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引擎的咆哮如同巨獸垂死掙扎，震得地面簌簌發(fā)抖。慘白的強光燈柱如同冰冷的審判之劍，死死釘在老鬼那扇由廢鐵和輪胎皮拼湊的破門上。金屬履帶碾過垃圾堆的悶響近在咫尺，每一次碾壓都像踩在零緊繃的神經(jīng)上。公司！冰冷的恐懼瞬間攥緊心臟，比胸口的傷更讓他窒息。鐵穹底層，公司的名字就意味著絕對的秩序和毀滅。
“廢物！滾出去！別死在我門口！”老鬼嘶啞的咒罵在身后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惶。那渾濁的眼睛里只剩下純粹的恐懼，像被強光灼傷的夜行動物。他枯瘦的手猛地一推旁邊銹跡斑斑的工具架！
哐當！轟隆！
金屬架連同上面堆積如山的瓶瓶罐罐轟然倒塌！刺鼻的化學藥劑、浸泡著不明組織的福爾馬林液體、機油、破碎的玻璃渣混合著濃煙和嗆人的粉塵，如同決堤的污穢洪流，瞬間將門口區(qū)域徹底淹沒！嗆人的煙霧和刺鼻氣味猛烈擴散，形成一道渾濁的屏障！
強光燈柱在翻騰的煙霧中劇烈晃動、散射，如同受驚的巨獸胡亂揮舞著光之觸手。外面?zhèn)鱽砉臼勘檀�、冰冷的命令聲和武器保險解除的咔噠輕響！
機會！
零的瞳孔在強光與煙霧的交替中收縮如針尖。芯片帶來的狂暴熱流在血管里奔涌咆哮，壓榨出最后的力量。他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爆發(fā)出求生的本能！身體猛地向前一撲，不顧一切地撞向那扇被強光鎖定的破門！
砰！
腐朽的門板應聲向內(nèi)彈開！冰冷的雨水和刺目的白光如同冰與火的洪流，瞬間將他吞噬！門外，是地獄般的景象：堆積如山的扭曲金屬垃圾在強光下投射出猙獰怪誕的巨大陰影，污濁的水洼反射著令人眩暈的白光。幾臺如同移動堡壘般的履帶式裝甲突擊車（Armored
Assault
Crawler
-
AAC）呈扇形包圍態(tài)勢，冰冷的炮口和速射武器在強光下閃爍著致命的幽藍光澤。穿著全覆蓋式啞光黑色重型作戰(zhàn)外骨骼的公司士兵如同鋼鐵傀儡，頭盔目鏡閃爍著冷酷的紅光，手中造型粗獷的能量步槍穩(wěn)穩(wěn)指向煙霧彌漫的門口！
“發(fā)現(xiàn)目標！開火警告！”一個經(jīng)過電子變聲器處理、毫無感情的聲音在擴音器中炸響！
嗤嗤嗤——！
數(shù)道刺目的藍色能量束瞬間撕裂雨幕，帶著灼熱的高溫離子軌跡，狠狠轟擊在零剛剛撞開的門框位置！被擊中的金屬瞬間熔融、汽化，發(fā)出刺耳的嘶鳴和刺鼻的臭氧味！灼熱的氣浪夾雜著金屬碎片和灼熱的雨滴，狠狠拍打在零的后背上！
劇痛！灼燒感！死亡的陰影擦身而過！
零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在求生本能的驅(qū)動下，如同條件反射般向側(cè)面翻滾！芯片帶來的藍色網(wǎng)格視野瞬間覆蓋了混亂的感官！世界被解構(gòu)，每一個障礙物、每一處可供藏身的凹陷、甚至空氣中能量束殘留的高溫軌跡都被冰冷的線條勾勒出來！【規(guī)避路徑計算中……】的字符在視野邊緣瘋狂閃爍！
他像一只受驚的壁虎，手腳并用地撲向最近的一堆由報廢懸浮車外殼和建筑廢料堆砌成的垃圾山！動作狼狽不堪，卻帶著一種被死亡逼迫出的、超越極限的迅捷！冰冷的泥漿灌進嘴里、鼻子里，胸前的傷口在劇烈動作下如同被再次撕裂，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烈的血腥味和鐵銹味。但他死死咬著牙，右手緊握的“黑脊”仿佛成了身體的一部分，冰冷的觸感是此刻唯一的錨點。
“目標移動！垃圾堆方向！交叉火力覆蓋！”冰冷的命令再次響起。
