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吃過午飯,眾人齊聚到了三棵槐樹下面,一起動手檢查樹身上的鬼臉。
衛(wèi)東繞到樹后,正小心翼翼地拿著根枯枝捅進一張一臉猥瑣的鬼臉的嘴里,就覺得有人到了身邊,低聲問他:“你們查到什么線索了?”
偏頭一看,是劉宇飛。
“這不就是線索啊。”衛(wèi)東指了指鬼臉。
“就只有這個?”劉宇飛臉上閃過不信,“姓牧的不可能到現(xiàn)在只找到了這么點線索,怕是沒告訴你倆吧�!�
“聽你這意思,他很牛逼�。俊毙l(wèi)東一邊問一邊繼續(xù)捅鬼臉。
劉宇飛哼笑了一聲:“牛逼得很,前兩幅畫都是他第一個找到鈐印的,而且……”
“話說一半留一半,當心你今晚便秘啊�!毙l(wèi)東說。
劉宇飛瞪他一眼:“別怪我沒提醒你,姓牧的可沒有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善良,他那張臉太有欺騙性�!�
“我還真沒覺得他善良,”衛(wèi)東去捅下一張鬼臉,“不過你說他那臉有欺騙性,這點我倒是認同�!泵髅骺粗Τ翑快o淡的一個人,氣場一開卻是攻氣十足。
劉宇飛冷著臉,壓低聲音:“那你知不知道,前兩幅畫,凡是和姓牧的結伙的人,最后都沒能走出畫去?”
衛(wèi)東手上一頓,驚訝地抬眼看他:“爬出去的?”
“……”劉宇飛氣得變了臉色,然而似乎被他努力控制住了情緒,咬著牙問衛(wèi)東,“他真沒查出別的線索來?”
“我哪兒知道啊,就算人查出來也不可能告訴我啊�!毙l(wèi)東低頭繼續(xù)捅鬼臉。
“在畫里,你最好多長幾個心眼,”劉宇飛看著他,“多打聽一點線索,你就距離開畫多一線的希望�!�
“好的,我知道了�!毙l(wèi)東說。
“你可別忘了,咱們兩個拿到了一樣的字,很可能是生是死都在一起�!眲⒂铒w沉聲提醒他,“所以我希望你我可以線索共享,一起想法子離開這兒�!�
“好的,我知道了�!毙l(wèi)東說。
劉宇飛瞪了他半天,最終從地上抓起一根枯枝,跟著他一起捅鬼臉。
眾人找了一下午,始終沒能發(fā)現(xiàn)任何有用的東西。
此刻天已經陰沉得如同黑夜,濃云滾滾地聚集在頭頂,不斷變幻著,翻涌著,擠壓著。
“回去吧,天黑了�!贬t(yī)生沉厚的聲音,讓眾人的心情更加的陰郁。
老頭兒說過,天黑時要回到他的屋子,給眾人安排今晚的任務。
這也意味著,第二輪的恐怖歷程,拉開了帷幕。
“拿到‘辜’字布條的人,今晚負責守夜。拿到‘歹’字布條的人,負責前往村子北郊掘墳。拿到‘央’字布條的人,去李家柴房砍柴。拿到‘取’字布條的人,看守李家糧倉�!�
老頭兒說完,轉身去了旁邊的房間,留下臉色各異的八個人,陷入難以言喻的沉默。
“……我……我不想死……”半晌之后,沉默終于被一聲顫抖的哀鳴打破,“柯兒,我不想死……我不想去靈堂,我不想死……”
衛(wèi)東慌了,臉色煞白地一把揪住柯尋的雙臂,企圖從好兄弟的身上得到庇護或是保證。
柯尋抓住他幾乎就要站不穩(wěn)的身體,一陣身心俱焚。
“姓牧的!鈐印到底在哪兒?!”同是拿到“辜”字布條的劉宇飛目眥欲裂,幾步沖上來,伸手就要扯牧懌然的前襟,被牧懌然滑步閃開。
“你就這么毫無人性眼睜睜看著別人去死嗎?!”劉宇飛嘶聲吼著,眼底是崩潰和幾欲瘋狂的光,“把你知道的線索說出來!我不想死!誰都不想死!你憑什么想要自己活著出去?!”
吼到這里,沖著旁邊眾人一揮手,“姓牧的肯定知道鈐印在哪兒的線索!大家一起上!讓他說出來!他知道!他一定知道!”
