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不一會兒,林嬤嬤端著熱水走進來了,銀鈴也提著不少藥跑進來,將傷藥放置一旁,又提著藥包跑出去煎藥。
云識便將女子翻過身去,箭是從身后貫。穿肩部,于是她又按住女子另一邊的蝴蝶骨,一手握住早已被折斷的箭,稍一咬牙便狠心將箭頭迅速抽了出來。
屋內(nèi)只聞一聲痛苦的悶哼聲,掌下的身體微微顫栗,她皺起眉,開始鎮(zhèn)定地用毛巾擦去血漬,撒上白色藥末。
當擒著女子的腰替她翻身想擦拭她前肩的血漬時,云識只猛地對上一雙清凌凌的眼睛,那是一雙極好看的鳳眼,只是眼中不帶任何情緒,猶如一汪清泉,能映照出人心底的惡,更遑論女子眉尾鋒利,如同冷劍,平添了不少疏遠感,真就如同天山池中的雪蓮,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多謝�!�
發(fā)愣的瞬間,一道清冷的聲音傳到她的耳中,女子溫熱的血也流到了她的手上。
實在是,兩人隔得太近了,近到都能感知到彼此隱隱的呼吸。
她的肌膚比柔順的白發(fā)還要雪白。
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不自在,云識連忙擦去女子肩上的血液,手上力道卻不小心用重了,再看向女子時,只看到她閉上了眼睛,長睫微微顫著,皺緊了眉頭,卻不吭一聲。
她瞬間便感到耳朵發(fā)熱,只得放輕了力道,又替她撒上藥末,纏上白紗。
林嬤嬤見此心下嘆息幾聲,到底是默默退了出去。
等到傷都處理好了,她才將她放平,傷后墊了軟被,瞟到她微濕的衣物,又邊走出去,邊跟她說:“我去拿一套褻衣,你自己小心點換�!�
將褻衣拿進來后,云識正欲出去,卻又在門前止住了步伐,轉(zhuǎn)身問她:“你叫什么?”
“意天海。”女子的回答言簡意賅,淡淡地看過來,她卻笑起來,眼角逶迤著漂亮的弧度。
“云識�!�
“我的名字�!彼f著,踏出房門,叮囑她:“好好休息�!�
......
云識并不急于從她嘴里套出有趣的事情,而是等她睡了大半天精神養(yǎng)好后拉著全家去到那間客房里,朝她一一介紹。
“我們家地廣人稀,就四個人,傷養(yǎng)好之前你就跟著我稱呼她們就行了�!�
“這是林嬤嬤,我們家的管家�!�
“這是徐娘娘,我的奶娘�!彼种钢慌粤硪粋和善的婦人,以及一旁的小丫頭:“這是銀鈴,我的小丫鬟以及玩伴�!�
“還有小白。”
話音剛落,一條大白狗躥了出來,機靈地圍著她轉(zhuǎn)圈,她沒忍住笑了兩聲,繼續(xù)道:“其實??是只白狼,可惜幼年喪父母,和人一起待多了就這樣了�!�
“多謝救命之恩�!�
意天海只是再次鄭重地道謝,撐著一只手坐起來,而后看到銀鈴端著一碗香氣飄飄的粥放到桌上,笑著道:“我們公主親自做的,你有福了�!�
她的視線再次挪到面前的小姑娘身上,雖然個頭挺高,但笑容里頗顯天真的爛漫,一身青色襦裙,梳著簡單的發(fā)髻,吊珠垂落在墨發(fā)中,想必正值二八年華。
然而,少女的眼中又忽然現(xiàn)出微微郁氣來,那與她艷麗的美形成一種反差,卻又不突兀。
“想必你也應(yīng)該知道了這是巫族,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坦誠說出你的真正來歷,否則我就這樣收留你有些為難�!�
“或者,可以給我說一些像話本子里一樣有趣的事情,我們巫族實在是沒有你們外面有趣�!彼中ζ饋恚{(diào)侃著,眼里的郁氣仿佛不復(fù)存在。
意天海想,這位公主好像有一股無名的吸引力,就像她所預(yù)料到的,是她的因果,她的劫。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對意天海來說,這一箭只是肩被貫。穿,半邊身子不能大動,反而是雪頂山的大雪差點讓她一命嗚呼,是饑餓和寒冷讓她迫近死亡。
而現(xiàn)在,她微微坐直,看向床旁桌面的那碗粥,柔順的白發(fā)搭在肩頭,身上的褻衣由于費盡心力才換上,平添許多褶皺。
“你吃吧,我們還有事先出去了�!痹谱R看著她,揚起一抹笑來,接著帶頭出門。
只是當屋里的意天海挪到桌前拿起勺子時,她又忽然從門口珠簾處探出頭來,笑著問她:“你是帶發(fā)修行嗎?”
