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聯(lián)盟錐形
晨霧未散時,蘇隱已將半塊太初石髓用青麻葉裹好,塞進牛皮囊最里層。
雪狐站在祭臺邊,銀狐皮大氅垂落的毛邊掃過他鞋尖:"白鷹部落的人昨夜在林外留了暗號。"她指尖輕點自己發(fā)間的銀狐簪,"和你這枚同出一源的老銀匠,就住在白鷹部落西頭。"
蘇隱摸了摸腰間的銀狐簪,涼意透過指尖竄上心頭——這是他初到青牛部落時,用三卦"避兇"換的。
此刻經(jīng)雪狐提醒才驚覺,兩枚簪子尾端都刻著極細(xì)的云紋,像某種未顯形的契約。
他垂眸系緊綁腿,喉嚨里滾出句低笑:"看來有些緣分,比我算的還早。"
雪狐轉(zhuǎn)身走向林道,大氅帶起的風(fēng)卷走他腳邊一片枯葉。
蘇隱望著她發(fā)間銀簪在霧中忽明忽暗,系統(tǒng)獎勵的"量劫節(jié)點圖"在腦海里浮起——白鷹部落的位置,正卡在北荒三條隱脈交匯的"地眼"上。
他捏了捏牛皮囊,石髓碎片硌得掌心生疼:"該去會會那位能看古卦的老祭師了。"
白鷹部落的木墻比青牛部落高兩尺,墻頭上蹲著七八個持骨弓的青壯,見雪狐走近便齊齊彎腰。
為首的青年跳下來,脖頸掛著串熊牙項鏈:"雪姑娘,大首領(lǐng)在火塘等您。"他瞥向蘇隱時,目光在牛皮囊上多停了半息,又迅速移開。
火塘邊的石墩還帶著昨夜的余溫。
白鷹裹著鹿皮大氅坐在主位,眉骨處有道新月形疤痕,此刻正用骨刀挑著炭塊,火星子噼啪濺在他手背上:"蘇算師。"他突然開口,聲線像磨過的獸骨,"我聽雪姑娘說,你有能養(yǎng)靈脈的寶貝?"
蘇隱解下牛皮囊,將青麻葉攤開在火塘邊。
半塊石髓沾著晨露,在火光里流轉(zhuǎn)著星輝般的光紋。
白鷹的瞳孔驟然收縮,骨刀"當(dāng)啷"掉在地上。
他撲過去時帶翻了石墩,膝蓋撞在火塘沿上也似未覺,粗糙的指腹輕輕撫過石髓:"這是太初年間的東西?"
"天地初開時,混沌氣凝的髓。"蘇隱蹲下身,指尖點在石髓上一處暗紋,"您看這道裂痕——三百年前,有位古神隕落時,血濺在了北荒的地眼上。"他抬眼時,正撞進白鷹發(fā)紅的眼底,"而白鷹部落,就坐在那地眼上。"
火塘里的柴枝"轟"地炸開。
白鷹猛地攥住蘇隱手腕,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你怎么知道?"
"我會算。"蘇隱任他抓著,聲音反而更輕,"算靈脈走向,算星辰落處,也算人心。"他另一只手按在石髓上,"這半塊石髓埋在地眼下,能引靈脈反哺部落——您的青壯能多活十年,您的祭師能多算三卦,您的孩子能長出比熊部落更硬的骨頭。"
白鷹的手慢慢松開。
他突然仰頭大笑,震得火塘里的灰都簌簌往下落:"好!
好個會算的蘇隱!"他抓起石髓塞進懷里,又解下自己脖頸的熊牙項鏈掛在蘇隱頸間,"從今日起,白鷹部落的骨弓,為你張弦。"
雪狐倚在門框上,指尖摩挲著銀狐簪,嘴角勾起極淡的笑。
變故來得比蘇隱算的更快。
第七日黃昏,青牛部落的放哨娃子跌跌撞撞沖進祭臺,褲腿還沾著血:"蘇算師!
石虎帶著黑狼、赤鹿兩個部落,在三十里外扎營了!"他喘得說不完整話,"他們他們砍了二十棵樹做撞木,說要血洗青牛!"
