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危機(jī)

    蘇隱推門時，草屋門軸發(fā)出一聲細(xì)不可聞的吱呀。

    老族長蜷在獸皮褥子上，腰背佝僂成一張弓，每聲咳嗽都像要把心肺咳出來。

    他枯瘦的手攥著藥碗，碗沿沾著褐色藥漬，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小隱啊。"老族長咳得眼眶發(fā)紅，卻勉強(qiáng)扯出個笑，"坐近些，別站在風(fēng)口。"他指了指炕邊的木墩，袖口滑下，露出腕上一道青紫色的淤痕——蘇隱昨日替他診脈時還沒有。

    蘇隱喉結(jié)動了動。

    袖中偽造的羊皮紙邊角硌著腕骨，那是石虎勾結(jié)熊部落的"證據(jù)"：用草烏汁浸過的獸皮，偽造的血契紋路。

    他原打算今夜攤開給老族長看，此刻卻先摸出隨身的陶瓶，倒出兩顆養(yǎng)氣丹："這是用南山野參煉的，您含著。"

    老族長沒接，枯槁的手指突然按住蘇隱手背。

    他的掌心燙得驚人，像塊燒紅的炭："石虎今日去了熊部落，我知道。"

    蘇隱瞳孔微縮。

    "他前日夜里來過我這兒。"老族長望著梁上搖晃的油燈，燈芯噼啪炸響，"說要帶族里的青壯去熊部落換鹽。

    鹽啊，好東西，可我這把老骨頭聞得出——他袖里有熊部落特有的松脂味。"他突然劇烈咳嗽，藥碗"當(dāng)啷"掉在地上，"熊部落的鹽，從來都沾著血。"

    蘇隱彎腰拾碗，余光瞥見老族長炕頭的木匣半開著，里面躺著半塊泛著幽光的石頭——和他布囊里的太初石髓碎片紋路一模一樣。

    "您"

    "三日前在祭臺挖地基，挖到的。"老族長喘著氣，"石虎要我交出來，說這是妖物，會招來天罰。

    可我找你算過命，你說這石頭能鎮(zhèn)族運(yùn)。"他渾濁的眼睛突然亮起來，"小隱，你說過的，對吧？"

    蘇隱心口發(fā)緊。

    太初石髓是系統(tǒng)獎勵的關(guān)鍵資源，能穩(wěn)固地脈、淬體練氣，他前日確實(shí)借著算卦說"祭臺之下有鎮(zhèn)族寶光"，沒想到老族長竟真挖到了。

    此刻石虎的陰謀突然清晰：他既要石髓，又要借熊部落的手除掉蘇隱，好獨(dú)攬部落大權(quán)。

    "族長，石虎勾結(jié)熊部落，要奪石髓。"蘇隱掏出羊皮紙，在燈前展開，"這是他們的血契，草烏汁浸過的，見光會顯形。"

    老族長摸出火折子，湊到羊皮紙前。

    暗黃的火光照過紙面，一道暗紅的熊頭圖騰緩緩浮現(xiàn)——正是熊部落的族徽。

    "好個石虎！"老族長拍炕的手直抖，"明早召集族人，我要當(dāng)眾"話未說完，又是一陣劇烈咳嗽，咳得整張臉漲成紫紅色。

    蘇隱連忙扶住他后背，掌心觸到凸起的骨節(jié)，像摸到一把枯柴。

    他突然想起雪狐的話"老族長咳得厲害"，想起石虎臨走時淬毒的眼神，想起布囊里的石髓碎片——原來石虎的目標(biāo)從來不是他，是老族長手里的完整石髓！

    "族長，您歇著。"蘇隱按住老族長要起身的手，"明日的事，我來安排。"他聲音放輕，像哄孩子，"您信我嗎？"

    老族長盯著他的眼睛看了片刻，緩緩點(diǎn)頭。

    他的手從蘇隱手背滑落，落在炕頭的石髓上，輕輕拍了拍："都交給你。"

    窗外傳來梆子聲，三更了。

    蘇隱替老族長蓋好獸皮，轉(zhuǎn)身時聽見背后一聲輕嘆："小隱啊，青牛部落的天，該換年輕人撐了。"

    第二日卯時，晨霧未散。

    蘇隱站在祭臺中央，腳下是新翻的黃土，混著昨夜露水，潮潤得能攥出水。

    花靈抱著一摞獸皮地圖跑過來，發(fā)梢沾著草屑："蘇大哥，沐風(fēng)帶二十個青壯在部落四周設(shè)了崗哨，李大娘煮了熱粥，說要給守夜的人送過去。"

    "辛苦你了。"蘇隱接過地圖，展開時瞥見花靈手腕上的紅繩——那是他前日用算卦余下的絲線編的，"去幫李大娘，粥要趁熱。"

    花靈應(yīng)了一聲，跑兩步又回頭："蘇大哥，你說石虎會來嗎？"她眼睛亮得像晨露里的星子，完全沒意識到危險(xiǎn)。

    蘇隱望著她的背影，喉間發(fā)緊。

    他摸了摸腰間的銀狐簪，那是雪狐昨日留下的信物。

    系統(tǒng)的推演提示在他腦海里盤旋：石虎今日申時三刻會動手，帶熊部落的人從西北林子里摸過來，目標(biāo)是老族長的石髓和他的命。

    "沐風(fēng)！"蘇隱提高聲音。

    正在調(diào)整拒馬樁的青年轉(zhuǎn)頭，腰間的骨刀閃著冷光："在！"

