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旦面對女生,衛(wèi)東就相對會主動一些:“咱們的主要目的就是找鈐印和簽名,你當初還要幫我們講解k展廳的那些畫呢,你們應該對這些畫作都很了解吧。”
葉寧晨一看了看眼前不似人間的美景:“剛才只顧著驚慌了,也沒看清是哪幅畫,不過就我的經(jīng)驗來看,咱們要找的應該是一個簽名——今天展出的都是油畫,應該不會用到鈐印。”
“這幅作品的名字是《影》,作者的名字叫容讓�!笨聦⒆约嚎吹降恼f出來。
幾個大學生彼此看了看,又互相點了點頭,張?zhí)飕|作為代表率先說:“容讓是野獸派系的擁躉,作為研究生剛畢業(yè)的年輕畫家,在圈子里也有了些名氣,這次的畫展有他五幅作品,每一幅都標價5萬元以上,尤其是這一幅《影》,標價是12萬元,算是整場比較高的售價了�!�
幾個人邊說邊向前面的建筑走去,朱浩文揣起了手機,問張?zhí)飕|:“這幅畫是想表達什么?”
柯尋看了看突然開口的朱浩文,經(jīng)常會覺得這個毫無存在感的人會突然冒出來。
張?zhí)飕|卻像是被問住了,放眼打量著這個奇妙的畫中世界:“我想,那些色彩所要表達的就是這個。”
“哪個?”好幾個人一起問,其中還夾裹著中年婦女的聲音。
“自由自在的色彩,那些富有生命的彩色光斑和圓點,可以構成世間萬物!”張?zhí)飕|的聲音有些激動,“這絕對是一次偉大的致敬!”
站在其身邊的那個瘦而精干的長發(fā)男生仔細揣摩著這些話,表情也有幾分興奮:“這大概就是馬蒂斯口中最透明最細膩的陽光,這些自由自在的色彩是承載著馬蒂斯靈魂的!它們可以去組成《奢華、寧靜、愉悅》,也可以跑過來組成眼下的這一幅《影》!”
眾人望著這兩個激動的年輕學生,只有另外幾個美院的學生比較贊同地點了點頭,其他人則表情各異,中年婦女郭麗霞直接來了一句:“可不能讓孩子學畫畫兒,學著學著就學瘋了。”
牧懌然并沒有仔細聽那幾人的話,而是將目光放在眼前的建筑上,經(jīng)過幾人的慢慢走近,這座建筑的宏大也漸漸顯露出來。
“這是一座城堡吧?”辛蓓蓓停止了啜泣,驚訝地望著眼前這座色彩舒服的夢幻城堡。
隨著視覺的拉近,這座建筑并不似剛才那樣艷麗,而是漸漸呈現(xiàn)出令人舒服的色調(diào):玫瑰灰,墨藍,松綠,芥末黃……
柯尋已經(jīng)站在了牧懌然的身邊:“無論這里是不是一座城堡,總之房間很多,上下左右大概分布著近百間房,死亡條件或許跟這些有關�!�
無論處于怎樣的環(huán)境,無論這些環(huán)境充滿了多大的迷惑性,大家身在其中的首要任務永遠不會變——分析死亡是畫中的永恒主題。
“或許這里會是個迷宮�!蹦翍坏难劬ν潜で懊婺且黄▓@,里面恰好有小小一隅被綠色植物圍成的迷宮,旁邊的圓形池塘突然噴出高高的噴泉,水點像碎鉆般濺了大家一身。
大家都被這噴泉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之后,幾個女孩子都有些激動,辛蓓蓓還對身邊的米薇說:“這是不是個許愿池�。俊�
米薇卻搖了搖頭:“最好別對這不知名的東西許愿,說不定對方會讓你用性命或靈魂來交換�!�
辛蓓蓓感覺米薇在故意嚇唬自己,但卻還是不爭氣的害怕起來,主動遠離了那個美麗的水池。
一陣優(yōu)雅的音樂聲響起來,與周圍優(yōu)美的環(huán)境相得益彰,一個甜美的女人的聲音隨著音樂聲傳到了每個人耳朵里:“歡迎大家的到來,請大家到大廳集合�!�
如此溫柔甜美的NPC,大家還是第一次見到。
一行13人陸陸續(xù)續(xù)走進了城堡的大廳,里面的裝潢并不豪華,說其古樸美觀更為合適:到處是原木的桌椅家具,上面擺著粗陶的器皿,一些鮮花和水果像靜物畫中那樣擺放著,墻壁上純手工的鐘表仿佛能將人帶入童話世界。
因為整個世界都亮光閃閃,所以大家對于光源有一種不確定性,如今看到房間里那些水果的影子,則是一種濃重的華麗色彩,大片大片深紫與檸檬綠的暗影,其色彩飽和度并不亞于那些顏色鮮艷的水果本身。
“天啊,”那個最為瘦削的長發(fā)男生發(fā)出了驚嘆:“整個房間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藝術品!我們完全可以把這里作為畫室!”
