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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您說的不認(rèn)識,是指什么?”朱浩文也上前走了幾步,立到床邊問。

    老太太抬眼看了看他,收回了點(diǎn)在柯尋額頭上的手,半空里比劃了一下:“你們這骨相上啊……有東西,黑糊糊的,都長滿了……”

    衛(wèi)東羅勏和吳悠聞言齊齊打了個激凌,“說得我渾身發(fā)麻。”羅勏邊說邊搓著胳膊。

    “您的意思是骨頭本質(zhì)黑了,還是骨頭的外面有黑的東西?”朱浩文繼續(xù)問。

    “不是外面,”老太太搖頭,用昏黃混濁的眼睛細(xì)細(xì)地盯在柯尋的臉上,“就是骨子里�!�

    “整個骨頭都黑了嗎?”柯尋也被老太太盯得渾身不舒服,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臉。

    “沒有,”老太太繼續(xù)費(fèi)力地盯著他,“有些地方?jīng)]有黑,有些地方黑了。”

    “……這種黑和沒黑的地方,是像條紋交錯,還是其他什么形狀?”朱浩文進(jìn)一步追問。

    “間雜著的,”老太太從柯尋臉上收回了目光,用手慢慢地揉著滿是皺紋的眼皮和眼角,“唉,老嘍,看不清嘍……”

    “那應(yīng)該就是斑駁的,”柯尋抬頭和朱浩文對了個眼神,“這是什么緣故呢,‘那種事’會讓骨頭變黑?”

    “那種事”當(dāng)然是入畫的事,只是當(dāng)著老太太不好明說。

    “是骨相,傻小子,骨相和骨頭不是一回事兒,”老太太在他膝頭拍了一下,“我這一輩子也算給人看過不少骨相,像你們這樣的還真是頭一回見著,祖師爺也沒教過這骨相怎么解,唉,可惜了你們幾個小年輕兒……”

    “那您怎么斷定這種骨相的兆頭不是好兆頭?”吳悠忙問。

    老太太嘆了口氣:“我是頭回見著,我?guī)煾冈缦纫惨娺^一回,那時候我還小呢,還沒拜師,事兒是后來聽我?guī)煾刚f起過那么一嘴子,說他就見過這種骨相的人,覺得奇怪,可惜不會解相,結(jié)果見著后沒兩天兒,那幾個人就都死了,死得那叫一個慘……”

    “這信息量可太大了,”柯尋說,“太姥姥,您慢慢兒來,仔細(xì)跟我們說一說,您看,我們這些小年輕兒一個比一個長得水靈,您也舍不得我們出事兒是不?您慢慢兒想,慢慢兒說,能想起來多少算多少,好不好?”

    “好,好,行,”老太太擺了擺手,和衛(wèi)東幾人道,“你們也別站著了,坐吧,坐�!�

    衛(wèi)東幾個應(yīng)著,紛紛找地兒坐下,柯尋就道:“您先說說您師父看見過的那幾個人,他們一共幾個人呢?”

    “說是五六個人,”老太太想了半天,才給出了一個模糊的答案,“反正好幾個,不是一兩個,我?guī)煾刚f從來沒見過這么多人都是這種骨相的,肯定不只一兩個人�!�

    “您知道這些人都多大年紀(jì)、是做什么的嗎?”朱浩文問。

    老太太又想了好久:“記得說是有男有女,有歲數(shù)大的也有年輕的,所以我?guī)煾覆庞X得怪,這各種各樣的人都有,都是一種骨相�!�

    “您師父有說是在哪兒看見的嗎?”柯尋問。

    老太太這個問題答得倒快:“就在我?guī)煾讣�,那幾個人專門兒來找我?guī)煾钙鹫n的,好像是要去干一件挺危險的事兒,聽說我?guī)煾傅呢詼?zhǔn),專門兒大老遠(yuǎn)兒的來找我?guī)煾福規(guī)煾高@一看哪,就嚇了一大跳,尋思這幾個人的骨相怎么這么怪喲,從來沒見過,祖師爺也沒教過,我?guī)煾妇蜎]敢給他們算骨相,只起了一課卜吉兇,結(jié)果是大兇……我?guī)煾刚f啊,從來沒見過那么兇的卦象,唬得他好幾個月沒敢開張,說是要避避這兇氣。后頭果不然,那幾個人就出事兒了�!�

    “您師父怎么知道那幾個人后頭出事了呢?”朱浩文敏銳地抓住疑點(diǎn)。

    老太太拍了拍自己搭在床沿的腿,嘆道:“我?guī)煾改侨税�,就是好奇心重,那時候又年輕,卜了那么個兇卦,他說一輩子就見過一次,心里頭貓抓似的,想知道應(yīng)在什么事兒上,耳朵里聽著那幾個人提了一句要去什么什么書齋,就記心上了,后頭三天兩頭往那兒跑,真逮著一天看見那幾個人進(jìn)去了,沒過多久又出來了,他就覺得不對勁兒,說那幾個人跟中了邪似的,五迷三道,出了書齋就各走各的,結(jié)果還沒走出多遠(yuǎn),就讓人亂槍給打死了,身上那血窟窿……”

    “等……您等等,”衛(wèi)東一臉黑線地插嘴,“亂槍打死?敢問那是哪個年代的事兒�。俊�

    “二幾年還是三幾年那會兒,”老太太說,“那時候到處都打仗,亂得很。”

    衛(wèi)東心下算了算,這老太太看著八十來歲了,她師父年輕的時候……可不么,那時候正亂呢。

    “您師父說跟中了邪似的,具體是什么樣的表現(xiàn)您知道嗎?”柯尋繼續(xù)問。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聲音緩慢且干啞地答他:“我?guī)煾刚f,那幾個人從書齋里出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沒魂兒了,跟活死人沒啥兩樣,早晚就是個死�!�

    這話說得眾人禁不住齊齊打了個寒噤。

    “那您師父有沒有跟您細(xì)說過,那幾個人的骨相是什么樣的?”柯尋終于循序漸進(jìn)到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

    老太太對這件事似乎記憶猶為深刻,因而沒有做太長時間的回憶,抬起枯瘦的手在柯尋的身前比劃:“我?guī)煾刚f,就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黑紋兒,那幾個人,全身的骨相密密麻麻都長滿了。說是看著像是花紋兒,我?guī)煾敢膊徽J(rèn)得,你們身上這個,我也不認(rèn)得……”

    “花紋兒的話,您能說一下是什么樣的嗎?”柯尋追問。

    老太太一臉發(fā)愁:“說不上來,有彎彎曲曲的,有圈圈拐拐的……”

    “您能畫出來嗎?”吳悠急道,沒等老太太反應(yīng)過來,從自個兒包里胡亂翻出幾張面巾紙和一支眉筆,硬塞進(jìn)老太太手里,“您試著畫畫�!�

    老太太從床頭柜上拿過自己的老花鏡,一邊從鏡片上方打量坐在面前的柯尋,一邊用顫巍巍的老手拿著眉筆在紙上畫,遺憾的是畫了半天,滿紙都是顫抖的亂紋,根本什么都看不出來。

    吳悠又去要了正經(jīng)的筆和紙來請老太太重新畫,畫出來的圖樣卻仍然是幾根像是觸了電的亂七八糟的線條。

    老太太放下筆,一邊摘眼鏡一邊搖頭:“不行嘍,老了老了,拿不動筆也看不清人嘍……”

    老人的年紀(jì)確實太大了,平時抬個手都顫抖,更莫說拿筆畫畫這樣相對精細(xì)的操作了。

    眾人倍感無奈,卻也實在不能強(qiáng)求,柯尋只得道:“那您記不記得,您師父說過的那幾個人去的書齋叫什么名字?”

    老太太想了很久,最終搖了搖頭:“不記得了,要不就是我?guī)煾笡]說。”

    朱浩文道:“您師父之前住在什么地方?是本市嗎?”

    老太太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老人家祖輩兒都住這兒。”

    “他家里現(xiàn)在還有人嗎?”柯尋忙問。

    老太太卻搖頭,嘆了口氣:“我?guī)煾笡]作養(yǎng)下兒女來,他說干我們這個的,泄露的都是天機(jī),都是要遭天譴的,老天讓他絕戶,怕就是報應(yīng)……我自打?qū)W了這一行,年年三災(zāi)八難,好幾次差點(diǎn)兒過去了,可不也是報應(yīng)?”