嗤嗤嗤！咻咻咻！
更多的藍色能量束如同致命的藍色蜂群，密集地覆蓋了他翻滾的軌跡！灼熱的離子流犁過泥濘的地面，蒸發(fā)出大片刺鼻的白氣；擊打在扭曲的金屬垃圾上，爆開一團團刺眼的電火花和熔融的鐵水！致命的流彈呼嘯著擦過他的頭皮、手臂，帶來火辣辣的灼痛！一塊被能量束掀飛的、邊緣燒紅的金屬碎片狠狠嵌進他左腿外側(cè)的肌肉！
“呃啊——！”零發(fā)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身體一個趔趄，幾乎撲倒！但他強撐著，借著芯片提供的【最優(yōu)路徑】指引，猛地撲進垃圾山底部一個由幾塊巨大混凝土板斜靠形成的狹窄三角縫隙！身體蜷縮進去的瞬間，幾道灼熱的能量束幾乎同時轟擊在他剛才的位置，將泥濘的地面燒灼出焦黑的坑洞！
轟�。∞Z��！
沉重的履帶碾壓聲逼近！一臺AAC調(diào)整方向，粗大的炮管狀裝置（非致命聲波微波壓制器）鎖定了垃圾山！引擎的轟鳴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蓄力的壓迫感！
零蜷縮在冰冷、潮濕、散發(fā)著濃烈霉味和金屬銹蝕氣味的狹小空間里，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腔。左腿的傷口傳來鉆心的劇痛，鮮血混合著泥水不斷滲出。他急促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鐵銹和血腥味。外面，強光燈柱如同探照燈般在垃圾山上掃掠，試圖找出他的藏身之處。士兵沉重的腳步聲和武器轉(zhuǎn)動的聲音在雨聲中清晰可辨，如同死神的腳步。冰冷的恐懼如同毒蛇纏繞著他的脖頸。
不能停在這里！等那臺鋼鐵巨獸的壓制武器啟動，這個小小的掩體瞬間就會被震成齏粉！芯片帶來的亢奮感如同退潮般減弱，劇痛和失血的虛弱感瘋狂反撲。他必須動起來，必須利用這混亂！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右手中緊握的“黑脊”。冰冷的黑色刀身在昏暗的縫隙里仿佛隱沒于黑暗。就在這時，芯片的藍色網(wǎng)格視野再次聚焦在刀身上。這一次，他看到的不只是結(jié)構(gòu)，那刀柄內(nèi)部極其微弱的、代表著【惰性晶體—未激活】的淡金色光點，似乎在……微微脈動？仿佛受到外部強烈能量場（公司武器的能量殘留）的某種微弱刺激？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進零混亂的腦海！
他猛地將“黑脊”反轉(zhuǎn)，刀尖朝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刺向身下污水橫流、混雜著金屬碎屑和化學污泥的泥濘地面！不是刺入，而是像一根避雷針，狠狠插進去！
嗡——！
就在“黑脊”接觸地面的瞬間，一股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酥麻感順著刀柄傳遞到零的手臂！同時，視野中，那代表刀柄內(nèi)部晶體的淡金色光點，亮度猛地提升了一瞬！覆蓋在垃圾山上的藍色網(wǎng)格線條，也似乎受到干擾般出現(xiàn)了極其細微的波動和漣漪！更關(guān)鍵的是，那臺正對著垃圾山、炮口開始凝聚微光的AAC頂部，代表其能量核心和武器系統(tǒng)的密集網(wǎng)格結(jié)構(gòu)上，幾個極其微小、原本穩(wěn)定的節(jié)點，瞬間閃爍起代表【能量傳導輕微紊亂】的微弱黃光！雖然只有一瞬，且對龐大的戰(zhàn)爭機器而言微不足道，但這微小的擾動，卻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