米薇看了男生一眼:“賀宇,別再說這些不合實際的話了,咱們現(xiàn)在要做的是盡快離開這兒。”
郭麗霞將手里的復古水罐放在桌上,一屁股在木椅上坐下:“可累死我了,齁兒沉!”
郭麗霞整個人靠在椅子上,打量著房間的環(huán)境與桌上的水果,向眾人迅速掃了一眼,最終把目光停留在柯尋臉上:“這地方最多讓咱們住幾天?”
柯尋也不明白這位大姐怎么就盯上自己了:“最多住七天,超過七天期限都得死�!�
郭麗霞其實是覺得柯尋最面善,緊跟著又問了幾句:“等咱們出去了,這里的食宿還找咱們要錢嗎?咱們這幾天都是白吃白喝?”
柯尋覺得和這個女人基本無法溝通:“對,白吃白住,說不定還要搭上性命�!�
郭麗霞聽說不用付錢,好像松下了一大口氣兒,非常不見外的從果盤里拿起個大桃子啃起來:“早就渴了�!�
眾人莫名其妙都不怎么反感這個中年婦女,仿佛整個畫世界里的煙火氣,全靠這位大姐給撐著了。
隨著那一陣熟悉的音樂聲再次響起,甜美的女聲又一次說道:“希望大家在這里能夠得到美好的體驗,請大家按照衣服的花紋顏色分成五組,然后分別找到自己所在的房間,盡情體驗勞作帶給我們的美感�!�
柯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花紋,是一片一片海藍色的水波紋,而牧懌然身上則是葡萄紫的卷草花紋——這還是第一次,不能與他分在同一個組里。
辛蓓蓓看了看自己衣服上天藍色的花紋,又看了看伴侶石震東身上的墨綠色條狀花紋,直接來到柯尋面前:“哥,你能和他換換衣服嗎?你也是藍衣服,我……實在不想和他分開�!�
“我也想和誰換個衣服,但這個世界不允許�!笨聦吡艘谎勐蚰翍痪蹟n的衛(wèi)東和葉寧晨一,這三個人都是“紫色組”。
辛蓓蓓還想說什么,石震東拍了拍女友的肩膀:“咱們最好不要違背這里的規(guī)則�!�
“好吧。”辛蓓蓓還是很順從自己男友的,此刻慢慢走向了柯尋,“咱們組還有誰?”
古典衣裙上布滿了寶藍色圓形花紋的郭麗霞啃著桃子走了過來……
大家很快分好了組,在甜美女聲的指引下,由大廳進入了各自的“勞作間”,面對房間里堆積如山的美麗果實,大家還是驚呆了。
“將房間里的漿果去掉葉子,去掉果核,清洗干凈,放入玻璃罐中貯存�!碧鹈赖腘PC突然加重了語氣,“千萬不要把自己房間的顏色帶到其他房間!千萬不能將這些顏色污染!”
米薇和苗子沛望著這些黃澄澄的像小西紅柿一樣的漿果,聽同組的秦賜說:“NPC的意思是不讓我們串房間,一定要記清這些話,這就是最基本的死亡條件。”
米薇拿起一個黃色的小果實聞了聞,味道非常清新:“秦醫(yī)生,你剛才說過,這些死亡是發(fā)生在夜里的,為什么NPC白天就開始要求我們遵守規(guī)則?”
