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沉睡
「老師，那九王子為何敵意如此大？」
「唔，你不知道也正常。」迪魯卡按下墻面上的按鈕，只見他們頭頂上的天花板變得透明化，有了光的照s，男孩才發(fā)覺此地沒有想像地那麼小，反而是個大型溫室，yan光灑落在植物每一處，跟隨其後的還有那獨一無二的溫暖。這片天地，可是迪魯卡親自從院長那兒得到批準，利用了各種機關，將這些來自各地的植物培養(yǎng)成如今茂盛之景。而每每想來拜訪又或是巴結他的人們，總是礙於植物的存在，不敢輕易踏入這片領域，迪魯卡這人總喜歡捉弄他人，誰曉得會不會隨時中招呢？
「他母親是國王陛下在外包養(yǎng)的情婦，已經離世好幾年了�！�
「她si後六歲的伽頓才被接回g0ng里，當時王后本不愿接納他，卻還是看在皇室血脈上才愿意承認他身份。但他這幾年在皇g0ng里并不被國王重視，咱們這國王啊多情風流，在外本就有許多情婦，他的母親并不是最特別的那位，也不是最後一位。」雅蘭德皺皺眉，卻還是不明白伽頓的故事跟他有什麼關系？為何要遷怒於他的身上？
「伽頓這人心氣高，忍辱負重，這些年實力不容小覷啊。我曾聽你姑姑提起過，他八歲那年，曾孤身找過她，在獵魔者部隊所有人的面前發(fā)誓，他一定會成為最強大的獵魔者。但那時的瑟菲恰巧不在場，所有人并不知曉他身份，便嘲諷他什麼也不是，還敢來此處大放厥詞。後果你也能猜到，他被看守人毫不留情地扔出基地，并厲聲趕走�！�
「當瑟菲再看見他時，他不再像以往溫吞安靜，而是像變了個人，成了如今這般�！寡盘m德接過對方給的茶杯，散發(fā)出一gu濃濃的花茶香，香味撲鼻，仔細聞還有淡淡的甜味。他輕輕地吹了吹，讓上方的熱氣散了幾分後，才小心翼翼地捧在嘴邊，嚐了一口。隨即眼光發(fā)亮，只覺身t有gu暖流流淌在身t每一寸，甚至是掌心上的傷口都以r0u眼可見的速度在重生恢復。
「這是我自制的藥劑，加入玫瑰茶，看來效果不錯啊�！�
「何止不錯，就連傷口都恢復了啊。」
「小子，你可賺到了，這藥劑你是一位使用者呢�！�
「第一位？老師你沒測試過」雅蘭德有幾分無語望著面前笑yy的男人，後者一臉自信卻又無辜地望著他，他瞬間明白，難怪拉爾老師會怕成那樣，也就自己運氣好。
「有能力的人，永遠也不擔心意外�！�
「老師你剛剛說伽頓x情大變，但他為何要進獵魔者的隊伍？明明可以以王子身份坐享其成，又何必去做獵魔者這種苦差事？」二人走到一處小房間，推開門後是迪魯卡的書房，里面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雖然空間不大，卻應有盡有。前提是，雅蘭得得先忽略那一地的紙張和隨意擺放的書本。迪魯卡呵呵笑彈了下響指，四周瞬間冒出無數(shù)藤蔓，開始替他收拾起整間屋子，不出片刻，書房嶄新了不少。
「他的母親貪戀權貴，害怕si亡，所以在得病以後仍然將自己打扮地光鮮亮麗，可她的病也因此越發(fā)嚴重。有一回伽頓貪玩，意外砸碎國王送給她的瓷盤瓷杯，她一氣之下將孩子丟出屋外，外頭下著大雪，伽頓就這麼孤零零地倒在屋外奄奄一息�！沟萧斂ㄗ诹藭狼暗纳嘲l(fā)椅上，示意他找個位置坐好。
「這實在太過分了，那可是她兒子」
「那時魔物大肆侵擾村落，正巧瑟菲帶領獵魔者經過，便救下了伽頓。」興許是從那時開始有成為獵魔者的心思吧？這也怪不了誰，畢竟伽頓拜訪瑟菲時，恰巧碰見她外出。如若瑟菲能順利見到他，如今的伽頓還會那麼高傲自大嗎？八歲的伽頓尚且敢孤身闖獵魔者基地，如今與他同年的伽頓，又會做出什麼事呢？