“壓制器充能異常！波動值0.7%！檢查能源回路！”AAC內(nèi)部，某個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在駕駛員頭盔內(nèi)響起。
壓制器的充能光芒出現(xiàn)了極其短暫的閃爍和衰減！雖然不到半秒就恢復正常，但這微不足道的干擾，在瞬息萬變的戰(zhàn)場上，就是致命的空隙！
零的眼中瞬間爆發(fā)出孤狼般的兇光！就是現(xiàn)在！
他像一顆被壓到極限的彈簧，猛地從藏身的三角縫隙中彈射而出！不再選擇迂回，而是利用垃圾山本身復雜的地形和陰影，如同鬼魅般沿著陡峭的斜坡向上攀爬！動作迅捷得不像一個重傷之人，透支藥劑和求生本能壓榨出最后一絲潛能！芯片的藍色網(wǎng)格視野死死鎖定著上方幾處由巨大金屬板翹起形成的視覺死角，為他規(guī)劃著最不可能被發(fā)現(xiàn)的路徑！
“他在上面！火力封鎖斜坡！”士兵的怒吼和能量武器再次開火的嗤嗤聲響起！
藍色的死亡光束追逐著他攀爬的身影，在金屬垃圾上濺起刺目的火花！零的身體在陡峭濕滑的斜坡上翻滾、騰挪，每一次驚險的閃避都伴隨著劇烈的喘息和傷口的撕裂痛楚！一塊被能量束轟擊松動的巨大金屬板轟然滑落，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向他砸來！
零瞳孔驟縮！千鈞一發(fā)之際，他猛地蹬踏腳下的一塊凸起鋼筋，身體借力向側(cè)面撲出！轟��！巨大的金屬板擦著他的后背砸落，濺起漫天泥漿和碎片！沖擊波將他狠狠掀飛出去！
噗通！
他重重摔落在垃圾山另一側(cè)相對平緩的、堆積著大量腐爛有機垃圾和廢棄隔熱材料的區(qū)域。惡臭瞬間將他淹沒，粘稠污穢的腐爛物糊滿了全身。劇痛讓他幾乎昏厥，但他死死咬住舌尖，用疼痛刺激著麻木的神經(jīng)。他掙扎著，像一條掉進油污的泥鰍，手腳并用地向前爬行，鉆進一片由巨大防輻射帆布半掩著的、更加惡臭和黑暗的垃圾堆深處，徹底將自己掩埋。
強光燈柱如同巨大的掃帚，反復掃過他消失的區(qū)域，徒勞地照亮那些腐爛的垃圾和扭曲的金屬。士兵沉重的腳步聲和武器的掃描聲在附近徘徊，但顯然被這片區(qū)域的惡臭和復雜地形阻礙了搜索效率。
“目標丟失！區(qū)域E7，高度腐爛有機物堆積區(qū)，干擾強烈！申請熱成像掃描！”士兵的聲音帶著一絲氣急敗壞。
“批準！AAC-3，區(qū)域壓制，防止目標逃竄！”冰冷的命令從通訊頻道傳來。
零蜷縮在腐臭粘稠的垃圾深處，如同回到母體的蛆蟲。腐爛的惡臭幾乎讓他窒息，冰冷的污物刺激著傷口，帶來火辣辣的刺痛和感染的風險。但他一動不動，甚至連呼吸都壓到了最低。透支藥劑的效果在急劇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憊和劇痛。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擂鼓，撞擊著脆弱的胸腔。左腿嵌入的金屬碎片每一次微小的移動都帶來鉆心的疼痛，鮮血混著污物不斷滲出。胸前的繃帶早已被泥水和血浸透，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寒冷和失血讓他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視野中，代表身體狀態(tài)的藍色網(wǎng)格線條正劇烈閃爍著代表【生命體征危急】的刺眼紅光！【失血】、【感染風險高】、【多處骨折撕裂傷】、【代謝過載】的警告字符如同催命符般跳動。芯片提供的亢奮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留下的是更加深沉、更加真實的虛弱深淵。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像一具即將散架的破布娃娃，隨時會在這片惡臭的垃圾堆里徹底崩潰。
