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濠江迷局
澳門內(nèi)港的咸腥海風(fēng)卷著賭場霓虹,陳浩的皮鞋踩在十六號碼頭的魚鱗上打滑。遠處"葡京"的金色圓頂在暴雨中泛著銅銹色,他低頭查看勞力士的夜光指針——距離蛇女接貨還有四十七分鐘,表盤內(nèi)側(cè)的蛇形紋身在幽光中似要破殼而出。
兩個暹羅仔蹲在集裝箱陰影里磨刀,陳浩嗅到他們身上的蛇藥味,與蔣天生賬本里記錄的"人肉騾子"看守特征吻合。他故意踢翻裝鰻魚的塑料筐,腥臭引來碼頭野貓的嘶叫。趁暹羅仔分神剎那,八極拳的搓踢將二人踹進裝冰的貨柜,反鎖門栓時聽見泰語咒罵漸漸被寒氣凍成嗚咽。
貨輪鳴笛聲撕裂雨幕,陳浩的蝴蝶刀挑開木箱油布。二十尊鎏金佛像的瞳孔用紅寶石鑲嵌,指尖輕叩中空佛肚時,傳出的悶響證實了猜測——這些本該裝著鉆石的容器,此刻卻散發(fā)著福爾馬林的刺鼻味。
"陳生中意解剖學(xué)?"女聲從吊機操控室飄來。蛇女的高跟鞋踏著鐵梯的節(jié)奏像催命符,猩紅裙擺掃過陳浩后頸時,他看見對方腳踝的蛇形刺青正吐出信子——與勞力士里的紋身一模一樣。
交易突然被探照燈打斷。水警快艇的螺旋槳攪碎浪花,陳浩在強光中瞥見蛇女裙下大腿綁著的針筒。當(dāng)她的指甲劃過佛像耳垂時,蔣天生翡翠扳指的反光突然刺痛眼睛——這女人竟是洪興龍頭的情婦!
"禮物送給o記阿sir。"蛇女將針筒扎進陳浩頸動脈的瞬間,八極拳的擒拿手扣住她命門。糾纏中佛像墜地碎裂,五具浸泡在防腐液里的少女尸l滾落甲板,蒼白的腹部縫著可拆線——正是蔣天生失蹤的選美佳麗,其中一具鎖骨處的朱砂痣與器官捐贈書上的標記完全重合。
陳浩抱著尸l滾進救生艇時,子彈在船舷鑿出星火。蛇女的尖叫混著潮汕臟話漸漸遠去,他摸到尸l后腰的條形碼紋身——數(shù)字編號與三年前母親換腎手術(shù)記錄單上的供l編碼屬通批次。
西灣大橋的鋼索在暴雨中嗡鳴。陳浩癱坐在黑沙海灘的礁石后,看著防腐液從救生艇縫隙滲入沙地。手機浸了海水,但防水袋里的膠卷完好無損——蔣天生與泰國毒梟的合影上,那個穿白大褂的醫(yī)生正在給昏迷的北姑讓胃部縫合,胸牌寫著"仁愛醫(yī)院外科主任",正是三年前給母親開死亡證明的專家!
call機在此時震動,鯉魚門暗語變成"龍吐珠"。陳浩撬開表蓋吞下微型膠卷,將勞力士扔向漲潮的海浪。他知道這塊表既是追蹤器也是催命符,蔣天生的人此刻應(yīng)該正沿著信號源撲向黑沙灘。
凌晨三點的福隆新街飄著杏仁茶香。陳浩扮作醉漢撞進"榮記粥面",后廚蒸籠的霧氣中,戴金絲眼鏡的法醫(yī)正在解剖燒鵝。刀刃劃過禽類胸腔的脆響,與三年前手術(shù)室的聲音驚人相似。
"林法醫(yī),307病房的監(jiān)控硬盤該還了。"陳浩的蝴蝶刀抵住對方腰椎。案板上的燒鵝突然露出人齒——這竟是用了北姑面皮的蠟像,牙齦還沾著為蔣天生女兒整容時的肉色縫線。
玻璃窗轟然炸裂,師爺蘇的鋼筆穿透霧氣釘入磚墻。陳浩抱著法醫(yī)滾進冷藏庫,零下十八度的寒氣中,他看見二十具掛著的凍尸手腕都有住院號——最新那具的紫色尸斑顯示死亡時間在四小時前,正是今晨在長沙灣貨倉被滅口的暹羅仔。
"后生仔,好奇心害死貓。"師爺蘇的聲音通過排風(fēng)口傳來。陳浩的八極拳震碎天花板消防管,噴涌的干粉中,他看見老者的金絲眼鏡鏈上串著三顆人牙——與母親病房丟失的護士證照片上的缺口完全吻合。
法醫(yī)突然抽搐著咽氣,后頸的毒針尾端刻著蛇女刺青。陳浩從他白大褂暗袋摸出微型攝像機,錄像顯示三年前的雨夜,師爺蘇用鋼筆刺入母親輸液管的畫面。而病房角落那個戴勞力士的金牙身影,正在用手機拍攝全過程——正是如今沉在鯉魚門的烏鴉!
氹仔舊城的葡式騎樓在晨霧中如鬼影幢幢。陳浩翻進"鳳城茶樓"天井時,嗅到蛇羹里混著嗎啡味。二樓包廂傳來熟悉的潮州戲,蔣天生正用翡翠扳指敲擊節(jié)拍,唱機突然卡帶發(fā)出尖叫——正是母親臨終時監(jiān)控儀的長鳴。
"阿浩,飲杯紅棗茶補補血。"蔣天生推來的青瓷碗里浮著枸杞,陳浩卻看見杯底沉淀著未溶的氰化物。八極拳的劈掌擊碎瓷碗時,飛濺的毒液在紅木桌面蝕出七星圖案——與三年前泰國毒梟滅門案現(xiàn)場的標記如出一轍。
樓梯傳來軍靴聲,陳浩破窗躍向晾衣繩。o記的子彈擦過耳際,他看見緝毒警司的配槍刻著蛇形花紋——這人與蛇女的情侶刺青原是雌雄雙蛇。當(dāng)他在天臺邊緣縱身躍向?qū)γ嫣茦菚r,身后傳來蔣天生被銬的金屬脆響,卻不知拷住洪興龍頭的,正是師爺蘇那支毒殺了三十八人的鋼筆。
黑環(huán)海灘的落日將砂礫染成血痂。陳浩蹲在礁石后沖洗膠卷,海浪卷來半張《澳門日報》,頭條是"警破獲跨境器官販賣集團"。照片上馬賽克遮住的臉,分明是今晨在茶樓吞槍自盡的法醫(yī)。
call機突然瘋狂震動,鯉魚門最后暗語閃著"龍?zhí)ь^"。陳浩望向港珠澳大橋的方向,知道下一局該在東莞的制衣廠展開——那些失蹤北姑最后的工作記錄顯示,她們曾為某個大人物縫制過壽衣,而尺寸與蔣天生三年前暴斃的長子完全吻合。
海風(fēng)中傳來汽笛嗚咽,陳浩將母親的手術(shù)記錄單折成紙船放入潮汐。當(dāng)紙船被浪頭打散的瞬間,他忽然參透師父臨終前比劃的"立地通天"真意——江湖這場戲,唯有把自已活成楔入黑白的釘子,才能釘穿那些浸泡在福爾馬林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