「即便當初瑟菲見到他，他就不會被拒絕嗎？」
「會，只不過他的心里或許會平衡些。你也知道人們總喜歡用外貌去評判一個人，就像一座大山，是改變不了偏見的。更何況他只是一個孩子，沒有能力，空有一腔熱血，何必呢？雖然當時他們說話不太中聽，也只是希望九王子可以做個普通孩子�！�
「伽頓的能力是雷電，老師是草系，每個人覺醒的力量都不同嗎？」
「或許吧，光神賜予人類的力量是希望，如何使用都要看我們是否真正地了解自己。雅蘭德我聽瑟菲提起過，你的力量是來自於風，對嗎？如今你還能像當時一樣施展出令人聞風喪膽的能力嗎？」
雅蘭德?lián)u搖頭，接著深深地嘆了口氣。他沒有辦法像楓一樣強大，純凈自然的能量來源於其心中，是守護之力�？伤麉s不知他與楓十分相似，他們彼此相依為命多年，無論是楓還是雅蘭德，他們心里守護的方式皆不同，但同樣地都是為了心里的信念而為。
「為何不能？雅蘭德，你別忘了兩月之約�！�
「自從離開貧民窟，被接回安烈王族，如今已有數(shù)月。我不斷地修習并學習圣啟學院每一位學生都知曉的歷史與各類知識點，即便我已將其背得滾瓜爛熟，但我始終無法再和當初一樣�！�
「我檢測過你的身t，你身t里的能量并未枯竭，只是你還不會引導它�！沟萧斂ǔ羪片刻，打開書桌ch0u屜，里頭擺放著不同顏se的瓶瓶罐罐，貼著各種小標簽與記號。想了想，他指了指一旁的躺椅讓對方去那兒躺下，隨後挑中一瓶有著祖母綠的不明物t，走向他。
「這可是我最引以為傲的作品！叫做噩夢之花。」
「噩夢之花？你確定我不是第一個使用的嗎？老師。」
「放心，你姑姑當時也是透過噩夢之花，才走出困境的。噩夢之花，如其名，它將窺探你的內心，你內心所恐懼的，它都會帶你再走一遍。如果你始終無法找到真實的自己，你就會一直困在其中，被它囚禁在你自己的噩夢里�！沟萧斂ㄏ仁前腴_玩笑地笑著，而後嚴肅地講解它的作用，之所以這款藥劑未上市，也是因它不穩(wěn)定的特x，極有可能給使用者帶來一定危險x。但相對的，若雅蘭德能醒過來，不僅能恢復能量，也是大有益處。
「瑟菲也使用過？」
「是，你可以自行選擇是否使用，若你內心不夠強大，你將永不醒來。不過小子啊，我這才發(fā)現(xiàn)你為何一直喊瑟菲的名字，而不是姑姑？」
「喊習慣了，一時改不了�！寡盘m德接過藥劑，打量著面前那b手掌還小的玻璃藥瓶，容量小卻能使出如此大的效果，迪魯卡老師果真如傳聞中那般優(yōu)秀。只要喝下它，他就能突破如今的困境，兩個月之後無論是何種考驗，他都一定會成功。
「也是，瑟菲這人從不拘禮。不過你畢竟是她侄子，在外還是小心些，我聽說你姑父的家族可不好惹�！鼓泻⒙犪崦鏌o表情，只是打開了藥劑木塞，接著一飲而盡。迪魯卡甚至來不及阻止，就見他將一整瓶給吞下，只得無奈地從一旁取來毯子為他蓋在身上，又將窗簾給束起，希望外頭的yan光可照s在雅蘭德的身上，這場噩夢興許可以好過些。隨後便走出了書房，留給了男孩自己的私人空間。
他自然知道瑟菲已經嫁人，那是從小就訂下的娃娃親，他甚至沒有與對方公平一戰(zhàn)的機會，一切就這樣下了定論。自己來得太晚了，如若他再大一點，如若他們再早點相遇，一切一定會有所不同吧？只可惜，他身上背負的太多，又有什麼資格肆意地說喜歡。雅蘭德目光逐漸模糊，眼角悄悄地滑下一滴眼淚，任由意識逐漸被黑暗吞噬。
去si，去si，為何你能活著！
為什麼我們會si，你們這些神就能一直活著！