外面，AAC履帶沉重的碾壓聲和引擎轟鳴并未遠離，反而像是在劃定封鎖圈。士兵的腳步聲在附近徘徊，能量武器掃描時發(fā)出的低微嗡鳴如同死神的低語。更遠處，垃圾場其他區(qū)域的混亂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公司武裝短暫壓制，但零能感覺到，無數(shù)雙藏在陰影里的眼睛正驚恐地注視著這片被強光照亮的死亡區(qū)域。
不能停！老鬼的任務……獨眼龍……左邊第三根肋骨下貼著脊椎的東西……冰冷的字眼如同毒蛇，在他昏沉的意識里嘶嘶作響。完不成任務，老鬼會把他拆成零件賣給鐵鉤奎恩！那比死在這里更恐怖！
他強撐著，用沾滿污物的手，顫抖著摸向嵌入左腿肌肉的那塊滾燙金屬碎片。指尖觸碰的瞬間，劇痛讓他眼前發(fā)黑，幾乎暈厥。他死死咬著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彌漫，用盡全身力氣，猛地一拔！
“呃——！”壓抑到極致的痛哼從喉嚨深處擠出。鮮血瞬間從傷口涌出，染紅了粘稠的污物。他撕下破爛外套的一角，用牙齒配合著顫抖的手，死死勒住傷口上方，進行最簡陋的壓迫止血。劇烈的動作再次牽扯胸前的傷，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的眩暈感襲來。
他靠在冰冷濕滑、散發(fā)著惡臭的垃圾堆內(nèi)壁上，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烈的腐臭和血腥味。汗水混合著污物和血水，在他臉上沖刷出猙獰的溝壑。視線模糊不清，芯片的藍色網(wǎng)格視野也變得時斷時續(xù)，閃爍不定。身體的力量正在飛速流逝。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的、不同于士兵沉重步伐的腳步聲，混雜在雨聲和遠處AAC的轟鳴中，傳入他高度緊張的耳中！
那腳步聲很輕，很謹慎，帶著一種刻意的隱藏意味。方向……正是老鬼之前指示的，垃圾場西區(qū)，“油老鼠”地盤邊緣！
零的耳朵猛地豎起！如同瀕死的野獸嗅到了獵物的氣息！他強行壓下身體的劇痛和眩暈，將呼吸壓到最低，整個人如同融入了這片腐臭的陰影。芯片的感知被強行催動，模糊的藍色網(wǎng)格艱難地在他意識中鋪開，穿透厚重的防輻射帆布和腐爛的垃圾堆，向外延伸！
一個模糊的、散發(fā)著微弱生物能反應的人形輪廓，出現(xiàn)在網(wǎng)格邊緣！那輪廓正小心翼翼地貼著垃圾堆的邊緣移動，動作鬼祟，似乎在躲避公司的強光掃描區(qū)域！輪廓的頭部位置，一個代表【視覺器官】的節(jié)點呈現(xiàn)異常的灰暗色——【左眼缺失人工義眼（低劣）】！
是他！獨眼龍！
目標找到了！就在這片混亂的戰(zhàn)場邊緣！
一股混雜著絕境逢生的狂喜和更冰冷殺意的電流瞬間竄遍零的全身！身體的劇痛仿佛被這股強烈的意念暫時壓制！機會！唯一的活路！
他如同一條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在腐臭的垃圾深處，緩緩地、無聲無息地調(diào)整了姿勢。沾滿污泥和血污的右手，死死攥住了那把冰冷的“黑脊”。黑色的刀身在這絕對的黑暗中，仿佛消失了一般，只有那薄如蟬翼的刃口，在零被芯片強化的感知里，流淌著一絲微不可查的、致命的寒芒。
