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她問小園：“梁寂此時害怕嗎？”
小園微愣了愣，立刻反應(yīng)了過來。朱萼華要給她講戲了，這位傳奇影后在片場算是挺平易近人的，不遲到，也不會早退，演習(xí)時候也算還比較遷就著年輕演員。
不過她從來不會主動教別人，你演不好你就演到好為止，她不會主動點出你的問題，也不愿意別人去煩她。
出言指點這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在場其他人都驚了。
鄒一蕊他們幾個瞪大眼睛，“咦？”
周遇傻眼：“？”
徐木易從監(jiān)視器后面探頭一笑，又乖乖縮回去了。
小園也立刻抓住了機會，她想了想，“梁寂她此時不害怕�！�
“哦？”朱萼華唇角一勾，那點弧度還沒變成笑就冷了下去，眼角的弧度一利。
“我什么都不就可以將你處死，你不過是一只螻蟻，”她語言輕緩，甚至可以說是悠閑，“螻蟻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似有無形的飛刃飄了過來，不知不覺一絲絲血·氣在空中蔓延開。
小園的心顫了顫，咽了咽口水，剛想回答，朱萼華又開口道：“想清楚再回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站在原地想了想。
當(dāng)然怕的，既然進了宮，梁寂的生死就輪不到自己做主。
可他是抱著目的進宮，他的目的是離間這些人的關(guān)系，讓他們互相殘殺，到時讓他真正的主子屬意的人來繼承皇位，這個目的達到了，他死得其所。這一點他是視死如歸的。
最怕的是任務(wù)沒完成，他先死了，那就是白白死了，更何況人哪有不怕死的呢。
小園茅塞頓開，她NG的原因是沒把梁寂的心理摸清楚。
“梁寂是怕的，也是不怕的�！彼卮鸬馈�
所以這個度要把握好，他表面要演出怕來，而且還要有些夸張，他內(nèi)心的懼意是深埋的，大壓之下才會撼動。
朱萼華瞥她一眼，微微笑，“想明白了？那就先來走一遍吧？小木易，等我說開始你再開始。”
小徐導(dǎo)探出個頭，甜甜地笑，“OKOK，您辛苦了！”
小園求之不得，眼神微亮，“好。”
這一場戲需要精調(diào)，對于朱萼華來說沒什么難度，演好了話出彩的是小園。
她們演的時候，鄒一蕊一頭霧水，“什么叫不怕又怕的？”
周遇一邊觀摩一邊酸道，“�。恐炖蠋煂π@也太好了吧？”
郭芷璐暗自撇了撇嘴。
區(qū)別對待，讓人眼紅是難免的。
另外一邊在補妝的鄭莞微微瞇眼，瞧了一眼，也沒說什么就轉(zhuǎn)過頭去了。
站在一起說話的陳云秀和何辰影也停了下來，兩人對視一眼，也很意外。
陳云秀倒沒有多想，驚訝過后，更放心了，他作為監(jiān)制，只要戲順利拍下來，進度不落下就成。
何辰影目光在小園那邊停了好長時間，有點走神，似乎在沉思什么。
半響，她嘆笑一聲，陳云秀問她怎么了。
何辰影笑著把視線從小園身上抽回來，“小園每次都能讓我發(fā)現(xiàn)一些新東西，我在別人身上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陳云秀：“她在演戲上確實很有天賦，也很有膽量�！�
何辰影眼光又飄過去，“……也不僅僅是演戲�！�
她沒再解釋，繼續(xù)與陳云秀核對戲里的其他細節(jié)。
這些小園當(dāng)然都不知道的，當(dāng)時那場戲，朱萼華指點了她，又陪她走了兩遍，才正式開拍。
她又不傻，自然感覺出朱萼華是對她特別破例了，過后她打了電話給向之石，還以為是哥哥打了招呼，誰知道哥哥說沒有，不是他。
今晚葦莊忽然這么問她。
小園靈光一閃，“Frances，難道是你和朱老師認識嗎？”
是你讓她額外照顧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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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我和朱萼華認識，