眾人沉默著,用看死人的目光看著情緒崩潰的劉宇飛。
雖然其他人也不見得能活過今晚,但去守靈堂的人……幾乎可以肯定,必是有去無還。
“我看,”那位醫(yī)生冷靜地開口,“趁還有點時間,大家把自己想到的線索都說一下,匯總起來,說不定能找出鈐印�!�
見眾人仍然沉默,醫(yī)生又補充了一句:“照昨天和今天的這種安排,守靈和挖墳的任務,遲早落到其他人的身上。”
意思是每個人都逃不過,如果不提供線索出來大家一起出力,遲早都得死在這兒。
見眾人有所動容,醫(yī)生繼續(xù)說道:“我先來拋磚引玉一下吧。上午的時候,我在這個村里走了走,在村頭發(fā)現(xiàn)了一座石碑,碑文上刻的是這個村子簡略的村志。
“這個村里的人,都姓李,我想,這里的村民大概都是同一宗族的。他們的祖宗,可以追溯到戰(zhàn)國時候,在當時的秦國為官,官名叫做‘宗祝’。
“‘宗�!@個官,據(jù)我所知,是職掌祈告祖宗以及鬼神之事的官,所以,這個官職是具有巫師性質的官。
“我覺得,這一線索說不定和這幅畫的內容有些關系。以上就是我目前所得到的、相對似乎有用的線索,諸位,如果想到了什么,不妨說出來,大家一起分析分析�!�
醫(yī)生說完,目光首先落向了牧懌然。
“鬼神之事,這不是廢話嗎!”劉宇飛暴躁地吼,“就算他們祖宗不是什么宗祝,這畫里一樣全是鬼神之事!你這線索完全屁用也沒有!”
沒有人理會他,只是齊刷刷地將目光盯在牧懌然的身上,仿佛他是一尊救世之神。
“昨晚那五個人的死狀,我認為有規(guī)律可循。”牧懌然面色平靜,“而你所說的石碑上的村志,我也認為不是全無用處�!�
“說了跟沒說一樣!”劉宇飛再次沖上來想要揪扯牧懌然,被旁邊的柯尋一把攥住手腕。
“要么閉嘴想辦法,要么我讓你這身衣裳變成斷臂衫。”柯尋面無表情地說著,手上微微用力,疼得劉宇飛一聲慘叫,額頭上立刻冒出冷汗來。
“說到那五個人的死狀,”醫(yī)生接著牧懌然的話說,“死在墳地的那兩個,的確有點蹊蹺。我們過去的時候,那些烏鴉已經在分食尸體了,不過仍然能看出,那兩具尸體,是被等分成數(shù)份肉段的——注意,是‘等分’,是非常平均的等量分尸,這一點讓我覺得有些不自然,除非那種力量有強迫癥,否則我認為沒有必要做到這么的精細�!�
牧懌然垂眸沉思,醫(yī)生見狀不再打擾他,將目光望向其他人:“大家還有什么線索可以提供嗎?哪怕是看似微不足道的、很正常的小事,也都可以說�!�
“我說一個吧,”開口的是柯尋,見牧懌然似乎知道他要說什么,并沒有開口阻止,就繼續(xù)道,“不是關于鈐印的線索,是關于怎么避免被那兩個紙人害死的方法�!�
眾人的目光立刻刷地一下子集中在了他的臉上。
“不管你們被安排了什么活,都想辦法把自己全身上下藏起來,用麻袋蓋住也好,用木柴擋住也好,只要別被那兩個紙人看見,如果紙人走到你的面前,一定要屏住呼吸�!�
“那去挖墳的怎么辦?”拿到“歹”字布條的人忙問。
柯尋搖了搖頭:“不知道�!�
“實在不行,用土蓋到身上試試�!贬t(yī)生道。
“守靈堂的呢?”衛(wèi)東慘白著臉顫聲問,“棺材里的那一個會不會跑出來?挖掉那三人眼睛的是不是棺材里的東西?”
