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是天災(zāi)，而是人禍
“柏子！快下山！快！暴雨來了！山那邊的云賊他媽黑！俞慶市那王八羔子們嫌天氣太熱，打了降雨炮，結(jié)果云全他媽飄到開州市這邊了！快跑啊！快！”
電話那邊，李忠賢語氣焦急。
出門前他看過天氣預(yù)報，天氣晴朗。
萬萬沒想到如此人禍竟然突兀的來臨。
景區(qū)拉響應(yīng)急警報，漫山遍野的喇叭傳出了讓游客下山的緊急通知，派出所的人全部出動，趕緊疏散群眾。
一時之間，興龍山景區(qū)上下嚴(yán)陣以待。
多年踩踏，石階失了棱角，邊緣光滑。
慕容音腳下一滑，身形不穩(wěn)，驚叫一聲，整個人直挺挺的向前倒了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張柏迅速抓著她的手，試圖讓她有個緩沖免受傷害，沒想到自己也被拖倒在石階上。
背部著地，痛徹心扉，顧不得自己，他忍著痛抓緊石階旁的鎖鏈，兩人滑落的趨勢才得以暫停。
張柏渾身像散架般，左手已經(jīng)被磨出血痕。
再看慕容音，頭發(fā)散亂，驚恐的看著他。
而她卻絲毫沒察覺到自己的腳踝已經(jīng)扭曲變形。
“沒事吧美女！”
旁邊的中年游客趕緊扶起慕容音，替她撿回東西。
張柏氣的想罵娘！
自己也擱這兒躺著呢！
自己不是人嗎？
靠！
但腹誹歸腹誹，他忍痛站起，身上多處擦傷，除了腰痛，沒有其他問題，應(yīng)該沒有大礙。
走到慕容音身邊，替她接過包，扶她坐在石階上，然后俯下身子。
再抬頭，他擠出個自認(rèn)為和煦的笑容說道：“看我干嘛？喜歡我�。俊�
“嗯……��！”
慕容音紅著臉，想入非非。
突然咔吧一聲，腳上傳來劇烈的疼痛。
低頭一看，張柏正在給自己揉著腳踝。
“只是脫臼，我給你接回去了�！�
張柏輕笑，手上動作不停。
旁邊的中年游客興致缺缺，忍不住提醒：“你們抓緊下山吧，馬上下雨了�！�
說罷三步并做兩步，跨跳臺階。
“老色批，摔死你！”
“哎呀！”
張柏話剛說完，就聽見一聲慘叫，循著聲音看去，剛才那個中年游客，正骨碌碌的順著臺階往下滾。
“他……應(yīng)該沒事吧。”慕容音輕聲道。
“這不停下了嗎，他胖，摔不壞的，倒是你，還能走嗎？”張柏笑道。
不怪自己冷漠無情，主要那家伙摔的太遠，愛莫能助。
慕容音扶著鎖鏈站起，發(fā)覺右腳疼得厲害，于是給張柏投去個苦笑。
“還是疼，你先下山吧。”
“行，我先下山喊救兵……”
哎不對�。�
不對�。�
這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
慕容音亞麻呆住了。
不是應(yīng)該說：“不！寶貝！我跟你同進退！”
這個大豬蹄子可真是沒有心！
她心中羞怒，卻不好說出來，只能撅著嘴，暗自不爽。
“你去吧，去吧，去了就再也別回來了�！�
“��？那肯定不行，你要是出事，你爹不得派人做了我，我上有老下還沒小的……”
聽他越說越不著邊際，慕容音有些氣結(jié)，賭氣的坐在石階上，一動不動。
“姑奶奶啊你……”
張柏苦著臉，話還沒說完，只感覺一大滴水突然掉在自己頭上。
再一抬頭，山頂天邊已經(jīng)被黑云籠罩，壓抑無比，而自己這邊也開始下起了雨。
“不好！雨來了！”
張柏眼皮狂跳，二話不說把包背在胸前，蹲下身子，把慕容音背在身后。
慕容音剛開始被嚇了一跳，但象征性的掙扎兩下，也就老老實實的趴在他背后。
寬闊，溫暖，安心，和當(dāng)年一樣。
“離咱們最近的觀景臺還有段距離，那里有亭子可以避雨，你不要亂動，注意安全�！�
張柏提醒完后，咬著牙踏出步子，腰間疼到他齜牙咧嘴，愣是沒發(fā)出半點聲音。
一步一步，穩(wěn)如老狗，然而雨已經(jīng)越下越大。
“張柏，你把我當(dāng)雨傘用了。”
慕容音趴在他耳邊幽怨的說道。
“那要不你背我，我給你當(dāng)雨傘�！�
張柏沒好氣的翻著白眼。
“我愿意做你的雨傘�！�
一語既出，場景有些曖昧起來。
不知過去多久，兜里的手機響個不停，二人也終于來到觀景臺的涼亭，此時已經(jīng)站滿了人，所有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雨水打濕的痕跡。
大家看見慕容音渾身濕透，紛紛讓出塊空地給她避雨。
張柏心里萬分焦慮，掏出手機。
“怎么這么久不接電話！你嚇?biāo)牢伊四悖“涯阄恢媒o我！已經(jīng)有相關(guān)人員上山救援了！藍天救援隊的也在路上！”
電話那頭，李忠賢嗓子沙啞，雨聲磅礴。
把自己的位置發(fā)過去后，張柏急的團團轉(zhuǎn)。
暴雨拍在涼亭上，聲音震響，就算貼在耳邊，如果不大聲說話，對方也不一定能聽見。
溝通全靠吼。
慢慢的，狂風(fēng)呼嘯，大雨變了方向，小小的涼亭遮不住斜來的雨，所有人被淋成了落湯雞。
哭聲，喊聲，咒罵聲，不絕于耳。
張柏把慕容音護在身后，盡量讓她避免被淋，腦子里飛快想著對策。
從自己二人上山過去了四個小時，下山不到一小時。
此處涼亭還在比較險峻的登天梯上面，在這暴雨環(huán)境下，救援隊伍很難在三四個小時趕來此處。
當(dāng)前溫度驟降，狂風(fēng)呼嘯，大雨傾盆，所有人被冷到打顫。
涼亭太過空曠，若還待在此處等救援，失溫三小時必死無疑。
突然他想到個事情，于是扯著嗓子對所有游客喊道：“我以前爬過野山，知道附近不遠處有個山洞！待在這里會遇到危險！大家趕緊跟我走！”
風(fēng)聲雨聲里，無人回應(yīng)。
此時有個微胖的男人站出來，他懷里抱著老婆，背對著雨來的方向，怒聲道：“下這么大雨，野山難行，又怎么可能安全到山洞那里，況且外面水霧蒙蒙，你又怎么能找得到路！別拿大家的性命開玩笑！”
其他人紛紛反應(yīng)過來，于是不再搭理張柏。
“溫度驟降，大家會失溫的！”
張柏不甘心的怒喊道。
游客們因為天氣晴朗，所以穿著單薄，把他們丟在這里，必死無疑。
他一聲一聲的怒吼，無人在意。
“我們大家擠在一起就能扛過去！救援隊馬上就來！老人小孩女人到我們前面！老爺們兒背對雨來的方向，把他們護起來！”
微胖的男人很聰明，立馬給出對策。
聞聽此言，所有男人眼中閃過一抹堅定，不假思索的像人墻般排成一列頂著大雨，女人孩子和老人們在他們的庇護下蹲在前面，淋不到太多的雨。
“小姑娘快過來！不要跟著那小子瞎胡鬧！”
微胖男人摘掉眼鏡，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對著慕容音呼喊道。
慕容音看著他們，再看著張柏，心中情緒莫名。
張柏神色復(fù)雜的看著她，不知如何開口。
“勸不動，咱們走吧�！�
慕容音喊道，張柏都驚呆了。
“那個洞里是斜洞，雨進不去，而且那個山洞里有不少干柴，只要我們?nèi)ツ抢�，就不會有任何安全問題。”
“有把握嗎！”
慕容音自然是很相信張柏，和多年前那般相信他，但就怕路太遠，若真出什么事，她追悔莫及。
張柏捏著她的手，試圖用自己的體溫為她取暖，微微笑道：“我是山里娃，山神收不走我！”
有這話就夠了。
于是在眾人的呼喚中，兩人頂著暴雨出了涼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