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過去2

    我卓玉堂還能缺人做飯？

    卓玉堂趴在床上，聽著外面稀稀拉拉的洗碗聲，滿心委屈。

    他還在這兒傷心，那人已經(jīng)開始冷靜的收拾廚房了，也許一開始就沒有把他的情緒放在心里吧。

    媽媽在他一兩歲時就去世了，老爸忙著幫派里的事，分身乏術(shù)，多半把他托給保姆帶，后來段延出現(xiàn)，把粗心的親爹疏忽的撫養(yǎng)細(xì)節(jié)全部補上，無論多忙也擠出時間陪卓玉堂，一直到卓玉堂小學(xué)畢業(yè)，天天接他放學(xué)。

    小時候的卓玉堂甚至懷疑過段延是不是爸給他找的后媽，跑去朝卓龍扭捏說“這個后媽我接受了爸你不用騙我了”，被卓龍胖揍一頓后明白了老爸對媽媽的愛矢志不渝，以及段延是正經(jīng)屬下。

    撇開對段延的春心萌動，對方也早就是他家人一般的存在。每年無論有多忙，爸爸和段延都會趕過來陪他生日，但今天，段延明明知道他在說氣話，卻選擇了不接話，放任他離開。

    然而這也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

    卓玉堂清晰記得他讀高一的時候，因為在學(xué)校里打架打輸了惱羞成怒，張牙舞爪地怪段延沒有好好教他打架，段延都還會笑著把他摟懷里，拍拍腦袋摸摸背的安慰他。是從大腿一直緊貼到胸膛的那種抱，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抱的。

    可不知道具體是從什么時候起，段延突然不再和他做任何親昵的動作，也不會聽他談心，不會在他一有點小情緒就馬上跑過來安撫。在他像以前一樣拉段延手時，段延還會馬上躲開�？蓪Ψ竭�是一如既往地對他好，這種好又和以前不太一樣，少了點東西，像是從一種模糊關(guān)系的親密退回了正常長輩對小輩的親近。

    而他確定自己不想要段延現(xiàn)在的這種好。

    多次被段延躲開的失落讓他反而求證了自己對段延異于父兄的渴望。

    這種心思讓他無措，有點害怕，又在段延的疏遠(yuǎn)下演變成他慣用的惱羞成怒，畢竟他還在堅信段延是他一生氣了就會趕過來的人。

    或許等段延收拾完了就會來敲門。

    卓玉堂豎起右手兩只手指，比成一個倒著的“耶”，當(dāng)作段小延的雙腳，走到握成拳頭的左手邊，“叩叩”的敲響房門：“卓小堂，都是我的錯，你別生氣啦！”

    拳頭卓小堂搖頭：“你現(xiàn)在想起來哄我了？我才不稀罕”

    倒著的“耶”的指關(guān)節(jié)碰碰拳頭的關(guān)節(jié)：“親親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一定來陪你過生日，今天假裝來不了是因為要給你準(zhǔn)備一個大驚喜……”

    卓玉堂正自己玩得不亦樂乎，哧哧傻笑，突然聽大門的開合聲。

    納尼！段延走了？

    卓玉堂猛的蹦起，踹開臥室門，慌慌張張向外追。

    ——

    電梯里，段延按了一樓，接起從洗碗時就一直在響的電話，“喂，誒，剛剛有事，你講……”

    電話里相熟的官員在勸說他放棄和工地另一波人僵持。緊皺眉頭，他一邊拿著電話，一邊按側(cè)邊的關(guān)門按鈕。

    突然一只手險險從縫隙里卡進(jìn)來！門狠夾了一下，又彈開。

    一個黑影猛的撲進(jìn)電梯，一瞬間撞了他滿懷。

    “嘶……”卓玉堂手明顯被夾痛，縮了一下，顧不上多關(guān)注手，他埋進(jìn)段懷里，用頭使勁頂他，惱羞成怒道：“你就這么走了？！”

    段延一愣，都運到舌尖了的對電話那頭的答復(fù)卡住，舉著的手機也沒拿穩(wěn)，“啪嗒”滑落在地。

    “喂、喂？——誒、……”電話還在兀自發(fā)出聲音。

    “等、等一下，小玉，我，”段延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嚇得有點語無倫次，胸骨還被撞得隱隱作痛，他輕輕掙開卓玉堂，彎腰：“撿——手機�！�

    他撿到手機后還拿起來朝卓揮了揮，示意我不是故意推開你的，是要撿手機。

    他對電話那頭說：“誒，黃處長，不好意思啊，剛剛我家孩子把手機撞掉了�，F(xiàn)在我還得處理點事，晚點給你……”

    “��？你都有孩子了！什么時候結(jié)的婚？”

    “不是，是我弟弟，就是卓——”

    啪！

    手機被卓玉堂奪下，狠狠按了掛斷、關(guān)機、揣兜，一氣呵成。

    接著死死瞪著段延，嘴巴緊抿，兩頰鼓起，只鼻子一個勁的噴氣。

    “……”

    段延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

    沒忍住，上手掐了掐鼓氣的雙頰，一捏，緊繃的嘴巴泄出一口氣。

    瞧他那不達(dá)目的不罷休的樣，段延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傾身，輕輕抱住了這個疼愛多年的小朋友。

    “好了，我不是說了嗎，我盡快處理完事情就趕回來……都是大孩子了，怎么還發(fā)脾氣呢。”段延憐愛地摸摸卓的后腦勺。

    然而對方不為所動。

    “我知道你在疏遠(yuǎn)我，”對方好似已經(jīng)從情緒中脫離，冷冷開口：

    “我感受得出來。”又點點頭，“你就是在有意無意的推遠(yuǎn)我。這次生日你也是故意試探我的，對吧？先試一下這次找借口不來行不行，然后再慢慢減少介入我的生活？”他抬頭，倔犟地瞪著段延的眼睛：“為什么？”

    段延支支吾吾，有些不自然，突然覺得自己和卓玉堂的距離太近了，往后退了半步。

    這半步落在卓玉堂眼里，刺眼無比，他緊跟上前，猛地攥緊段的衣領(lǐng)：“因為你意識到我已經(jīng)不是一個小孩了！對不對？！因為你察覺到，我已經(jīng)長成一個男人！”他雙目由赤紅轉(zhuǎn)向幽深，赤裸裸的凝視段延衣領(lǐng)下的肌膚：“一個……對你有欲望的，男人�！�

    他卡住段延的脖子，狠狠吻上那片近在咫尺又總想逃離的嘴唇。

    過于用力，牙齒切進(jìn)段的下唇，一滴血珠滲出。

    萬籟俱寂，世界只剩下他狂熱跳動的心。

    “滋啦——滋——嗶嗶！嗶嗶�。�！——”

    突然，電梯發(fā)出尖銳警報聲，四周瞬間陷入黑暗，轎廂呼嘯著下墜！

    段延從凝滯中驚醒，抱住卓玉堂一起下蹲，并迅速按向樓層按鍵！

    太黑了，不知道按了幾顆，他摸索著按鍵，焦急萬分。

    電梯怎么會突然故障？！卓家是老建筑，只怕應(yīng)急系統(tǒng)不靈敏，要是不能及時停止下墜，兩個人不死也得癱！

    他在黑暗中抱緊懷里的少年，無暇再顧及他時刻警惕的距離。卓玉堂在反應(yīng)過來之后也在和他一起摸索按鈕，把所有樓層全部按亮，是此刻人為能做到的所有應(yīng)急措施。

    兩個人手碰到了一起，段延下意識覆在卓的手上，手心疊著手背緊緊抓著，讓他不要害怕。

    冷汗直流，每一秒都被極限拉扯得無比漫長。突然故障的原因？是否有人陷害？玉堂的父親安全嗎？這些等等問題，段延全都來不及想，他全心全意都擠滿了擔(dān)心，心跳如雷鼓，轟隆隆炸得耳鳴，他試圖在黑暗中辨析卓玉堂的臉龐，卻看不清，護(hù)著卓玉堂的手臂越錮越緊，段延恨不得把卓壓小，能完全縮在自己懷里，不受一點傷害。

    “轟！”

    轎廂劇烈震蕩，停下了。

    兩人被慣性騰空又落下，震趴在地上。段延快要喜極而泣。

    萬幸，電梯應(yīng)急系統(tǒng)啟動了，穩(wěn)穩(wěn)停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