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謝聽雨忽然發(fā)現(xiàn)了林宇的異常。

    這位模仿對象向來體貼穩(wěn)重，幫助她省去了不少麻煩，可最近似乎變化頗大，主要體現(xiàn)在外表。

    林宇名字普通，性格普通，連身高都在全年級所有男生中，精準地處于最中間值，外形裝束萬年不變一下，所以才會成為謝聽雨學習的優(yōu)秀榜樣。

    但從某一天起，林宇身上，慢慢多出了好些物品。

    林宇剛開學時不戴表，他們教室有時鐘，就掛在黑板旁邊，供給焦急等待下課的有心人寄托期盼。后來時鐘被班主任拿走了，班上許多人才開始戴表。

    林宇也在其中，但他似乎是注意到謝聽雨一直在觀察他，生怕她跟不上隊伍，特意找了空，露出手表給她看。

    謝聽雨記下了這份情，從此更加仔細地學習起來，不辜負林宇的這片關心。

    林宇戴表，她照著款式，自己做了一塊差不多的。

    林宇換了眼鏡，她確定了所有細節(jié)，拿出材料捏出了嶄新的眼鏡架。

    今早，林宇不再用塑料袋提書，新買了土黃色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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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依然那么體貼，提著包，隔著幾米的距離向她暗中展示。

    謝聽雨：懂了，感動，馬上就跟上。

    她有樣學樣，嚴謹?shù)貙⒘钟畹臅�包掃描徹底，回去��，便從儲物戒里翻出一整塊不知道哪兒來的皮，準備裁裁剪剪。

    因為林宇，謝聽雨難得變忙了不少，畢竟這些東西，她全都是親自動手做。

    昏暗的光線下，摘掉眼鏡的“少年”挑燈奮戰(zhàn)，針線盒就放在腿上，里面線團亂糟糟地散放。

    自打來到這個世界，下定決心要做一個普通人，她便嚴苛地限制了自己的力量，能不用靈力就絕對不用。

    平時也要順應偽裝，只做符合她此時身份的事：比如上學，放學后“勤工儉學”。

    謝聽雨耗時半小時做好了一個包，看了看，有些不滿意，因為缺了花紋裝飾不好看。

    她不太會縫，剛收好包和針線，就聽身后一聲吆喝：“107號！小明拿著，小心燙�！�

    “好的，張嬸�！敝x聽雨接過用塑料袋包好的打包盒，麻溜地騎上自行車，去幾條街以外的地方送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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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經暗了，外面突然下起雨，冒菜店的張嬸不放心地追出來：“哎喲下雨了，小明別去了，我來……人呢？這就跑遠了？”

    謝聽雨的自行車早沒影兒了，時速疑似比電瓶車還快。

    張嬸又擔心又好笑，心中說不出有多少感慨：小明這孩子，就是實誠，才怪叫人心疼。

    民心佳園是個老小區(qū)，鄰里都是熟人，大家?guī)缀醵紝ν跣∶饔∠蠛苌睢?br />
    少年第一次出現(xiàn)，是給住八樓的李奶奶送桶裝水，電梯剛好壞了，半大孩子扛著水一口氣爬了八樓。

    少年之后出現(xiàn)得挺頻繁，仿佛不管誰約了什么業(yè)務，一開門都能見到他。

    次數(shù)多了，大家難免覺得奇怪，這孩子看著頂多上高中，放學都不回家的嗎，怎么在外面啥事都干，還無所不能呢？

    王小明完全符合“無所不能”這四個字，今天修水管明天就能安電纜，據(jù)說這附近能招兼職的地方，他都問了一遍。

    就算問到的人看他年紀小，不肯留他工作，他也像是無所謂一般，自愿跟上打白工，要是小區(qū)里的居民需要幫忙，他看到了立馬就上。

    老小區(qū)的居民心都好，找到機會拉住王小明一問，才知道他沒有錢也沒有家，這些日子一直在外游蕩，白天便盡力找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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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學習，然后過上普通的生活�！�

    ——可憐��！這么小的孩子，又如此孤苦無依，是個人心都得化。

    張嬸的女兒正好是警察，得知此事，趕緊對了對時間，最近這附近有個人販子的窩點被搗毀，一些被拐賣的孩子事先逃了出來，王小明剛好出現(xiàn)在窩點附近的監(jiān)控鏡頭里。

