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情不知所起
“賀叔叔，我要吃糖醋排骨，芹菜魷魚，番茄炒蛋，油爆大蝦……”林錦川跟在賀銘身后像個尾巴一樣開始點菜。
“你要上天要不要？”賀銘停下了剝蒜的動作回頭看向林錦川，有些無奈卻不是惱怒，這世上也就只有林錦川敢這樣使喚他。
這樣的相處方式，賀銘并不討厭，反而是最自在的。
“我給您打下手。”林錦川自知貪心，自覺地去水池邊開始幫忙洗菜，拿起一根小青菜說看向賀銘無辜地說，“我不吃水煮青菜�！�
“我吃�！辟R銘眉頭突突地跳了跳，他覺得自己真的是上輩子造了孽了才認識這么個熊孩子，上了一天班之后還要給他做飯吃。
“哦。”林錦川咕噥了一句，因為中午和許濃在一起的時候不正常的悸動，迫切地想要逃避，也迫切地想要看見賀銘。
于是乎，在今天下課以后，他就去了趟超市賣了一些菜就去賀銘的公司里找他，前臺的小姑娘當然知道林少爺，應該說賀氏的大部分員工都知道賀少爺，賀董的情人可以有許多個，但林少爺只有一個。
林錦川徑直上了頂樓敲響賀銘的門，拎著塑料袋進去就躺在了沙發(fā)上，片刻小憩之后開始東逛西逛翻翻找找，而后從冰箱里拿出兩盒牛奶來也不管賀銘是不是在工作，往他的辦公桌上砸了一盒，看著賀銘茶杯里的碧螺春略帶幾分不悅，直接端走了茶杯告訴他：“都說了幾遍了，綠茶對腸胃不好。
你應該喝牛奶，要么就多喝水，喝咖啡都比這個好，也可以提神。
綠茶有什么好的？又苦又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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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銘無奈，扶了扶眼睛抬頭看向林錦川：“年紀大了就愛喝這些，不比你們這些小年輕，你真是的，閑了就知道來這里鬧我。”
賀銘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幾個奶糖遞給林錦川：“拿去吃，茶還我�！�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绷皱\川咕噥了一聲，“今天周一誒，賀叔叔，我明明是特意抽出時間來看你，怎么能叫做閑了來鬧你。
我給你把茶倒了，糖我就不要了�！�
林錦川才不會被資本家的糖衣炮彈收買，端著茶杯進了盥洗室替他將茶水倒了又洗了茶杯還給賀銘。
“等賀叔叔下班了，做晚飯給我吃吧�！绷皱\川一臉期待地看著賀銘。
“我工作一天，還要做飯給你吃？那你給我什么？”賀銘反問他。
“我請你今天晚上來我被子里看夜光手表？”林錦川故作認真地思考了一會然后回答他。
“你什么時候找個對象給你做飯就行，可別來煩我了�！辟R銘無奈。
“那不可能的，世界上的男男女女，會做飯的少了，賀叔叔是珍稀動物�！绷皱\川用吸管替人打開了奶叮囑他，“記得喝啊，我在休息室的冰箱里放了點面包，腸胃不好就別總是忘記吃飯，就算再忙拿點東西墊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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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也不能逮著一只羊薅啊�！辟R銘因為少年人的言語心下一暖，說實話，到了現(xiàn)在，別人都看他站的有多高，會關心他的人已經(jīng)很少了。
原先那樣小小的一只小孩子，賀銘還參加過他的滿月宴，一直看他長到現(xiàn)在這幅模樣，和情人不同，情人差個二十歲那也是可以下手的。
但是林錦川，賀銘總當他是小朋友的，因為太熟了，即便心里有那么一點心思也不可能下手，原因之一是出于道德。
何況林家的那幾個老家伙要是知道自己把人照顧到了床上去，只怕是要和自己拼命。
這樣的關系已經(jīng)足夠，是一輩子的親密關系，沒有骯臟的肉體羈絆，單純干凈的感情，只是因為在意，所以關心和偏愛。
“我就想薅你了，等你老了，我也給你做飯，你放心�！绷皱\川拍了拍賀銘的肩頭，以毫不在意的語氣說出了等你老了這四個字，少年人不經(jīng)意的承諾總是做不得真的，可這幾個字落在了彼此的心上卻很重。
“好，我等著。”賀銘促狹地看了林錦川一眼。
林錦川只覺呼吸一滯，有幾分慌亂地移開眼神轉身跑開朝人揮了揮手：“我先出去逛逛，你工作完了給我打電話。”
林錦川去的不是別的地方，就是隔壁的助理辦公室，看見路柒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來：“路柒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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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少爺來了？隨便坐，要吃什么嗎？”路柒似乎對于林錦川的出現(xiàn)有幾分習以為常。
林錦川也把這里當做自己的地方進門就坐在了路柒對面的位置：“路柒姐姐，最近公司里有什么漂亮小哥哥來嗎？”
“有啊�！甭菲馊滩蛔⌒α耍傆X得小少爺實在是太可愛了，“你總是來問，是不是喜歡賀董��？”
“你先告訴我嘛�！绷皱\川撒嬌有一手的，“什么時候找的？有我?guī)泦�？�?br />
“前幾天吧，很清冷的一個男生，和少爺不一樣的帥氣，各有千秋咯。”路柒誠實地告訴他。
“路柒姐姐倒是誠實，都不知道騙騙我，夸我一句最帥會死嗎？
哼，空窗期沒過多久又找一個，清冷？我就看著，要是真的有這么好，賀叔叔倒是不用一個接著一個地換情人了。”林錦川說著話，嘴里卻泛著酸，咬著牛奶的吸管帶著幾分氣憤。
“賀董又沒那樣好，要是真的好哪里會一個又一個地換情人？林少爺你才二十歲，干嘛這么癡心地守著他呢？”路柒有幾分無奈，她佩服賀銘的能力，但對他的私生活向來不敢恭維。
