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笑了，很難看�！�
劉墓的脊背彎下去，汗?jié)竦念^抵在劉朝軟綿綿的胸口，根本不敢多看一眼他傷痕累累的身體，絕望的哀嚎起來：“嗚嗚我好恨你啊劉朝你為什么要是個傻子”
那一天，無數(shù)次恨不得快點逃離原生家庭的劉墓，第一次主動給遠在外地的母親打了個電話。
“媽，”他站在空蕩蕩的病房里，在床尾看著面無血色的劉朝，劉朝還沒有醒，蒼白的臉上帶著氧氣面罩，呼吸很輕，在淡色的面罩上騰起淺淺的白霧。
“我想休學(xué)。”他低聲說，像是怕吵醒了昏睡的劉朝。
他媽嚇得連夜買了火車票趕回了家，劉朝還在醫(yī)院里治療，整個人瘦得像一張紙片，窗戶外吹來一陣風(fēng)，就好像能把他帶走。
“小墓”病房門被輕輕推開，年邁的女人拘謹?shù)匚罩T把手，風(fēng)塵仆仆，滿頭大汗。
劉墓回頭，淡漠地看著面容疲憊又焦躁的母親。
真奇怪，明明躺在床上一身傷的人是劉朝，她那么在意的傻子劉朝，為什么她卻只是叫自己。
“媽媽”劉朝抿著嘴傻傻的笑，啞著聲音叫了聲來人。
他慢吞吞地支起身體，拿起床頭柜上擺放的唯一一顆通紅的蘋果，遞出：“吃、蘋果弟弟、買的�！�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他媽才把目光落在了劉朝身上，滿眼的心疼仿佛要從她眼角的無數(shù)皺紋里溢出來，在她的臉上刻上刺骨鉆心的傷疤。
她一步步走過去，腳下的泥灰在干凈的瓷磚地上留下一個個模糊的黑印，將劉朝的手推回去：“乖孩子，媽不吃，這是你弟弟買給你吃的�！�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劉墓，目光是小心翼翼的。
劉墓插著兜，看著他們倆，像個局外人。
他和他媽不親，從小就不，準確來說他和這個家都有很強烈的疏離感，他總是怨恨出生在了這個貧窮的害，有兩個拿不出手的爹媽，還有一個會被人看不起的傻子哥哥。
如果不是因為劉朝總是纏著他，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轉(zhuǎn)，他和劉朝也根本不會親近。
但如今這個局面，他寧愿他和劉朝永遠都不要親近。
他的生活在劉朝提出的那個所謂“獎勵”后徹底亂了套，他不該接過劉朝遞過來的那筆錢，就不會有之后的所有事情。
他不應(yīng)該和李劍打架的，總之劉朝就是個傻子，自己都不會感覺到委屈，他為什么要替劉朝生氣，替劉朝去惹麻煩。
——全都怪他。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傍晚劉墓給他們倆買了飯回來，他媽不在，劉朝正坐在床上削那顆蘋果。
他腦子笨，手卻像摸他雞巴一樣靈活，蘋果被他削得圓圓的，一圈一圈的皮連成長長的一條，隨著手指的動作在半空中晃悠。
劉墓把飯放到床頭柜，劉朝已經(jīng)分好了蘋果，先對半切開，再把其中一半分成兩份。
“弟弟、吃。”他把最大的二分之一遞給了劉墓。
劉墓沉默的看著他，覺得他笑起來的樣子好煩：“我不吃�！�
劉朝的手動了下，依舊舉在他面前，他從劉朝的眼睛里窺見了春天。
他的世界在今天荒蕪了，他做了錯事，他害了劉朝，他就是一片污穢黑暗的沼澤地，他只會殘害吞沒靠近他的東西——那些善良的、溫順的、生動的東西，無一幸免。
但這家伙到現(xiàn)在也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是自己害了他。
很難形容心底被觸動的情緒名為什么，總之他很快錯開了眼神，從劉朝手里接過那半顆蘋果，隨即塞進劉朝微微張開的嘴里。