他像一塊沒有生命的垃圾，蟄伏著，等待著。等待那個獨眼的獵物，踏入這片由公司強光和死亡陰影共同編織的、屬于他的狩獵場。每一次心跳都如同倒計時的鼓點，敲打在緊繃的神經(jīng)上。外面的世界，公司的鋼鐵巨獸還在轟鳴，士兵還在搜索，強光燈柱如同巨大的探照燈，在垃圾山上徒勞地掃過。而在這片被遺忘的、散發(fā)著惡臭的陰影里，一場更原始、更血腥的獵殺，即將拉開帷幕。
獨眼龍的身影在芯片提供的模糊藍色網(wǎng)格視野中，如同一個幽靈，在堆積如山的腐爛有機物和扭曲金屬構(gòu)成的復雜迷宮里謹慎穿行。他顯然對這片區(qū)域極為熟悉，巧妙地利用著巨大的廢棄集裝箱、倒塌的混凝土預制板形成的夾角陰影，以及那些散發(fā)著刺鼻氨水味和腐敗油脂氣息的垃圾堆作為掩護。他的動作帶著一種底層老鼠特有的油滑和警覺，每次移動都緊貼著障礙物，停頓、傾聽，確認沒有危險才繼續(xù)前進。那顆廉價的紅色義眼在偶爾掃過的強光邊緣反射出一點微弱、詭異的光。
零蜷縮在惡臭的垃圾深處，身體像一塊冰冷的巖石，只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透過防輻射帆布的破洞縫隙，死死鎖定著那個移動的輪廓。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將肺部的灼痛和濃烈的腐臭感強行壓下。透支藥劑帶來的最后一絲虛火早已熄滅，留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憊和遍布全身、如同無數(shù)鋼針攢刺的劇痛。左腿傷口被粗暴包扎的地方傳來陣陣抽搐的痛楚，胸前繃帶下的撕裂傷隨著每一次心跳都在向外滲出溫熱的液體。寒冷正一點點帶走他僅存的體溫。
但他不能動。不能發(fā)出任何聲音。外面是公司的死亡封鎖，眼前是唯一的生路。老鬼那枯樹皮般的臉和冰冷的話語如同烙印刻在靈魂深處——帶不回東西，就爛在這里，或者被拆解販賣！
獨眼龍越來越近了。他似乎想借著公司武裝制造的混亂和注意力被吸引到垃圾山東側(cè)的時機，快速穿過這片相對開闊的“無人區(qū)”，返回他在西區(qū)邊緣的窩棚。零甚至能模糊地看到對方臉上那道從左額角一直劃到下巴的猙獰疤痕，在偶爾掠過的強光下顯得格外兇戾。他穿著一件油膩的、看不出原色的合成革外套，右手始終插在鼓鼓囊囊的懷里，顯然握著武器。
三十米……二十米……十五米……
零的右手緩緩收緊，冰冷的“黑脊”刀柄仿佛與他血肉相連。芯片的藍色網(wǎng)格視野死死鎖定著獨眼龍佝僂著背、小心翼翼前行的姿態(tài)，分析著他每一步落腳的重心轉(zhuǎn)移，計算著他視線的死角。網(wǎng)格線條在獨眼龍的身體上勾勒出骨骼、肌肉的走向，最終，一個猩紅的光點如同靶心般，清晰地標注在他身體左側(cè)后腰偏上的位置——第三根肋骨下緣，緊貼脊椎骨的區(qū)域！那里，就是老鬼要的“東西”所在！
十米！
獨眼龍停在了一堆由巨大廢棄輪胎和銹蝕管道組成的垃圾堆旁，警惕地探頭向外張望，似乎在觀察公司AAC的位置。他的側(cè)后方，完全暴露在零的視線和攻擊路徑下！那根致命的肋骨區(qū)域，在網(wǎng)格視野中如同黑暗中的燈塔！
就是現(xiàn)在！
零眼中最后一絲屬于人類的猶豫徹底消失，只剩下芯片驅(qū)動般的冰冷殺意！身體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驟然釋放！他猛地從腐臭的垃圾堆中暴起！腐爛的有機物和粘稠的污物四散飛濺！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沾滿污穢的模糊殘影！沒有吶喊，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有最直接、最致命的撲擊！
