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無聲的支持
楚向南那句“唯一投資人”和“蛀蟲”的指控,像一記無形的重錘,狠狠砸碎了楚家人最后一絲虛張聲勢的僥幸。
走廊里的空氣凝固了,只剩下粗重、壓抑的喘息聲和監(jiān)護儀器單調冰冷的“滴——滴——”聲,仿佛在為這場荒唐的鬧劇打著節(jié)拍。
“你……你胡說!那學校是爸的!是楚家的!”
大伯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嘴唇哆嗦著,卻再也吐不出更有力的反駁。
他下意識看向其他親戚,尋求聲援,但那些剛才還同仇敵愾的面孔,此刻都避開了他的視線。
楚向南那淬火寒冰般的目光掃過,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和警告,讓他們如芒在背。
他們算計的是家產,是利益,但楚向南此刻展現出的,是豁出一切的決絕和掌控一切的底氣。
沒有人想真正去碰那塊燒紅的烙鐵。
“證據呢?”楚向南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切割著死寂的空氣,他盯著大伯,一字一頓,“拿不出爺爺親筆的轉讓書,拿不出你付出的證據,就給我——閉嘴!”
“噗通”一聲輕響,是大伯母承受不住這巨大的落差和羞辱,雙腿一軟,癱坐在走廊冰冷的椅子上,眼神空洞,嘴里無意識地喃喃著:“瘋了……真是瘋了……”
大伯渾身發(fā)抖,指著楚向南的手指僵在半空,最終無力地垂落,只剩下喉間嗬嗬的、不甘的聲響。
他精心煽動起來的“討伐”大軍,在絕對的事實和楚向南玉石俱焚的氣勢面前,土崩瓦解,潰不成軍。
楚向南不再看這群失魂落魄的“親人”,仿佛他們只是路邊的垃圾。
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與他掌心相貼的那只微涼的手上。
夏小北的回握,那無聲的承接,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撐。
他側過頭,目光沉靜地落在夏小北臉上。
走廊慘白的光線勾勒著她清冷的側臉線條,長睫低垂,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
她沒有看他,視線似乎落在不遠處監(jiān)護室緊閉的門上,又仿佛穿透了那扇門,落在更深遠的地方。
剛才那一閃而過的“審視”與“評估”早已消失無蹤,只余下一種深海般的沉靜。
楚向南的心定了定。
他不需要她此刻表現出感動或激動,這份沉靜本身就是對他最大的支持。
“我們走�!�
他低聲說,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是壓抑到極致后的疲憊,也是塵埃落定后的空茫。
夏小北沒有言語,只是微微頷首,任由他牽著手,邁開腳步。
兩人轉身,朝著走廊另一端走去。
楚向南挺直了脊背,步伐沉穩(wěn),像一堵移動的、沉默的墻,隔絕了身后所有的污濁與喧囂。
夏小北安靜地走在他身側,素色的身影在慘白燈光的映照下,如同一株清冷的雪松,無聲地散發(fā)著定力。
她的存在本身,就宣告著楚向南決定的不可動搖。
他們身后,是一片死寂的戰(zhàn)場。
楚家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臉色灰敗,眼神復雜地交織著憤怒、震驚、不甘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楚向南最后那番話,不是商量,是命令,是劃清界限的宣言。
留下來照顧老爺子?
在楚向南冰冷的注視下,那成了燙手山芋,是拿錢受氣的苦差事。
立刻走人?
又咽不下這口氣,更舍不得那“按市價付”的護理費——雖然遠比不上學校的價值,但蒼蠅腿也是肉。
蕭薔一直站在人群外圍的陰影里,此刻才緩緩走上前幾步。她的目光追隨著那對相攜離去的背影,復雜難辨。
有對楚向南快刀斬亂麻的欣賞,有對夏小北那份沉靜的探究,更多的,是對這群所謂“家人”的徹底失望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涼。
她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目光轉向監(jiān)護室的門,眼底深處是對楚老爺子病情的真正擔憂。
走廊盡頭的光線似乎明亮了一些。
楚向南和夏小北的身影逐漸融入那片光亮之中。
而他們身后,那片凝固的沉默終于被打破。
壓抑的、不甘的議論聲如同地底的暗流,開始重新涌動,帶著算計、咒罵和無可奈何的沮喪,在冰冷的空氣中低低彌漫開來。
貪婪的種子從未真正死去,只是暫時被強壓了下去,等待著下一次蠢蠢欲動的時機。
但至少此刻,沉寂了。
楚向南緊緊握著夏小北的手,感受著她指尖傳來的、穩(wěn)定人心的微涼,朝著那象征著暫時安寧的光亮走去。
身后監(jiān)護儀器的“滴答”聲,規(guī)律而冷酷,像在無聲地計算著時間,也計算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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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
他低聲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沙啞,目光落在夏小北沉靜的側顏上。
這三個字承載的分量太重,遠非字面所能表達。
謝她此刻的并肩,謝她無聲的回握,更謝她在那風暴中心展現出的、足以讓他穩(wěn)住心神的深海般的定力。
夏小北終于側過頭,迎上他的視線。
慘白的光線在她眼中流轉,不再是之前的審視或評估,而是一種近乎通透的了然,仿佛早已洞悉了這場鬧劇的全部脈絡,也看穿了他強撐之下的疲憊與空茫。
“不必。”她的聲音清泠,如同玉石相擊,簡潔卻帶著奇異的撫慰力量�!澳阒皇窃谧瞿阍撟龅摹!�
她頓了頓,目光似乎穿透了墻壁,投向監(jiān)護室的方向,“老爺子需要安靜�!�
楚向南心頭微震。
她的“該做”二字,精準地戳中了他行動的核心——無關報復,只為守護。
這份理解,比任何安慰都更直接地熨帖了他緊繃的神經。
他用力回握了一下她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人回到半山暖,楚向南始終沒有松開夏小北的手。
“他們不會罷休的�!背蚰系穆曇舻统�,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預判,“學校的利益太大了,像一塊吊在餓狼面前的肥肉。今天只是被我的‘證據’和‘玉石俱焚’暫時唬住。”
他嘴角勾起一絲諷刺的弧度,“‘按市價付護理費’?呵,那點錢對他們來說,是侮辱,更是誘餌。
他們現在盤算的,大概是該派誰來‘忍辱負重’地接下這差事,順便找機會翻盤。”
夏小北安靜地聽著,沒有插話,只是用那雙沉靜的眼眸看著他,像一個最可靠的容器,承載著他所有難以對外人道的情緒風暴。
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力量,鼓勵著他將內心淤積的思緒傾倒出來。
“我媽……”楚向南語氣復雜了一瞬,“她大概是最清醒的一個,也是唯一,真正關心爺爺病情的�!�
他想起了蕭薔最后看向監(jiān)護室門時,那抹深切的擔憂,那與其他人截然不同的眼神。
“可惜,她一個人,改變不了什么�!�
氣氛陷入短暫的沉默。
楚向南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夏小北微涼的手背,仿佛在汲取某種力量。
“不管你做什么選擇,我都支持你�!�
夏小北淡淡的一句話,讓楚向南的心徹底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