沒有人回答他,屋中沉默得近乎死寂。
“小牧想出什么了么?”醫(yī)生打破了這壓抑得讓人難以承受的沉寂。
“我很在意村民的祖先是宗祝這件事�!蹦翍惶ы�,眾人立刻望向他。
“行神鬼之事,具有巫師的性質,這在春秋戰(zhàn)國的時候是非常常見的�!蹦翍徽f道,“咒詛這種事,在當時很盛行,譬如在兩國交戰(zhàn)之前,會舉行咒詛敵國君主的祭禮,最有名的是《詛楚文》,那是在戰(zhàn)國后期,秦楚兩國爭霸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秦王祈求天神保佑秦國獲勝,并詛咒楚國敗亡的文字。
“聯(lián)系到眼下情況的話,李家宅院后的三棵被稱為陰木的槐樹,未嘗不是一種詛咒。有些地方把槐樹叫做‘鬼招手’,再加上傳說中它聚陰招鬼的特性,我有理由懷疑,當初把這三棵樹種在李家宅子后頭的人,對這戶人家,不懷好意。
“并且,就算是畫中世界,體現(xiàn)出的場景也得有邏輯性、故事縝密無bug,可昨晚在李宅,我們沒有看到任何一個李家后人或是至親,按常理來看,這就屬于bug。
“我們的角色應該是去李家?guī)兔Φ拇迕�,如果我們是李家人,身上的麻衣不會是這樣的制式。由此可見,李家應該是已無子孫親屬,換句難聽的話,就是絕戶。
“對于古人或是舊時代的人來說,絕戶在別人眼里都是一種很慘的下場,有一種說法,就是遭到了報應或是詛咒。
“另外,靈堂里的那口棺材,是用純柏木造的,純柏木制棺,會遭天打。天打雷劈,不是什么好詞,通常也被用來口頭詛咒別人,但如果以純柏木棺來付諸實際的話,這種詛咒可就不是僅口頭說說而已了,而是真正的、人為的、刻意的,實實在在的詛咒。
“結合以上幾點,可以得出一條不知是否算是重要的線索,那就是,這戶辦喪事的人家,被人為地詛咒了,從種那三棵槐樹的時候開始,直到現(xiàn)在,一家人死得斷子絕孫,靈堂里的那一個,就是他們家的最后一個人,這戶人家至此,絕戶了�!�
第13章
白事13┃好兄弟要同生,也要共死。
眾人聽得啞口無聲。
究竟是什么樣的人,什么樣的仇恨,要把一家人詛咒到斷子絕孫、全家死絕的地步?
甚至連這家最后一個已經死掉的人都不放過,人都成了尸體躺在了棺材里,還要讓它遭天打雷劈。
“說不定,簽名或是鈐印,就隱藏在整件事背后的真相里�!贬t(yī)生說,“或許我們找出那個詛咒這家人的人,就能找到鈐印�!�
“怎么找?現(xiàn)在天已經黑了,根本沒法找!”劉宇飛暴躁且焦灼地揪扯著自己的頭發(fā),腦后那根油膩的小辮子被扯得七扭八歪。
“我去把那老頭揪出來問問�!笨聦ふf著大步走到里屋門前,用力敲了幾聲,屋中卻沒有半點動靜。
“砸!砸開門!”劉宇飛急紅了眼,抄起屋中的椅子就沖過去,掄起來狠狠砸在門上。
柯尋險些被他掄著,向著旁邊閃開兩步,由著劉宇飛發(fā)瘋似的拼命砸門,這木頭門卻硬得像鐵一樣,劉宇飛手上的椅子都被砸得四分五裂了,硬是沒能把這木頭門砸出一點損傷來。
“沒用了,”醫(yī)生微微搖頭,“看這樣子,門是不可能撞開的了,你們看看時間�!�
柯尋從兜里掏出手機,依舊顯示沒有信號,時間已經到了九點多鐘。
“晚上九點時起,正式進入十二時辰里所謂的‘人定’時段�!贬t(yī)生說道,“人定的意思,就是夜色已深,人們停止活動,準備安眠休息。無論我們怎么撞門,那個老頭都已進入‘人定’狀態(tài),不可能再進行活動了,我們錯過了可以向他詢問的時段,只能等明天了�!�
“怎么能等到明天!明天我就沒命了!”劉宇飛嘶吼,仍舊拼命地用腳踹著那扇木頭門。
醫(yī)生搖了搖頭,看向其他人:“這個時候,就算去問其他村民也是一樣,不會有‘人’出現(xiàn)的。”
“怎么辦……怎么辦……”衛(wèi)東哆嗦著嘴唇,絕望地看著柯尋。
