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比陽光耀眼
季云舟的視線停留在夏蕪的臉上,她神情無比認(rèn)真,一雙明亮的眸子鄭重地盯著他,抿著唇,臉頰兩側(cè)的細小絨毛清晰可見,像是上好的水蜜桃。
只片刻,夏蕪就收回了手。
“那什么,你怎么瘦這么多?”她順勢將散落在耳邊的發(fā)撩到耳后,自然下垂彎曲的一縷黑發(fā),像是藤蔓一樣隨著她的動作晃呀晃。
季云舟手心里依舊殘留著她的體溫,溫?zé)岫稍�,讓他血液不暢的手部感受到久違的溫暖。
他一時半會沒說話,夏蕪以為他是介意,偷偷瞄他。
季云舟垂著眼瞼,看不見他眼睛里的情緒,整個人像是易折的樹,脆弱又惹人憐惜。
夏蕪起身,又忍不住彎腰看向他的眼睛。
“季云舟,你是不是累了?”
要不然怎么不說話呢。
季云舟勾了下唇,無比氣虛:“沒,吃不下飯,就瘦了,會好的。”
樸爺聞言,勸道:“不吃飯怎么能行呢,你的身體本來就……不能不吃飯啊,要不跟我去山上住一段時間吧,我好好給你調(diào)理調(diào)理�!�
護工連忙說:“不行!季先生的身體狀態(tài)不適合移動,他需要靜養(yǎng)�!�
季云舟淡淡地笑,“不用,等我養(yǎng)好身子再去�!�
他說話聲音太輕了,像是晨間山中精靈吞吐出的云霧,太陽一出來就消散的無影無蹤。
夏蕪在他旁邊說話都不敢太大聲,生怕驚擾了他。
無論樸爺怎么勸,季云舟都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他不想給人添麻煩,刻意保持著距離,游離之外。
不知道靈泉水對他起不起作用,夏蕪心想,總不能讓送財童子加招財貓不小心死了吧,就算季云舟享受著很好的醫(yī)療,可他不吃飯,看起來又很抗拒復(fù)健,這樣豈不是每天都要待在白樓里。
那還怎么給她創(chuàng)造經(jīng)濟價值呢?
當(dāng)然,這只是夏蕪給自己找的一個小借口,她真正所想,還是不忍心看季云舟一天天凋零。
每個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中途遭遇不測已經(jīng)很不幸了,倘若再因此消沉逐漸放棄生命,多遺憾啊。
夏蕪終于道:“這樣吧,以后我每天從村里給你送些新鮮蔬菜和水果,讓他們做給你吃,吃得健康一些,說不定很快就好了�!�
護工在一旁插嘴:“季先生日常飲食食材都是國外空運來的。”
夏蕪撓撓頭,“這樣嗎?不過國外的東西也不一定好吧……”
她好想吐槽,國內(nèi)的有錢人真是冤大頭。包括以前的她。
什么都要用國外的,吃的喝的包括名牌大牌,好像國外的就高人一等一樣。
知不知道她種的菜有靈泉效果啊!
季云舟一個眼神看過去,還想說什么的護工頓時噤聲了。
“會不會很麻煩你?”他輕聲問夏蕪。
夏蕪露出笑臉,“不麻煩,忘記告訴你了,我買了一輛斗車,每天都要去鎮(zhèn)上賣菜,剛好順路,一點都不麻煩�!�
“我跟你說啊,你趕緊養(yǎng)好身體,我那山上的瓜果可都快熟了,到時候帶著你多去逛一逛,多接觸大自然,你很快就會好的。”
季云舟的眼睛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認(rèn)真地聽著,然后點頭。
“好。”
“季云舟,你可要快點好起來��!”