    線索至此,已再難有所進(jìn)展,柯尋幾人又陪著老太太說了些閑話,見老太太精神不大濟(jì),就作辭離開。

    “那個‘沒了魂兒的活死人’……”直到走出這片住宅區(qū),衛(wèi)東才第一個開口,“你們覺不覺得……有點(diǎn)兒像那些死在畫里的人,留在現(xiàn)實世界中的‘皮囊’一樣?”

    眾人一時沉默。

    誰也不曾想到過,在近百年前,竟然有著那么一批人,和他們這些人,有過相同的遭遇。

    那么,那批人最終的結(jié)局是什么呢?

    是如老太太的師父所見那樣,全部慘烈的死去,一個不剩?

    還是能有人,有幸地存活下來?

    第300章

    Restart-25┃書齋。

    一股異樣的沉重壓在眾人的心頭。

    如果百年前的那幾個人,也是入畫的人,那么這整個事件的源頭究竟是在什么時候?它是否無止境無停歇無限循環(huán)地這樣一直繼續(xù)下去?

    那么我們這些人的命運(yùn)又會是怎樣?也這么無止境無停歇無限循環(huán)地在生死之間掙扎下去?要么會死在途中的某一幅畫里,要么就一直掙扎到老,直到再也掙扎不動,最后疲憊又絕望地死去。

    這也……太慘了點(diǎn)吧。

    眾人回到車?yán)铮o靜地坐了許久,才由柯尋打破了這種壓抑的沉默:“我準(zhǔn)備在這兒多住幾天,重點(diǎn)查一查老太太師父說的那家書齋,既然她師父祖輩住在這兒,那幾個人又是主動找上門去請她師父看相算卦的,那么那家書齋應(yīng)該就在這個城市。”

    “萬一她師父是跟著那幾人去了外地呢?”衛(wèi)東不放過任何一種可能。

    柯尋卻搖頭:“可能性不大,那個年代正值國內(nèi)最混亂無序的時候,沒聽老太太說么,當(dāng)街都能開槍打人,那么亂的世道,她師父就算好奇心再重,也不可能追著幾個人跑到外地去,所以我傾向于那家書齋就在當(dāng)?shù)�。�?br />
    “有道理。”衛(wèi)東點(diǎn)頭。

    “但這不好查吧?”吳悠憂心忡忡,“百年前的書齋,恐怕在當(dāng)時就不見得能保存下來,后頭戰(zhàn)火紛飛的,更別提這么多年都過去了。”

    “不好查也要查,這是現(xiàn)在唯一可以抓住的線索了,”柯尋道,“還有老太太說的這個骨相,吳悠,回頭你再去老太太家問問,她有沒有收徒弟或是認(rèn)識同道中人,道行能跟她差不多的,老太太眼花看不清,咱們就找眼不花的人幫著看看�!�

    吳悠一想起自己的骨相上生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花紋就恨不能給自己來個刮骨療法,聞言一連打了好幾個哆嗦,然后連連點(diǎn)頭。

    “你們四個呢,怎么打算的?”柯尋問向其他人。

    “哥,我沒事兒,在家里閑著也是心慌,我就留這兒跟你一起吧�!绷_勏舉手。

    “我也留�!敝旌莆闹坏f了三個字。

    “我也沒什么事,在這邊過年都可以。”方菲道。

    衛(wèi)東想了想,拿起手機(jī)往公司撥了個電話,一番交涉后掛了手機(jī),道:“成了,我本來想把年假攢到年后一起休來著,也是腦子短路了,這要命都沒了,還要年假有何用啊,現(xiàn)在就直接歇了吧�!�

    “行,就都不走了,”柯尋示意羅勏開車,“先回酒店把行李放下,然后做個安排�!�

    去酒店的途中,朱浩文將今天打聽到的事簡明扼要地發(fā)進(jìn)了群里,柯尋則給牧懌然直接打了個電話,詳細(xì)地解說了一遍,另告訴他自己決定留在C市繼續(xù)調(diào)查。

    牧懌然似乎有些忙,聽他敘述完之后并沒有立刻發(fā)表見解,只囑咐了他幾句注意安全就掛了電話。

    一眾人先把吳悠送回了家,另還了車,然后才打車去了酒店。

    柯尋訂的是兩個雙人間,吳悠幫方菲訂的是單人間,好在都在同一層,此刻大家都聚在柯尋和衛(wèi)東的房間里商量下一步的安排。

    “我琢磨著,那個書齋應(yīng)該是在那個年代就被毀掉了,”柯尋盤膝坐在床上,把床沿讓給朱浩文和羅勏坐,“否則老太太也住在這個城市,她今年八十多歲了,小時候也是那個年代過來的,怎么會不知道是哪個書齋?