“什么時候就不允許在規(guī)定的地方之外走動了?”柯尋問牧懌然。
“不能確定�!蹦翍豢粗拔宜M的前兩幅畫和這幅畫畢竟不同,不過原則上來說,通常夜里十一點過后就不可以再隨意走動,進入十一點,就已經是子時了�!�
“我再去槐樹那兒找�!笨聦ふf著就大步出了門。
他信命,但從來不認命。他始終相信,命,是可以靠自己改變的。
牧懌然凝目看著他的背影,久久未動。
衛(wèi)東用手抹了把眼睛,有些踉蹌地跟著跑出了房去,牧懌然轉頭看了眼剩下的人,也邁出了房門。
剩下的幾人陸續(xù)也跟著出了門,只留下發(fā)狂的劉宇飛,仍在那里拼命地砸著那扇木頭門。
入夜的村落陰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空氣中夾著濃稠的霧氣和雷雨欲來的腥氣。
柯尋借著手機的光亮找到了槐樹下,在這微弱光亮的映照中,槐樹上的千百張鬼臉如同活了一樣,慘白且猙獰。
柯尋爬到樹上,在樹枝間危險地攀來攀去,努力地找尋著可疑的痕跡,后頭跟過來的眾人也不敢再多耽誤時間,分頭抓緊尋找。
壓抑、焦急、緊張和恐懼的氣氛下,時間流逝得不知是快是慢,直到聽見一道手機鈴聲冷冷地響起,醫(yī)生摁息了聲音,輕輕地嘆了口氣:“還差二十分鐘就要十一點了,就找到這兒吧,來不及回去的話,只怕會有危險�!�
這句話聽在眾人耳里,分外地殘酷。
就算再不甘心,也沒有辦法再繼續(xù)耽誤下去�;厝�,說不定還有可能幸存,不回去,則是肯定會死。
眾人沉默了片刻,終于腳步沉重地往各自應該去的地方走去。
衛(wèi)東失魂落魄,半天邁不動腿。
柯尋攥著拳,狠狠地砸在樹干上,胸口重重地起伏了一陣,一咬牙,過來攬住衛(wèi)東的肩,帶著他往李家宅子里走,進了院門仍不放開,直奔著靈堂的方向去。
牧懌然察覺不對,一把拉住了柯尋的胳膊,沉聲問他:“你干什么?”
“今晚我陪著東子在靈堂。”柯尋一字一句地道。
“你這是找死�!蹦翍焕淅涠⑦M他的眼睛里。
“我不找死,死也會找我,都一樣�!笨聦っ鏌o表情地迎上他的目光。
“意氣用事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蹦翍焕渎�。
“也許�!笨聦ひ怖渲�,“但讓我眼睜睜看著我兄弟去死,我做不到。我寧可和他一起死,死之前我也要弄明白,到底是什么狗屎玩意兒想要我的命,我就算無力反抗,咽氣前我他媽也要吐它一臉血。”
“聽著,”牧懌然松開他的胳膊,忽地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只一用力就把他扯到了面前,“你想怎么死,我管不著,但如果涉及到我,我不會同意。規(guī)定了兩個人在柴房,就必須兩個人都在柴房,除非有一個人事先已經死掉,否則另一個人同樣會遭到成倍的反噬。當然,我會遭遇什么,你沒有義務負責,那么在出現(xiàn)這種分歧的情況下,就只有一個方法可以解決。”
不等柯尋發(fā)問,就見牧懌然另一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揮一砍,正中他的后脖頸,柯尋根本連閃避的動作都沒能來得及做出,就一聲未吭地栽在了牧懌然的身上。
牧懌然一把撈住他,看向渾身顫抖的衛(wèi)東。
“抱歉�!蹦翍豢粗�,“我想,你和他應該早就明白了,從進入畫中世界的那一刻,我們的生命就已經懸在了發(fā)絲上,不死在這一晚,也可能死在下一晚。而更讓人感到無望的是,即便從這幅畫離開,接下去你還會進入下一幅畫,就像我一樣,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結束。如果永遠也無法結束呢?”