夏蕪和樸爺沒有多待,季云舟的身體沒法支撐他長時間會客,二人離開白樓,坐車回村,樸爺說要抓幾只雞給季云舟送來。
夏蕪也在琢磨著怎么給季云舟養(yǎng)養(yǎng)身子。
靈泉水對人體有一定效果,但效果不如作用在植物上明顯。
夏蕪在家時經(jīng)常用靈泉水給家人沖茶泡水,做飯用的也是靈泉水,她家附近的野草和菜都長的比別的地方茂盛。
楊國俊還以為是他堆肥的效果。
雖然靈泉水沒法短時間在人身上見效,可長時間飲用,楊家人的身體素質(zhì)都好了很多。
從去年到今年,楊家人沒有生過病,干活也不會腰酸背痛了,而且從外表來看,還讓人顯得年輕些。
這樣對夏蕪來說也好,免得有人懷疑。
不過同樣的,她想用靈泉水幫助季云舟養(yǎng)身體,就不可能是一天兩天起效的事。
這是持久戰(zhàn)啊。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既然答應(yīng)給季云舟送菜養(yǎng)身子,夏蕪就承擔(dān)起責(zé)任。
回家跟爸媽說了之后,劉桂珍也覺得季云舟可憐。
好好一個青年俊秀,多好的人啊,這么年輕就坐輪椅,現(xiàn)在生病了身旁也沒家人照顧。
劉桂珍自己做了水牛奶饅頭,夏蕪趁大清早摘了最好最新鮮的菜,想了想,又從家里拿一瓶蜂王漿帶上。
從去年到今年,夏蕪也就取過一回蜂王漿,量少的可憐,她就沒打算賣,自家留著吃。
楊老爺子每天喝一點蜂王漿,再打一套八段錦,眼看著身體越來越好,面色也越來越紅潤。
可見吃補品還是有點作用的。
賣菜要趕早集,夏蕪四五點就起來上山摘菜,囫圇吞棗用過早飯,劉桂珍專門給季云舟做的水牛奶饅頭也好了。
夏蕪帶上哥哥,開著心愛的斗車,趕在陽光突破云層之前出發(fā)。
她先去的白樓,聽說季云舟還沒醒,把東西放下就走了。
十點不到,夏蕪賣光今天的菜,本想著再去季云舟那里看看情況,又覺得自己去的太勤快。
這幾天她賣菜攢了一些客戶,有的是開餐館,有的是給工人做飯,每天買菜所需量大,夏蕪去集市不久就能賣完。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夏蕪把車停在路邊,接電話。
“喂,你好?”
電話那頭響起一道男聲,“是夏夏嗎?我是盧元啊,你還記得我嗎?”
夏蕪腦海里浮現(xiàn)出盧元的模樣,上次盧元來村里買了不少蜂蜜和農(nóng)產(chǎn)品回去,村里人都夸他。
而且這家伙還是個情報通,把做地產(chǎn)生意的心思打到村民身上,加了村里人的聯(lián)系方式,夏蕪山頭有點風(fēng)吹草動他都知道。
“記得,盧先生嘛,上次的蜂蜜喝完了?”
“哎呀,哈哈哈,這么好的東西我肯定不舍得自己喝啊,送人了!而且送出去之后反響不錯,托你的福,我最近可是談了兩個大單子,”盧元人逢喜事精神爽,笑聲聽起來爽朗極了,兩個大單子談下來,光是提成他都拿了將近三十萬,能不高興嗎?
“夏夏,你那邊還有蜂蜜嗎?有的話我想再買點,還有啊,我聽咱村里人說,你那山頭的枇杷也快熟了,你是不是打算熬枇杷醬�。磕桥莶慌蓁凌司颇�?我打算都要一些,可以先給你定金,你看著弄,怎么樣?”
盧元總算說出打電話的目的,夏蕪都笑了,這才三月底呢,枇杷成熟少說還要小半個月,盧元居然已經(jīng)知道消息了?
山上的枇杷樹有些年份了,夏蕪接管山頭之前,枇杷樹處于無人問津的狀態(tài),結(jié)的果子也不怎么好。
從去年冬天開始,夏蕪給枇杷樹打葉澆靈泉水,開花澆靈泉水,每次往山頭跑都不忘給樹澆靈泉水。
這些枇杷樹也沒讓她失望,葉子能賣,花蜜能賣,枇杷果熟了還能再讓夏蕪掙一筆。
單靠賣枇杷果不怎么掙錢,而且山上就那么點枇杷樹,果子全摘下來賣錢也賣不出價格,還不如精加工一下,最大發(fā)揮枇杷果潤肺止咳的效果。
所以夏蕪之前就說,枇杷果留著做果醬或是泡酒,總共也沒幾個人知道,誰知道怎么會傳到盧元耳朵里。
賣給誰都是賣,盧元誠心要買,夏蕪就答應(yīng)下來。
掛斷電話,盧元從微信給夏蕪轉(zhuǎn)了一萬塊錢,備注定金。
夏蕪收了錢,哥哥還在副駕駛擺弄他新買的相機。
這么一臺相機,兩萬多塊錢,配件還是從港臺那邊發(fā)來的,拍攝功能非常強大。
夏蕪想了想,自己拿不定主意:“哥,你說咱們要不要去看看季云舟?”
楊弘文抬頭看她,眼睛里滿是迷茫,誰是季云舟?