    “好吧,就算這城市太大,書齋太多,但如果那家書齋存在的時間不短,她師父跟她講起這事兒的話肯定會告訴她‘就是咱們城的那個什么什么書齋’,既然沒說,我覺得應(yīng)該就是在當(dāng)時那書齋就已經(jīng)沒了。

    “所以咱們要是想查的話,恐怕從現(xiàn)代人的記憶里是查不到了,只能想辦法查一些本市的相關(guān)歷史文獻(xiàn)�!�

    “或者查一些當(dāng)?shù)氐目h志,”朱浩文帶來了自己的筆記本,此刻正打開來登陸網(wǎng)頁,“另外,網(wǎng)上或許也有相關(guān)的信息�!�

    “那這樣,”柯尋道,“浩文兒就負(fù)責(zé)待在酒店里搜索網(wǎng)上的信息,我和東子一組,蘿卜和方菲一組,出去跑一跑相關(guān)的地方,比如當(dāng)?shù)氐牟┪镳^,市檔案局什么的。”

    衛(wèi)東就道:“蘿卜照顧好你菲姐,咱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出門在外注意安全。”

    羅勏道:“誰照顧誰還不一定,我菲姐這么威武霸氣,我就保證我不拖菲姐后腿就行了。”

    “那還是換換吧,”柯尋道,“你倆一個孩子一個姑娘,一個不靠譜一個太犀利。東子,你和方菲一組,我?guī)е}卜,這樣,一會兒就出門,你倆去檔案局,我倆去博物館�!�

    衛(wèi)東:“感覺檔案局恐怕不好進(jìn),我連身正經(jīng)的西裝都沒帶,穿這身去人一看就是個窮diǎo絲,怕不要讓門衛(wèi)給我掃出來�!�

    柯尋:“那你覺得我和蘿卜就能進(jìn)去了?”

    衛(wèi)東看了看這倆,一個渾身上下古惑仔氣質(zhì),另一個一頭鉑金毛遍體名牌……好吧。

    商量定了,眾人就不耽擱,把朱浩文留在酒店,四個人結(jié)伴出門,到了門口分道揚(yáng)鑣。

    柯尋和羅勏在博物館逛了半下午,里頭的確陳列著當(dāng)?shù)氐囊恍v史資料和照片,然而書齋什么的畢竟不具代表性和象征意義,資料里完全沒有提到。

    “咋整啊哥?”倆人站在關(guān)東煮攤子前,一人叼著一串魚丸吃得熱氣騰騰。

    柯尋吹出一口熱氣:“吃完了咱們?nèi)C冬將至美術(shù)館看看�!�

    羅勏手里的食盒險些掉了,驚慌道:“哥,咋還去��?那地方我連回想都不愿回想!”

    柯尋拈起一串豆腐吹了吹:“放心,不會再被吸進(jìn)去的。我想去那美術(shù)館里找工作人員打聽打聽,我有個懷疑——會不會當(dāng)初那家書齋的所在地,就是現(xiàn)在這家美術(shù)館的所在地呢?”

    羅勏想了想,沖關(guān)東煮老板道:“再給我來一份!”

    柯尋:“……這么餓?”

    羅勏:“多吃點(diǎn)再去,死也做個飽死鬼!”

    柯尋:“……一個吃飽了關(guān)東煮的富二代鬼?”