“這的確有些特殊,但我們最好照其說的做,也許boss就是通過白天的篩選,尋找夜里的死亡目標�!鼻刭n已經(jīng)挽起袖子,在房間的洗手池里洗干凈手,然后坐在小木凳上,像擇菜似的對這些果實進行處理。
另外兩個大學生也都有樣學樣,洗干凈手就坐在秦賜身邊,展開了今天的勞作。
“NPC每次都是以這種方式出現(xiàn)的?”米薇的問題比較多。
“不,以聲音出現(xiàn)的NPC還是第一次,”秦賜望著色調(diào)明快的房間,配上這些黃色的果實,以及它們投在地上的孔雀藍色的影子,讓人覺得這里更像是一幅畫。
秦賜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影子,也一樣是美麗的孔雀藍色,沒有一點虛化的痕跡,飽滿濃郁的堆積在自己腳下。
與此同時,柯尋也在低頭看自己的影子,金黃的影子閃爍著金砂般的光芒,與那些滾落在地上的藍色漿果一樣,每一枚果子下方都有這么一汪金色的‘小水洼’。
郭麗霞很利索地干著活,一個人的工作量比柯尋和辛蓓蓓加起來還多,郭麗霞嘴里也不閑著:“你們說這些藍果子能吃嗎?這是不是變種的藍莓��?咱們要是嘗嘗,上頭應該不管吧?”
“天哪郭姨,你就不怕有毒嗎?”辛蓓蓓大驚小怪看著郭麗霞。
“叫郭姐!”郭麗霞瞪了辛蓓蓓一眼,“你男朋友比我還老呢!”
辛蓓蓓正想分辨什么,又聽郭麗霞說:“他不是七五后吧?姐姐我可是正經(jīng)的七五后!”
辛蓓蓓的氣焰一下子弱了,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突然又聽郭麗霞問:“他離婚了嗎?你這么不清不楚的跟著他,以為撈了什么大便宜,到最后吃虧的還是你自個兒!”
第80章
影03┃入夜。
隨著音樂聲響起,甜美的NPC提醒大家:“下午茶時間到了,請大家來大廳休息~”NPC語氣加重,“一定要把手上漿果的果汁洗干凈,千萬不要將顏色污染!”
大廳里有大大小小幾張鋪著白蕾絲桌布的圓桌,大多數(shù)人都圍坐在最大的圓桌旁,辛蓓蓓和石震東在小圓桌邊略坐了坐,石震東就拉著女友也加入了大家。
“你七幾年的?”郭麗霞冷不丁問石震東。
石震東表情有些尷尬:“屬虎�!�
“我屬兔,你比我大一歲!”郭麗霞為自己之前的正確猜測點了個贊。
“行了郭姐,咱們還是聊正事兒吧!”柯尋直接打斷了本組的這位讓人頭疼的大姐。
郭麗霞很爽快地點點頭:“行行不說了,都聽我們組長的!別看我們組長年輕,但是特有辦法,特能服眾!”
牧懌然看了看坐在身邊的柯尋,臉上掛著一絲似有似無的笑。
秦賜率先問大家:“剛才大家在各自的房間里勞作,有沒有發(fā)現(xiàn)不尋常的地方?”
眾人都剛剛熟悉環(huán)境,并沒來得及仔細觀察。
留著一頭放蕩不羈的長發(fā)的賀宇說:“我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完全符合野獸派的風格,首先構圖并不十分講究比例,比如城堡外面那個綠色迷宮和圓形水池,我們走過長長的臺階來到房間內(nèi)部,從窗戶向外看,還是能很清晰地看到它們,這種清晰度是近距離的觀察,如果放到現(xiàn)實生活中,這是不可能做到的�!�
牧懌然微微點了點頭,看來他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
賀宇又繼續(xù)說道:“野獸派并不注重透視和明暗,它是一種打破了西方傳統(tǒng)繪畫風格的平面化構圖,物體本身和陰影的顏色形成強烈對比,這種畫法本身就是脫離自然的,畫家注重的是主觀感受,這也符合野獸派人士常常說的:繪畫不是說明書,而是我們的感情!”
所以柯尋在剛剛?cè)氘嫷臅r候,會產(chǎn)生一個疑惑:這幅畫是立體的嗎?
