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于扉聞言一下子皺眉，“七月？你未免也太牛逼了？”
車子明聞言頓時腰板一挺，萌生出某種詭異的自豪，“那是，我估計我是咱們中知道最早的，而且我見證的場面相當牛逼。你要是今天才看到了什么，一定沒有我看到的刺激。”
“你想多了�！贝饔記鰶龅溃骸肮纷颖饶阍缫粋�多月，我比狗子還要早幾天�！�
王茍立刻點頭附和，“而且我們曾經(jīng)每天都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刺激的不刺激的都有。”
四個人同時抽了一口氣。
謝瀾走到王茍他們房門外，門虛掩著一條很窄的縫，看不見里面。他深吸一口氣抬手敲門，指關節(jié)剛剛清脆地落在門上，就聽里面突然響起參差不齊的低呼——
“他倆好了！”
“他倆彎了！”
“謝瀾和豆子好了！”
“豆子和謝瀾那個了！”
寂靜。
深更半夜，房子里突然沒了任何聲響。
屋外，竇晟的手緊緊地攥在謝瀾腕子上，兩人一起僵在空中，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屋里，四個人眼中一瞬涌起的欣喜尚未褪去，就集體進入了癡呆模式。
門外的人一動不敢動。
門里的人一聲不敢出。
死，亡，之，門。
仿佛過了有一個世紀，竇晟攥著謝瀾的腕子，無聲地把人拉到自己身后，抬手敲了敲門。
篤、篤。
屋里一陣倒吸冷氣聲，但無人響應。
“開門�！备]晟聲音有些蒼涼，“我們聊聊。”
謝瀾腦子里嗡聲還未散，聽他這樣說，手已經(jīng)在潛意識的支配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不聊！”他的聲音不大不小，竇晟聽得清清楚楚，門里的人也能聽個隱約。
每一秒鐘都仿佛那么的漫長。
謝瀾腦袋里撞著鐘，恍惚間忽然想到一個成語。
魂飛魄散。
“別聊……Please.”他另一手揪著竇晟的睡衣下擺，“給我訂一張回倫敦的機票�！�
“別走啊！”門里立刻傳來王茍焦慮的聲音，“回什么倫敦？
”
于扉的聲音也傳來，“就是，屁大點事，有什么可逃避的？”
車子明小聲說，“而且你倆早都知道我知道了，這次就是知情者的規(guī)模擴大了點，沒事啊�！�
于扉語氣一下子兇起來，“他倆早知道你知道？？？”
“啊�！避囎用髀曇粲行┬奶摰匦×艘环郑拔摇敵跏亲驳浆F(xiàn)場了。下大暴雨那天，停電那天，就……在浴……”
話音戛然而止，屋里啪一聲清脆，像是有人給了另一個人一個大嘴巴巴。
門外的竇晟和謝瀾：“……”
戴佑死死地捂著車子明的嘴，不顧某人烏魯烏魯?shù)目棺h，沖外頭喊道：“我同意謝瀾的話。咱們不聊了，各回各屋，各找各床，明天早上起來大家信息同步，但誰也不許提過往，如何？”
“成交！”于扉立刻說。
王茍：“成交！”
車子明：“鞥……eng~奧！”
謝瀾頭暈目眩，使勁攥著竇晟的手才讓自己沒往后退一步。
他艱難道：“成……交�！�
成個屁交，回去訂票。等到一試……算了，還是等到高考時再回來吧，放棄數(shù)競。
竇晟深深一嘆，“那我們回屋睡了啊……那個，各回各屋睡了啊�！�
“好。”屋里眾人一齊道。
竇晟拉著謝瀾的手往回走，在他冰涼的手心里安慰地搓了搓。
屋里忽然又傳來于扉的聲音，“謝瀾不要有負擔啊，我們無所謂的�！�
“都很支持你們�！蓖跗堁a充，“你們好就行�！�
戴佑亦說道：“狗子還死拉著我去給你們求過緣分饅頭呢�！�
車子明小聲感慨，“但你們一定要一直在一起啊�！�
第88章
學長
風拂過江面，在熹微的晨光里掀起一片細碎的漣漪。
五點多，整座城市都朦朦朧朧的。
直播間人氣值罕見只有四位數(shù)，彈幕也稀稀拉拉。
-早啊各位豆友們
-這他媽是北京時間五點？
-我不肯相信我的眼睛
-打工人已經(jīng)在洗漱了
-讀書人已經(jīng)在背單詞了
-豆子生日快樂啊
-謝瀾呢？
竇晟的臉懟著鏡頭，謝瀾落在身后兩步，勉強從屏幕邊緣入鏡。
“他還沒怎么醒。昨天跟同學玩到很晚，早上被我拖起來，有點生我氣。”竇晟打了個哈欠，“我就隨便直播一小會，幾分鐘就下�！�
-又來了，“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親昵
-請展開描述被你拖起來的過程
-聽說你心愛的S神昨天為你重出江湖還露臉了
-你快樂嗎
竇晟嘖一聲，“要是說這個我就精神了�！�
他回頭看謝瀾一眼，做作地嘆息道：“那么大的驚喜，他都沒提前告訴我。數(shù)學競賽那么忙，刷題都要刷廢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改編的曲子，又怎么溜出去偷偷租場地錄的……唉，不提了，我都不好意思跟你們說這些，好像我在顯擺似的�！�
-朋友，你就是在顯擺��？
-大清早騙狗進來殺
-你也算是史上追星第一人
-前面的，我已經(jīng)快不認識追星這兩個字了
-追偶（男）像（友）
謝瀾走近來，無精打采道：“別對觀眾亂說，我早上沒生你氣啊。”
-早啊瀾崽！
-早上吃什么？
-瀾崽的生日禮物好大排面！
-現(xiàn)在Youtube和B站的觀眾都知道豆子過生日了！
謝瀾困得要命，看那些彈幕小字也很費勁。
他隨意瞟了兩眼屏幕，敷衍地打過招呼就退出鏡頭，低聲對竇晟道：“別播了，不是要一起散步嗎？”
“我看你犯困才開直播，那我關了�！备]晟立刻說。
-？？？
-什么！把我們吵醒又要把我們丟開？
-謝瀾你好殘忍
-豆子你能有點原則嗎？
-淡漠，惡魔，呵呵
竇晟仿佛沒看見屏幕上的親切問候，淡笑著把鏡頭調(diào)整到后攝，直對江面。
“播了一早上了，我精疲力盡，大家和這條江說拜拜�！�
-眾所周知，一早上等于五分鐘
-？？？
-我拜你奶奶個腿拜
-老子照著你腦殼就是一拖鞋
-敢下線？？？
恐嚇彈幕剛刷出來，屏幕就是一黑。
竇晟把手機揣好，“報告，我已遵命下線�！�
謝瀾瞟他一眼，扭頭朝江面上看過去。
東岸的太陽基本升起來了，城市最高的那棟樓一半折射著奪目的陽光，一半還停留在晨曦陰影里，很好看。
“他們走了么？”
竇晟嗯了聲，“四人打一輛車走的。”
謝瀾下意識松了口氣，頓了頓才道：“這么早就走了，還想留他們吃早飯的。”
竇晟一下子樂了，“謝瀾小朋友，你能更假一點嗎？”
謝瀾挑眉，“這么明顯？”
“你不如直接把終于走了四個大字貼在腦門上�！备]晟樂得不行，伸手拉住謝瀾垂在身側的手，五指從他指縫間穿過，自然地攥緊，“別想了，等開學回來大家都不會再提的�！�
謝瀾聞言耳
根又有點發(fā)熱，但好在只有一點點。
沿江人行道空曠寧靜，晨跑的人從他們邊上快速跑過，但他們誰也沒縮手。
“英中有一個傳言�！备]晟忽然說，“在這條江邊拉過手的人，永遠不會放開彼此。”
謝瀾愣了下，“這種你也信啊�！�
嘴上這么說，但他還是下意識收緊了手。