    倆人吃完打了個車,直奔凜冬將至美術(shù)館。

    館外積雪一如入畫的那天,天色陰沉,雪一時下一時停,凜冬將至美術(shù)館矗立在陰晦的天空下,顯得格外冰冷死寂。

    羅勏不由向著柯尋的身上靠了靠,恨不能挽著他胳膊走路。

    “別gay里gay氣的行嗎�!笨聦は訔壍卦谒X瓜子上搓了一把。

    羅勏:“???”咱倆誰是gay啊。

    我哥厲害起來連自己都嫌棄。

    美術(shù)館的進(jìn)門處除了站著個門衛(wèi)外別無他人,大廳里更是空曠一片,不見半個人影,柯尋帶著哆哆嗦嗦的羅勏直接去了辦公人員的辦公室,結(jié)果沒說幾句話就讓人給趕了出來。

    原因是這倆人一看就不像什么好鳥。

    “大爺?shù)�,明兒買身西裝再來�!笨聦ぶ缓脦е_勏從館內(nèi)出來,沒急著離開,先去了旁邊那家咖啡館。

    老板竟然還記得柯尋——“上回買單那帥哥”,不由笑道:“你們是美術(shù)生嗎?這么冷的天還跑到這美術(shù)館來,再晚一會兒他們就關(guān)門了�!�

    “這么早就關(guān)?”羅勏抬腕看了眼自己的百達(dá)翡麗,“才四點(diǎn)�!�

    “這不是天冷嗎,”老板道,“一進(jìn)三九天這地方基本就沒人來了,美術(shù)館開著也沒個用,可不就早早下班了�!�

    “我看你這兒也沒什么客人啊,”柯尋打量四周,一共就他和羅勏兩個客人,“按理說冬天生意應(yīng)該好做點(diǎn)吧?冷乎乎的來喝杯熱咖啡不是挺舒服的?”

    因幾乎沒有客人,老板也是清閑得很,索性就坐下來和柯尋聊:“我這小店生意就沒好過,你得看這地段兒,這基本就是市郊了,附近就這么一家美術(shù)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誰沒事兒為了喝杯咖啡還跑這兒來啊?我這兒的客人一般也就是那些來美術(shù)館的人,但你想,這年頭哪兒有那么多人愛看這玩意兒?基本上除了文藝小青年兒也就跑這兒約會的情侶了,一年到頭也來不了多少人。”

    柯尋奇道:“那你在這兒開店不虧本�。窟@房子月租多少?”

    “嘿,這房子是我自己的,要不我哪兒還能再在這兒耗著啊。”老板道。

    “你把這地買下來了?”柯尋更奇怪了,“這地段人流量不行,你還買這塊地干什么?有這錢不如在市中心租個門面呢�!�

    “這地不是我自個兒掏錢買的,是我家祖輩兒就住這兒,原來這片地方都是住戶,后來拆遷什么的都搬走了,正好沒拆到我們這兒,你看旁邊,還剩著十來戶……”老板正說著,卻被柯尋抓住了重點(diǎn):“且慢,你說你們家祖輩兒都住這兒?那我問一下——民國那會兒,或者再往后幾年,你們家也住這兒?”

    老板點(diǎn)頭:“對,所以我才舍不得賣了這地兒,這好歹也算是祖地祖宅了�!�

    “那你知不知道在那個時候美術(shù)館這個位置建的是什么設(shè)施?”柯尋忙問。

    “這我去哪兒知道去,”老板道,“我小時候美術(shù)館那片地方好像就是塊荒地�!�

    “恕我冒昧,”柯尋說,“令尊令爺爺現(xiàn)還在世嗎?”

    羅勏:“哥,那叫‘令祖’。”

    柯尋:“……你是不是想讓我教教你‘令祖’怎么叫�!�

    羅勏:“沒有,不是,別激動——老板,令爺爺還在世嗎?”

    老板:“……在呢,干嘛?”

    柯尋:“想跟他老人家打聽個事兒,能幫我們向老人家問一下嗎?就是他小時候美術(shù)館那地方建的是個什么建筑,就這個小問題�!�

    老板奇怪地看著柯尋:“你們老問這個干嘛��?”

    “這是我們的研究課題,”柯尋面不改色地現(xiàn)場扯犢子,“我能不能順利畢業(yè)就全靠你了老板!”

    “……我爺爺現(xiàn)在沒住這兒,跟我爸住市里頭,”老板說著摸出手機(jī),“我打個電話吧,你就問這事兒是吧?”