難道就因為我們人類是螻蟻？難道我們天生就b神還低賤嗎？黑暗里有無數(shù)的哀嚎與怨懟，那些聲音不遠也不近，既空洞卻又充滿著怨恨，像是要將他的靈魂一同拉入黑暗深淵。雅蘭德想起這些類似的場景，那時他與楓還在貧民窟，他每日每夜皆做著噩夢，不敢入睡，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再也醒不來。曾經他十分害怕，因為他沒有能力去抵抗去阻擋，但如今
他的靈魂一定很好吃！
闇神的大魔使，只要吃了他，我們就能離開煉獄！
「這只是幻境，只是幻境，雅蘭德你要相信自己�！�
男孩閉上眼睛不再抗拒聲音，放任身t飄浮在空中，那些嘶吼夾雜著對世間不公的抗議，那是來自地獄深淵的呼救，他們害怕si亡害怕消失害怕結束，也害怕醒來以後什麼都沒有了。他一邊說服著自己一邊為這些靈魂感到悲哀，執(zhí)念過重的人，也只是自由意識的奴隸。不過，他早已不害怕了，小時候即便自己在噩夢里掙扎了無數(shù)次，都有人將他從夢里解救出來，是闇神，即便還沒解開自己與闇神之間的疑點，但也以足夠給予他勇氣。
相信自己，嵐，你真的相信自己了嗎？
「楓？」雅蘭德身軀一顫，睜開了眼睛，原先的黑暗早已被驅散，取而代之的是他最熟悉不過的地方。破舊的城市痕跡，空氣里彌漫著腐臭，而他就這麼地站在那兒，與記憶中的貧民窟可謂是一模一樣，毫無落差之處。
嵐，你看這，這花可真好看。
雅蘭德不愿轉身面對記憶里的人，愧疚之心與滿腹悲痛充斥在大腦里，他無顏面對昔日的好兄弟，他害怕楓會責怪自己，怪他一個人活得那麼開心。他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孩子，池面倒映出他的模樣，一如往昔，那頭銀se的長發(fā)及腰，漆黑的雙眸，這才是他真正的模樣，貧民窟的孩子，嵐。
你怎麼啦？為什麼不看我？難道是在生氣嗎？好嘛，我不應該偷吃你的果餅！但你也生氣太久了吧，不然這樣我這就去做一份來給你？別生我氣了，嵐。楓一步一步地走進他，平緩而輕快的步伐，充滿笑意的口吻，這些全都是他記憶里的兄弟該有的樣子。
「還真是一模一樣�！�
什麼一模一樣？嵐，你唉喲！好痛��！你g嘛！雅蘭德望著面前的男孩，完全看不出他與印象中有任何落差，那ai笑的他，是他。伸出手用力地戳了下對方臉頰上的酒窩，見對方摀著臉哀叫一聲，他眼眶漸漸sh了，轉過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楓見狀就知道嵐沒有生氣，立刻p顛p巔的跟上，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好痛好痛。
雅蘭德沒有回話，他深知真正的噩夢還沒開始，或許他會在這個夢里與楓過上幾天的平靜生活，直到那場噩夢降臨，猝不及防地再一次奪走楓的x命。只是他該怎麼做，才能透過這次的機會，將自身的力量化為己用？他的雙眼也因心中的焦慮染上了血絲，而這一切都被楓悄悄地看在眼里。
嵐，我們現(xiàn)在是要回去了嗎？
「我們都吃不飽了，你還想在外面喂蚊子吃飽嗎？」
嘿嘿不過我今天有挖到地瓜，也種了一些在我們的房子外圍，明年我們就有食物可以吃了。
「行啊你可真不錯，今晚能吃烤地瓜了�！挂磺兴坪趸氐皆c，男孩們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背後的夕yan將他們的影子拖曳著長長的，他們就像形影不離的家人又或是夥伴，陪伴了彼此這麼久的時光，又豈是能隨隨便便就舍棄就忘記的人啊。