“為什么呢？”林錦川略帶苦澀地笑了笑，“可能是因為習慣了吧，他是世界上最了解也是最照顧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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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了他的好，也或許他只把我當晚輩。
明明我和他那些情人年紀也差不了幾歲。
喜歡是一個人的事，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就很舒服。
不過現(xiàn)在也不一定了，我遇見了一個很優(yōu)秀的人，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也很舒服，他對我的偏愛同樣獨一無二，我可能是要移情別戀了�！�
“沒事的，感情的事本身就不能由自己做主，賀董肯定也想看到你幸福�！甭菲獍参克�，少年人的喜歡純粹而熾熱，不交雜任何的利害關系，喜歡僅僅只是因為喜歡，這樣的喜歡可以不顧一切，卻也易變。
她也有過這樣的青春，這樣不顧一切的時候。
“路柒姐姐，我在您這里坐會，您讓我想想。”林錦川長嘆了一口氣，皺著眉頭的模樣有些年少老成。
方才他確認過了，他還是喜歡賀銘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喜歡。
賀銘的偏愛和縱容明顯，成熟男人的魅力和年長者的溫柔，無所求的付出，怎么可能會讓林錦川不動心，他們又不是真的叔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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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錦川的父母忙于事業(yè)，其實并不怎么管他，成年人的宴會上沒有小孩子的位置，在林錦川穿著小西裝無措的在人群中的時候，只有賀銘蹲在了他的面前，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來的糖，唇角帶著溫柔的笑意與林錦川平視著：“小朋友吃糖嗎？”
那天晚上，林錦川牽著賀銘的西裝下擺一直跟在他的身邊，這樣帥氣英俊的哥哥給他的糖還帶著溫度，偶爾抬眼望向他。
他總是溫柔也不顯得不耐煩的模樣，讓林錦川覺得很舒服。
賀董和他的小尾巴，林錦川只要依賴著賀銘，就很有安全感。
賀銘來參加林錦川家長會的次數(shù)，來接他放學的次數(shù)，做飯給他吃的次數(shù)，都比林錦川的父母要多得多。
他們兩家本身就是世交，不存在討好的情況，賀銘相較于林家的那些長輩，更像是林錦川的親人。
林錦川對他的依賴和喜歡，是一直都有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變了質，不止想做他的親人，還想做他的情人。
別人看他站在高處無堅不摧的模樣，他流連花叢片葉不沾身的模樣，他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是利欲熏心的商人。
可林錦川也聽說過，賀銘也曾認認真真地談過戀愛的，他和情人在一起的時候其實并不開心，這樣的花心于他而言更像是一場狩獵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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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的那些情人不識好歹，要錢要權要賀銘的感情要許許多多的東西，他們哪怕稍微不那么自私一些，都可以在賀銘身邊待的久一些。
可是賀銘也有脆弱，也有不得不應付的酒局，也有喝到吐的夜晚，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林錦川能做的只有陪著他。
只是賀銘那樣多的情人里，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
是林家的小少爺玩不起嗎？其實不是的。
有時候他覺得賀銘對自己是有感情的，只是不是很深，他們的陪伴更像是經(jīng)年累月的習慣，或許是因為重要，反而不敢走出去這一步，因為不想失去。
之后下班賀銘帶著林錦川回了他郊區(qū)的別墅里，公司旁邊小區(qū)的單身公寓近，但賀銘沒帶他回那里，或者說，只要林錦川來的時候就很少帶他去哪里。
林錦川總是要住下來住一晚，一間房間對于兩個人來說，太擠了。
至于到底是太擠了，還是旁的原因，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
“吃，吃不完帶回學校，嘴給你挑的�！眱蓚�人炒這樣多的菜，真的是欠了他的，賀銘頗有幾分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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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不是賀叔叔慣的。”林錦川無辜地說了句。
“明天早點起來，我送你過去再去公司。”賀銘不是不清楚少年對自己的喜歡，不知道什么時候變質的，有時候只是故作不知。
十幾年的感情，他更愿意做林錦川的長輩，更長久，也更合理。
何況，他們之間，是不相配的。
不是林錦川配不上賀銘，而是他賀銘配不上林錦川。
他希望林錦川可以真正遇見那個值得的人，然后幸福地走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