衛(wèi)東的身體劇烈地一顫,幾乎站不穩(wěn)。
“如果真是這樣,這么掙扎著想要活下去,似乎也沒了什么意義�!蹦翍徽Z聲依舊淡冷且平靜,“但總要試試,也許離開這幅畫之后就不會再有下一幅。所以,在我看來,能繼續(xù)活著,就有希望,不能繼續(xù)活,也未必不是一種解脫。希望我這么說,能讓你感覺稍微好受一點�!�
“……我……”衛(wèi)東張了張嘴,卻只能發(fā)出顫不成聲的一個模糊的音節(jié)。
“進去吧,時間不多了�!蹦翍焕潇o得近乎殘忍。
衛(wèi)東似乎已經完全喪失了主觀能動性,聽見牧懌然的話,就依言轉身往靈堂方向踉踉蹌蹌地走。
牧懌然目送他邁出幾步去,低頭看了看昏在自己懷里的眉頭緊皺的柯尋,眸光微閃,箍著他追到衛(wèi)東的身后,在衛(wèi)東耳邊低聲說了一句:“進屋之后,你找個角落躺下來,把頭縮進衣領里,一點都不要露在衣領外,包括頭發(fā),然后一動也別動,不管聽到什么,不管被什么碰到,絕對不要動,如果有動靜到了身邊,盡量屏住呼吸。”
衛(wèi)東遲疑地偏頭看向他。
“僅是我推測的一個辦法,沒有經過證實,不確定是否管用。”牧懌然聲音放淡,“你不要抱太大希望,這只是個死馬當活馬醫(yī)的猜想�!�
衛(wèi)東轉回頭去,踉蹌著進了靈堂。
柯尋是被一記悶雷驚醒的。
睜開眼睛的時候,四下一片漆黑,正要活動手腳,卻被一只手摁住,耳邊遞進來一個極輕的聲音:“別動,來了。”
柯尋瞬間回憶起了自己昏厥之前的事,急火上升,掙扎著就要坐起來,被牧懌然一只手扼住喉嚨,狠狠地摁在地上。
“衛(wèi)東死不了,你再亂動,我就再弄暈你�!蹦翍灰袅啃〉脦缀趼牪灰�,但仍能感覺得到他聲音里的寒意。
柯尋迫使自己冷靜下來,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動不動。
片刻后,周圍的動靜慢慢地傳進了耳朵。
那是一種古怪的,悉悉索索的聲音。
不是紙聲,也不是風吹枯枝或是門扇的聲響,聽起來像是什么東西在緩慢地蠕動。
牧懌然的手悄無聲息地放開了柯尋的喉嚨,在他的指尖離開柯尋皮膚的一瞬,柯尋感覺到了他指尖上的微涼。
原來這個人也會緊張。柯尋心想,看來,那個發(fā)出蠕動聲音的東西,比那對紙人的量級還要高。
鬼使神差地,柯尋伸手握住了牧懌然的手。
兩只手剛一接觸,柯尋就愣住了,并且察覺到牧懌然的身上也跟著一僵。
恐懼之下的身體應激反應,讓柯尋也沒有料到,幸好眼下是非常時刻,否則他可能真得被牧懌然一把掐斷喉嚨。
然而柯尋和牧懌然都沒有動,因為那個蠕動的聲音,已經近在了咫尺。
兩人不約而同地放輕了呼吸,柯尋能感覺得到,牧懌然讓自己兩人躲在了柴禾堆的后面,那聲音正緩慢地在柴堆外移動,似是在梭巡,忽然間停在了兩人頭部的位置,周圍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柯尋頭皮一炸,連忙屏住了呼吸。
周圍是如此的安靜,以至于他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臟在奮力地撞擊著胸腔。
柯尋開始擔心,這心臟跳得實在是太過劇烈,會不會被柴堆外面的那個‘東西’聽到聲音。
死寂中,每一秒鐘的滑過都緩慢且粘滯,一股無形的、巨大的、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地向著柯尋壓了下來。
一秒,兩秒,三秒……
就在柯尋肺中空氣告罄,幾乎要忍不住吸氣的時候,“咔啦”一聲。
擋在眼前的一根柴禾,自己掉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于初次進畫的柯尋來說,一切都是懵比的、不真實的、嘗試著努力似乎可以戰(zhàn)勝的,所以跟牧懌然這種進過畫的老司機在一起,在前期必然會有意識和理念上的沖突,我想,恐懼與無畏并存,沖動和熱血共在,這樣的表現(xiàn)才更像是一個新手的正常反應,上來就是黃金戰(zhàn)士的話,既不太合乎情理,也失去了成長的樂趣~
所以,我們的男主柯尋同學是會成長的,他會越來越強,越來越穩(wěn),越來越讓某人冰山融化,基情煥發(fā)~
請小仙女們拭目以待,瑆玥的兒咂也是你們的兒咂,就讓我們一起親手養(yǎng)大這娃,送他風光出嫁吧~~
么么噠~~~
第14章
白事14┃錯版人。
柯尋下意識地睜開眼睛,從柴堆的縫隙中,看到了一個人。
說是人,也不很確切。
這個人趴在地上,赤裸著身體,以一種很詭異的姿勢在緩慢蠕動。
而下一秒,柯尋就意識到詭異的不是這個人的姿勢,而是這個人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