除了少數(shù)親近的人,楊弘文幾乎記不住人。
哪怕他和季云舟見過不少面。
夏蕪靠在車窗上,窗外的風(fēng)吹亂她的頭發(fā),她向外望去,從這個位置可以看見一點湖泊,還有小小的白樓。
“我們算朋友吧,他生病了,我答應(yīng)給他送菜,理應(yīng)過去再關(guān)心幾句,萬一他不吃呢,豈不是浪費?”
夏蕪摘菜時還放了一些靈泉水呢。
楊弘文雖然不明白,可還是點點頭:“妹妹想看,去看!”
被哥哥戳破心思,夏蕪笑笑,發(fā)動車子。
她什么時候又變得這么敏感別扭了,想看就看唄,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斗車的聲音有點大,停在白樓外立馬引起安保注意。
夏蕪暢通無阻進入白樓,還是昨天那個護工接待她。
“季云舟醒了嗎?”
“季先生已經(jīng)醒了,夏小姐要上去看先生嗎?”
“我姓楊,你上去問一下他吧。”
“好的楊小姐,先生一早醒來就交代過,如果楊小姐來可以隨時上樓。”
今天護工的態(tài)度可好多了,夏蕪被她請上樓,敲門進入季云舟的房間,楊弘文則在樓下等著。
房間里很暗,夏蕪進入時,燈才開。
床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季云舟醒了。
“是小蕪嗎?”
“是我,我賣完菜回來了,你怎么樣?吃早飯了嗎?”
夏蕪靠近季云舟,他自己操控著床傾斜,半靠著坐起來。
依舊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嘖,”夏蕪靠近他,試探地摸季云舟的額頭,“你臉好像有點紅,發(fā)燒了嗎?”
“不知道,”季云舟陷在厚重的被子里,看起來有點可憐,眼睛水潤潤的,“不難受�!�
護工及時拿來額溫槍,要給季云舟測量體溫。
夏蕪走到一旁,拉開遮光效果超好的窗簾,巨大的落地窗山水一覽無余,陽光正好,自然光照進來之后,夏蕪感覺屋里的陰氣都沒了。
身后季云舟輕聲咳嗽,護工說:“季先生沒有發(fā)燒。”
夏蕪無奈扯唇:“那就是蓋太厚熱著了,現(xiàn)在又不是冬天,不用蓋那么厚吧?”
季云舟看著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沒有說話。
護工想說又不敢說,天氣是不熱,可季云舟一直都習(xí)慣蓋厚被子。
一個坐輪椅的人,就算再怎么注意,也難免行動不便,在某些事上有些尷尬的遺漏。
哪怕處理的再及時,身上也會有些味道。
要強如季云舟,怎么肯讓夏蕪發(fā)現(xiàn)他的不堪呢。
所以昨天夜里,他讓護工給他換了一床更厚些的被子。
“換床被子吧?”夏蕪問季云舟。
“這樣你也能舒服點,中午要不要起來一起吃個飯?我和哥哥一起來的,可以在你這里吃飯嗎?”
她剛問完,季云舟就立馬點頭,點頭還不夠,虛弱地道:“可以�!�
護工松了一口氣,作勢要給季云舟更換被褥。
“我?guī)У挠蟹渫鯘{,去給你沖泡些,你先換�!�
夏蕪找個借口離開房間。
“anna,我要洗澡,房屋清潔。”
夏蕪在廚房的冰箱里找到自己帶來的東西,饅頭,菜,蜂王漿,還有樸爺托她帶來的、已經(jīng)殺好的雞,分門別類地放好。
夏蕪拿出蜂王漿,沖泡后趁無人,往里面加入靈泉水。
一杯給哥哥,一杯端上樓。
季云舟換了一身綢質(zhì)睡衣,安坐在輪椅上,有些長的頭發(fā)還有些濕漉漉的,打濕他頸后的衣服。
他太瘦了,瘦得呼吸都顯得微弱,好像一陣風(fēng)吹來都能將他吹散。
夏蕪把蜂王漿端過去,“我剛泡的,需要喂你嗎?”
季云舟勾唇,輕聲道:“我還不至于這么沒用�!�
他修長的手指端住杯子,絲毫沒有晃動,湊到唇邊,慢慢啜飲。
“好喝嗎?”
季云舟眼睛里閃過一絲奇異的光,毫不吝嗇地點頭:“好喝�!�
夏蕪松口氣,“好喝就行,你多喝點,這對你身體有好處,起碼能讓你不那么虛弱�!�
“你身上還有哪不舒服嗎?我昨天問我爺了,看他能不能給你想點法子,總不能一直在房間里悶著,就算沒病也悶出病來了�!�
夏蕪坐在季云舟對面,捧著一側(cè)臉絮絮叨叨地說著。
她逆光而坐,卻比外面的陽光還要耀眼、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