“但NPC一直提醒我們,不要將顏色污染,”米薇也發(fā)了言,“我們都知道,野獸派的顏色都是自由的,甚至有一種不分青紅皂白的感覺,比如馬蒂斯那一副著名的《戴帽子的婦人》,那個婦人的臉上就大膽運用了綠色紅色黃色和藍色,以及這些顏色的交織�!�
郭麗霞也在認真參與開會,一字一句聽完了米薇的話,發(fā)出一聲感慨:“那還能看嗎……”
米薇卻沖郭麗霞短促的笑了一下:“恰恰相反,那些顏色在馬蒂斯夫人的臉上十分融洽,充滿著和諧性的同時,也有著極強的裝飾性�!�
郭麗霞揉了揉眼,沒太聽懂。
石震東點了點頭:“剛才幾位同學說的都很有價值,尤其關于那個水池和迷宮,既然從任何方向都能近距離觀察到它們,那么這兩個東西是不是畫家想要突出表現(xiàn)的?”
幾位經(jīng)歷過畫的老人都對石震東刮目相看,秦賜說:“我們可以重點在那兩個地方進行尋找,也許畫家的簽名就在那附近。”
朱浩文也突然開了口:“這幅畫的名字叫《影》,這個世界的影子也的確與眾不同,還是謹慎觀察為妙——影子里也許藏著簽名,也許藏著致命危險�!�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大家都下意識看了看自己腳下的影子,在大廳房間里,所有人的影子都是一致的深紫色,有著檸檬綠的鑲邊。
秦賜站起來將茶壺里的紅茶給大家倒上:“大家還是盡量吃些東西,我們并不知道晚飯會被安排在什么時候�!�
柯尋和衛(wèi)東基本已經(jīng)吃飽了,衛(wèi)東喝了一口加糖加奶的紅茶,覺得自己支撐到晚上應該沒問題:“現(xiàn)在的問題是,咱們白天的時間也被NPC安排好了,只能被關進房間里干活兒,到點兒了出來吃飯休息,咱們什么時候才能去外面找簽名?總不能夜里去吧�!�
眾人靜了靜,這的確是一個需要迫切解決的事。
柯尋說:“既然讓咱們勞作,那肯定會有任務量,只是NPC現(xiàn)在還沒說。一旦確定了每天的工作量,咱們就可以分角色安排任務,有些人留下來干活,有些人出去找簽名!”
衛(wèi)東跟著說:“NPC只是不讓咱們互串房間污染顏色,但并沒有限制咱們出去,起碼沒有明說!咱們只要保證完成了工作量,應該是可以出去的!”
大家都認為有道理,結束了下午茶之后,又各自回到房間去勞作,爭取盡快完成任務,獲得自由時間。
NPC的聲音再次想起,果然為大家做了工作量的安排:“在晚飯之前,每個房間必須完成三大罐漿果貯存,請大家抓緊時間,盡情享受勞作給大家?guī)淼拿栏邪�!�?br />
紅色房間里只有兩個人,賀宇和張?zhí)飕|,但這兩個男生的動手能力并不差,很快就合格完成了三大罐勞動任務。
黃色房間里的眾人也在積極勞動,米薇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這些漿果的顏色不像剛才那么鮮艷了?”
話不多的苗子沛也說道:“我剛才就發(fā)現(xiàn)了,不只是這些漿果,還包括那些影子,顏色都變暗了,”說著又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花紋,“包括這些繡花的顏色也在變暗。”
房間的門突然被人推開,走進來的是張?zhí)飕|和賀宇,賀宇有些激動地說:“你們發(fā)現(xiàn)了嗎?這個世界是以顏色變化來區(qū)別晝夜的!完全沒有光影折射的存在!”
幾個學生都陷入了一種發(fā)現(xiàn)新知的興奮:“難以想象這里的夜晚會被怎樣表達!”
秦賜卻沉著臉,厲聲向賀宇道:“你為什么沒有洗手!”