“你自己吃，”確保劉朝咬住后，他松開手，轉(zhuǎn)而從桌子上拿起另外的小塊，“我嘗一點就好，明天再給你買�！�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記憶里他很少這樣平靜地和劉朝講話，因為他總是覺得劉朝煩，呆傻樣子很煩，結(jié)巴講話很煩，跟著他黏著他也很煩。
唯一和劉朝溫和講話的時候，大概就是那天騙劉朝給他操。
“很甜，謝謝、弟弟買給我。”被投喂的劉朝似乎很是雀躍，啃下的蘋果嚼了兩口就迅速吞下，彎起眼睛望著劉墓，迫不及待地夸獎。
即使現(xiàn)在渾身都是傷，他依舊沒有任何被欺負了的意識，他的眼里只有劉墓，主動對他示好的弟弟，沒有拋棄掉自己的弟弟。
在醫(yī)院醒過來的第一眼就看見守在床邊的弟弟，他很高興，高興得都忘記了自己是怎么到了醫(yī)院，而且他剛剛還聽說了會讓弟弟高興的事情。
“弟弟，警察說，李叔、他們家、要、搬走了，便利店、會被別人、買下來，歡迎、我繼續(xù)去、工作，還要、給我、漲工資”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劉墓，“我可以、去嗎？”
他知道弟弟不愿意讓他去，大概是因為李劍摸了他，但是現(xiàn)在李劍他們家也要搬走了，應(yīng)該就可以了吧。
他還是想要去工作，為了賺錢，因為這個貧窮的家里還有個要念書的弟弟。
劉墓看著他，眼神顫了顫：“你想去就去吧。”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他們當(dāng)然得搬走，事情鬧得這么大，他們哪有臉在繼續(xù)住著。
劉墓沒有去坐牢，李劍那群人也沒有，他媽和他，還有那群人一起在警察局談了很久，最后達到了一致諒解的結(jié)局。
他本來是強烈反對的，李劍他們憑什么被諒解，負罪感讓他恨不得立馬殺了李劍，賠進去他這一條命也無所謂。
但他媽給他哭，就差跪下求他，求他繼續(xù)讀書，說如果他坐幾十年牢出來，如果他以后沒出息，如果他們?nèi)齻�到最后都死了，劉朝一個人會很難生活。
劉墓這才想起來他為什么恨劉朝——他的出生就是為了劉朝這個傻子，為了這個傻子能有人扶持，有人安頓后半生，就像是血包，但他怎么就成了劉朝的吸血鬼了。
以前每次聽見他媽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就會像發(fā)瘋了一樣破口大罵，他恨自己被道德綁架，要承擔(dān)一個傻子的一輩子，但現(xiàn)在他媽說這句話，卻一點也激不起他的怨恨了。
這是他欠劉朝的，要用一輩子還。
他沒有受到懲罰，李劍也沒有，這場鬧劇的唯一受害人只有劉朝。
“謝謝、弟弟。”見他允許自己繼續(xù)去工作了，劉朝又傻乎乎地笑了。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他沉默了很久，目光閃了下，只是將嘴里的蘋果塊連同核一起嚼爛了吞下，籽的苦澀在舌尖蔓延。
他最后也沒回應(yīng)劉朝的話，只是將飯盒揭開，推到劉朝面前：“別笑了，很難看�！�
劉朝燦爛的笑容僵住了，睫毛胡亂翻動了下，尷尬地低下了頭，聲音很小：“對不起”
看他像被呵斥的狗一樣焉了下去，劉墓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明明他也不想這樣的。
“吃飯吧�！彼蛔匀坏靥鎰⒊痖_了一次性筷子。
好在劉朝見了臺階就傻乎乎下了，瞬間就將他剛才嫌棄的話拋之腦后，接過筷子吃飯了。
看著劉朝乖乖地吃飯，他第一次慶幸劉朝是個傻子，才不會被欺負后患上嚴重的心理創(chuàng)傷，依舊像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平靜。
——算了，他再也不要嫌棄傻子了，傻子也有傻子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