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散伙
王超英身形一僵。
當日，沈建設私下找他談話，說沈曉棠讓他配合去當臥底，條件是免去他家的賠償費。
他尋思湊不出一千五，念著有這等好事，立刻同意了。
后面臥底一事，還有那夜驚心動魄，小命被人勒在褲腰帶的經(jīng)歷……午夜噩夢驚醒，他還是忍不住膽寒。
見他沒再抗拒，沈大山趁機把錢往里塞，接著把他往外推。
“不要再提這茬了，趕緊回家睡覺。就算你不休息，我們家還要早睡，趕著明早上工�！�
王超英猶豫間，人直接被推到籬笆外。
沈大山拉上門閂，動作敏捷回屋，順帶反鎖木門。
見狀，王超英滿目復雜，粗糙指腹搓著鼓起的衣戴，狠狠抹了把臉。
回家后，他看到王春玲在院子洗衣服，沉臉吼了一聲，罰她頭頂著水盆，在院子跪了一宿。
王春玲直喊疼和累，王超英拿著木棍，站在門檻外，嚴肅說：“繼續(xù)跪！你有力氣去欺負別人，就不要怕累怕痛！”
沒了幫手，她媳婦在屋里哄著鬧騰的小兒子，煩躁生出怨氣，卻不敢勸王超英，只能一昧幫腔責罵王春玲。
“整日上工還不累，你還能耐��！以前對待沈寶珠那假貨，沈大山兩口子往死里寵，現(xiàn)在換回城里金疙瘩，寶貝過眼珠子，你欺負誰不成，偏尋她不快，嫌命短嗎？”
“自己命短就算了，還連累一家子跟著你受罵！王春玲，你今晚就給老娘跪在院子反省，以后再干同樣的混賬事，老娘立刻把你嫁給鄰村的大傻子，眼不見為凈！”
這話，徹底嚇到王春玲。
王春玲嚎啕大哭地懇求：“媽，我知道錯了，求求你不要把我嫁到他們家。我不要嫁給傻子��！我也不要被惡婆婆啃得剩骨頭渣子！”
后來，不知王超英說了啥，王春玲哭著夠嗆，最后破罐子破摔大喊一句。
“還不是你們的錯！誰家閨女都是寶，咱家閨女，我就是個九等賤民！你們?nèi)绻嗵畚�，多給我買時髦裙子，我還能羨慕沈曉棠？還去搶她東西嗎？”
這下激怒了王超英夫婦，兩人暴怒雙打。
這一夜，沈曉棠睡得不踏實，噩夢連連。
夢里的時空轉瞬切換，但主角都是一個十歲，穿著矜貴小西裝的可愛小男孩。
至于王春玲家一夜鬧得雞飛狗跳的事，沈曉棠是鄰居嬸子聊起。
鄰家嬸子出了名大嗓門，沈曉棠在家也聽得一清二楚，淡漠搖頭。
自己心術不正，還能怪別人，一家子都有��！
今日，沈曉棠畫下幾種藥材，準備背著竹筐上山尋找。
實踐學習之余，還能游覽山野，兩全其美的好事呢！
計劃中午來回時間不足，她還捎上趙玉花烹飪的花卷和肉包子。
打包午飯時，沈曉棠看著重復使用的棉布等，不由嘀咕：“不談衛(wèi)生殺菌程度，存放也便利。下次去縣里，得多買幾個錫飯盒和水壺。”
有條不紊整理后，沈曉棠出門，路過地頭，驚訝看到李美鳳在追王春玲。
李美鳳一改往日時髦碎花小衫，換上破舊帶補丁的粗衣，頭發(fā)不見半個發(fā)飾，只簡單在腦后松垮綁著。
前頭，王春玲扛著鐵鋤，大步拐進狹窄田埂，明擺想甩掉李美鳳。
李美鳳以前上工，總使喚王春玲替她下地，自己在陰涼處監(jiān)工，這一下田埂，她身體搖搖晃晃，像個風中樹葉，走路都不利索。
看到王春玲有意為難自己，李美鳳氣短命令。
“王春玲，我往日經(jīng)常關照你，現(xiàn)在你看我家落難，你就這般落井下石欺負我，你還是個人嗎？”
王春玲驀然轉身，鐵鋤跟著在半空一劃，鋒利刃口險些撅到李美鳳。
李美鳳嚇到魂飛魄散，連忙蹲在地上。
王春玲看她出糗，冷笑奚落：“李美鳳，沒想到你像個地主婆作威作福，也有今天？”
李美鳳眉心狠擰起，可一想到家里沒了壯丁，想要分點糧食，她只能多上工。
一雙手干不了兩人的活，她今天來討好王春玲，就是想哄她幫忙干活，記到自家工分。
記著目的，李美鳳暗暗咬牙，逼著自己擠出兩滴眼淚。
王春玲跟在她屁股好幾年，哪能看不穿她的戲碼，當場不屑堵她話。
“你屁股撅起，我就知道你又想坑我干活，這次到以后，你甭想！你再追著我，別怪我一鋤頭刮了你那張不要臉的爛臉！趕緊滾蛋！”
正是忙活時，村人都在田地里，上百雙眼盯著她們，看了場熱鬧。
沈曉棠算看明白，這是姐妹團散伙呢！
與自己無關，她懶得浪費自己金貴的時間，直接往前上山。
李美鳳遭取笑和謾罵，只覺顏面被人踩在腳底下，尊嚴全無。
她氣煞想發(fā)泄，可四處都是看她凄慘的白眼，令她感到毛骨悚然，下意識爬起，狼狽逃走。
忽然，她看到遠去的一道人影。
軍綠t恤和迷彩服更顯她纖細身軀，頭花綁起的高馬尾隨走動輕晃，白皙皮膚在燦爛日光下更凸顯晶瑩粉嫩。
是沈曉棠！
李美鳳怨恨瞪去，眼底溢出一道狠戾。
一切都是沈曉棠逼她，陷害她的！
當日，如果沈曉棠愿意接受平和道歉，他爸就不會去偷楊樹苗，大伯更不會露餡！哥也不會在出事后，家中沒能力保釋！
沈曉棠，你哪有臉這么如意活著，你不配！
小組隊長看到李美鳳站在一旁發(fā)呆，不悅吼了一聲：“李美鳳，家里沒人罩著，還想偷懶？趕緊把糞肥灑掃地里，不然扣你家分，你們別指望分糧！”
李美鳳脖頸猛縮起，為了一口糧食，她心不甘情不愿扭頭，挽起褲腿，閉起眼朝簸箕里抓了一把……村里用堆積動物糞便化肥。
前方遠處，沈曉棠剛走出一小段，已累的夠嗆。
這年頭的山路陡峭崎嶇，沒有半塊人工修建的平整階梯。
沈曉棠找了塊能坐的石頭歇腳，明眸望著來時的路，還能清晰看到村民地頭忙著搶種，頓時蔫菜。
她走了幾百米比在學校跑五千米還累，這要啥時上到半山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