她問這句話只是為了試探她,但卻看到她淡淡地點了點頭,接著慢悠悠地開始吃粥。
好在她煮給她的只是素粥,沒想到這樣的女子卻真是個小尼姑,真是怪。
云識邊想著,離開了門邊,又吩咐銀鈴給她多盛幾碗,順便將她的藥端給她。
時至日暮,天色漸暗,等屋里的小尼姑喝了藥,她將她屋里的窗戶推開,笑著對她說透透氣。
巫族是沒有和尚尼姑的,因此意天海此時的模樣對她來說有些怪異。
就那樣盤著腿坐在榻上,閉著雙眼,本來大概是在沉思,手里若是再拿個小木槌和木魚,就和話本子里的小尼姑一模一樣了。
而此時,她大概是因為她推窗戶的聲音而睜開了眼睛,看著她站在窗前笑著跟她說透透氣,眼中平靜無波。
云識忽然來了興致,微微趴在窗沿上問她:“做尼姑有趣嗎?你為什么要做尼姑呢?你放的那些海妖又是好妖嗎?”
“我聽追你的那些人說的�!彼盅a充,眼巴巴等著她的回答。
然而小尼姑依舊冷淡,回應(yīng)簡略:“因為需要修行。”
“是好妖�!�
即使每句話寥寥幾個字,但云識看得到,她很認真地在回她。
窗戶正對著床榻,而她身后不遠處則是一顆降桃花樹,正值開花時節(jié),火紅的桃花花瓣迎著最后的暖陽飄落,星星點點的光亮開始在飄落的花瓣中穿梭。
她還想再問些什么,身后卻傳來小白的清脆叫聲以及銀鈴的呼喚聲:“公主,亮尾蟲出來了!”
她只能轉(zhuǎn)身,便看到林嬤嬤和徐娘娘兩人扯著一塊紅布,銀鈴則扯著另一塊紅布的一端,就連小白也幫忙咬著紅布的一角。
和以往一樣,每到這時她們都需要驅(qū)趕亮尾蟲。
云識又轉(zhuǎn)頭,迎著身后越來越多漂浮而起的萬千光點,笑著朝屋內(nèi)的意云海道:“巫族的女子都會為自己種下一對情蠱,破繭而出時將一半送給自己所愛之人,若對方也有意,那蠱便會在彼此身上留下相同的印記,永世糾纏不休。”
“我的情蠱種在桃花樹上,可是那亮尾蟲就愛吃情蠱,大概是因為很甜�!�
“小尼姑,你瞧著,再不過幾天我的情蠱就要種好了�!彼Φ妹佳蹚澠�,一雙桃花眼中像沾了天上的星子,彼時的樣子才是獨屬于少女的天真爛漫,讓人動容。
她又朝她擺擺手,便轉(zhuǎn)身朝后跑去,襦裙青紗與及腰墨發(fā)隨風后揚,發(fā)飾叮叮當當清脆作響。
許是因為她對她的稱呼,又或許因為許久沒看到這樣朝氣的少女,意天海忍不住盯著她的身影遠遠看去。
就看到夜色朦朧中少女纖細的身影,她仿佛在說說笑笑,同銀鈴一起扯著紅布圍著桃樹轉(zhuǎn)圈,那紅布上似乎有著亮尾蟲喜愛吃的,引得它們紛紛飛來,也使得少女仿佛被星星點點的亮光圍繞,墨發(fā)飛舞,隱約可見如同月牙般彎起的雙眼,亦如同火紅的桃花般美艷。
“公主,你慢點兒~”
“知道了~”
遠處婦人帶著笑意的關(guān)懷聲依稀傳來,夾雜著少女的笑聲,幾聲高昂狗叫。
這里,不同于整日經(jīng)文的寺廟,不同于規(guī)矩束之高閣的深宮大院,有的只是平常人家的一種‘情’。
微微加快的心跳聲使得她只得皺緊了眉地閉上雙眼,誦念清心梵文。
......