“誰？！”獨眼龍的警覺性極高！在零暴起的瞬間，他如同受驚的毒蛇般猛地轉(zhuǎn)身！那只完好的右眼爆射出驚駭和兇戾的光芒！插在懷里的右手閃電般抽出——赫然是一把加裝了鋸短槍管的霰彈槍！黑洞洞的槍口瞬間指向撲來的黑影！
太快了！零的撲擊帶著一種超越人類極限的決絕！在獨眼龍轉(zhuǎn)身、抬槍的剎那，零沾滿污泥的左手如同毒蛇出洞，精準無比地狠狠扣向?qū)Ψ匠謽尩氖滞�！目標不是奪槍，而是手腕內(nèi)側(cè)那條在網(wǎng)格視野中被高亮標記的【尺神經(jīng)叢】！
啪！
一聲清脆的骨肉碰撞聲！
“呃啊——！”獨眼龍發(fā)出一聲短促的痛嚎！整條右臂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瞬間麻痹失控！沉重的鋸短霰彈槍脫手飛出，哐當一聲砸在旁邊的金屬垃圾上！
劇痛和武器脫手的驚駭讓獨眼龍的動作慢了致命的一瞬！而零的身體，已經(jīng)如同跗骨之蛆般撞進了他的懷里！冰冷的殺意混合著零身上濃烈的血腥和垃圾腐臭，撲面而來！獨眼龍完好的右眼中映出零那張沾滿污泥和血污、只剩下野獸般冰冷殺意的臉！
“小雜種！找死！”獨眼龍怒吼，左手瞬間摸向腰間的匕首，同時右腿膝蓋帶著兇狠的力量，狠狠頂向零的下腹！動作狠辣老練，顯然是刀頭舔血的老手！
但零的動作更快！更直接！更……精準！
在獨眼龍?zhí)ロ斪驳乃查g，零的身體如同預判般向側(cè)面微旋，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致命的膝撞！同時，他緊握“黑脊”的右手，在兩人身體貼近的瞬間，如同手術(shù)刀般精準、冷酷地向上反撩！黑色的刀身劃出一道致命的弧線，目標直指獨眼龍左側(cè)腋下、第三根肋骨與第四根肋骨之間的縫隙！那里是網(wǎng)格視野中標注的、通往目標區(qū)域阻力最小的路徑！也是老鬼要求的切口起點！
嗤——！
刀刃切開皮肉和筋膜的聲音，在雨聲和遠處引擎轟鳴的背景中顯得如此輕微，卻又如此清晰刺耳！冰冷、銳利！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切割生命組織的獨特質(zhì)感！
“呃……！”獨眼龍的身體猛地一僵！頂出的膝蓋停在半空，左手摸向匕首的動作也瞬間凝固！他完好的右眼驟然瞪大，瞳孔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劇痛和驚駭！他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帶著死亡氣息的銳器，正沿著一個刁鉆無比的角度，精準地刺穿了他肋間的肌肉，貼著堅硬的肋骨下緣，向內(nèi)深入！
劇痛如同海嘯般淹沒了他！但這劇痛中，更讓他靈魂戰(zhàn)栗的，是對方動作中那種非人的精準和冷酷！這根本不是搏斗，這像是……解剖！
零的眼中沒有任何波瀾，只有一片冰冷的、執(zhí)行指令般的漠然。芯片的藍色網(wǎng)格視野如同精準的導航圖，清晰地指引著“黑脊”的軌跡。刀刃避開肋骨，沿著肋間肌的紋理，如同庖丁解牛般向內(nèi)深入，精準地切開一層層筋膜和組織，目標直指那緊貼脊椎、被網(wǎng)格高亮標記的微小區(qū)域！他能感覺到刀刃上傳來的、切割不同組織的細微阻力變化，如同讀取著一本血肉構(gòu)成的密碼書！
“不……！”獨眼龍發(fā)出絕望的嘶吼，左手終于抽出了匕首，瘋狂地、毫無章法地向緊貼著自己的零的后背捅去！同時身體劇烈地掙扎扭動，試圖擺脫那深入體內(nèi)的致命利刃！
噗！噗！