蘇隱正在給老族長推拿來緩解風(fēng)濕,聞言指尖在老人膝蓋的"伏兔穴"上重重一按。
老族長"哎呦"叫出聲,他卻已站起身,目光掃過祭臺角落的龜甲——今早剛燒的卦象,裂紋像張血盆大口。
"花靈。"他喊了聲,正在整理草藥的少女立刻小跑過來,"帶五個青壯去白鷹部落,把熊牙項鏈給大首領(lǐng)看。"他又轉(zhuǎn)向一直站在陰影里的雪狐,"麻煩你去探探,石虎的糧草囤在哪片林子。"
雪狐的銀狐皮大氅在暮色里一閃:"后半夜就能回來。"
月上三竿時,雪狐的影子從房梁上飄下來,發(fā)間銀簪沾著松針:"糧草在西北坡的老槐林,守著三十個帶青銅刀的。"她頓了頓,"石虎身邊多了個穿黑麻袍的,身上有股腐尸味——像是會些邪術(shù)的祭師。"
蘇隱的手指在桌面敲出極輕的節(jié)奏。
系統(tǒng)獎勵的《九元相天訣》第二層靈感突然涌上來,他眼前浮現(xiàn)出北荒的地形:青牛部落背靠斷崖,左右是密松林,只有正面一條窄路——正是"一夫當(dāng)關(guān)"的局。
"把松油澆在左邊林子的枯枝上。"他轉(zhuǎn)向守在門口的沐風(fēng),"你帶十個青壯埋伏在斷崖上,每人背三捆藤條,等他們過了拒馬樁就往下砸。"又對李大娘道:"把糧倉的土囤都挪到祭臺底下,留兩個空的在明處。"
最后,他摸出懷里的龜甲,在火塘里重新燒了一卦。
裂紋舒展成"困"字,卻在末尾拐了道彎——是"反困為局"的象。
第二日辰時,喊殺聲震得林鳥驚飛。
石虎的撞木撞在拒馬樁上,發(fā)出悶響。
蘇隱站在祭臺屋頂,望著黑狼部落的青壯舉著石斧沖在最前,赤鹿部落的人舉著套馬索跟在后面,石虎騎在黑馬上,腰間別著帶血的青銅劍。
"放!"他低喝一聲。
左邊松林騰起大火,松油順著枯枝"噼啪"炸響,火舌卷著火星撲向人群。
黑狼部落的人尖叫著往回跑,卻撞在赤鹿部落的套馬索上,頓時人仰馬翻。
沐風(fēng)從斷崖上扔下藤條,正好套住撞木的繩索,三十個青壯齊聲發(fā)力,撞木"咔"地斷成兩截。
石虎的黑馬前蹄揚起,他紅著眼抽出青銅劍:"給我殺!
誰砍了蘇隱的頭,賞十張熊皮!"
話音未落,白鷹部落的骨弓從右側(cè)林子破空而來。
為首的青年舉著熊牙項鏈大喊:"白鷹大首領(lǐng)說了!
動青牛部落的,就是動我們的兄弟!"
喊殺聲里,蘇隱看見石虎身邊的黑麻袍祭師突然舉起骨杖,杖頭的骷髏眼窩里滲出黑血。
他指尖掐訣,腦海里的《九元相天訣》自動運轉(zhuǎn),突然看清那祭師腳下的影子——是用活人血畫的"引魂陣"。
"花靈!"他大喊,"潑醋!"
花靈早備好的醋壇從屋頂砸下,酸氣混著黑血騰起青煙。
祭師慘叫著捂住眼睛,骨杖"當(dāng)啷"落地。
石虎的馬被驚得前沖,正撞在沐風(fēng)提前埋下的木刺上,馬蹄被扎穿,當(dāng)場栽進泥里。
青牛部落的青壯舉著骨刀沖出來,白鷹部落的骨弓還在攢射。
蘇隱望著混亂的戰(zhàn)場,突然覺得有些累——他算到了火攻,算到了白鷹的支援,卻沒算到那祭師的邪術(shù)。
系統(tǒng)的提示在腦海里響起:"布局成功,獎勵太初石髓碎片一枚。"
月光再次爬上祭臺時,雪狐踩著滿地狼藉走來,銀狐皮大氅上沾著血點:"石虎帶著殘兵往南跑了,黑麻袍祭師被白鷹部落的人砍了頭。"她遞給蘇隱半塊石髓,"白鷹大首領(lǐng)說,這是地眼里新冒出來的。"
蘇隱接過石髓,涼意透過掌心直竄天靈蓋。
他望著南方的夜色,那里的星子比西北方更暗,像被什么東西遮住了光。
系統(tǒng)的"量劫節(jié)點圖"里,妖庭的位置正在南方,被一片血色籠罩。
雪狐的聲音突然輕得像嘆息:"我聽老銀匠說,妖庭的祭師能看懂星圖。"她發(fā)間的銀狐簪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們或許需要太初石髓。"
蘇隱摸了摸腰間的銀狐簪,突然笑了:"那就去會會他們。"
夜風(fēng)卷起地上的血漬,飄向南方。
那里的星子忽明忽暗,像在預(yù)告一場更大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