竇晟一手拉著男朋友，一手揣著兜，在撲面的晨風里輕輕瞇起眼，嘴角含笑。
“少時2的編曲什么時候開始？”
謝瀾想了下，“十月吧，那時候聯(lián)賽和保送考試應該都結束了�！�
竇晟立刻說道：“那還有很多空閑時間，我們搞一個大合作吧�！�
“合作什么？”
竇晟摸出手機，刷開淘寶訂單頁給他看，是半夜下單的各種制服和戲服，有些色彩很夸張。
“本年度巔峰作，沖百大的最后一擊。”竇晟說，“我從昨晚生日歌獲得靈感，想要做經(jīng)典日漫COS混搭，類似豆牌動漫男主萬花筒吧。需要你改編很多首曲子給我做BGM，要踩點的，干不干？”
謝瀾精神一振，“確實很適合做一期優(yōu)質(zhì)產(chǎn)出，我覺得可以�！�
他正要仔細規(guī)劃，手機卻忽然開始震動。
謝瀾掏出來掃了眼屏幕，笑容一下子有些僵。
“誰？”竇晟湊過來。
“我爸……”
倫敦比北京慢7個小時，這會是倫敦晚上11點不到。
謝瀾看著屏幕上跳躍的名字，猶豫了許久，還是摁了接聽。
竇晟繼續(xù)牽著他的一只手往前走，沒太大反應。
“爸�！敝x瀾低聲道：“有事嗎？”
電話另一頭有電視聲，是BBC每天晚間的Dateline
London.
熟悉的英音透過電話鉆入耳朵，跟眼前的江面和拉著他手的竇晟一下子形成某種強烈的錯位感，讓謝瀾有些走神。
竇晟心思很靈，捏著謝瀾的指尖晃來晃去。
電視聲很快被調(diào)小了，謝景明語氣很和善：“很久沒打電話了，你在國內(nèi)競賽一試應該考完了吧，怎么樣？”
自從謝瀾上次在Messenger上拒絕了大學交換的建議后，他就沒再找過來，以至于謝瀾對著這樣一問有些呆。
謝瀾停頓許久還是答道：“挺好的。”
話音剛落，電話另一頭忽然響起一個英音女聲。雖然聲音很小，還被謝景明立刻打斷，但謝瀾還是聽到了半句。
謝瀾敏銳地問道：“你們要去哪？我聽E……我聽她提到機票�！�
謝景明嘆了口氣，“爸爸休了半個月的假，想帶你阿姨去國內(nèi)玩玩。所以也想問問你愿不愿意騰兩天出來，陪陪老爸�！�
謝瀾腳下一頓，覺得有些荒謬，“我陪你們兩個在國內(nèi)旅行？”
“不是的�！敝x景明語氣有些無奈，“我知道你還不能接受她。但如果你愿意見老爸，我就抽兩天出來，自己去看看你。你回國快半年了，老爸放心不下�！�
謝瀾聞言沉默，謝景明又嗯了聲，“我看到你的留言了，也沒什么可說的。但父子永遠是父子，你想在國內(nèi)上大學，也不能真的就和我斷絕聯(lián)系吧？謝瀾，我有那么對不起你嗎？我沒盡到父親責任？”
謝瀾拿著手機不吭聲，扭頭看向江面。
陽光明烈，竇晟自然而然地轉身站在他面前，替他遮住了那些晃眼的光線。
許久，他才謹慎地回答道：“我回國是為了做想做的事，不是為了和你斷絕關系�！�
謝景明如釋重負地嘆了一聲，“我和Elizabeth八號回國，先去另外幾個城市玩，大概十二三號我抽空去看你，你要是愿意就提前跟我說
，不強迫。對了，爸爸也和你趙姨溝通過，供你到大學畢業(yè)，學費生活費不用操心，你專注學習吧�！�
電話掛了，竇晟低聲詢問，“要過來找你？”
謝瀾一下子泄了氣似的，把手機揣起來，“嗯，要來�！�
“帶著那個女的？”竇晟問。
謝瀾搖搖頭，“他還沒瘋到要在我眼前展示的地步，估計……就是單純想來看看我吧�！�
他太了解謝景明了，也因此非常清楚謝景明剛才說的都是實話。
實話才不好辦，因為不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