    王小明不知父母是誰，人瘦瘦弱弱，還有些呆呆的，雖然年紀大了點，但肯定是被拐賣兒童無誤。

    警方暫時找不到他的原生家庭，只能先給他上了戶籍，把他安排進最近的學校讀書。

    張嬸自愿收留了少年王小明，小區(qū)的熱心居民們也積極參與，給可憐孩子捐出了一筆生活費。

    王小明也爭氣，拒絕白白接受大家的好意，每家每戶需要幫忙，他隨叫隨到。這不，下雨天都愿意出門給張嬸送外賣，攔都攔不下來。

    “不知怎么的，看到小明，總覺得他跟當年那姑娘真像�！�

    張嬸下意識嘆了口氣，隨即想起了什么，自己便愣了。

    她的女兒下班進店，剛好聽到這句話，神色也變得暗了下來，半晌才道：“媽，你還在想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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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嬸半晌才道：“媽只是突然覺得，看到小明，就像聽雨回來了似的，我心頭愧疚……不止是那一家子畜生，我們也對不起她。”

    張嬸女兒知道親媽在說誰，她的心情也不愉快。

    三年前，民心佳園還住著一戶謝姓人家，謝家養(yǎng)著一個可憐姑娘。

    那姑娘叫謝聽雨，親父母早逝，被迫跟了叔嬸生活。

    幾年后，謝聽雨的嬸嬸忽然去世了，表哥出車禍險些喪命。叔叔帶著兒女和她搬到民心佳園，就一年，謝聽雨跳樓了。

    謝聽雨的名聲從小都不好，卻跟她本人做了什么無關。

    她小時候曾路遇過高人，高人一眼看出她父母命不久矣，還看穿了她的面相“克親克友”。果真，幾天后，她的父母真的雙雙死去。

    謝聽雨背上克親之名，在家在學校都飽受□□，搬家過來，小區(qū)里的人聽說之后，閑話也難免不少。

    張嬸看她可憐，長得就營養(yǎng)不良，沒說過閑話，但也不太敢靠近她。最后謝聽雨跳樓自盡，真相隨即揭露，給張嬸帶來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都怪我迷信，把謠言當真了�！睆垕鹫f，“聽雨要真是個煞星，老娘和小區(qū)的其他人怎么活得好好的，先癱瘓后進局子的反而是姓謝那對惡心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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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睆垕鹋畠好銖姲矒岷昧吮瘋�的親媽，腦中卻是條件反射浮現(xiàn)了羅列的疑點。

    案發(fā)時她還在警校，后來因母親的念叨，特意調查過謝聽雨的案件。

    三年前，謝聽雨跳樓自殺后，她的叔叔無故墜樓摔成了癱瘓，她的表弟突然精神錯亂，到現(xiàn)在還在精神病院。

    當初沒查出個所以然，監(jiān)控里只有謝家父子自己撲騰，人們只能將之當做他們良心不安出的意外。

    可萬萬沒想到，過了兩年半，這兩人直接被定罪，罪名是蓄意謀殺、侵占私人財產和□□未遂。

    張嬸女兒覺得奇怪，過了兩年多突然翻案，大概率是上面有人在管，但誰會注意到這么久以前的自殺案件呢？

    奇怪的還有謝聽雨叔叔謝大正的口供，里面提了一句，當初“揭露真相”的“高人”，其實是個跟當時的謝聽雨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兒。

    “什么高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就害了素不相識的人�！�

    張嬸女兒不信這些玄乎的，再一想起局里也在傳，這兩年出了個幫警方破案的“神探”，真實身份是個能掐會算的玄學高人，女生，年齡才十七八歲。

    她心里更不以為然了，干脆不想那些事，坐下吃熱騰騰的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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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嬸要等王小明回來才關店，一邊跟女兒閑聊：“我覺得小明這孩子是真的好，自打他住下來，天都沒過去那么冷了�！�

    “哎呀媽，都是你的心理作用。不過，好像確實沒有陰嗖嗖的感覺了，門口電線桿上蝙蝠也不飛了，你開了暖氣？”

    謝聽雨不知曉這對母女的對話，也不知道自己無意間回到了原來的世界，見了熟人。

    她早就把生前的事忘了，不是開玩笑。此時把自行車騎出了殘影，連監(jiān)控攝像頭都拍不到她人。

    冒菜外賣送到時，還是滾燙滾燙的。

    薛瑩抱著手機，正準備給外賣商家打電話，讓冒雨的他們慢慢來別著急，下一秒門鈴就響了。

    她狐疑地打開門，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外賣到了嗎？可我才下單五分鐘……咦，王小明？！”

