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女巫
哈特醒過來之后,白珈將他差點死掉的事實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嚇得哈特面色蒼白,視她如救命稻草,唯命是從。
白珈刻意隱去紅斗篷的身份和兩人的關系,哈特并未察覺異樣,而后說到那位醫(yī)生救了他的命,哈特臉色一白:“生命女巫?”白珈不知所以:“有問題?”這事關一樁帝都秘聞,梅洛德因這些年為了重得榮寵,沒少巴結帝都說得上話的貴人,與幾個貴族的交情不淺,因此雖然這樁事情發(fā)生之后陛下就立刻封鎖了消息,梅洛德因還是打聽到了。
二十六年前,亞斯蘭帝國突然出現(xiàn)了三個無比強大的女巫,不知來處,行蹤不定,四處作惡,各個城邦都有她們的蹤影,一時之間,帝國人心惶惶。
為了保護民眾,陛下命上任教皇雷諾除掉三個女巫,這一舉動激怒了她們,于是女巫們聯(lián)手攻向帝都,屠殺百姓,肆虐城邦,還在帝都制造了一場史無前例的瘟疫。
教皇雷諾連同當時的十二位紅衣主教不眠不休地鏖戰(zhàn)數(shù)日,才最終將三女巫擊殺,解除了她們施下的黑魔法,保全了帝都。
勝利的代價極其昂貴,十二位紅衣主教無一幸存,教皇雷諾身負重傷,不久后去世。
哈特嘆了口氣,雖然他只在乎自家一畝三分地,但是教皇雷諾是為數(shù)不多和梅洛德因大人交好的帝都貴族,他死了,大人的心血通通白費,又要費功夫從頭拉攏人心。
“這算什么秘聞。
”白珈不以為意。
三女巫之禍,在亞斯蘭帝國口口相傳,也就是從那之后,人們對于巫術諱莫如深,但凡在教會之外出現(xiàn)可以使用巫術的人,都會被打成黑巫師,處以火刑。
哈特瞥她一眼,這位小姐太沒耐心。
“當時的教皇已經是最強的巫師了,您難道不奇怪從哪里冒出來三個比他還要強的女巫嗎?”哈特自問自答:“據(jù)說,這三個女巫的力量就來自于生命女巫。
”生命女巫與帝國壽命同長,不老不死,力量強悍,正是受到她的祝福,亞斯蘭才數(shù)百年強盛不息。
根據(jù)梅洛德因得到的消息,教皇雷諾在死之前發(fā)現(xiàn)了三女巫和生命女巫的聯(lián)系,可惜還沒有查清楚就與世長辭,他死后,陛下和現(xiàn)任教皇達成一致,不再追查有關生命女巫的事情。
生命女巫由此成為帝國的禁忌。
白珈思考了一下。
敢光明正大的將禁忌掛在嘴邊,這位醫(yī)生看起來不像醫(yī)生,更像是個黑巫師,還是離遠點比較好,只是不知道被他治好的哈特會不會有什么問題。
紅斗篷默認哈特還有用,梅洛德因便沒有繼續(xù)追捕哈特,其實他本意也不想殺掉跟了自己二十年、忠心耿耿的管家,即便哈特知道了他的秘密,不說出去就不算背叛。
只不過礙于紅斗篷的存在,梅洛德因裝模作樣地敲打了幾句,哈特也是給臺階就下,再三起誓絕不背叛,一主一仆好似從無芥蒂。
哈特將梅洛德因的性子捏的死死的,隨口一提,梅洛德因馬上一拍大腿,下令叫人將博拉湖里的鱷魚撈上來,準備晚宴上表演鱷魚鉆火圈。
只剩一天時間,若是旁人,必定完不成馴服鱷魚的任務,但是偏偏他府上就有一個馴獸人,好不容易從帝都請來這么多貴人,當然要抓住這個機會好好巴結一下。
-撈鱷魚的任務經過哈特的手,自然地交給了白珈。
柯西剛醒,就被刀疤涂成和他一樣的黑臉,黏上胡子送到撈鱷魚的隊伍里。
手腕粗細的麻繩遞到手時,柯西還如夢初醒。
白珈一腳踩在湖邊的石頭上,單手叉腰,低著頭看向湖面,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撈小魚仔的。
不過也跟撈小魚仔沒什么區(qū)別,哈特生怕她出意外,從領主府調了幾十個守衛(wèi)跟著她,幾乎將博拉湖圍住。
她看向沒動作的柯西,咂了咂舌,輕聲問:“為什么幾次三番要回梅洛德因府��?你明知道紅斗篷要殺你。
”少年渾身一僵,下意識攥緊手中的麻繩。
她能猜到梅洛德因和道森有他的把柄,但并不確定到底是人還是物,如果是人的話,是活人還是死人。
能確定的是,眼前面無血色的少年會是明天晚宴的主角,是能否殺死紅斗篷的關鍵因素,她需要知道他的顧慮才行。
良久,柯西才用極輕的聲音回答:“我爸爸在他手里。
”意料之內的結果。
白珈伸手輕拍他肩膀:“會沒事的。
”話音剛落,柯西就感覺到白珈的動作有些僵硬,目光直直盯著他身后,臉色很不好,似乎看見什么可怕的東西。