大家被秦醫(yī)生突然的嚴厲嚇了一跳,轉(zhuǎn)而看向了賀宇的手,那手上還沾著明顯的紅色果汁。
賀宇搓了搓自己的雙手:“我……我并沒有污染顏色……”
“趕緊回房間洗手!”米薇催促賀宇。
或許這些年輕人還沒有經(jīng)歷過這個世界的死亡事件,所以并沒有認識到這種行為帶來的致命危險,張?zhí)飕|還過來安慰秦賜:“真抱歉,賀宇就是這種不拘小節(jié)的性格,平時畫畫弄的滿手顏料,他也常常草草洗手而已,所以他的手上經(jīng)常色彩斑斕的�!�
秦賜看到張?zhí)飕|干凈的雙手,已經(jīng)稍微平息了一些:“張同學,我勸你也先離開這個房間,我們目前并不了解NPC所說的‘不要將顏色帶到其他房間’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條件苛刻的話,我們即使洗干凈手也不能串門。”
張?zhí)飕|表情有些尷尬:“那好吧,我先出去,咱們到大廳里說�!�
當所有人完成任務來到大廳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個房間的顏色明顯變暗,桌上的水果和面包幾乎變成了灰色,所有人的影子也在慢慢變黑。
“請大家共進晚餐!”NPC的聲音熱情的響起來,“飯后大家可以去二樓的寢室休息,顏色依然按照之前的劃分,請大家牢記自己本身的顏色!千萬不要將顏色進行污染!”
當大家聽說了賀宇和張?zhí)飕|的犯規(guī)事件之后,一時都有些無語,幾個學生互相安慰了一番,理由是:并沒有用沾滿果汁的手去觸碰其他顏色的果子,那應該就算不上污染顏色。
幾個經(jīng)歷過畫的人卻心照不宣地互看了一眼,在心里進行了殘忍的分析:賀宇和張?zhí)飕|正好形成了兩種程度的犯規(guī),其一是不洗手帶著顏色進入其他房間,其二是洗手之后進入其他房間,兩種結果都沒有對房間的顏色造成肉眼可見的污染,不知道今晚是否會受到懲罰。
一旦有人逃過了今晚的死亡,那就證明該種行為并不構成死亡條件,大家在第二天可以效仿。
石震東下意識透過窗子看外面的水池,發(fā)現(xiàn)那噴泉不知何時停止了噴水,那個綠色迷宮已經(jīng)變成了灰綠色,像是陡然失去了生氣。
“天黑了,大家早點回去休息吧�!笨聦ぬь^看了看天花板,在那里并沒有發(fā)現(xiàn)燈的痕跡,或許這個世界到了夜里就是黑暗的。
大家陸陸續(xù)續(xù)沿著樓梯上二樓了,牧懌然卻走到窗邊再次觀察外面,發(fā)現(xiàn)外面的重點景物已經(jīng)變成了純黑,為了加以區(qū)別,草坪臺階等等地帶則變成了深淺不一的灰色。
“從目前來看,這幅畫對顏色有著非�?量痰囊��!笨聦ふ驹谀翍簧磉�,看了看窗外像版畫一樣的景色,即使是灰色,也是純度很高很飽滿的灰色,“這個世界的顏色沒有任何過渡,有點像小孩子的畫�!�
“野獸派的確保留著兒童般的天真,”牧懌然的眼睛依然盯著越來越黑的窗外,聲音突然低下來:“第一晚謹慎為妙,最好不要出門。”
柯尋有一種被叮嚀的幸福,這次卻很乖沒有順竿爬,而是低低的“嗯”的一聲。
兩個人順著黑暗的樓梯來到了二樓。
二樓的格局和一樓完全一樣,也有一個大廳,原本色澤鮮艷的五扇門,此時都變成了灰色,柯尋只能依照自己的記憶敲響了那扇原本是藍色的門:“郭姐,你們在里面嗎?”
里面很快有了回應:“組長回來了!”
門從里面打開,郭麗霞的裙子上布滿了黑白分明的圓形圖案,在夜里看十分詭異。
柯尋還是不放心的敲了敲旁邊那扇門,按記憶這應該是牧懌然的紫色房間:“東子,你在里頭嗎?”
