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育/你救得了所有人嗎
漫天的蝗蟲像壓過來的黑云,原本茂密的草地都被蟲啃食了干凈。
百姓們四處流竄,驚慌的抱著僅剩的糧食藏起來,有人當街哭喊,有人嚇得臉色蒼白,更有人拉著妻兒孩子逃離,叫喊著救命。
江寧也知道這蝗蟲不會吃人,但這么大個頭的蟲子趴人臉上,多少還是能撕下幾塊肉。
他呼喊著讓百姓們?nèi)级氵M各自的房子里,又見漫天的蝗蟲快碾到臉上了,立刻閃身進了一間房子迅速關上門。
木板做的門幾乎扛不住蝗蟲的飛撲,嗡嗡的嘶鳴聲惹得按住門的江寧頭腦發(fā)昏,耳膜都快被聲音穿破了。
他立刻招呼房子里的壯漢過來按住門,又和其他人一起用木板把門窗封死了,這才松了口氣,一顆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這是一間普通的平房,江寧環(huán)視了一下,發(fā)現(xiàn)躲進來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都是被蝗蟲逼到這里來的。
那東西不吃人,但數(shù)量這么多,出去也難免會受傷。
江寧冷靜下來,心想他剛才讓燕遂帶著人馬去救援附近的百姓,而蒲嘉樹也被安排著去了圍場的稻田,誘捕、焚燒蝗蟲以及用農(nóng)藥噴灑開路殺死那些蟲卵。
至于司寇宣,他掛念著黔陽村的百姓,江寧便讓他先去那邊,而戚淵則被一道御旨召集,說要和下來的戶部侍郎一起治理蝗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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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這老男人還有段日子忙呢。
江寧冷哼一聲,但心里不免有些自滿。
他這些小弟還是聽命于他的,一說讓干什么分配任務,除了司寇宣和戚淵被事情絆住,燕遂和蒲嘉樹倒是奮顧不身的為他鞍前馬后。
嗯很不錯,有點小弟為老大送死的前奏了,果然工具人就是好用。
江寧美滋滋的想著往后該怎么收美女,突然聽到一陣怒罵和嬰兒啼哭的聲音,轉(zhuǎn)頭看見個漢子正在怒斥旁邊抱著嬰兒的媳婦:“你這婆娘,連個孩子都不會哄!”
那婦人縮在角落里,滿臉委屈的抱著嬰兒,低聲哄著,眼睛紅腫:“怕是餓了……”
說著,她怯懦的轉(zhuǎn)頭看了一圈,有些害怕且為難的縮了縮脖子。
江寧皺了皺眉,有些看不慣:“你一大老爺們還欺負一個女人,你媳婦周圍這么多人,讓她怎么喂奶?”
那漢子很是不滿的叫囂:“干你何事��?誰啊你!”
江寧忍不住黑了臉,他雖然兩輩子加起來都三心二意,喜歡收納各類美女入后宮,但對自己的女人護短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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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把所有和自己睡過的人劃為所有物,不允許別人欺負和挑釁。
這種不會照顧女人、只會對內(nèi)耍橫的窩囊廢男人,他是深深看不起的。
更別說這男人的媳婦還生了孩子,天知道上輩子的江寧多想讓后宮那些美女們給他生,可惜直到他重生都沒抱上崽兒。
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育。
飛盧的男頻奶爸文這么多,怎么就少的可憐?多他一個會死嗎?
江寧越想越怨念,眼見著漢子叫嚷的聲音越來越大。
他立刻抽出燕遂給的佩劍,猛地指向男人,冷聲道:“你再喊一句,老子把你扔出去喂蝗蟲!”
漢子立刻不吭聲了,乖的像個鵪鶉。
江寧見他沒再吵,面無表情的收了劍,又從房子角落處抽出幾根竹竿和破布,在婦人旁邊搭建了一個圍簾。
“小兄弟,這……”婦人驚慌的抱緊了懷里的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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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笑了一下,坦然的別過頭,用手撐著竹竿,背對著婦人:“你放心我不看你,孩子餓了這么久,趕緊給他喂奶吧�!�
他掃視了一圈,淬了寒意的眼神狠狠警告了那些想越過圍簾偷看的男人們,另一只手按住腰間的劍把。
“誰敢過來,我這把劍可不長眼!”