夜?jié)u漸深了,用沾了蜜的紅布將亮尾蟲引到遠處去,又將情蠱罩上后,云識提著燈籠來到小尼姑的屋前,微微照亮屋內(nèi),看到她已躺下入睡,側(cè)顏清冷,這才微微揚起唇,關(guān)上窗,擋去春日晚涼。
第二日一大早,小白準時晨叫,她便端著做好的粥與煮好的雞蛋來到小尼姑屋前,先是敲了幾下窗,耳尖地聽到咳聲,這才急忙推開窗。
好在,小尼姑大概是故意咳一聲示意她可以進房,也不知何時起的,此時仍舊正盤腿坐在榻上,看到她,竟破天荒地先開了口:“我比你大不少�!�
即使這句頗顯莫名其妙,但云識還是瞬間明白了,只是轉(zhuǎn)身走向門口,又進屋走到榻前,笑著朝她道:“你不讓我叫你小尼姑,那我以后叫你阿意吧�!�
“不可�!币馓旌I袂槔涞�。
可云識從未因為任何人拒絕而放棄過自己喜歡的事,她眸光微閃,先是將粥和雞蛋放到桌上,而后笑著跟她說:“你先吃,等會兒我讓銀鈴把煎好的藥送來,然后你可以好好想想,我午時來聽你給我講外頭有趣的故事�!�
說完,她便心情頗好地離開了。
她今日穿著一身紅色襦裙,就如同昨晚飄落的降桃花瓣,一雙狐貍眼彎起的時候更顯艷麗。
意天海收回視線,可剛端起碗吃了幾口粥,就無意間從窗外瞟見了正在爬樹的少女。
明明穿著襦裙,卻利落地爬了上去,下來的時候手里捏著一個燈罩子,可就在快要接近地面的時候,卻又不動了,反而扯著聲音喊著遠處的人。
“銀鈴啊銀鈴,我又被卡住了!你說這樹杈是不是和我犯沖,怎么老愛卡我腳啊�!�
她氣沖沖的,轉(zhuǎn)頭一看似乎透過打開的窗與她的視線對上了,竟還燦爛地笑著朝她揮手。
意天海挪開視線,依舊閉上眼,不再看了。
......
午時已過,云識是掐著意天海吃完藥后過去的,手中捧著的瓶子里插著一枝艷麗的桃花。
她熟練地推開窗,將瓶子擺在窗后的桌面上,果見小尼姑還盤坐在榻上,只是仍舊閉著眼,白發(fā)披肩,幾縷落在胸前,透著骨子里的生人勿近和冷意。
“阿意�!�
只是,云識自知自己絕不是輕易就能退卻的人,于是繼續(xù)試探性地問道:“你想好有趣的故事了嗎?”
等了許久,小尼姑還不開口,本以為今日確實是要遺憾而歸,卻沒曾想她終于有反應(yīng)了。
低垂的長睫緩緩掀開,清泉似的眸光直直地看向她,接著淡淡道:“這是我一位同門的故事。”
“嗯嗯�!痹谱R頓時雙眼一亮,趴在窗沿認真傾聽起來。
意天海便繼續(xù)道:“幾千年前,一位帝王統(tǒng)一了諸國,可卻喜愛戰(zhàn)爭,昏庸殘暴,他的帝國很快便被掀桿而起的人們推翻�!�
“被滅國當日,他唯一的公主站在城樓上,看著樓下紛飛的戰(zhàn)火和成堆的尸首,飛濺的鮮血染紅了半邊天,瞬間白頭,欲殉國�!�
她頓了一下,眼中卻依舊毫無波瀾:“可沒人知道的是,后來新上位的皇后竟是一只桃妖,城樓之上,她死死拉住了公主,往日紅顏不再,淚水漣漣......”