“臥槽,柯兒你別瞎鬧,別亂串門兒!”衛(wèi)東的聲音在里面響起來。
牧懌然向柯尋點點頭,便推開了這扇門。
“!”柯尋說完這句也回了自己的房間,發(fā)現(xiàn)黑暗的房間里有兩張木床。
“組長,她不跟我睡一床,我也不想挨著她睡!”郭麗霞的聲音在黑暗中起伏,整個人卻如同一團白底黑點的圖案在房間里平移。
柯尋的圖案是白底帶黑色波浪紋的,此時這片圖案稍微抖了抖:“郭姐想怎么著?”
“你挑吧,跟我睡還是跟她睡?”郭麗霞坦誠地問。
“……”
白底黑點的圖案直接躺到了一張床上:“反正我倆一人一床,你愿意在哪兒睡都行。”
另一張床上是細細一條小面積的白底黑色菱形圖案,圖案發(fā)出辛蓓蓓的聲音:“那不行,我不習慣和陌生人一起睡,再說組長還是個男的�!�
“你們終于知道我是個男的了�!辈ɡ思y發(fā)出欲哭無淚的聲音。
菱形圖案翻了個身,似乎睡了。
突然整個房間完全變黑,就像被一張巨大的黑布蒙住,三個人的圖案全部都消失了。
第81章
影04┃死成了二次元。
在這黑暗無底的世界里,柯尋一直在想方設法感知自己的存在,一度甚至產(chǎn)生錯覺,莫非自己的眼睛已經(jīng)消失了?
大概三分鐘過去,房間里再次恢復如初。
菱形圖案大概剛才閉上了眼睛,所以并沒有發(fā)現(xiàn)反常。
圓點圖案發(fā)出郭麗霞的聲音:“剛才怎么回事兒?是停電了嗎?”
“……”郭姐總有辦法讓柯尋不知如何作答。
菱形圖案翻了個身:“怎么了?”
“沒事兒,都睡吧。”柯尋不想在入睡前引起大家的過分恐慌。
這個房間里,除了兩張床是灰色,剩下的全是深不見底的純黑,柯尋并不想在這黑洞一樣的地板上睡覺,看了看兩張床上的兩個女人,最終躺到了圓點圖案的旁邊。
郭麗霞往里讓了讓:“咱倆打?qū)δ_兒睡,不占地方�!�
柯尋接過郭麗霞遞過來的枕頭,在床的另一頭側(cè)身躺下了。當人的視覺無法得到延伸,其他的感官就會格外敏感,比如嗅覺,柯尋感覺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顏料味道,沒有一絲生命氣息。
房間里不一會兒就傳來了郭麗霞的鼾聲。
“吵死了……”另一張床上的菱形圖案嘟嘟囔囔了幾句,不一會兒就沒聲沒息了。
柯尋毫無睡意,兩張床的床頭都沖著窗戶的方向,柯尋睡另一頭,所以是面向窗口的。
深夜里的窗戶是一個剪影一般的存在。
淺灰色的有著復雜花紋的窗欞,外面的夜色相比屋內(nèi)的黑暗更淺淡一些,像是一大塊墨水藍的粗布。
柯尋想不明白剛才那“黑色三分鐘”到底意味著什么,到底是哪一種力量可以讓所有的生物完全融入夜色,或者說是融入另一個世界。
此時房間的溫度適宜,床上也并沒有給大家準備被子,所以在黑暗中,代表三個人的三塊圖案黑白分明,異常醒目。
郭姐身上的白底黑點的圖案隨著其鼾聲不斷發(fā)生著起伏,而屬于辛蓓蓓的那窄窄一條菱形圖案則死寂不動,仿佛一塊裝飾用的壁紙。
柯尋慢慢也有了困意,剪影一般的窗口形成一種單調(diào)的催眠,仿佛眼前一切都會歸為一幅畫,只要保存得當,就能流傳千百年。
因為前幾幅畫里保持的警覺習慣,柯尋即使在睡夢中也仿佛睜著一只眼睛——尤其身邊沒有了牧懌然,便失去了一份說不清的依賴與擔當。
所以,當房間再次陷入完全的黑暗時,柯尋突然醒了。
首先發(fā)現(xiàn)剪影一樣的窗口不見了,身邊的圓點圖案郭麗霞也不見了,那邊床上的辛蓓蓓也不見了,而自己那波浪紋的圖案,也像被潑了濃墨一樣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