有了武力的震懾,沒人敢往江寧的劍上撞。
他就這么靠在圍簾前,死死瞪著周圍的人,一步都不肯讓,哪怕困了都強撐著睜著眼皮。
身為雄性,他當然知道天災亂世中,這群餓極的男人們會爭搶一切食物、住房資源,包括女人。
有他在,圍簾后的婦人也順利的喂完了奶。
婦人抱著嬰兒,滿心的感謝:“謝謝你,小兄弟�!�
江寧無所謂的擺擺手:“小事兒�!�
他看了一眼婦人懷里的嬰兒,虎頭虎腦的樣子很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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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心里一動,恍然間眼神復雜,低聲道:“孩子最需要父母了,多陪陪他吧。”
這孩子可比他幸福多了,不像他,小小年紀就遭受父母雙亡,被士兵押著送到敵國,從尊貴的一國太子淪為階下囚。
消滅蝗蟲向來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還好蒲家財大氣粗、銀錢開路,辦事效率自然是又好又快,蝗災也迅速的被制止住。
不過比起天災,更重要的是災后的應對工作。
雖然江寧讓燕遂盡力去保全那些倉庫的食物,但糧食多少還是受到了損害,只能滿足一半流民的食物需要。
朝廷只得開放國庫賑災,下派的戶部侍郎也布施災區(qū)、發(fā)放銀錢和粥食。
哪怕江寧做好了這些狗官不當人的心理準備,但當他看到幾個士兵提著半勺子的稀薄粥水往流民碗里送,還是忍不住翻了臉。
他攥緊拳頭就往士兵臉上揍,把對方打了個鼻青臉腫后,指著后面排長隊、餓的面黃肌瘦的流民百姓,咬著牙低吼:“就這點摻水摻沙子的粥水,人能喝嗎?你們自己喝個看看!”
粥鋪里的五六個士兵嘴里怒罵著,紛紛圍到江然身邊。
“哪來的不長眼的東西,用得著你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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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粥是劉侍郎親自吩咐下來的,怎么,你想和朝廷叫板?”
江寧怒火中燒,看著這些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氣的胸膛都在顫抖,心想直接拔劍砍了這些人算了。
他握著劍柄的手,突然被一只微涼的手腕扣住,隨后他整個人便被大力的往后扯,靠近了一個散發(fā)著清冽氣息的溫潤懷抱。
“大少爺?”江寧轉(zhuǎn)頭,看到身后蒲嘉樹那張略帶凝肅的臉,按住劍柄的手也被扣住,不禁皺了皺眉,“你拉我干什么?那些蝗蟲都消滅完了?”
蒲嘉樹見他一臉惱怒,嘆氣一聲,把他拉到一個偏僻的角落,遠離了其他人的視線。
“你為何不讓我砍了他們?”
江寧忍無可忍,氣得額角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他不耐煩的揮手就要甩開蒲嘉樹,卻被對方一把抱住,只聽到耳邊一聲低吼:“阿寧,你救得了所有人嗎?”
江寧怔了一下,但也停住了腳步。
“我知道你想救他們�!逼鸭螛涞穆曇粲行┑统�,語氣難耐又壓抑,“可是你打了那些士兵之后呢?他們負責分發(fā)粥水給百姓,沒了他們,誰來發(fā)食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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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轉(zhuǎn)過身,立刻反駁道:“有我在……”
“是!你當然可以!”蒲嘉樹按住他的肩膀,手指扣緊,一雙溫潤的眼睛熱切的看著他,“可是你能有多少食物?這些百姓們顛沛流離跑了一通,能存多少完好的吃食?”
他的手指從江寧肩膀上移開,指向眼前這一條排著長龍的流民隊伍,聲線顫抖中帶著堅定:“從這兒到司寇宣的黔陽村,再到城周圍所有村落,幾百里地內(nèi)的流民滿街都是餓的快死的人!”
“阿寧,你的食物能支撐多久?能滿足多少人的需要?”
“這場天災還不知道要持續(xù)多少時日,蝗蟲被我?guī)讼麥纾l也不知會不會卷土重來�!�
“你一心想救所有人,接殷瑞察老底、怒打官兵,你知道帶來的后果是什么嗎?”