“‘你父皇不在了,我該去陪她,但你一定要活著!’‘不是為了復(fù)仇,亦不是為了復(fù)國,而是為了,脫離這里!離開這個昏暗的世界,去天空之上,去更廣闊的地方,成仙!一步登天!’”
“那時的她以為母后瘋了,悲戚與絕望之中竟笑了起來,直到那桃妖強制性地擒住了她,就在她眼前,剜出自己的心臟,滿手鮮血,一點點塞進了她的嘴里,甚至念叨著:‘這是我珍貴的妖心啊,囡囡,我修行了幾千年,只差一劫便可升仙,你可知道情之一劫有多難渡?’
‘從今而后,你便永生不老,但是記住,不老不代表不死,你終究還是人身,卻只要渡化世人,歷經(jīng)七七四十九劫,解開七七四十九因果,你就能羽化升仙�!�
‘戰(zhàn)爭,人心,這世間根本沒什么可留念的,答應(yīng)我,替我走下去......’”
也永遠沒人知道,那一刻,被迫艱難地吞下那顆血腥的心臟,她滿臉眼淚看著母后倒在她懷里的樣子。
可笑的是,她是因為瘋瘋癲癲踏下城樓,滾入泥水中才被錯放的。
意天海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有些發(fā)不出聲音,即使經(jīng)過幾千年的歲月,那段記憶卻還是令她有零星動容,但她最終只是咳了兩聲,繼續(xù)淡淡地道:“而后,公主進了寺廟,在佛祖之下頓悟,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抄誦經(jīng)書,亦渡化世人�!�
她停止了,云識才仿佛猛然從她的故事中抽離,有些遲疑地問她:“最后呢?”
從一開始,她便猜到了故事的主人公不是那個所謂的同門,但又如何呢,聽到她的故事,她也只能憑空為她感到憐惜,伴隨著幾分不能言語的苦澀追問她最后的結(jié)果。
她并不祈求小尼姑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再給她答復(fù),可似乎只是她太過感性,因為意天海也只是淡淡地看了眼她動容的眼睛,慢慢告訴她:“她只差一劫一因果就能升仙�!�
“我?guī)湍�!�?br />
云識也不知自己為何這樣激動,瞬間站直了身子。
本以為小尼姑會因為被戳破身份而激動,可沒曾想她仍舊鎮(zhèn)定地看過來,甚至主動說破:“因果是你......”
“那我怎么幫你?”震驚之余,云識反應(yīng)很快。
但意天海卻反問她:“你想要什么?”
“嗯?”
看著少女呆愣在原地,她便耐心地解釋著:“你救了我,我們便有了因果,我若是還你一個心愿,便算是解了這份因果�!�
“需是能解你心頭之憾的大心愿�!彼a充。
云識則恍然大悟,卻又苦惱了起來。
可是她什么也不缺啊......
......
第一百五十章
“容我再想想吧�!�
左思右想,云識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于是只能先拖一拖。
她微微趴在窗沿上,一手撐著下頜,另一手手指不自覺捏著瓶子里那枝桃花的花瓣,一雙眼則直勾勾地看著對面床榻上的意天海。
她很好奇,于是便也問了。
“你為什么將這個故事告訴我?”
對她來說,這樣一份曾經(jīng)痛苦的回憶就該捂得嚴嚴實實的,即使她對她有救命之恩卻也不過淺淺相知,哪能如此坦誠地說出口。
又或者,她已經(jīng)看開了,過去不過浮云,果然,快要成仙的小尼姑境界就是不一樣。
云識心中思緒萬千,床榻上的意天海卻也不過淡淡地看著她,僅僅一句:“我這一生尤其枯燥,唯有此故事有趣,想必不會掃了公主的興�!�
見她仍舊如此疏遠,云識便也不問了,只是站起身,揚著笑叮囑她注意休息,接著轉(zhuǎn)身而去。
她找到正在后院種菜的徐娘娘和林嬤嬤,坐在臺階上,有些沮喪地支著下頜問她們:“阿意為什么總是一副很冷的樣子,也不笑,也不哭,真就像山上的雪一般冷。”
“還有啊,我實在是找不到自己還需要什么,有什么遺憾的事情......”