    門口站著的，居然是她的同班同學。

    薛瑩本來對王小明沒什么印象，還是那天鼓起勇氣湊到校草面前聊天，順著左成安的視線，才注意到了不起眼的男同學。

    那之后，左成安似乎對王小明掛上了心，時不時會過來關心他一下，著實惹來了不少人的氣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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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們看來，左少不是普通的富二代，能攀上他的大腿自有莫大的好處，可他們就是沒攀上，左少的大腿，反而被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子抱上了。

    王小明在學校是受到了不明顯的針對，薛瑩有點想說什么，可她和王小明又不熟，不好多管閑事。

    但她也沒想到，就是這么巧，王小明會出現(xiàn)在她家門口。

    ——帶著她趁父母不知道，悄悄點的外賣。

    “那個，好巧�！毖Μ撚悬c不知所措。

    她看著同班同學入了秋也只穿一件單衣，頭發(fā)被風吹得倒飛，露在外面的手背凍得通紅。

    王小明沒跟她說話，直接把外賣遞過來。薛瑩接過，目光卻落到王小明掛在胸前的挎包上。

    她看得有些久，表情大概也很明顯，所以王小明主動開口：“我自己做的�！�

    薛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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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親手縫的包包？怪不得針線歪歪扭扭，包面紋路不夠勻稱，表層還有好些猙獰的疤痕……

    “真，真好看！”薛瑩：“王小明，你動手能力真強�！�

    王小明眼睛似乎亮了：“能給我提點意見嗎？”

    薛瑩：“呃……”

    她努力斟酌了言辭：“好像有點單調，再縫點圖案花紋上去？你看，我們平時用的包包都是這樣的嘛，對了，你會縫花樣兒嗎？”

    不知是不是突然腦抽，薛瑩讓不熟的男同學進屋來，自告奮勇教他縫花花。

    刺繡是她的愛好，水平自然不錯。接過王小明的書包，薛瑩想做示范，可一針下去——

    她的針居然扎不破包包的皮面。

    薛瑩錯愕，稍稍用力，不行，再使勁用力，還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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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她覺得邪門之時，王小明：“這塊料子有點糙，你說，我來。”

    他自己動手時就沒問題了，薛瑩也沒多想，只當自己力氣太小，卻沒想到這塊獸皮來源于某只慘死謝聽雨之手的神獸，普通人哪里弄得破。

    兩人鼓搗一陣，終于在粗糙獸皮上弄出了一朵花，還真是像模像樣。

    王小明看著很高興：“謝謝�！�

    薛瑩：“沒事，我們是同學嘛，我也沒幫上什么忙。”

    她已經收回了對王小明的細微偏見，從進她家門起，王小明從沒多看周圍價值不菲的布置，心思干凈得一眼便望得透。

    送王小明離開后，薛瑩才想起放了半天的外賣。

    她把外賣盒拿出來：“咦？”

    她點的不是炸雞外賣嗎，怎么變成了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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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瑩剛帶著疑惑坐下，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她點的外賣的商家。

    商家：“哎喲抱歉大妹子，警察局給我打電話，接你外賣單子的騎手是個入室搶劫慣犯，人剛剛被捆成麻花丟到了警局門口……炸雞重新給你送一份，喂？大妹子？”

    薛瑩：“……？？？”

    ……

    “見義勇為，完成�！�

    她掏出一個小本本，翻開幾頁，在密密麻麻的字跡中找到“見義勇為”，滿意地在后面打上一個勾：“你干得不錯。對了，只要照著做，就能更完美地融入世界——確定嗎？”

    剛抓完罪犯的小妖諂笑：“承蒙大人提攜，能為大人分憂，是小妖的榮幸！啊大人放心，這是人類達成共識的普遍通用標準，您照著這個表挨個做，德智體美勞全方面發(fā)展，保準貼近人類的平凡生活�！�

    謝聽雨頷首：“行，今晚就到這里，我回去了。夜晚的和平，就交給你了�！�

    說完她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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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還要背上新包包，不知道林宇看到了，會不會滿意？

    她已經很努力了，希望能得到他的認可吧。

    “和平……交給我！”

    個屁咧。被留下的小妖淚流滿面，不敢跑也不敢拒絕：它明明是妖，為什么要幫助人類維護夜間和平？

    哦，都怪這個可怕的人類。

    看什么不好，非要看一部漫畫，還一鼓作氣看了一系列電影電視劇。

    那部系列作品就叫《蝙x俠》。

    淦，它好死不死就是一只蝙蝠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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