“阿寧,你如今感受不到權(quán)力的可怕�!�
蒲嘉樹這么說著,顫抖著伸手把江寧往懷里抱,感受到少年溫熱的身體,他才長舒一口氣,覺得自己的靈魂活過來。
“如果你今天打了那些官兵,就會有人告你阻礙官員辦事,層層的強權(quán)剝下來,我這個社會地位最末的商人,哪怕錢財?shù)值蒙习脒厙鴰�,也保不住你被那些官員剝皮抽骨……”
他感到懷里的江寧身體動了一下,又立刻把人抱緊,聲音帶著失態(tài)的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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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寧,我不希望你有事�!�
蒲嘉樹只恨自己身為一個商人,不能給江寧更多,錢財隨意對方揮霍,但官場上的事,他是半分摻雜不得。
普天之下,每一寸土地都由帝王來支配和統(tǒng)治。
哪怕這幾個官兵地位再末,也是朝廷派來的人,哪能說打就打。
江寧想到儲物戒里的食物不夠百姓們吃,沉默了一會兒,這才悶悶的說了聲:“你先放開我�!�
蒲嘉樹松開手臂,江寧也從他懷里抬起頭,有些不自在的拉開了距離。
他心里多少有些別扭,覺得剛才倆大老爺們兒這么抱著不太合適,但眼見著沒人瞅,也沒把這事兒放心上。
他確實覺得自己重生以來有些沖動,或許還是把自己當做上輩子的皇帝,行為上來去自由慣了。
蒲嘉樹見他還是不開心,心頭一軟,伸手捏住他的袖子和手腕低聲哄道:“我去給你看看蒲家倉庫還有食物沒有,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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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抬眼看了他一眼,想到剛才自己沖動的樣子,差點害了自己,又害了百姓,忍不住紅了眼,那雙英氣桀驁的眼睛泛著些許的水光。
他意識到自己是個男人,不能在小弟面前隨便哭,趕緊裝作沙子迷眼的樣子,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江寧別過頭,不去看蒲嘉樹,聲音沙�。骸啊悄憧禳c回來�!�
蒲嘉樹看他可愛的樣子就想親他,但又怕這動作嚇到江寧,只好忍住了狂跳的心臟,笑道:“好,你和我一起嗎?”
“不了�!苯瓕幙戳艘谎壅谂砰L龍的流民隊伍,“我留在這兒等你�!�
蒲嘉樹按了按江寧的手背,低聲安慰囑咐道:“別再去惹那些官兵了,好不好?”
江寧這才不情愿的點點頭。
等蒲嘉樹帶著奴仆走后,他這才重新回到粥鋪附近,那幾個官兵見他回來,一個個獰笑著靠近他。
“怎么又回來了?有本事繼續(xù)揍我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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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毆打官兵,這可不是小事兒,還妨礙我們賑災施粥,小子,等著蹲大牢吧!”
江寧面無表情的看了他們一眼,心情卻格外的平靜,也沒說話。
幾個官兵不依不饒起來,紛紛嚷嚷著江寧揍了他們,總得付出點代價,要不然他們這頓打也白挨了。
江寧被他們纏的沒辦法,又不能動手傷人,便問道:“你們說,怎樣才能不計較剛才的事兒�!�
幾人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這么好說話,又哄堂大笑起來。
“小子,剛才囂張的勁兒哪兒去了?打的你爺爺我疼死了!”
“這樣吧,你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跪下來,這事兒就算了了。”
“我們說跪到什么時辰,那就得什么時辰�!�
江寧冷冷看了他們一眼,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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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官兵見他這樣,頓時不樂意了:“不肯?你不是為了這群賤民什么都能做嗎?這點苦都吃不了�!�
上輩子過往的回憶逐漸閃現(xiàn)在江寧的腦海中,他還記得安伊國城破時,母后把他抱在懷里時替他擋住了身后的刀刃,溫熱的鮮血粘稠的濺在他的臉上、唇角。
那是他第一次嘗到血的味道。
江寧跪了下來,堅硬的路面隔著褲子布料磕上膝蓋,震得他皮膚有些發(fā)疼發(fā)癢,但他仍然挺直了背脊,嘴角緊抿著,不發(fā)一言。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原本覺得屈辱的心竟然平靜了很多。
官兵們一邊嘲笑著他身為質(zhì)子的卑賤,一邊繼續(xù)給百姓們分發(fā)那些稀薄的粥水。
排著長隊的流民百姓們低聲竊竊私語起來,有本地人認出了他之前賣糧食種子,眼角泛紅的唉聲嘆氣,感慨的擦了擦眼淚,也有外地流民好奇的看著他,低聲詢問旁人他的身份。
“小兄弟……”
江寧聽到柔弱又夾雜哭音的女聲,順著聲音看到了之前他在房子里幫助過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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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母子倆安好,他也勉強扯了扯唇角,無聲的笑了一下。
一滴豆大的雨水落下來,他用手接住,又仰起頭,雨滴又落到他的眼睛里。淅淅瀝瀝的雨聲逐漸響起來,一點點打濕了他的衣裳和皮膚。
江寧縮了縮脖子,覺得有些發(fā)冷,他瞥到那幾個官兵躲在粥棚下悠閑的避雨,排起長隊的流民百姓們麻木的用粥碗接著落下來的雨水,混著沒味道的粥吃下去。
他吸了吸鼻子,被雨水淋的打了個噴嚏,突然上方被一片陰影罩住,也沒雨水淋過來。
江寧愣了一下,抬眼就看到身穿青色長衫、面如冠玉的司寇宣為他彎腰撐傘。
男人沉靜的眼神看向他,好像涌動著諸多復雜和情愫,握著傘柄的指尖顫抖,聲線也帶著關切和擔憂:“冷不冷?”
“……阿宣�!苯瓕幧鷿拈_口,好像所有委屈都被傾泄出來,“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