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一個月后，林柚清正在書鋪整理新到的書籍，突然聽到街上傳來驚呼聲。

    她走到門口，看到霍無咎跪在街心，渾身是血。

    柚清……

    他抬頭，臉色慘白如紙，我錯了……

    路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曾經(jīng)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如今像個乞丐一樣跪在街頭，胸口還插著一把匕首。

    你瘋了！林柚清驚駭?shù)馈?br />
    霍無咎卻笑了，他握住胸口的匕首，又往里推了一寸。

    我在贖罪，每一刀，都是為我犯下的錯……

    沈時敘聞訊趕來，立刻命人去請大夫。

    霍無咎卻推開想要幫助他的人，只是固執(zhí)地望著林柚清。

    我可以在身上刻滿你的名字。

    他喘息著說，只要你肯看我一眼！

    霍無咎，你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

    林柚清強忍惡心，我不會因為你的自殘就原諒你。

    那你要我怎么做

    霍無咎突然崩潰大喊，我已經(jīng)殺了司瑤，我已經(jīng)辭去了將軍職位，我甚至可以當眾向你下跪！你到底要我怎樣才肯回來！

    我要你永遠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林柚清轉(zhuǎn)身走進書鋪，再也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當晚，沈時敘告訴她，霍無咎被家人強行帶回了京城。

    據(jù)說他在馬車上一直喃喃自語，說要去找能讓人起死回生的仙藥，好讓林柚清的娘親復活。

    他徹底瘋了。沈時敘嘆息道。

    林柚清望向窗外的明月，輕聲道：不，他只是終于嘗到了我曾經(jīng)的痛苦。

    次日清晨，林柚清被一陣窸窣聲驚醒。

    睜眼便見沈時敘正在窗前擺弄一盆翠綠的植物，晨光為他側(cè)臉鍍上金邊。

    醒了他回頭微笑，這是薄荷，放在屋里能安神。

    林柚清這才發(fā)現(xiàn)，原本空蕩的窗臺上已經(jīng)擺了好幾盆藥草，有的開著星星點點的白花，有的垂著毛茸茸的葉子。

    你……

    我吵到你了

    沈時敘歉然道，這些本該昨日就搬來的，只是雨太大……

    不。

    林柚清搖頭，我是想問，這些都是你種的

    沈時敘眼睛一亮，像是被問到了得意處。

    我在城西有片藥圃，等你好些了，帶你去看看。

    他小心地碰了碰一株紫色小花的葉片。

    這是黃芩，能清熱……

    林柚清望著他神采飛揚的側(cè)臉，忽然想起霍無咎從前說起戰(zhàn)場時的模樣。

    同樣是眼中帶光，一個是為了殺戮，一個卻是為了救治。

    這個認知讓她心頭微顫。

    待林柚清的傷勢好轉(zhuǎn)后，沈時敘果然兌現(xiàn)承諾，帶她去了城西的藥圃。

    時值初夏，藥圃里一片生機盎然。

    沈時敘如數(shù)家珍地介紹每種藥草的習性，時而彎腰掐下一片葉子讓她聞嗅，時而指著某株植物講述采摘的講究。

    這是當歸。

    他停在一叢綠葉白花的植物前，指尖輕撫花瓣。

    最適合女子調(diào)養(yǎng)氣血。

    林柚清學著他的樣子俯身，發(fā)絲垂落肩頭。

    沈時敘忽然伸手，將她一縷散發(fā)別到耳后，當心沾上花粉。

    這突如其來的親近讓林柚清僵在原地。

    沈時敘似乎也意識到唐突，耳根泛起薄紅，匆忙指向遠處。

    那邊有片金銀花，我、我去采些給你泡茶。

    看著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林柚清摸了摸方才被觸碰的耳垂，那里燙得驚人。

    夕陽西下時，他們坐在藥圃邊的草坡上休息。

    沈時敘變戲法似的從籃子里取出幾個油紙包。

    桂花糕、杏仁酥，還有一壺菊花茶。

    你什么時候……林柚清驚訝地接過還溫熱的糕點。

    出門前讓廚房準備的。

    沈時敘斟了杯茶遞給她，吃藥久了，嘴里會發(fā)苦。

    林柚清咬了一口桂花糕，甜香頓時盈滿口腔。

    她不由瞇起眼，像只饜足的貓兒。

    抬頭卻見沈時敘正望著她，眼神柔軟得不可思議。

    怎么了她下意識摸了摸嘴角，沾到糕屑了

    沈時敘搖頭，忽然輕聲道：這是第一次見你真心笑。