照著印象中的路徑走，他們很快就來到一座大樹下，這大樹看似普通，卻是他們千選萬選中最粗壯且根j最牢固的百年老樹，且從樹頂上登高望遠，一整片貧民窟就像是在他們的腳底下，早晚會有一天可以離開這兒。楓施展起自己的招式，讓風緩緩地將他們藏在枝頭的繩梯給降下，上方綁著的鈴鐺清脆又悅耳的聲音，是他們回家了，他回家了啊。
「來吧！嵐！」
「嗯，走�！�
「迪魯卡．盧瑪！」
瑟菲只覺此刻特別想拿刀一下殺了面前的家伙，她剛下崗就匆匆回到莊園，沖回府邸想要問問小侄子今日第一天上學待得如何，卻聽下人來報少爺如今還未歸家。一時著急，她來不及換裝便騎馬來到圣啟學院尋人，又聽人來報，雅蘭德今日都在迪魯卡的辦公室，所以請了一天的假。她氣沖沖地提劍撞開迪魯卡辦公室的門，一把將睡夢中的他給踹醒。
「瑟菲．安烈你g嘛�。繑_人清夢！」
「雅蘭德呢？你把他帶去哪了！我告訴你，你要是給他喝了什麼奇怪的藥劑，你就完了！」
「急什麼！我不過是給他喝了噩夢之花，你當年也喝過��！」
「噩夢之花？我何時喝過噩夢之花，我那時喝的明明是醉夢之花！」
迪魯卡瞬間一下子腦子清醒了不少，連忙打著呵呵笑說：「哎呀都一樣都一樣！一個夢而已嘛，沒什麼大不了的！」眼見對方怒氣不減反增，連忙從沙發(fā)上起身，領著對方到了自己的小書房，推開門，男孩就躺在躺椅上很明顯是深深地睡了過去。瑟菲連忙上前用魔法探起他的身t狀況，隨即瞥見他手上掌心，眉頭立即皺起。即便傷口痊癒，她仍然能感受到他的手曾被一gu雷力所傷，究竟是誰，連她的侄子都敢碰！
「這是何人所為！」
「九王子，伽頓。雅蘭德應了他的約，兩個月後公開補考測驗。我想勸，但那小子沒給我機會啊，更何況這樣也好，不僅能刺激他變強的慾望，還能讓所有人知道安烈王族永不衰�。 �
「我不要安烈王族永不衰敗，我要他活著！」瑟菲猛地抬頭，那雙湛藍眼眸此刻充斥著怒意，她的聲音急促且不安，若是這孩子出了什麼事，一切都會回歸於從前。迪魯卡眼珠子轉了轉，想到了一個方法，便走出小房間，過了一會才又回來，手上拿著另一瓶噩夢之花。
「這是什麼？」
「噩夢之花，你喝下就能去到他的夢里救他出來，我會為你護法。」
「有什麼風險嗎？」
「你不能cha手他的夢境，那是他的夢魘，只有他可以打破噩夢。你能做的是指引他，不被心中的迷霧所蠱惑，你能成為他夢里的任一東西，除了人以外。但若你無法在午夜時分救他回來，你們將一同墜入深淵，再也沒人能救你們�！沟萧斂蛑�，有些難以啟口，畢竟他們不知男孩心中的噩夢為何，一不小心就是萬丈煉獄啊，醒不來與si有何差別？
「我知道了。」瑟菲一把將噩夢之花給咽下，隨後趴在男孩身旁，望著他有些蒼白的臉，在心中暗暗發(fā)誓，今日她必將安全帶回這孩子。有什麼苦，都讓姑姑為你承擔一些吧，傻孩子。躲在樹梢上的安從頭到尾目睹了一切，此刻的他已做好準備，眼神戒備地望著四周，在主人與小少爺回歸以前，他會在這里護好他們的，在所不惜。
「瑟菲，你放心，我會護好你們，安心睡吧�！�
「我會醒來的，迪魯卡，我們的帳可還得算呢！」瑟菲一記眼刀瞪了過來，後者連忙躲開視線，笑呵呵地拉了張椅子坐在他們身旁，見瑟菲睡意涌上，眼睛跟著緩緩閉上，這才緩緩地嘆了口氣。找了條毯子為她披上，就坐在一邊閉上雙眼守護著他們。
「小心點，瑟菲．安烈，成為一束光一陣風，找回他那失去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