她嘆了口氣,正在澆水的林嬤嬤望著她的樣子卻有些想笑,告訴她:“公主不必傷心,那些寺廟里的高僧或深受佛法浸潤的尼姑們都是如此,對她們來說,世間一切都算不得什么,她們心中只有道義,只有普度世人,冷心冷情,不止對你一人這樣。”
說罷,她又鼓勵自家公主:“您若是真想和她交朋友,就多和她談?wù)勑�,公主這么好,她一定會被打動的�!�
“公主就跟從前一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今這般倒像是遇上心儀之人了,可不像您�!�
徐娘娘也接著取笑她,鬧得她些許局促,只好連忙假裝什么都沒聽到似地站起身跑了。
什么心儀之人。
不過一個長得漂亮些的小尼姑而已。
.......
但云識想清楚了,不管她是不是尼姑,要不要升仙,疏不疏遠,她跟從前那樣就行了,畢竟那樣一路走過來的小尼姑也怪可憐的。
滿頭白發(fā),身邊已沒了親近之人,幾千年來,一個人看慣生死,歷經(jīng)朝代更迭,只為了追尋得道升仙,想想也怪可憐的。
在她看來,一個人的長生只是一種折磨,還不如和林嬤嬤她們一起種菜來得快活。
于是她依舊每日時不時湊到她的窗前同她說話,瓶中的桃花謝了便換上一枝,即使大多時候只是她一個人在自說自話地告訴她巫族的一些尋常趣事。
誰家貪玩的孩子不小心被豬頭蟲咬了,臉蛋腫得像豬頭。
林嬤嬤在街上遭人偷了錢袋,追了那人十條街。
云識雖貴為公主,卻和平常百姓沒什么兩樣,府邸破舊不堪,自小就是從泥巴地里滾大的,每日也會喬裝出門去賣賣自己的蠱蟲維持生計。
對于見慣了的百姓雜事她雖已覺枯燥,但總覺得小尼姑會覺得新鮮,于是不厭其煩地講給她聽。
即使女子總是同樣的一副表情,從來不笑,也只以表尊敬地認真聽她講,鮮少回應(yīng)。
可她卻極愛每日推開窗喚她一聲阿意,然后再微微趴在窗沿上看著她,笑著與她說話。
直到好些日子之后,某一日她的說話聲忽然被打斷,小尼姑微微皺起眉,問了她一句:“你想好了嗎?想要什么?”
“你是不是嫌我煩了?”
這一日,云識的心情格外糟糕,她也很清楚地明白著,這些日子里她刻意地不去想自己想要什么只是為了多留她些時日,但當這層窗戶紙被意天海著急地戳開,一股無名的落寞感便瞬間涌上了心扉,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沒有�!币馓旌?粗⑽⒌拖骂^的樣子,忍不住去強調(diào)著:“你不煩�!�
可少女今日很反常,一句話也沒說便離開了窗邊。
直到日暮降臨,意天海并未看到她帶著一行人在桃樹下吸引亮尾蟲,這才察覺出不對勁來。
等了許久,銀鈴過來送藥,她才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她:“怎么今日就連亮尾蟲都如此稀少?”
“您可能不知道,我們公主的情蠱本就推遲了好幾日才破繭,今日好不容易破繭出來,卻只有一只,另一只甚至變黑了,所以她今日很低落,午時后又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直將自己關(guān)在屋里呢�!�
銀鈴似乎并不比公主大多少,但此時一副老氣橫秋的擔憂樣:“公主正值性子極強的年紀,每回生氣或傷心都會喝酒,喝完酒更傷心的話就會發(fā)酒瘋,完全勸不動,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原來是這樣......
喝完藥,銀鈴走了,意天海卻盤坐在榻上盯著敞開的窗微微愣神。
夜里的冷風吹進來,但今夜卻沒人再替她關(guān)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