有些淵源。”
小園這幾天總回想葦莊回答她時候的表情，她語氣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像被薄薄的冰霧籠罩著，
“不過抱歉，
我不想多說與她的事情�！�
所以她們是認識的。
小園本來也是靈機一閃，才會問葦莊這問題，可得到的答案卻是她沒想到的。
葦莊有難言之隱。
小園在心里微微嘆息。
不過這次她沒有對自己沉默，
而是坦白地告訴自己不想說。小園細想，
葦莊從來也沒有隱瞞過自己，
無論是在葦家寶的身份上，還是和朱萼華的事情上，
她能對自己透露到這程度，
已經(jīng)是破例了吧……
小園對她的心疼又多了幾分，
她站了一會兒，回過神來，
等下她還要拍戲，不能再分神了。
仰頭看了看天，
藍天流云，
陽光很好，今天估計又是高溫的一天。她回到了攝影棚的休息室里，換裝然后讓化妝師給她上妝。
忽然有個人走了進來。
小園驚訝的咦了一句，
“啊？Alex”
話音剛落，
她才意識到自己嘴快了。
高特助微微笑，擺擺手不在意的模樣，
給旁邊的化妝師和助理寒暄似的點點頭，
“啊，
老師們辛苦了，
我是粉絲來探班的。”
化妝師見她氣質(zhì)干練，妝容精致，年齡和氣質(zhì)不太像明星，也不太想追星黨，更像是企業(yè)高管，不由得多打量了兩眼。
小園急忙接上高特助的話，“是我朋友�！�
“你，你怎么會來？”現(xiàn)場有外人在，小園盡量遏制自己的驚詫，表情恢復(fù)了自然，眼睛眨巴眨巴的。
“我來探班啊，”高特助笑得眼睛都彎了，走到小園面前。
小園的妝也化得差不多了，化妝師識相就先退出去了。
“葦總確實很忙，邶城有個事情她走不開，所以她讓我來了。”高特助輕聲對她說，“專門為你鼓鼓勁的�！�
小園也聽出她多半是夸張了，入耳入心還是覺得很甜的，她抿嘴笑了笑，
接著又想到什么了，“可是會不會有其他人認出你來？”
“哦，我剛才已經(jīng)遇到了陳導(dǎo)�！备咛刂⑿�，陳云秀見到她很客氣，也很驚訝，高特助當(dāng)然不可能說她到劇組的真正的目的，不過她的身份就是代表了橦華，也能代表葦莊。
“我和他說我是私人原因來的，其他認得我的人挺少的，有些就認為我是橦華的高層而已……”
“那你……”
“小園，化好了么？”何辰影推門探進來問了一聲。
小園和高特助頓住，望向了她，何辰影看到高特助也愣了一愣。
“高特助，你怎么會來？”
高特助站了起來，小園忽然有些緊張。
何辰影神情有幾分愕然地看了眼小園，又看了看高特助。
“……是這樣的，哎，說出來還真有幾分不好意思，”高特助笑了笑，指了指小園，“我是她的園丁�！�
小園眨了眨眼，也有點意外。
“葦總放我兩天假，我過來西城這邊玩，想著橫店也近，就過來看看我的小偶像�！备咛刂男θ菡鎿粗羞�帶點不好意思，特別能讓人信服。
何辰影倒也沒懷疑，許是覺得有趣，她掩嘴笑笑，“那我不打擾你們了！”她的目光落在小園身上，“小園，等下加油。”
“哎，好，謝謝辰影姐�！毙@乖巧地應(yīng)了一聲，等何辰影出去后，她呼一聲，轉(zhuǎn)向高特助，“幸虧你反應(yīng)快！還想到假裝園丁的理由！”
高特助唇角勾起的小小的弧度。
高特助一了解，心里大聲暗贊一聲，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今天都是小園的兩場重場戲。
小皇子被害早夭，還是在太后的壽宴上，鄭貴妃都快瘋了，慶元帝和太后震怒，整個宮庭都是腥風(fēng)血雨。
太子被查出來有重大嫌疑，他抵死不認，東宮伺候的宮人都遭了殃，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太子的近侍梁寂。
梁寂被拉到仁壽宮接受審訊。
由太后身邊最得力的鄭中人親自審訊，太后坐在上方。
太后什么都沒問。
鄭中官直接行刑。
用的是不露痕跡的刑法，將犯人的手腳的牢牢地綁上“刑床”上，施刑者將一張桑皮紙蓋在被審訊者的臉上，含水一口噴在他的臉上。
黃色的桑皮紙遇到水霧受潮，服帖地貼在臉上，口鼻受阻，空氣隔絕，使人無法呼吸。
