守著這間老房。
聽完寧樨所言,阿婆有所了解,仍然坦言自己的擔憂,“他大你十幾歲,又是長輩……”
“如果他從來就沒跟我爸認識,是不是就論不上什么長不長輩?”
“我是怕你們差距太大,定不下來,你是女孩子,要吃虧些。”
“即便操心定不下來,也該是他呢?畢竟我還這么小,能不能死心塌地跟他一輩子,他可拿不準�!�
阿婆笑了聲。
“阿婆,您在青杏堂待過的,也了解溫嶺遠的為人處世,他人不壞,是不是?有這個前提在,我覺得年齡這些,都不成問題。況且,不是還有我爸么,他要是敢對不起我,老寧第一個饒不了他�!�
“別這么叫你爸,沒大沒小的�!�
阿婆當年看中寧樨的祖父,也是圖他知冷知熱。過日子不需要太多花樣,互相扶持,互相包容即可。從這一點講,溫嶺遠成熟穩(wěn)重,輕易不生氣,年齡大,自有年齡大的優(yōu)點。
就連今天幫忙準備團圓飯,該是寧治東和寧樨的工作,他也二話不說地攬下來。干活的時候,她一個老婆子在那里絮絮叨叨的,他也能與她聊得有來有回,還紙上談兵地,教了她幾個做藥膳的方子。
溫嶺遠這個人,她實在是挑不出來任何的毛病,唯獨剩下最后一個問題,當是雞蛋里面挑骨頭:“是他先對你上心,還是你先對他上心的?”
寧樨笑說:“當然是我先的。他這么循規(guī)蹈矩的人,他不敢的�!�
“反正,你要覺得好,阿婆疼你,當然是支持你。只是腦瓜子放靈光一點,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跟阿婆說�!�
下午四點,茶室里寧治東和李勇他們牌局正酣,阿婆也回房去打一個盹兒。
白日漫長。
寧樨去了新房那邊,看溫嶺遠有沒有醒來。
他房門是沒有上鎖的,輕輕一扭就開。床單換了新,一套灰色格紋的。
寧樨蹲在地板上,趴于床沿,小聲地喊:“溫嶺遠,你要不要起床啊,我好無聊啊�!�
這一點聲量,根本不可能將他吵醒。
她便伸出手指去,輕輕壓他的那一排睫毛。他微微地皺了皺眉,翻個身,變成平躺的姿勢。
寧樨不屈不撓,朝著他的耳朵里吹氣。他“唔”了一聲,眼皮微動,緩慢地睜眼,一轉(zhuǎn)過目光,就看見她捉弄得逞的笑。
溫嶺遠一把抓住她的手,聲音三分未睡醒的慵懶,“要吃晚飯了?”
“沒有,才四點半,只是我好無聊�!�
“那你上來,跟我一起睡。”
寧樨露出戒備的目光。
溫嶺遠笑了,“大白天的,你怕什么?”
“誰知道,你這個人,才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么正經(jīng)。”
“怎么,現(xiàn)在總算不害羞了,不故意躲著我了?”他笑問。
寧樨沒有替自己辯駁,她脫了鞋和外套,爬上床去,躺于溫嶺遠身側(cè)。溫嶺遠探頭去親她一下,不帶情.欲的。
寧樨看他眼下明顯一圈睡眠不足引起的淡青,拿手指揉他眉心,低聲問:“很累?”
“你覺得呢?”他睜眼瞧她,琥珀色眼瞳里是盛著光的,帶三分戲謔笑意。
“……以后,你不用做賊一樣那么早就爬起來了�!�
溫嶺遠低下目光,“怎么?”
“我把我們的事情告訴給阿婆了?”
“她沒有意見么?”
“可能,你這個人太會收買人心吧,她很難懷疑你別有用心�!�
“既然如此,我還是堅持早起吧,”溫嶺遠笑說,“這就是幫忙做家務的好處。”
寧樨也笑一聲,雙手雙腳都纏住他,似要以此來表達自己的喜悅心情。
被窩里是溫熱的,過年的閑散氛圍又常常使人心生憊懶,沒過多久,寧樨就一個接一個地打起呵欠,也跟著睡了過去。
溫嶺遠倒沒有睡太久,不過二十分鐘就起床了。
因中飯吃得晚,晚飯估計也要八點才開始,今晚要守歲,就沒有喊寧樨起床,放她接著睡一會兒。
在客廳,溫嶺遠與阿婆碰上。
后者打量他的目光里多了些內(nèi)容,更添幾分慈祥,她笑問道:“樨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