    “對對,”柯尋點(diǎn)頭,“靠你了老板,干吧嗲�!�

    第301章

    Restart-26┃相同的地點(diǎn)不同的人。

    “……”老板接通了電話,轉(zhuǎn)述了柯尋的問題,對面說了很久,老板耐心聽了一陣,終于等對面說完,老板又向柯尋轉(zhuǎn)述,“我爺爺說,他小時候市郊這一大片是個縣城,我家外頭就是條馬路,馬路對面是一排店鋪,有賣布的,賣糧食的,賣家具的,賣書的,賣……”

    “賣書的!”柯尋眼睛往外冒著光,“老板你快問問,那賣書的是不是一家書齋?里頭賣不賣畫?”

    老板一邊用奇怪的目光看著柯尋一邊再次向話筒里轉(zhuǎn)述問題,然后道:“對,我爺爺說那賣書的鋪子就是家書齋,里頭賣書也賣畫,還兼賣古董來著……”

    柯尋等不及這樣來回轉(zhuǎn)述,拿過老板手里的手機(jī)就“喂”上了:“爺爺,您跟我說一下那書齋大概什么樣子��?書齋老板叫什么知道嗎?”

    對面的爺爺顯然沒聽出來此孫子非彼孫子,一邊咳嗽著一邊道:“是個胖子,姓個李,叫什么早忘了……那書齋有個二層高吧,下頭賣書,上頭賣畫,掛了整三面墻,有些畫只給看不給賣,說是誰誰誰的真跡,咱也不懂那個……書齋老板是個有錢人兒,可惜后頭不知道為個啥就瘋了,跑到馬路上讓馬車給撞了,馬蹄子落下來正踩他脖嘞梗兒上,‘咔嚓’一家伙,當(dāng)場就沒氣兒了……”

    柯尋摸著后脖頸帶著羅勏離開咖啡館后,就分別給朱浩文衛(wèi)東去了個電話,簡單說了一下查訪結(jié)果,在回去的路上又往群里發(fā)了一遍。

    回到酒店后,衛(wèi)東和方菲尚未回來,朱浩文道:“所以你認(rèn)為,由這件事可以推出,我們所有曾經(jīng)去過的美術(shù)館,在百年前很可能以另外一種方式在同一個地方存在,并強(qiáng)迫著那一批入畫者像我們一樣,不停地入畫出畫?”

    柯尋點(diǎn)頭:“我是這么認(rèn)為的,不過嚴(yán)謹(jǐn)一些的話,咱們最好再去其他幾家美術(shù)館所在的城市調(diào)查一下。”

    “我感覺不太容易,”朱浩文道,“畢竟已是近百年前的事了,中間經(jīng)歷了戰(zhàn)亂和浩劫,不見得每一個地方都正巧還有上歲數(shù)的老人能夠為我們提供過去的記憶�!�

    柯尋看著窗外又開始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片,語聲有些低沉:“說來,就算證實了每一家美術(shù)館的前身也是入畫的點(diǎn),又能怎樣呢,如果那些人真的是上一批的入畫者,就算有人通了關(guān),現(xiàn)在也早都不在世了,咱們沒有辦法得到更多的線索,能得到的可能只是更多的悲哀和絕望。”

    朱浩文和羅勏各自沉默,直到三個人的手機(jī)幾乎同時響起了V信提示音。

    Mooney:我們需要盡量查出其他美術(shù)館是否也是相同的情況。

    柯基:

    捧著手機(jī)的朱浩文:“……”剛才你的低沉情緒是我的錯覺嗎?

    捧著手機(jī)的羅勏:“……”我哥滿血復(fù)活的速度讓我認(rèn)識到了什么是速度與基情。

    Mooney:你們準(zhǔn)備什么時候離開C市?

    柯基:我們打算再留一天,先看吳悠太姥姥那邊能不能再找著一個會給人看骨相的人。

    Mooney:好。

    ZHW:為什么還要查其他美術(shù)館?

    Mooney:如果其他美術(shù)館也是相同的情況,那么就說明這些美術(shù)館所在的位置或許與入畫事件有著直接的關(guān)系。

    柯基:有道理!那我們繼續(xù)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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