匕首狠狠捅在零的后背！第一下刺穿了破爛的外套，在肩胛骨下方的肌肉上劃開一道深口！第二下被他勉強扭身避開，鋒刃擦著肋骨劃過，帶起一溜血珠！劇痛讓零的身體猛地一顫，但他咬碎了牙關(guān)，硬生生抗�。〔迦氇氀埤報w內(nèi)的“黑脊”沒有絲毫動搖！他的左手如同鐵鉗，死死扣住獨眼龍麻痹的右臂，整個身體的力量都壓了上去，將對方死死頂在身后冰冷的、堆滿廢棄輪胎的垃圾堆上！兩人以一種極其血腥和怪異的姿勢糾纏在一起！
“呃啊——！放手！雜種！”獨眼龍瘋狂掙扎，完好的右眼因劇痛和恐懼布滿血絲，匕首胡亂地再次向后捅刺！
零的后背再次中刀！劇烈的疼痛讓他眼前發(fā)黑，但他眼中只有那個網(wǎng)格視野中不斷放大的、猩紅色的目標點！他的手腕極其細微地一擰、一挑！刀刃在獨眼龍體內(nèi)完成了一個精妙絕倫的切割角度！
嗤啦！
一聲輕微的、如同撕裂堅韌皮革的異響，從獨眼龍體內(nèi)傳出！
獨眼龍的身體如同被瞬間抽干了所有力氣，瘋狂的掙扎和嘶吼戛然而止！捅刺的匕首當啷一聲掉落在泥水里。他完好的右眼死死凸出，瞳孔瞬間放大，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無法理解的恐懼。嘴巴大張著，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漏氣聲，粘稠的血沫混合著內(nèi)臟碎片從嘴角涌出。
零能清晰地感覺到，刀刃尖端，觸碰到了一個質(zhì)地異常堅韌、帶著微弱生物電流反應的、大約拇指大小的硬物！就是它！老鬼要的東西！
他毫不猶豫，手腕猛地一剜、一挑！
“呃……！”獨眼龍的身體最后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如同離水的魚。眼中的光芒徹底熄滅，頭無力地歪向一邊，身體靠著輪胎堆緩緩滑落，在污濁的泥地上拖出一道暗紅的血痕。
零也幾乎脫力，身體晃了晃，全靠壓在獨眼龍尸體上的力量才沒有倒下。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都帶著濃烈的血腥味和肺部的灼痛。后背的傷口火辣辣地疼，鮮血浸透了破爛的衣服。他顫抖著，將插入獨眼龍體內(nèi)的“黑脊”緩緩拔出。
黑色的刀身沾滿了溫熱的、粘稠的鮮血和破碎的組織液。而在那薄如蟬翼的刀尖上，穩(wěn)穩(wěn)地挑著一小塊拇指大小、呈現(xiàn)出暗紅與灰白交織的、表面包裹著筋膜和細微血管的堅韌組織。它還在微微搏動著，散發(fā)著微弱的熱氣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令人作嘔的生命氣息。
拿到了。
零看著刀尖上那還在微微抽搐的“東西”，眼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有一種完成任務般的麻木和深深的疲憊。冰冷的雨水沖刷著刀身上的血跡，也沖刷著他臉上的污泥和血污。
突然！
嗡——！
頭顱深處，芯片的劇烈震動伴隨著刺耳的紅色警告瞬間炸響！
【警告！高精度生物掃描鎖定！】
【來源：AAC-3（區(qū)域壓制型）頂部探測陣列！】
【威脅等級：極高！立即規(guī)避！】
幾乎在警告響起的同一剎那！
一道遠比之前更加凝聚、更加刺目的猩紅色光束，如同來自地獄的凝視，瞬間穿透了層層疊疊的垃圾堆和厚重的防輻射帆布，精準無比地、牢牢地定格在零沾滿血污、剛剛完成收割的身體上！
那光束帶著一種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冰冷和絕對的鎖定感！將他和他刀尖上那滴著血的“戰(zhàn)利品”，徹底暴露在無情的掃描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