他想回頭看,卻被白珈一把掰正,嘴唇嚅動,快速地說:“現(xiàn)在下去,記得撈一條最厲害、最聽你話的鱷魚,明天有用!”說完,一腳將柯西踢下去。
再抬頭,道森的馬車已到跟前,風度翩翩的貴公子掀開車簾,目光饒有興致地落在灰頭土臉的柯西身上。
白珈狀似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心中打鼓,畢竟這兩個人正面遭遇過,她不確定道森是不是能認出化了妝貼了胡子的柯西。
柯西站起來直接朝著湖邊走去,頭都沒回。
道森盯了一會兒,直接將視線轉到白珈臉上,想必也是沒盯出什么東西。
白珈松了口氣。
“洛邇小姐好興致,”道森笑意溫吞,如清風朗月,說起話來陰陽怪氣:“來湖邊看魚啊?”眾所周知,博拉湖里只有鱷魚。
他的意思也很明顯,白珈腦子不正常,誰家好人沒事看鱷魚?當著這么多隨從的面,他沒辦法直接罵她是個沒用的蠢貨,刺她一下還是可以的。
白珈也知道這一點,當即皮笑肉不笑地回擊:“沒想到我這個鄉(xiāng)下人竟然和騎士長大人有一樣的愛好,真是榮幸。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看似貶低自己,實則罵對方土包子。
看鱷魚怎么了?怎!么!了!聽完,道森默了片刻,突然笑了一下,頗有些咬牙切齒,或許是陰天的緣故,那雙綠眼睛更顯得陰氣森森。
一直沉默的近衛(wèi)詫異地看向自家主人,眼珠子轉了轉。
一主一仆都沒憋好屁。
白珈心說。
“怎么會呢,榮幸的應該是我才對,畢竟洛邇小姐是位相當可愛的小姐。
”道森又換上彬彬有禮的假面,朝白珈伸出手,似乎想要親昵地撫摸她的臉頰。
這在禮儀交際當中很常見,近衛(wèi)沒發(fā)覺有什么不對勁,又低下了頭。
白珈第一次遭遇這種事,冰涼的絲綢手套觸碰到皮膚的瞬間,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下意識想拍開道森的手,但是眾目睽睽之下不好動手,只能僵硬地站著,任這個變態(tài)摸。
道森的笑容愈發(fā)燦爛,旁人看不見的地方,大手捏住白珈臉上的軟肉,用了力氣,疼得白珈齜牙咧嘴又不敢反抗。
沒用的蠢貨,還真以為他想摸她的臉?眼看少女的眼淚已經掛在眼眶上欲墜不墜,道森心滿意足地收回手,脫下那副手套丟在角落,睨了白珈一眼,問道:“去哪?我送你。
”白珈強忍住罵他的沖動,搖頭:“哪也不去。
”道森笑瞇瞇的,好似聽不懂人話,又問一遍:“去哪兒?我送你。
”白珈聽明白了,他哪有這么好心要送她,明明就是有話問她,猶豫了一下,她咬咬牙鉆進車里。
再待久一點,這個死變態(tài)或許會發(fā)現(xiàn)柯西。
“大人,我們去哪兒?”近衛(wèi)隔著車簾問。
道森沒說話,臉上飛快閃過一絲不耐煩。
白珈敏銳地捕捉到這一點。
這個近衛(wèi)和道森之間的關系……似乎有些微妙。
道森用眼神示意白珈說話,白珈想了想:“去雜貨鋪吧。
”一路上道森都沒說話,似乎真的只是想送她一程。
那名近衛(wèi)一直緊緊貼在車窗邊,道森目不斜視,周身氣場卻愈發(fā)煩躁。
白珈的眼珠在兩個人之間不停轉來轉去。
道森察覺到,睨她一眼,嘴唇動了動,無聲地說:“再看挖掉。
”這個沒用的蠢貨果然不再亂看。
他閉目養(yǎng)神,安靜了片刻,忽地感覺到香風襲來,溫熱的軀體忽然靠近許多,一只手撐在他大腿上,車簾掀開,白珈探出頭,軟聲向近衛(wèi)請求道:“您能幫我買些黑色的線回來嗎?”近衛(wèi)啊了一聲,些許遲疑。
白珈見狀掏出一枚金色的袖扣,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我不小心把騎士長大人的袖扣弄壞了,這線似乎很珍貴,但我不知道這是什么線,您是騎士長的近衛(wèi),想必肯定知道的。
”近衛(wèi)看向道森,后者閉著眼,說:“你去吧。
”近衛(wèi)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白珈放下車簾,從縫隙中看著他走遠,一轉頭,道森不知什么時候睜開了眼,幽深的雙眸直直盯著她。
“下去。
”嗓音清冷低沉。
白珈這才注意到自己還保持著向前傾身的姿勢,一大半的重量壓在他腿上,剛才急著支開近衛(wèi),竟不知不覺中和這個死變態(tài)靠得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