一張一張往上蓋，直到犯人窒息而死。當(dāng)被審訊者招供或者死亡，臉上的桑皮紙揭起，紙張凹凸不平的印著五官，宛如面具，此刑罰因其形似戲劇中扮演“加官進爵”的‘天官’面具，故稱為“貼加官”。
這一場戲拍起來還挺受苦的。
徐木易當(dāng)然不能把刑罰真的拍完整，他事先問過小園需不需要替身，小園說自己可以親自拍。
小徐導(dǎo)和幾位演施刑的演員，小園一起溝通，拍幾個特寫就成，特別強調(diào)如果小園受不了就直接比手勢或者踢腳作為暗號。他還不放心，特意叫了幾位工作人員在邊上注意小園的情況。
劇中，太后是在審訊，這一“貼紙”的過程故意拉得十分緩慢，每貼一層進行審問，犯人如果想回答就踢腳，要不就一直受刑，再硬的鐵漢都扛不了的。
這一場戲是菜卷最怕的戲，光想他就頭皮發(fā)麻，還沒拍他就緊張得手心冒汗。
“咦？等等！”他余光一瞥，看到一個意料之外出現(xiàn)的人物，“高……？”
高特助朝他微笑，走到了他的跟前。
“您，您怎么來了？”菜卷有些慌。
“我作為園丁還探班了，您不用緊張！”高特助笑瞇瞇。
“咳，不，不緊張……呵呵，呵呵。”菜卷表面干巴巴附和地笑，內(nèi)心已經(jīng)在狂喊哎呀媽呀！
“哈哈，我們看戲看戲�！�
這場戲的徐木易空前緊張和嚴肅，他叫了A后，雙眼炯炯，直盯著監(jiān)視器。
想了想，又朝小園大聲喊了聲，“小園，你先試試感覺，不過也會拍下來，我們不怕廢片，都拍進去，到時能剪出來就好�！�
小園有被暖到，笑著應(yīng)了一聲。
徐木易又朝朱萼華喊，“干媽！”
“知道了知道了，我會認真點的，徐導(dǎo)！”朱萼華橫他一眼，語氣卻是異常溫和。
田田小聲對菜卷說：“小徐導(dǎo)真的很體貼人。”
菜卷點點頭，他低聲道：“園兒要加油��！”
高特助不由得被氣氛帶動了，緊張了起來。
即使有了心理準備，等到那層紙蒙上她的臉時，視線受阻，鼻孔被堵著，費力呼吸不到空氣，胸腔很自然地反應(yīng)，急速抽動尋找空氣。
施刑者的鄭中人是太后的近侍，也是位實力中年演員，他皮笑肉不笑地說，“給您加官進爵了！”
太后正眼都不瞧他一眼，“有人看見你在玉熙宮附近出現(xiàn)，那里是小皇子的住處，和太子的東宮一西一南，相隔甚遠。你在哪里做什么？”
梁寂奮力蹬腿。
鄭中人將他面上的紙取開。
梁寂眼睛都憋紅了，喘著氣，“奴，奴只是，偶然經(jīng)過�！�
太后扯一扯嘴角。
鄭中人立刻將紙按了回去，還貼上了第二張，“小皇子給太子祝壽過后就回了玉熙宮，太后賜了一碗“紅豆蓮子百合粥”給小皇子吃，宮人在回程的路上在玉熙宮附近看見了你�！�
小皇子遇害的原因是在粥里發(fā)現(xiàn)了紅棗粉，皇子自小吃不得紅棗粉，一絲一毫都不可以。玉熙宮上上下下的人都知曉，不可能出這種錯誤。
“說吧，是不是你暗自在小皇子的粥里加了紅棗粉？”
鄭中人拎了第三張濕潤的紙，“你承認了還有個痛快！別犟了��！第三張紙……”
其他觀看的人都咬緊了牙齒。
菜卷忍著臉都五官都扭曲了。
田田捂住了眼睛不敢看。
高特助手機開著視頻，皺著臉。
何辰影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很清晰的心疼的情緒。
“卡卡卡卡！”徐木易在監(jiān)視器后大喊。
飾演鄭中人的演員急忙把小園臉上的紙揭開，旁邊在待命的工作人員沖上去，七手八腳地把綁住手腳的繩子解開，菜卷和田田也沖上去，給她扇風(fēng)，順氣。
朱萼華說了一句，“別圍著她，讓她透氣！”
眾人恍然，紛紛退開來。
只有很短短的六七秒，足夠特寫小園的鏡頭，不過也夠她難受了，只有體驗到才知道瀕死的恐懼，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長。
小園覺得頭暈?zāi)垦�，手腳不自覺地發(fā)著抖。
朱萼華走到她面前，蹲下來望著小園。她額發(fā)盡濕，小臉慘白，我見猶憐的。
朱萼華抬手撥了撥她額頭的濕發(fā)，“還行不行？不行我們可以換種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