    "帶五個人去西北林子，把我畫的陷阱圖挖出來。"蘇隱扔過去一塊刻著紋路的獸骨，"記住，箭頭朝里，松針蓋嚴(yán)。"

    沐風(fēng)接住骨片，指尖劃過上面的符號——那是蘇隱用相術(shù)推演的"困獸局"，專破山林偷襲。

    他用力點(diǎn)頭："放心，我親自盯著！"

    申時二刻，日頭偏西。

    蘇隱蹲在祭臺邊，用樹枝在地上畫著卦象。

    李大娘端著陶碗過來，碗里浮著兩個雞蛋："趁熱吃，你這兩日瘦得眼窩都凹了。"

    "多謝大娘。"蘇隱接過碗，雞蛋的熱氣撲在臉上，"您去后宅陪老族長，要是聽見動靜"

    "我知道。"李大娘拍了拍他手背，手上的老繭蹭得他發(fā)癢，"我會把石髓藏在米缸底下，當(dāng)年我藏我家柱子的胎發(fā)也是這么藏的。"她轉(zhuǎn)身要走，又回頭補(bǔ)了句，"小隱，別讓大娘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蘇隱望著她佝僂的背影，突然想起前世奶奶端早飯的模樣。

    他咬了口雞蛋，蛋白滑進(jìn)喉嚨，卻像哽著塊石頭。

    西北林子里傳來一聲鳥鳴——是沐風(fēng)約定的警示信號。

    蘇隱放下碗，起身時帶翻了陶碗，蛋清蛋黃潑在卦象上，把"坎"位的水紋染得模糊。

    他摸出袖中的骨錐，草烏汁的苦味在鼻尖縈繞。

    這是他用系統(tǒng)獎勵的太初石髓淬過的，見血封喉。

    "花靈！"他朝村口喊。

    花靈從草垛后鉆出來，懷里抱著一捆火把："都點(diǎn)好了！"

    蘇隱點(diǎn)頭。

    他望著部落周圍的拒馬樁、陷阱、火把，望著藏在草垛后、屋頂上的青壯，突然覺得喉嚨發(fā)甜。

    這些人信任他，把命交給他，他不能輸。

    申時三刻，林子里傳來枯枝斷裂聲。

    石虎的身影首先從霧里鉆出來，臉上有道新傷，從眉骨劃到下頜，像條猙獰的蜈蚣。

    他身后跟著七個熊部落的壯漢，每人腰間都別著青銅短刀，刀鞘上刻著熊頭圖騰。

    "蘇隱！"石虎站在拒馬樁外，聲音像刮過巖石的風(fēng)，"交出石髓，我饒你不死！"

    蘇隱走出祭臺，月光落在他腰間的銀狐簪上，泛著冷冽的光："石髓在老族長那兒，有本事你去拿。"

    石虎瞳孔驟縮。

    他揮了揮手，兩個熊部落的人上前搬拒馬樁——剛碰到木頭，腳下的土地突然塌陷，三根削尖的木刺從土里竄出來，扎穿了他們的小腿。

    "陷阱！"有人大喊。

    蘇隱打了個響指。

    屋頂上的青壯立刻扔下火把，火油澆在預(yù)先鋪好的松針上，騰起一片火海。

    花靈舉著火把沖出來，邊跑邊喊："救火��！

    別讓火燎到糧倉！"喊叫聲混著慘叫聲，把林子震得嗡嗡響。

    石虎的臉在火光里忽明忽暗。

    他看見沐風(fēng)從樹后跳出，骨刀抵住最后一個熊部落壯漢的脖子；看見李大娘從后宅沖出來，舉著燒火棍喊"打死這些狼心狗肺的"；看見蘇隱站在火光中央，嘴角勾著笑，像在看一場精心編排的戲。

    "撤！"石虎吼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跑。

    他踩斷一根枯枝，卻沒聽見預(yù)想中的慘叫——蘇隱的陷阱只在關(guān)鍵位置設(shè)了殺招，其余都是虛張聲勢。

    蘇隱望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林子里，摸了摸布囊里的石髓碎片。

    系統(tǒng)的提示在他腦海里響起："布局成功，獎勵《九元相天訣》第二層推演靈感。"

    月上中天時，雪狐的身影出現(xiàn)在祭臺邊。

    她的銀狐皮大氅沾著露水，發(fā)間別著和蘇隱同款的銀狐簪："熊部落的人退到三十里外了，石虎斷了兩根肋骨。"

    "辛苦你了。"蘇隱把半塊石髓推給她，"這是白鷹要的報(bào)酬。"

    雪狐沒接，指尖劃過他腰間的銀狐簪："白鷹說，他部落里有位老祭師，能看懂更古老的卦象。"她望著西北方的夜色，"你若想去，我明日陪你。"

    蘇隱望著她的側(cè)影，突然想起系統(tǒng)獎勵的"量劫節(jié)點(diǎn)圖"里，白鷹部落的位置正好在一條隱秘的靈脈上。

    他摸了摸胸前的銀狐簪，輕聲道："好。"

    夜風(fēng)卷起地上的灰燼，飄向西北方。

    那里的星子格外亮，像在指引一條隱秘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